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自古英雄出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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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峰一個人，慢慢的走回家，一路上，想了又想。
到家後，打發人去找張旺和陳清，請他們馬上到李家裏來一趟。
陳清正在跟劉鈺商量事，李家來人急匆匆的叫著去。
陳清跟劉鈺告個罪，就要走。
劉鈺卻說“不就是生了雙胞胎兒子的嘛，我也要去瞧瞧，沾些喜氣。”
李家來人警惕的看著他“陳公子，我們爺說，是有機密的事。”
陳清感覺好笑，柔聲對劉鈺說“王爺，您先忙，陳清去瞧瞧就回來。”
劉鈺翻個白眼。
長峰在家，也沒去看陳之華和兩個寶貝兒子。吩咐後廚張羅些小菜。
陳清就到了，進門就笑他“怎麽，又是小慶？你都請了多少回了？省著點花吧，小心兒子長大沒銀子娶媳婦……”
長峰咧嘴一笑“今兒還真不是，是有要事跟你們說。”
“什麽事如此神秘？”陳清一甩袖子坐在那裏。
長峰看著他的樣子“你這又穿的是什麽？你知道你有外號了麽？昳墨公子。哎喲……”
陳清嗔怪道“亂講……你也跟那些人那般無聊！”
長峰笑笑，又沈下臉“等張旺來，一起說吧。”他很少有這麽沈沈的時候。
陳清大丹鳳眼掃了他一眼，喝茶不說話了。
沒多一會兒，張旺來了，笑嘻嘻的，跟著的小廝拿著大包小包。
“我讓招財去買的醬豬蹄，有什麽好事？喝兩杯！？”
長峰趕緊讓人把帶來的東西裝盤，倒上酒，哥仨喝了一杯，然後長峰說。
“旺哥兒，宜姐兒被侯爺關起來的事你知道嗎？”
張旺說“我聽說了啊！這有什麽，宜姐兒能有什麽事？侯爺鬧會兒脾氣，回頭就沒事了。”他不以為然，啃著豬蹄。
長峰正色說“這次是真的。我長話短說，事情不小，你們倆記得要保密！”
張旺一看，趕緊咽下去，停了嘴。
長峰就把趙宜說的事說了。
張旺楞了“這，這可真是，事情不小啊……”
陳清倒是一笑“宜姐兒，即有這樣的打算，那，我陪她回去吧！”
長峰點點頭“嗯，我也這樣想的，我也去。”
張旺說“要去就一起。我也去！”
陳清說“你們倆，都有職務，管著事兒，管著財。長峰剛有了兩個兒子，張旺馬上就要成親。哪是說走就能走的？都離不開呀！更何況，這件事，還要秘密的進行，咱們都走，影響就大了。帶上護衛，一路上也能找到關系，不礙的。”
長峰搖搖頭“不放心！那邊的事，恐怕你們倆都沒我熟。”
張旺“清哥，你娘自己在京城行麽？”
他們都不知道陳清和榮親王的事。
陳清輕笑道“我娘，可不是剛來京城時候的樣子了。這次買宅子，收拾，置辦東西，買下人，管家，都是我娘在做，可本事了！娘常說，總不能讓宜姐兒一個小姑娘拉下太多。”
三個人笑笑，但氛圍還是有些凝重。
張旺跟長峰說“銀子好準備，我回去再琢磨一下。什麽時候走？”
長峰苦笑“還不知道。她得跑得出來才行。侯爺和世子爺，都不肯讓她去。實際上，侯爺和世子的擔心，是很有道理的。”
陳清笑道“你要是去了，會不會被怪罪？”
長峰笑笑“該怎麽著，就怎麽著吧！行，那我不多留你們了，這個單子，是宜姐兒給我列的，我給你們一人一份，看著準備自己的東西吧。我見宜姐兒跟她說，如果……我能再進去的話。”
陳清和張旺走後，長峰到了後頭，兩個兒子睡了，陳之華和奶娘丫頭，在悄悄的收拾東西，呵，兩個兒子，尿布就四大摞。
陳之華看他進來，站起身。
長峰跟陳之華悄聲說“你出來，有點事跟你說。”
陳之華隨著長峰出屋，問“他們呢？”
“走了。”
“以為你們要喝一會兒呢！”
“之華，跟你說點事。”他們到了自己屋，長峰又把趙宜的事說了一遍。
陳之華楞了“這麽嚴重？”
