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好殘忍好血腥啊！公主，那些馬真可憐。”江玖和楚韶站在臨街的一個酒樓的三樓上,低頭看著此刻正在眼前這條大街上上演的“甕中捉鱉”的好戲。

入了城,騎兵基本上就沒有多少用武之地了。因為城裏覆雜的地形，已經不足以讓他們坐下的戰馬再發揮出應有的實力了。馬兒跑不起來,沖擊力就上不去,殺傷力自然減半,不過即便如此,燕國騎兵的優勢也不是楚國那些步兵可以比得上的。

於是乎，江玖見識到了一樣兇殘的兵器——一把長長的鐮刀樣的大刀，專門用來砍馬腿的。江玖記得，很久以前,她看電視劇隋唐英雄傳裏面,好像就有這麽一幕。

其實這種大刀在楚軍中裝備已久了,當初設計時就是專門針對燕國騎兵的。不過可惜，這刀子真正用上的時候卻實在不是太多，各地的軍械中雖然都備有，可基本上也就是放在倉庫裏積灰，一般人甚至想不起它們的存在來。

說來這刀子真是個雞肋般的東西。要說沒用倒也不全是，但燕國騎兵向來喜歡在地勢開闊的地方打野戰，你拿著這麽大把刀子站那兒，是個人都知道要避開了，根本砍不到燕國人那些訓練有素的戰馬。而且就算你能砍倒，那戰馬狂奔而來的沖擊力又得有多大，你確定不會被帶得跟著摔一跟頭？在戰場上出現這種失誤，那基本上就等於是在和死神約會了。

今日卻是個難得的機會。臨莞城內的街道並不太寬，期間更有小巷無數，地形著實覆雜。在拖延了燕國人戰馬的速度的同時，也給了楚國人更多隱蔽的地方和下手的機會。

於是江玖站在三樓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下方的臨時戰場時，就時不時的能看見某個陰暗的角落裏突然躥出個人來，手持大刀，專砍馬腿。而且力道準頭都不錯，這一刀下去，多了他們也不去費那個力氣，就砍一條馬腿，把馬砍殘了之後，不等馬背上的騎兵反應過來，他們就又東躲西竄的不知道跑去了哪兒。

沒過多大一會兒功夫，燕國人的戰馬就被砍了百十來匹馬，臨近城門的這條大街上，幾乎都被馬血染紅了。這些把戰馬看做夥伴，甚至家人的人，在那些戰馬的慘嘶聲中很快便紅了眼，就連向來穩重謹慎的阿古達木也暴躁了起來。

五千兵馬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至少當他們都擠在這一條街上的時候，看著真挺多的。阿古達木紅著眼看了看地上慘嘶的戰馬，終於決定分兵。

他們從入城開始基本上就沒見到幾個人，這本就不正常，而現在被引入的這條街道更是危機重重。周圍的小巷和民居太多了，誰也不知道那些陰暗的角落裏還隱藏了多少危險，他們不能再待在這裏被動的被襲擊了，那根本就不是他們燕國人的傳統。

阿古達木一擡手，包括巴圖在內的五個千夫長便站了出來。根本不用吩咐，只是一個眼神而已，他們各自帶了一千人馬分散開去了——這裏的小巷很多，五條路還是有的。

失去戰馬的士兵一共有一百多人，他們沒有跟著離開，反而都留在了自己的戰馬身邊。當然，同時留下的還有阿古達木。

“唉，這幾個人為什麽就不走呢？他們不走，我怎麽好去收儲備糧啊。看那些可憐的馬兒，血都要流幹了。”江玖長長的嘆了口氣，頗有些惆悵的樣子。

“……”楚韶瞥了江玖一眼，神情很是無奈——你剛才不是還說著什麽“好殘忍”、“好血腥”嗎？怎麽這會兒眼裏就剩下“儲備糧”了啊？！

無怪向來淡定的公主殿下都忍不住在心裏吐槽。此刻站在她們身後的，除了楚軍的幾個高級將領之外，還有一大群火頭軍。那是在最開始她提起砍馬腿這個戰術之後，江玖堅持要帶上的。用她的話來說，那麽多的儲備糧總不能浪費了不是？所以要有專業人士來處理啊。

現下看來，如果阿古達木他們跟著走了，江玖只怕離開就得揮手招呼這些火頭軍去擡馬。然後等到準備戰事結束時，那邊火頭營裏的馬肉火鍋大概都能煮好了，正好拿來慶功用。

正在江玖感嘆完這一句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因著距離不是很遠，酒樓上的這些人不僅是耳朵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震得一陣轟鳴，就連腳下似乎都有很明顯的震感傳來，甚至嚇得幾個火頭軍都抱著腦袋趴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良久，一個火頭軍的小隊長先擡起頭來看了看周圍，貌似房子還好好的，幾位將軍大人除了臉色有些發白之外，也還好好的。於是這才裝著膽子爬了起來，弱弱的問了一句：“剛才那是地龍翻身了嗎？”

地龍翻身就是地震的意思，江玖聽了不禁有些好笑。她看了看周圍的人，除了楚韶仍舊是一臉淡淡的，看不出什麽來之外，其他人的臉色都有些發白。

收回目光後，江玖沖著那火頭軍小隊長搖了搖頭道：“不是哦。剛才那只是放了個炮仗而已。嗯，大炮仗。”說完她還肯定的點了點頭，似乎是想要增加自己這話的可信度。

正說著，周圍轟轟隆隆的又連著響了好幾聲。這一次眾人似乎都有了那麽點兒心理準備，倒是沒再被嚇著，就連那幾個趴在地上的火頭軍都哆哆嗦嗦的重新站了起來。不過對於江玖剛才所說的“大炮仗”什麽的解釋，顯然沒有一個人相信。

