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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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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40&

名晨拿著一根細長的東西在我眼前晃了晃,“對焦,對焦。”

我尷尬地後退一步:“怎麽了?”

“怎麽了?”他雙臂抱起,沒好氣道:“我叫你這麽多聲,你都沒聽到?”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剛才……走神了。”

“哦,你真容易走神。”他看著我的反應,似乎頗為不滿:“蕊蕊,你是不是平時加班加點加太多了,剩餘的精力全撲在工作上了?導致你在生活期間完全沒有一點平時精明幹練的樣子?我建議你起訴你的頂頭上司,保障你作為勞動者的合法權益。”

他說了一大串的話,我也正好在他說話期間做出我的決定。

“頂頭上司是我老爸,”下定決心後一切就都變好了,我很輕松地回答他:“如果我起訴我爸爸,他會把我掃地出門。”

名晨看著我,仍然保持著不悅的神色,但是過了一會兒後他就笑了:“不過你在那之前一定會先把我給解決了,對不對?”

“那是當然。”我笑吟吟道,“我的人生信條就是死也要拉一個墊背。”

這些話我說得很自然,很好,我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

我雖然沒有打算一輩子都單身,但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名晨。即使他不是我的親生弟弟,即使父親也是出於某種原因要撮合我們。我仍然沒有想過要和他發展一段戀情,更不用說嫁給他。

放棄一種剛剛喜歡上的東西,雖然有些難過,但也僅限於此。

我不是那種為了愛情蠢得神乎其神的小女生,我對名晨的那種心動比青春時期對男生的單純心動要覆雜得多也成熟得多,可以說是某種程度上的 “喜歡”,但是也沒有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愛情對於我來說可有可無。

剛才的心動我只當上帝打了個哈欠,現在,我不會再進一步喜歡他了。

“你的人生信條我可不敢恭維。”名晨笑著,將一枝竹簽遞給我:“這是我求到的簽,不過上面寫了成語,我看不懂。你看看,是什麽字?”

名晨常年居住國外,能夠不忘記中文和漢字還要歸功於外公。只要名晨去他家,外公每次都要測驗名晨的書法,他也是因為這樣才沒有完全忘記中文。不過對他來說,成語大概還是有些難懂吧。

我接過竹簽,只見竹簽上面一行蠅頭小楷。

淺嘗輒止。

“淺嘗輒止。”我念出聲,見名晨聽了繼續一臉迷茫,知道他弄不懂這些成語的意思,便解釋道:“這個成語的意思是——”我噎了下,發現自己早把中學那會兒背的成語給忘記了,這下可好,要出洋相了。

我可不願意被名晨看笑話,所以我擺出一副很胸有成竹的模樣半蒙半猜道:“這個成語的意思呢,是對於學問的探索要點到為止。”我說了一半,突然發覺這個解釋有點不通,又加道:“也就是說,做事不要太執拗,有時候停下來才是最好的選擇。”

我突然發覺這個竹簽很應景,非常適合我現在的處境。也許這本來就是我該抽到的簽。

我豎起竹簽,將正面對準他,慢慢地說道:“要學會在恰當的時候——”

“——停下來。”

我不能喜歡你,也不應該喜歡你。

所以我要在這份感情還沒生根發芽的時候,扼殺它。

——在這個時刻,停下來。

名晨看著我手中的竹簽,神色淡漠,眼眸沈沈。

就在此時,坐在香案前身批紅色袈裟的和尚發話了:“阿彌陀佛。這簽既然是女施主你解的,就不能再用於這一位施主身上了。”

這位被人稱為柱持的和尚此前一直在低聲誦著佛經,此刻他主動搭話我也有點驚訝:“可是他不懂這成語。您讓那些外國游客怎麽辦?”

“外國的游客他們都分別有自己的信仰,就算求了簽也多半是當做紀念,很少有外教的人會要求解簽的。”柱持伸出手,我想他大概是要看看這支簽,就把竹簽給了他。

他接過後看了幾秒,道:“淺嘗輒止。”

我準備聽他的正宗版講解。

沒想到柱持根本沒有說下去,而是將竹簽放入了他身邊豎放著的擅木箱中。

木箱不同於其他和尚用來放竹簽的箱子,它看起來更大一些,而且規格也不一樣。箱口有一條橫著的細小的開口,想必是專門放置竹簽的。

他把名晨的竹簽放入這個箱子裏是什麽意思?

“一簽無二解,所以老衲沒有再接簽文。”像是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柱持解釋道:“女施主您既然已經給出了簽解,那麽準也好,不準也好,這簽都已經廢了。所以才被放入封箱中。”

“但是很多人都解簽文的,不是嗎?”名晨說道,“為什麽他們的竹簽是被重新放回?”