“嗯。現在宜姐兒鐵了心的要去。你也知道她，絕對不是無地放矢，說明事情真的很重要。之前傳出景王殿下和宜姐兒的事……看來，是確有其事的。她去雖然不合規矩，但如果關乎生死……也只得拼這麽一下了。”
“天啊，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
“嗯，我想著，要跟宜姐兒去這一趟。”
“你……想好了？”陳之華看著丈夫。
“嗯，你知道我，我有今天，家裏有這樣的日子，能你做老婆，還有兩個兒子，都是宜姐兒的提攜。現在她有這麽大的事，我必定會跟著的。”
“長峰……”陳之華眼淚都出來了。
“別哭，沒事的。這麽多年，西北的事，我不陌生。有我在，宜兒也能安全些。”
“我知道你應該去，但我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你和兒子呀……這事兒，一會兒我跟爹打個招呼。娘和其它人，都不能說。”
陳之華看著丈夫，默默點頭。
長峰出來，找了合適的機會，跟李雲天說了。李雲天哎喲了一聲……“長峰，爹也跟你去吧。”
“您去了，家裏怎麽辦？況且我們一路騎馬，您年紀大了受不住。”
“你，你一定要去嗎？”
“爹，咱們家是怎麽有的今天，您是知道的，兒子必須去。再者說，爹，這話我跟之華都沒說。宜姐兒要是事成，景王得勝還朝……那將來……兒子可是有從龍之功的！呵，一跳，就追上崢伯父了。曾祖的心願，或者兒子能給達成呢。”
“兒子啊！跟你的安危相比，那些心願，不算事兒啊！”李雲天眼淚都流出來了。
“爹，兒子知道。這事兒，家裏就您和之華知道。其它人，都不能說，您還要盯著外頭，萬一有傳言，也要控制著我娘。”
————陳清回了家，跟母親說了此事。
陳母倒是真豁達，點點頭“這一路，要受不少苦，還很危險，不過，你是應該去！好兒子，你這樣做，是對的。”
“家裏一切，都指望您了。”
“放心，一切都順利。”那邊還種著孩子呢。
陳清猶豫了半天，沒去榮親王府，他不想騙那人，但是，這事兒不能跟他說。
信，也不寫了吧！
雖然瞞著他讓陳清很是內疚，但是兩個人的關系……
長峰在這一會兒，可能在跟陳之華交待了……
而我們這種關系……
他苦笑了一下，怎麽矯情上了？！
他直接去找了劉鈺，他們還有不少事呢。
劉鈺看他來了，仔細的看了一眼，直覺有事兒。
陳清把兩個人的事，仔細的交待了。“現在差的就是東城風車胡同的了，其它幾個，在收尾，只是一些尾款。拖一拖，也沒什麽。風車胡同剛定下來……如果我不在……”
“你要去哪裏？”
“哦，有點事……家裏有點事，要出幾天門。”
“去多長時間。”陳清沒註意，劉鈺直直的盯著他。
“嗯，也沒定下來，大概也不會太長。郡王，請您要保密……事情，您要是願意呢，就接著做，如果不願意……”
“我不願意，我要跟你去。”
“啊？！這，這可不行……”陳清嚇一跳。
“呵呵，跟你開玩笑呢。”劉鈺臉笑眼睛沒笑。
“呵……”陳清也沒看出來。
兩個人說了會兒話。陳清打算回家，走了一段，在一個岔路口，是否往榮親王府拐，他楞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向他家原來的住地走去。
劉亦和他的父母，住在原來陳清租的房子裏。
劉亦在京城並沒有自己的地方，他經常在外上學，回來，就回侯府住。所以，一起來的幾個小夥伴裏，就他和小興，沒有自己的房子。
此次他父母來，又要與楊府談婚事，再住侯府，就不太方便了。
楊家本來讓他們住楊家為女兒準備的嫁妝院子。
劉家人聽到有些苦笑，趙宜當然更不願意。只可惜家裏的院子都有用處，除非去別院……但也要經侯夫人，趙煖那嘴臉，趙宜可不想讓劉家人看到。
正好陳清買了自己的房子，原來的住處就空了下來，陳清讓劉亦跟父母搬了過來。
這裏環境不錯，也很安靜，使的用的都齊全。父母生活方便，劉亦讀書安心。
陳清登門後，是劉父接出來的。對他很熱情“怎麽這個時辰來了？可有用過飯？”
“劉伯父，吃過了。您和伯母還都好啊？！”
“都好都好。”
