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

扶同鎖骨下此時的卷軸封印居然有了一絲晃動，不過只是一瞬間的晃動而已，一秒後卷軸又恢覆一動不動的姿態。

扶同有些訝異，他從未如此過的夢。他明亮眼眸中有淡淡的水波浮動，他凝神聚氣，開始靜心打坐。

煙山又下起了鵝毛大雪，扶同閉眼念起了清心咒。

耳葉春

自從淺絳那日鬼神神差地親吻了扶同的鎖骨，她就覺得有些淩亂。她之前每日都會去扶同身邊晃悠，這幾天則是沒有一次主動去尋扶同。

巧的是二人也沒有在空雲觀遇上。因為淺絳這幾日都是避開扶同會出現的時間去的菜園和廚殿。

扶期，扶度一開始還有些奇怪，淺絳姑娘為何近幾天都不去齋堂吃飯，但是路上也沒遇到淺絳。

幾日後，扶期去看了淺絳，關心道：“淺絳姑娘，你這幾天好了些嗎？”

淺絳笑道：“好多了，只有偶爾還會有一點不適。”

扶期拿出一瓶藥道：“這是我這幾日我新煉制的丹藥，比之前那瓶效果更好，你拿去試試。”

淺絳看著這個少年道士道：“謝謝。”

淺絳其實有時候會猶豫自己是否一定要取得扶同身上的無念珠。她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夠做到。

淺絳去了恒玄道長的大殿前。

恒玄坐在大殿，他閉眼打坐，一身道袍衣冠楚楚。

淺絳俯身行禮道：“恒玄道長，在下淺絳。我有些事情不是非常清楚，不知您是否可以指點一二？”

恒玄依舊閉著眼睛，他開口道：“說吧。”

淺絳道：“這世間存在萬般疾苦，我們究竟如何才能將自己脫離這些疾苦呢？”

恒玄道：“無論是亂世還是安穩時期，所有人都會處於各種疾苦之中，不過就是疾苦種類不同罷了。人活在世上，自然都需要守護自己珍視之物。為了守護，自己選擇承受的苦難會更多。”

淺絳道：“如果為了守護自己珍視之人，需要傷害無辜的人呢？”

恒玄道：“守護，一為護己，二為護他人。這兩種守護都會需要一定犧牲。無非就是自己犧牲或者他人犧牲。你會煩惱是因為你已經做出了選擇，但你卻在猶豫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

淺絳道：“我不清楚自己的選擇對還是錯。”

恒玄道：“問問你自己，你最珍視之物為何？確定後，為了守護珍視之物做出的選擇，並沒有什麽對錯。所謂對錯不過是站的角度不同。”

恒玄又道：“道，是我一直在追求的理，是我的信仰，可是誰又知道哪種道才是對的道呢？所謂的道不過就是自己的意識罷了。又比如光與路。光照亮了路，路指引了人的一生。每個人一生中都會有屬於自己的光，人會為了那束光而活，這就是那個人選擇的道。”

“去選那個你最珍惜的道，為此付出的任何痛苦，承擔下去就好。畢竟都是如此，有得必有失。”恒玄聲音帶著一絲不可察覺的憂傷。

淺絳定定看著恒玄，她垂眸不語。

她一直都把淺落當成自己的光的，她擡起頭決定繼續走下去，取出扶同的無念珠，幫助淺落活下去。她會為自己做的選擇承擔所有後果。

淺絳道：“謝謝恒玄道長。”

淺絳在想或許恒玄的道，或者也曾經動搖過？路玉仙子也許就是動搖了恒玄道心的那人。

淺絳離開大殿。

恒玄睜開眼睛，他眼眸漆黑，望向殿外的玉蘭樹，陽光灑在玉蘭樹上，就像路玉的微笑，輕飄飄的。

雨水節氣昨日已過。

煙山地處北境寒冷區域，因為即使到了雨水依舊整日漫天飛雪，雪最近幾日不停下著，積了一層又一層。

偌大的空雲觀，眾多道士在寶殿外，石階處，庭院內，鐘樓上清掃積雪。

淺絳站在高樓道觀上，看到扶同、扶期等人都在靈觀正殿前一處石階處清掃積累，那石階很高，大約有一千臺階，被譽為空雲千石。

扶同一身素白道袍，用雪帚鐵鍬輕輕掃著他面前積雪。

扶期扶度等人也在一一清掃著。

淺絳一身鵝黃色羅裙，又披上一件淡粉色的毛制大衣，身姿輕盈靈動。

她走到空雲千石的石階處，看著被道士們清掃到一旁的雪。她圍著雪做起雪人來，她手很巧，不一會便做了十幾個形態各異的雪人。

扶期走過來道：“你這做的雪人，我怎麽看著有點眼熟。”