柱持道:“因為他們與佛無緣,要知道,‘緣’ 這個字是世界上最難說清的東西。它可以好,也可以不好。女施主,您與我佛有緣,不如就為自己求一支簽,如何?”

柱持將他身邊沒有貼上標簽的簽筒給我。

真稀奇,碰上個求人抽簽的柱持。一般來說不都是說 “人生把握在自己手裏的嗎”?

我反正也閑來無事,就接過簽筒,筒口朝下倒了幾倒,一只竹簽被卡在了一半。

我將竹簽拿出,正好是背面面對著我。我看著花雕的木刻紋,慢慢把它翻轉過來。

竹簽上面有七個工整的小字。

〖機關算盡太聰明〗。

我猛地握緊了手心。

名晨大概是真的對中國文學不通,見到這麽著名的判詞都沒什麽反應,笑了笑:“這句話倒是挺合適你的。”大概是見我臉色不好,就識相地沒有再說下去。有些迷惑和不安:“怎麽了,這簽不好?”

我看向柱持,柱持也微笑著看著我,似乎一切皆在他意料之中。

我很久才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揚起笑容裝作很不在意地模樣說道:“不,很好。挺應景的。”

我將竹簽遞還給他:“不過我不相信這上面的話。事業線,生命線和愛情線都掌握在我手中,我的命運由我自己決定。”

別想只憑一句模棱兩可的碣語就決定我的一生。

柱持接過我的竹簽,也將它放入了封箱中:“有道理。施主既然已經下了決定,那麽就請堅持到底吧。我說過了,您與我佛有緣。”

有緣?

我笑了:“您說笑了,大師,就我抽到的簽也能算有緣?”

要是我這個簽都能算有緣,那麽那些個抽到 “心想事成”的人豈不是佛祖的寵兒了?

柱持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緣’ 這個字,就在於說不明、道不清。”

“是嗎?”我毫不在意道,“字典上可不是這麽解釋的。”

柱持微笑著搖頭,繼續撚著佛祖誦著佛經,不再說話。

我看著他這副處之泰然的樣子就有些火冒,但我還沒不理智到當場發作的地步,所以我只是轉頭就離開。

“蕊蕊?”名晨跟上來,“要離開了?”

“嗯,這裏也沒什麽好逛的。”我隨意應付著他,“再說了,天也要黑了,先回酒店比較好。”

我始終因為著剛才的簽而有些不舒服,到底是寺廟的東西,說不在意那是假的。

機關算盡太聰明……

……

下山時我沈著臉往下走,心中氣悶。

到了寺院腳下,離出步行街還有一段距離,而此時已經四點左右,名晨建議先解決晚餐。

旅游景點從來不缺餐飲店,不過因為中午和平時都是去的同一家連鎖店,所以這次我們選擇了西餐。

名晨對於西餐顯然更有經驗,他在那邊嫻熟地點餐,完全沒有了中午面對中餐時的拘謹。

侍者下去點餐,我坐在沙發上想著心事。

名晨有些調笑道:“你怎麽老喜歡在餐桌上發呆?和客戶見面也一樣?”

“怎麽可能,”我失笑,“我要是這副樣子和客戶見面,業績老早排倒數第一了。不過每次去飯店基本上都是公事,對方也各有心思,累都累死了。現在好不容易能夠自己出來吃飯,我還要保持一副精明的樣子幹什麽?”

“確實。”他慢慢地說著,伸手觸上我的臉頰:“不過你今天有些不開心,是那個簽文給你帶來煩惱了嗎?”

他的手指輕輕佛過我額跡,指尖傳來的溫度使我不禁一楞。

他的這個動作猶如蜻蜓點水,很快就收回了手,似乎再正常不過。

“沒有。”我垂下睫毛,平靜道:“只是抽到了一只鳳頭釵而已。”

王熙鳳著名的判詞,可不是鳳頭釵麽。

“……怎麽又是我聽不懂的詞……”他有些不滿有些窘迫的樣子可真逗,我的心情因為他的這個表情而變好了不少。“那沒辦法,”我對他笑道,“誰讓你常年在外來著。這就是背井離鄉的代價。”

“其實我之前一直有個疑惑。”他換了個姿勢,雙手交疊雙肘撐著桌面說道:“為什麽要說‘ 背井離鄉’?而不是‘離鄉’?為什麽要背井?”

這下換成我給他解釋文學常識了:“‘井’在古代……”

真奇妙,我和他因為生活經歷不同,文化差異也很大。可是我就是感覺不到任何違和感,就像是一對角,它們不同,但是卻互補一樣。

此前我也接觸過不少外國人,也有很多都是幽默風趣談得開的,看就是沒有我和名晨這樣自然。也許是中國人的身份始終對我們的思想有著影響?

反正,只要不是因為我喜歡他的原因就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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