安靜詭異的氣氛在飯桌上蔓延，davi把他的小恐龍放在一邊。陸近雲的銀質耳環看得陸祖越紮眼。

“都多大了，還帶這種東西。”陸祖越第一句開口就是責怪陸近雲。

陸近雲擡頭，發現陸祖越盯著他的耳朵，全然無所謂。

“近雲要帶就帶唄，年輕人嘛，都喜歡這種東西。”“二姨太”陳清華在旁邊勸道，算是打圓場了。

陸祖越也就是說說，他也知道說這沒用，擡手拿起刀叉，不繼續剛才的話題，給陳清華一個面子，也給自己和陸近雲一個臺階，“菜都上得差不多了，可以吃飯了。”

末了他還特地叮囑楊舟舟，“舟舟，多吃點別太客氣。”

“好。”她應承著。

“這樣聚餐也難得，平時都聚不到一起，既然現在坐在一起了，大家就都好好吃飯。”陸祖越說話正義淩然的，仿佛根本沒想說davi的事情。

也確實，在接下來絕大多數的時間裏，陸祖越一直在問陸近雲最近工作上的事情。

陸近雲更偏愛吃飯，難得回一兩句。

陳清華抓著楊舟舟問了不少近況，倒是也不是特別刻意想知道什麽的意思，更多是感覺沒什麽事情可說了，隨意地在找老生常談的話題。

就和以前楊舟舟逢年過節的時候一樣，親戚們聊著的也就那麽幾個話題。

“舟舟，你那會兒生davi的時候大學還沒畢業吧。”她突然問道。

楊舟舟想了想，“才大二。”

“會不會有點遺憾啊，讀書都沒讀完。”

她不知該怎麽回答，說遺憾，陸近雲和陸祖越就在旁邊，她不好說。說不遺憾，那又很假。

沈玉嬌插進來，端著酒杯和楊舟舟碰了碰，“生個這麽好的兒子，就算遺憾後面也不會有太多的介意了。”她把目光轉向楊舟舟:“是吧，舟舟？”

意外的這個話題讓兩個女人之間有了□□味，她小心翼翼地回答:“對我來說，現在只要davi好我就好了。”

陳清華突然有點心疼的，兩條平眉皺在一起，“你和近雲也沒在一起的吧？兩個人照顧輪流照顧davi換來換去的累不累？”

切牛肉的手一頓，楊舟舟預感到了點什麽，前面和和氣氣的對話大概都在為接下來做鋪墊。

“沒什麽的，就是小孩子累點，大人嘛生都生了，肯定是要自己帶的。”沈玉嬌說。

陸祖越和陸近雲的談話停下來，焦點都放在楊舟舟的身上，陸祖越放下刀叉，“兩個人現在都是單身帶起來不是什麽問題，等都有了各自的對象以後孩子打算怎麽辦？”

楊舟舟摸著davi的頭，“孩子既然生下來我和他爸爸都會負責到底的，他談戀愛沒有疏忽過孩子，我也會努力做到，況且我暫時也沒有談戀愛的想法。”

“沒有想法？”陸祖越重覆，好像是不相信。

沈玉嬌臉上一閃而過地尷尬，“舟舟交際圈子簡單，身邊沒有可以發展的對象沒有這種想法也很正常。”

沈玉嬌誤會她和鄭植還在幫她說話，楊舟舟擡頭感激地看了眼她。就算有所誤會，她還是和她站在一條線上，足以讓他感動。

陸近雲把一切都收攬眼底，從楊舟舟說沒有想法他的眼底冒出一點光亮，又到她感激沈玉嬌幫她圓謊，漆黑瞳孔中的那一點亮光又消失。

“不要再說了，孩子聽了可能不會太開心。”

davi還在旁邊，她不想當著他的面討論這些。

陳清華欲言又止，嘆著氣，拿著刀叉繼續吃飯。

陸父也不再說話，桌上一度只有叮叮當當盤子碰撞發出的聲響，陸祖越又找機會開口，“最近美國的股市不景氣，很多在美國的上市公司都跌得厲害，我看你公司也跌了不少。”

陸近雲唇角微泯，“在預料範圍內。”

他點頭，“最近會比較忙吧？”

“比之前忙一點。”

陸祖越繼續點頭，楊舟舟訥訥嘴角，知道陸祖越就是在套陸近雲的話，陸近雲忙的話他把孩子接過去培養，完全順理成章。

“舟舟呢？聽說自己開了一家店？”陸近雲那邊大概了解一下，又把話題帶向了楊舟舟那邊。

“蛋糕店，開了沒多久。”

“開新店也挺忙的。”

“找了師傅了，平時就在店裏看看，也沒那麽忙。”