他指著一個個雪人，問道：“恒玄道長？才搖師兄？這是我？好像啊！淺絳姑娘，你做的栩栩如生的！”

扶度被扶期的聲音吸引走了過來，看著雪人，點頭道：“確實很像。”

不一會，十幾個雪人附近引來了一眾道士。

“真的很像啊！”

“你看鐘辭懷裏還抱著一口大鍋，右手一個勺子，忒像了！”

“這一對也像，這是扶青和扶期在下圍棋的造型啊。”

“扶桑敲鐘的樣子更像耶，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小道士圍著雪人嘰嘰喳喳。

淺絳笑瞇瞇道：“想不想要其他造型的自制雪人，分分鐘給你們捏出來。”

扶桑道：“淺絳姑娘，你這手藝確實很可以。”

“我們也來做雪人吧，反正都是一樣需要清理的雪，做成雪人還可以觀賞的。”

“好呀，我也要做。”

漫天飛舞，青紅磚瓦，眾道士一個個都在制作雪人，一時之間，十分歡樂。

扶同站在一邊看著，淺絳剛剛做的十幾個雪人之中並沒有像他的雪人。他斂了眸子，沒什麽反應，繼續用雪帚掃雪，沒有加入那群熱鬧中。

靈觀殿前的空雲千石就這這樣在扶同認真的打掃下，清出了一條路。

眾道士都在熙熙攘攘的制作雪人。

恒玄站在鐘鼓樓處，鐘鼓樓極高，他看到了空雲千石附近熱鬧景象。

恒玄道長望向玉蘭，他溫柔道：“路玉，她有些像當年的你。你也曾在無望殿外制過雪人。你和她都是一樣爛漫的性子。”

玉蘭花微微顫動，但是似乎再也不會回答他了。

鐘鼓樓高聳入雲，回廊曼妙蜿蜒，俯瞰道觀內各處雪反光透射進來，玉蘭花在光線下美的不可方物。

空雲觀美輪美奐，恒玄表情平靜卻帶了一絲柔和。

淺絳看向扶同，她是故意的，她沒有做扶同的雪人。她剛才分明看到扶同眼睛用餘光看了這群雪人，他又繼續垂眸掃雪。

淺絳微微揚起笑臉看著扶同的背影，她做了一個極大的雪球，並把雪球砸向扶同。

按照扶同的身手，淺絳是不可能得手的。可沒想到，扶同當時似乎在恍神，不知道他想些什麽？

那盤子般大的雪球就這樣砸中了扶同的頭。砸的他身子一晃。

砸中的瞬間，少女悅耳動聽的笑聲傳來。

淺絳眉眼彎彎道：“哈哈哈哈哈哈，扶同，你這個笨蛋。”

扶同轉過頭來，他微微揚眉，向來平靜的臉色隱隱有了一絲怒意。

淺絳笑的更大聲了，她笑的微微彎下腰。

其他道士看到這場景既然被帶動，迅速做出雪球，砸中自己的目標，一時之間掃雪現場淩亂不堪。

扶同結印手中揚起十幾個雪球，直接沖向淺絳。

雪球快砸到淺絳面前時，淺絳急忙捂住自己的臉，嚇得蹲在地上。

淺絳心想扶同也忒小心眼了，我砸中他一個，他扔回來十幾個，要我命不是？

扶同發現自己的法力被控制了，十幾個雪球掉了下來。

才搖師兄擋在淺絳面前，爽朗道：“扶同師弟，不要使用法力，我們都不用法力，各憑本事打雪仗如何？”

淺絳一臉燦爛笑容看著才搖師兄道：“才搖道長這氣度不凡，定能贏！”

看看！看看！她不由得感慨，整座空雲觀，上到恒玄道長，下到各個道士，哪個人都比扶同心善！

扶同看著淺絳燦爛的笑臉瞅著別人，心裏莫名有一絲不適。但他臉上平靜如常，微微頷首。

一場打雪仗就這樣開始，場面十分壯觀，空雲觀太久沒這麽熱鬧過。

扶同在這場打雪仗上，取得了最後的勝利，他雖然沒用法力，可是依舊身姿輕盈，矯若游龍。

淺絳被扶同砸中幾個雪球，不過那雪球看著氣勢洶洶，但是實際上力度不大，淺絳沒感到有任何痛感。

但是周圍扶期、才搖被扶同砸中時，臉色都出現了十分難看的表情，似乎很疼的樣子。

扶同除了一開始被淺絳偷襲一個盤子大雪球，之後再沒有被砸中。

等到雪球這場戰爭結束，淺絳如果仔細看看會發現，那些被扶同砸中的道士都是她做了雪人的道士們。不過現在大多數道士們全都滿身是雪，沒有人在意誰砸中了誰。

扶同一身只有一點點飛雪，他負身而立，站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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