江玖也不在意，回過頭去又看了看外面的街道。阿古達木他們顯然也被驚倒了，特別是他坐下的戰馬，顯然被嚇得不輕，這會兒還在原地焦躁的轉著圈兒，任由阿古達木如何催促，都不肯往剛才發生爆炸的那幾個方向去。

“這倒真是難得。燕國人的戰馬向來訓練有素，就算把點燃了的鞭炮扔到它們腳底下，只要馬背上的騎士稍一安撫，就能讓它們瞬間安定下來。今日這般焦躁，甚至連主人的話都不聽了的模樣，可是難得一見的。”楚韶瞥了江玖一眼，感慨道。

江玖聽了倒是不以為然。別看這些動物不會說謊，但它們可都聰明著呢。那小小的鞭炮雖然聽著熱鬧，但對它們卻實在是沒什麽殺傷力，所以它們自然會被輕易安撫聽話。可這炸藥可不同，那可是能威脅到它們生命的東西，它們自然就要退避三舍。

等到滿心不詳預感的阿古達木終於安撫住了坐下的戰馬時，周邊的戰局已定。

密密麻麻的楚軍不知道從那兒突然就冒了出來，燕軍派來偷襲的人數本就不多，而且還被分散開了。現下經過了那一輪堪稱驚天動地的轟炸，把人和戰馬都嚇得夠嗆之後，這些催命的楚國人提著弓箭長刀出現了，這無疑將是對他們的最後一擊。

勝負已定，剩下的已經無需再看。

楚韶首先轉身走了出去，江玖最後瞥了一眼樓下的街道。不過轉眼的功夫，除了騎著馬及時離開的阿古達木之外，街上那剩下的百十個燕國人就被兩邊屋頂上埋伏的楚國弓箭手射成了刺猬。當然，那些受傷的馬兒也沒能幸免。

“嘖嘖，真慘！”江玖咧了咧嘴，做出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然後扭頭就沖著那些火頭軍吩咐：“下面沒人了，你們去把那些馬運回火頭營吧。最近大家的夥食都不太好，今晚我們就改善改善，吃馬肉火鍋吧。”

打仗死人的場面當真血腥，不過在此之前江玖已經給自己做足了心理暗示——那些不是活生生的人，他們只是需要殺的怪而已。就跟游戲一樣，沒什麽好害怕的。

如此想著，表面上淡定無比的小江大人，還是拖著她那兩條軟得跟面條似地腿，跟緊了公主殿下。這附近的空氣裏都被血腥味兒充滿了，她可是一點兒也不想繼續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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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時候，楚韶派出去偷襲的士兵們終於傳回了消息。同樣是捷報，他們憑著五千兵馬，再加上小江大人提供的火藥外掛，成功的將集結在城外的燕國軍隊擊潰了。雖然因為人數差距不可能全殲，但也把這些人馬打散了，並且拿下了兩倍於己的戰俘。

楚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高興，她本沒想到能取得如此好的戰績的。如今集結城外的燕軍被擊潰了，接下來她也就可以放開手腳去收服失地了。天知道拿下淪陷在燕國鐵騎下的城池裏，她楚國的百姓過著怎樣水深火熱的生活。

消息傳來的時候，江玖正巧收到了火頭營送來的馬肉火鍋。她和公主殿下平日裏雖然都是在縣衙裏開小竈的，但今日這慶功宴似地馬肉火鍋卻是不能少了她們的。只是因為燕軍大營那那邊兒的事情還沒善後處理完，很多人還沒來得及回來，所以才提前把這馬肉火鍋給送了過來。

江玖受到馬肉的時候挺高興，倒不全是因為吃貨的愛吃心理，更因為那慶功宴的意義。所以她高高興興的收下火鍋去找公主的時候，順便還吩咐從霜去找了兩壺酒來，想要真正的慶祝一番。

彼時楚韶正在吩咐幾個副將關於燕軍大營那邊的善後事宜，眼角的餘光瞥見江玖來了，卻是連個正眼都沒給她。不過吩咐這些軍務的時候，她也沒有特意避著她也就是了。

沒一會兒功夫，楚韶吩咐完了。幾個副將紛紛領命而去，神色間都是一樣的激動，見著江玖也友好的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江玖自然沒去理會這些人，湊到楚韶身邊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公主，剛才火頭營把咱們的慶功宴，馬肉火鍋送來了。正巧我們都還沒吃晚飯，一起過去吃點兒吧。”

看著江玖一提到吃的就精神百倍的樣子，楚韶無奈之餘，也是早已習慣了。她掃了一眼桌案，貌似沒什麽急需處理的事情了，便也點了點頭，跟著江玖走了。

兩人剛踏出門欄的時候，江玖突然扭過頭對楚韶道：“今天打了勝仗，我讓從霜去取了兩壺酒來。公主，我們一起喝一杯吧。”

軍中歷來禁酒，即使是慶功宴上，對這個也管得很嚴，所以江玖才特地提了句。可楚韶聽完她的話後，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出征前那個夜晚，這人也是喝了酒，只一壺就醉了，然後對她說了那些曾經讓她一時心亂了的話。

那時她是真的醉了，還是一時借酒裝瘋？楚韶並不曾也不想深究。不過她也知道，江玖其實並不是很喜歡喝酒的，她雖嘴饞愛吃，但平日裏也是滴酒不沾。

今日借著慶功宴的名頭主動要喝酒，你又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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