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寒漁好像就只是看一眼, 很快, 在對方發現她的時候, 她又轉過頭, 看著司念，若無其事道：“我覺得這雙小短靴也很好看, 你要不要也試一試？”

她平靜的語氣，卻是讓司念心頭驀然覺得有些難受。司念是真沒想過要主動去招惹麻煩, 別人的秘密她不想知道, 但像是現在這樣, 她明明能感覺到姜寒漁的心情很糟糕，可後者卻裝作一副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 還跟她討論什麽好看什麽適合她, 司念有些難過。

“如果你不開心，我們現在就走。”她驀地一下，就將姜寒漁的手給握住了。這瞬間, 司念的目光很堅定。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姜寒漁，她至始至終覺得像是姜寒漁這樣模樣生得妍麗明媚的人生活中也始終是波瀾壯闊的, 就像是遇見困難, 她也只會披荊斬棘, 不應是像是現在這樣，不快樂的時候強做開心。

正好這時候開始導購去拿著鞋子過來了，放在司念腳邊，示意她擡腳可以試穿一下。

姜寒漁見狀，微微一笑, 她拍了拍司念的肩頭，眼裏一片澄澈，“沒事，你先試一試，我只是覺得剛才那個人有點眼熟，就多看了兩眼，你在想什麽呢？”

如此一來，司念也知道姜寒漁的態度。姜寒漁，並不想說，甚至都不想承認自己剛才那瞬間的不高興。

司念嘆氣，她知道姜寒漁的固執，就算是現在她說要離開，可能姜寒漁也不會同意。像是姜寒漁這樣好強的人，現在就這樣離開，似乎是主動認輸那樣。至於是對著誰主動認輸，司念就無從得知了。

腳上這雙羊皮的小皮鞋，很軟，就像是姜寒漁講的那樣，很適合司念。

司念都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姜寒漁已經先拍案定下來，“這雙包起來，你再來試試這個，這個也好看！”

司念：“……”看著姜寒漁興致勃勃的樣子，司念失笑，她真不怎麽缺鞋子，雖然之前在出門時徐然給了一筆錢，可司念心裏總有點難為情。“不用了，真的，以後需要的時候再過來看吧。我有點渴了，要不要咱們找個地方坐坐？”

對姜寒漁，司念總是知道用什麽方法將人從這裏勸離。就比方說現在，“以後”是個好詞。

果真，姜寒漁一聽，一雙眼睛就變得彎彎的，“也對，下周周末的時候我們還能一起出來！”

司念：“……”她，她也沒想要那麽快的啊！

但姜寒漁顯然已經自己陷入了憧憬中，美滋滋的表情怎麽都藏不住。

對此，司念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拋出去的誘餌究竟是想要讓姜寒漁離開這裏換個心情，還是把自己推進了親手挖好的坑裏。

但司念沒想到的是，她可以勸說讓姜寒漁離開商場，但卻不能預測她們在這段時間裏究竟會不會遇見剛才的兩個女人。

然後，就這樣遇見了。可能真的是墨菲定律，司念跟在姜寒漁身邊時，發現收銀臺排隊的地方就站著先前她看見的兩個女人時，下意識去看了眼此刻姜寒漁的臉色。

姜寒漁嘴上說著沒什麽，只是有點眼熟的人而已，可她自己的表現卻不是那樣。

至少，在司念看來，姜寒漁對那個人應該還很在意，還很上心。

那是個看起來還算年輕的女人，年紀估計也就三十出頭，保養得很好，在她那個年紀裏，身材也沒走樣，仔細一看，模樣還有點好看。

司念不知道這個人跟姜寒漁究竟是什麽關系，不過，對方現在也看見了她們。意外的是，後者的目光很平靜，跟姜寒漁表現出來的波動完全不一樣，，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那樣，目光很快掠過司念和姜寒漁，然後又轉頭跟自己身邊的同伴說笑去了。

至始至終，司念只感受到姜寒漁一個人的僵硬和不自在。

“賤-人！”司念聽見姜寒漁聲音冷然極了，帶著十足的怒氣。

這聲音，司念不清楚前面排隊結賬的女人有沒有聽見，或者後者就算是聽見了可能也不會認為姜寒漁是在罵自己。反正，姜寒漁的聲音沒有在這裏掀起一點波瀾。

從商場出來，司念手中什麽也沒有拿，姜寒漁幫她提著鞋盒，表情已經恢覆如常。

但姜寒漁心裏究竟是什麽樣，司念想，應該不會這麽平靜。

“等我一下，你就站在這裏。”司念忽然開口，對身邊的人開口說，然後自己一溜煙跑到前面不遠處的面包店。

再出來時，司念手中拿著兩只甜筒。在這個已經進入了中秋的季節，吃甜筒的人越來越少。司念遞給姜寒漁一只，莞爾道：“原本是想要給你買一串冰糖葫蘆的，但現在城管好像管得很嚴，從前那些抱著一串糖葫蘆的小販已經太少見了。今天就先用甜筒代替一下吧，聽說心情不太好的時候，吃甜食的話，可能心裏也會變甜。”