陸祖越游離在兩個人之間打太極，“davi都這麽大了，你們有想過培養他興趣愛好什麽沒？”說到davi他的聲音溫柔少許，將目光移到孫子身上，還特意笑了笑。

davi望著他就像望著陌生人，眼睛盯著他，好像探索他的想法。

“他對一些小動物感興趣，有時間會帶他去動物園，自己也會看一些動物的紀錄片。”楊舟舟說，即使她知道這可能在陸祖越那邊根本說不通。

陸祖越露出了很不滿意的表情，皺著眉頭，沒忍住責怪:“孩子都那麽大了，一點都不帶他學點有用的。”

陸近雲不耐煩:“不想學的就算逼著也學不進。”

一語雙關，他不滿的不僅是陸祖越幹涉他的教育方式。

“是人總是不可能只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現在不註意培養，長大以後一無所長，你能保證孩子不會怪你。”

陸祖越一番話說下來氣喘籲籲，沈玉嬌摸了摸他的胳膊，示意他平覆心情，消消氣。

陸近雲的好脾氣也跟著消失地無影無蹤，“你在意的真的是培養嗎？還是你的公司？”

楊舟舟第一次知道他們的父子關系到底僵到了哪一步。看兩個人吵的厲害，她收到了沈玉嬌和陳清華的眼神暗示，帶著孩子上樓。

她抱著davi走上樓梯，davi的目光一直呆滯地看著下面，手上拿著他的玩具。沈玉嬌在勸陸近雲，陳清華在勸陸祖越。

聚餐不歡而散，楊舟舟在房間裏安撫兒子，隔壁房間重重的關門聲嚇得她心臟也跟著重重地跳了一下。

她拍了拍胸口，一會兒後，樓下安靜，她捧著davi的臉說:“去陪陪爺爺。”

davi答應。下樓到陸祖越身邊。陸祖越僵著的臉在davi碰到他大腿的時候化了不少。他抱著davi放到腿上，面相慈祥。

確定下面沒有問題以後，她去了陸近雲的房間。

推門進去，一貫的性冷淡裝修風格。

他坐在床側，楊舟舟坐在他旁邊，中間只隔著半個人的距離。

她坐下來時陸近雲的頭微微側了一些，又轉了過去，“davi怎麽樣？”

“沒事，在陪你爸。”

“嗯。”

房間裏沈默了一會兒，她又開口:“我在想，其實你爸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我們對davi完全放養也不一定好。你也會忙，我也會忙，當然，你爸也會忙，或許更多的我們該跟你爸協議，適當培養。”

davi生活在一個完全無壓的環境中太久，無論怎麽，他也要面對成年的，或許有的事情是該適當地培養起來。

大家都各退一步。

陸祖越不要完全控制，楊舟舟和陸近雲適當地把孩子交給爺爺帶，或許也不是不好。

其實都是davi的親人，沒有必要掙來搶去的。

陸近雲輕輕嘆氣，“他認為我們的方式是錯的，不希望davi和我們在一起，這不是培養，就是希望所有人都要像他的員工一樣，聽話。”

東說也不對，西說也不對，怎麽會有這麽犟的一對父子。

仰天看天花板，感嘆道:“幸好你和davi的關系不你和你爸之間一樣。”

陸近雲也沒理她，她就隨便地自己在說，“要是我們是完完整整的一家就好了，就不會有那麽多事情了，平常人家怎麽可能為了這種事吵來吵去的，看看我們現在，你爸有他的新歡，你媽有你媽的姐妹，你有你的女朋友，我也有我的生活。”

陸近雲仿佛聽到了想說的話，轉頭看著楊舟舟，認真道:“完完整整也不是不行。”

“什麽意思？你要把你爸的二姨太趕走？”楊舟舟腦裏是一出瓊瑤大劇，陳清華淒淒慘慘地走出陸家門。

陸近雲泯嘴角，相對無語，不知道怎麽跟楊舟舟溝通，摸了摸脖子，不想再說話。

楊舟舟也莫名其妙，她就是憧憬一下，假如這是一個平常的家庭，陸近雲也不知道往哪裏想了，可能他本來就有想法把這個“二姨太”趕出家門，她剛剛隨口一說，激發了他比較陰暗的想法。

老實說，楊舟舟對這個二姨太沒有太多的敵意，和沈玉嬌一樣，她也沒太多針對過她，她沒有那麽惡毒的想法為了完整的一家的想法去趕走她。

“有人嗎？”門被敲響推開，陳清華踩著高跟鞋聘聘裊裊地進來，先打量了一圈陸近雲的房間，“第一次進男孩子的房間，沒想過是這樣的。”她笑笑，嘴上補了唇彩，燈光下亮晶晶的。

她兀自把窗邊的凳子搬過來，坐在楊舟舟和陸近雲的對面，淡淡的香水味在三個人之間蔓延。

“我可以坐吧？”她詢問。

陸近雲沒有拒絕，她手指撫過額前的碎發，放到耳後，過程中一直對著楊舟舟笑。

她回笑，臉有點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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