“伯母呢？”
“楊家請去了。楊姑娘的嗣兄和嫂子，人都不錯。今兒，你伯母跟楊嫂子，去西城廣源專寺燒香了，一早就接走了。”
“嗯，那還真是不錯。”
“是，那家人，待伯父和伯母，都很客氣，談到親事細節，也無刁難……談的差不多了，就等，亦哥兒考完，定下就成親。”
“哦，等定下了，您可得辦場酒呢。”
“那是一定！你這是，來找劉亦？”
“是啊，伯父，有點事，想跟他說。”
“去吧！他剛吃完，也讓他休息一會兒……讀書，也真是辛苦啊！”
“亦哥兒得了狀元，您就不這麽說了！”
劉父憨厚的笑著。
陳清去了自己原來住的房子，劉亦果然在讀書。
看到他來了“陳清哥！”他咧嘴一笑，一口白牙。
“打擾你了吧？！”
“哪裏？我趁機休息會兒呢！”他站起來伸個腰……“喝茶？！我爹剛給沏的。”
“嗯，也別那麽累，伯父都心疼你了。”
“呵呵，天天這樣讀，也不覺得累。父親不理解我的高興。”
“嗯……亦哥兒……有件事……”陳清把事情跟劉亦說了一遍。
劉亦問“小興，是不是在給景王做事？”
陳清搖搖頭“這個，我並不清楚。”
“小興走，都沒跟我說一句。我想，可能是去辦什麽要緊的事了。上次西北回來的路上，眼前晃過一個身影。像是他，但眨眼就沒了……回來我跟宜兒說了。看宜兒的樣子，似乎知道些什麽。那麽，小興很可能，是為景王殿下做事了。”
“也有可能。我，長峰，張旺，我們三個，打算陪著宜兒回去。”
劉亦點頭“嗯，應該的，我也去。”
陳清不好意思的笑道“亦哥兒，我只是，感覺你應該知道這件事，可不是……”
劉亦一笑“清哥，你說什麽呢。我當然知道，我是認為，應該去！宜兒對咱們的情分和提攜就不說了。我指的是，這件事，可能是件了不得的事。這幾年，我西北來回兩趟了。在外就學，也走過很多地方。所以很多事情，我比你們都清楚。有我跟著，宜兒不管想做什麽，都會少些彎路。”
陳清有些意外“咱們平日裏都忙，很少交談。我以為你是……”
“呵呵，書呆子？你忘記了，咱們剛到京城，侯爺就說了，不管學什麽，在趙家，騎馬射箭舞刀弄槍的可不能放下！所以啊，我雖然白，可不是不曉世事的白面書生哦！”他摸著自己的臉。
“呵呵！”陳清一笑，風情無限。
劉亦說“清哥，你知道你有個外號麽？”
陳清瞪他一眼“那麽多書都止不住你的八卦！”
“哈哈！”劉亦笑著……
陳清說“可是，你的春闈，就要耽誤了，你準備了這麽久的。”
劉亦點頭“是有些可惜，但是，孰輕孰重，我曉得的。”
“那楊家那裏，親事，這些的，怎麽辦？”
“沒事！楊姑娘，我和她相識多年，心意相同，她必會理解我的做法。”
“還是要跟她好好商量……再一個，宜姐兒現在還沒放出來呢！去不去得成，也未定。”
“清哥，這你還不知道麽？宜兒做了決定，就一定能成！”
兩個人笑了起來。
陳清說“這一路，不會順當的。土匪，流民，柳家，戰事……你，跟伯父伯母好好說說。你跟我們幾個還有所不同，去不成，也沒關系。”
“嗯，我心裏有數。”
“再一個，這件事，很重要，消息不能外漏，嗯，你看跟伯父伯母，還有楊姑娘，怎麽說。”
“嗯，這個倒是……”
陳清走後，劉亦沒耽誤，直接就去了楊家。
楊芷汀看他來了，很吃驚“你怎麽來了？嫂嫂剛送完劉伯母回來。有事麽？”
“哦，我跟母親，走兩岔了。芷汀，我今天是來找你的，有點急事，要跟你商量。”
“怎麽？遇到什麽難題了？說吧，我最能解決了。”她大方而俏皮的笑著，平凡的臉，很有幾分靈動。
劉亦溫柔的看著她，此時才發現，比之前想的，要難以張口。
“怎麽啦？”她看著劉亦。
劉亦說“是這樣……我遇到件要事，必須出一趟遠門兒……”
她眨眨眼，沒明白。
“事情有些緊急，而且關系著幾個人，不太方便跟你具體說。不過請你相信我，真的是很重要，必須得去。”
楊芷汀仍帶著笑容，垂下了眼，微微低了頭。
“你這語氣，可不像是在商量啊！這是……在告知。”
“哦，對不住。我的說法，是有點問題。其實，我也是剛剛知道這件事，有些著急，沒考慮周到。”