這麽幼稚聽上去還很低端的哄人的小把戲，讓姜寒漁失笑，“從哪兒聽來的？”

司念像是被嗆了一口那樣，“從前有那麽一個人吧。”

就在這瞬間，她的手腕被姜寒漁捏住了。擡頭，司念對上了姜寒漁那雙顯得有點兇巴巴的眼睛。

“誰！司念，我要知道！”姜寒漁的聲音聽上去霸道極了。

司念：“……”很久很久了，不過，似乎也像是不過昨天，還歷歷在目。“那你穿越時空試一試。”司念難得開口說笑，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這也表明她的態度很堅決，就是不太願意講出來的意思。

姜寒漁已經松開了她，放佛從一開始的時候她就不是真的要想強迫司念講出來。

“哦。”她聲音顯得有點失落，但很快姜寒漁就轉移了話題，伸手朝著前面的一家裝修看起來還很文藝的甜品店指去，“過去坐坐吧，你不是覺得口渴了嗎？”

當坐下時，司念擡眼看了好幾次姜寒漁。原因無他，這時候的姜寒漁太安靜了，司念從來沒有見過姜寒漁除了在睡夢中之外有這樣安靜的時候，她心裏微微感到不安。

“好吧。”司念忽然開口，“以前那個人，是對我很好的，最後又棄我而去的人。”

姜寒漁一驚，她想司念大概是誤會了。她並不是因為司念不肯跟自己分享過去而感到不開心，而是因為撞見了她不想看見的人，所以腦子裏現在還在一遍一遍回放著剛才的偶遇。那個人，居然沒有一點羞愧之心，不，姜寒漁想，那人原本就沒有羞恥心才是。南城很大，想要偶遇一個人並不算容易，只不過最近，她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點，居然跟那人頻頻相遇。雖然，上一次只是她在酒吧裏偶然單方面發現對方的存在。但就算是這樣，也聽讓她很不開心了。

“……她剛走的時候，因為家裏沒人，我性格變得很古怪，可能現在也很古怪。”司念輕輕地笑了下，她那時候習慣了不跟人往來，就愛一個人呆著。久而久之，就連是大院中的那些孩子都被家裏人教導不要跟她一起玩耍。一個滿身沒有一點朝氣的小孩，果然是不討人喜歡的。

但這對司念無所謂啊，就算是一個人，但她的成績也是頂呱呱的。

這讓有些家長就很頭痛，小時候那些家長就喜歡讓自家的小孩跟成績好的孩子一起玩，好像這樣自家小孩的成績就會變好一樣。但成績最好的小孩是司念，這可真是個令人頭禿的問題！

“到後來，初中的時候，忽然有個人就對我很好了。應該是這麽多年來，第一個對我很好的人。”司念語氣淡淡的，是好是壞，那都是昨日之事，不可追。她有直面過往的勇氣，但這不代表她是一個喜歡追憶過去的人。好的壞的，都是曾經，不會影響也不能夠阻攔她如今要走的路。“就是她告訴我的，送給我了第一個來自……朋友的冰糖葫蘆。”

姜寒漁聽見這裏時，心頭忽然覺得有點酸溜溜的，她很慶幸現在街面上沒有賣冰糖葫蘆的，不然，現在手裏拿著司念給自己買來的冰糖葫蘆，她都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扔掉！

原來，聽別人的過去也不是一件很讓人高興的事！姜寒漁這樣想著，可就這麽奇怪，她一面不想再聽見這些讓自己心裏酸溜溜的曾經，可是又有點著迷的想要知道司念的過去，煎熬著一定要聽完。

“然後呢然後呢！”姜寒漁催促問。

司念聳肩，“還有什麽然後，你現在不是知道了是誰告訴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糖就變甜的人了嗎？”

姜寒漁 ：“……”才不是！現在故事聽了一半！一點都不過癮的好嗎！最重要的地方還沒有聽見！這算是哪門子的故事？“那你，最後是不是喜歡她了？”司念不說，姜寒漁就主動問。

正用著手裏的調羹無意識攪動著面前的這碗楊枝甘露的司念，手裏的動作忽然一頓，對姜寒漁現在這個問題，她有點不知道應不應該回答。

是嗎？是不是，曾經，喜歡上那個第一個親近自己，對自己好的人？

就算是，那也只是曾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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