“哦，沒考慮周到……那，你為什麽不考慮周到了，再來跟我……商量呢？”
劉亦“是因為之前，我們已經做了那樣的決定。如果我要走，那春闈，恐怕我就參加不了了。”
她沒說話。
也不看他。
劉亦說“這個，確實是我問題。芷汀，我們倆相識多年，交談，寫信，交心。所以，你了解我。如果事情不是到了這一步，我是不會做這個決定的。”
“劉亦，你參加春闈的事，雖然是我提起的，但最終的決定，是你做的。對嗎？”她擡起了眼睛。
劉亦發現裏面有一種冷意，這是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的。
一時，有些心虛，有些擔心，有些意外……
“那個時候，你做了那個決定。而現在，你又做這個決定。不如你來告訴我，到底什麽，才是你的決定？”
“芷汀，對不住，這是我的錯。”
劉亦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楊芷汀也不說話。
“芷汀，你……如果我跟你說明白，你肯定會理解我的。只是這事，我現在無法明說。”
“你不說也沒關系，我就當你剛才的話沒說過。此事不要再提，你回去好好溫習，準備春闈。可好？”
劉亦“……”
現在這個局面有些乎兩人的意料。
楊芷汀沒想到，到現在了，劉亦會做這個決定。
而劉亦，沒想到，楊芷汀竟然是這樣強勢。
以前的她，溫言，溫情，博學，說話一針見血卻總是帶著春風般的表情。
而現在臉沈下來的樣子，是他從未見過的。
“芷汀……”
她擡起眼，眼睛沒有溫度，看著他。
劉亦有幾分急躁了“芷汀，你家是京城書香門第，祖父和伯父，父親，都享有清譽，而我家，在西北都只是尋常人家兒，在京城，就更什麽都不算。就像我們要成親，恐怕我連個像樣的房子都置辦不了。就算你有嫁妝支撐，恐怕也過不上現在的日子。你家看中我，我真是即高興又惶恐，只怕輕慢了你。但我，心性豁達，想著，我必然身上有閃光的地方，讓你家裏和你中意。可是仔細想想，我們這些走上考學的男兒，基本上都如我這般的刻苦。我本人，也沒有過人的頭腦。唯一可以拿出來說道的，是我這顆算得上赤誠的心。所以，趙家什麽不計的扶持我，你家會把你這顆明珠相投。芷汀，我並不是個做事沖動，出爾反爾的人。我這樣做，必有其意義。請你相信我，你要相信我……給我這一次寬容，我將用一生來真誠報你。”
楊芷汀嘴角輕抿，看了他半晌。
“聽起來，你很明白。但你真的明白嗎？我父親身體……如風中之燭，不知道哪一會兒，就會熄滅了。他……最大的心願，就是看著我上花轎。你，是他選定的。他一口氣支撐著，就為了這個。你連這麽一點點希望，都不肯給他？”
劉亦“……”
“誠如你所說，我家在京城，清貴之家。咱們兩家，家世差異巨大，父親選你，的確不光是你如何聰明，如何刻苦，而是你性子沈穩心性好。正所謂大丈夫一諾千金，你，就是這樣回報他的信任的？”
她心裏顯然的激動，所以表情和語調，嚴厲又尖刻。
劉亦呆呆的坐在那裏，把兩個人的相識相知，從頭想了一遍。
她，說的沒錯。
而我……也沒錯。
錯的，是命運吧？！
他點點頭“咱們倆個人，都有些激動了，這不是談話的好狀態。你看，我所差的，就是這一期考。但晚一期，或者更有把握。我父母在京城，親事的各項事宜，他們會繼續辦，成親的時候，我應該回來了。不同的，是你嫁的，是個舉人。但我保證，將來會有掙個好前程給你……”
“你是不是，一直在抵制這場春考？那個決定，是不是被我所逼？”她問。
“你，你為什麽這樣說？那個決定，是我做的！雖然考慮了你的想法，但最終，是我的決定。這些日子，我勤奮備考，哪有一點點的被逼迫？這世上，誰不願意步步登高？芷汀，要不然今天我們先不要談了……”
她一股子火頂在胸口，說了這麽半天，他只讓我自己想，卻不提他自省此次行為是否恰當？！
她站起來“劉亦，你說過的話，會反悔。可我說過的話，是不會往回收的。如果此事你不再提，安心備考，咱們婚事照常進行，至於你能不能中，盡心就好，我倒並不十分在意。但如果你執意要走，不參加此次春闈，那我們的親事，便做罷。”
劉亦默默的看著她，也站起來“芷汀，我，不願意是這樣的結果……要不然，我與老師去講講。”
“此事，我就能做主。”
劉亦嘆一口氣“芷汀，我不願意是這樣的結果。你能給我段時間嗎？”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那就是我給的結果。”
劉亦“那，我先要走了，我的心意，已經表明……”
他不知道，還要說些什麽，一行禮，走了。
楊芷汀，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淚流滿面。
劉亦走路回家，很有些茫然……想到他跟陳清淡定的保證“我們倆心意相通，她必定會理解我……”
苦笑了一下，自己，有些想當然了。
回到家，他把父母找來，把能說的，都說了。
劉亦爹是個十分本分的人，沒大能耐，但是心靈手巧。對給牲畜看病，一門兒靈。
守著祖上留的土地牛羊，日子過得寬裕，但沒什麽自主發揚。
他娘，是個長得不錯，手腳麻利，但也沒什麽大見識的婦人。
聽他一說，兩個人先慌了起來。
他娘說“哎喲，怎麽這樣了？今天她嫂子帶娘去上香，還好好的呢！要說，那家人真的不錯。絲毫沒有看不娘，談婚事，也不拿捏。有些娘不懂的說錯的，也不笑話……怎麽因為這點事兒，就這個結果了呢？晚考一期也沒什麽的嘛！你這一日日的多辛苦？”
劉亦爹聽著，抽著煙袋，不說話。
他娘一會兒又說“唉，這個姑娘這脾氣可也真是。這麽大的事兒，說不行就不行了。都走到這一步了。家世強，也不能這麽壓人哪！要不是她的家世，就她那模樣，我還瞧不上呢！”
劉亦本來想在父母面前說說話兒，緩解一下，沒想到讓他娘說的倒更亂套了。
只得苦笑叫道“娘……您說什麽呢！”
劉亦爹說“兒子，你爹娘，見識有限，給你出不了多高的主意。你自己出來闖蕩這麽些年，比爹娘都強。這件事，你自己做主，爹娘聽你的。要真是要出去，這安全上，可要想仔細了。”
“是，爹。”
他娘眼珠轉轉“亦哥兒，這事兒啊，依娘看，他們家要願意，就繼續談下去。不願意，也不是咱們悔的約。你忙完了回來，好好考，就我兒這個人才，要是考個狀元，嘖嘖，公主都娶得！”
“娘！這話可不能瞎說。”
“娘知道，這不是在家裏麽！行了，你別管這個了，兩家還沒走定，只是一些信物，她家要來退。娘來對付就好！哎，你把你們倆的東西，什麽信啊什麽的，準備好了，到時人家要，娘不知道上哪兒翻去……”
劉亦回到自己屋，時間也不允許他多想，仔細的整理著兩個人的東西，這麽些年，林林總總，一大箱。
他把東西收拾好了，放進去，看著楞了一會兒……心很痛……最後，把箱子蓋上。
現在，要準備走的事情了。
————張旺恐怕是所有人裏，回家說的最為痛快的，張嬤嬤雖然擔心他的安全，但也毫不猶豫的同意了，並為此感到欣慰。去跟汪家說，汪家兄妹，答應的很是痛快。
張嬤嬤還跟他說“如果能回老家，去給你娘上個墳。還有那個……畢竟是你生身父，你願意，就去看看他。要是他日子過得苦，留下點銀錢也使得。落個自己心安理得。但別心軟，那個女人，最會喬張做致，讓她粘上，沒得惡心人……你長大了，懂事了，很多事情自己定吧。”
長旺說“您放心，這些兒子都明白的。”
————兩天後的淩晨，趙宜跳窗戶，出動了。
剛偷偷的跑到前院兒，周圍一下子燈火輝煌，趙煊站在院子裏，背著手，沈著臉看著她，眼睛有一些悲傷。
趙宜看不得她爹這樣，撲過去，跪在趙煊身前，揪著他的衣襟“爹爹，女兒不孝，要走了。”
“宜兒，如此種種，爹都與你說明白了。你，當真還要走？”
“爹爹，有些事，您可能都不知道。打女兒五歲起，為了親人安好，做了多少……很多夜晚，女兒都無法安然入眠。如今親人們一切都好，只剩這一件事了。如果此行，女兒毀了名聲，以至皇上不滿，不能嫁給他……女兒也認了！只要殿下安好！只要殿下，能達成所願，女兒甘願付出自己。”
“趙宜，有道是，落子無悔。你自己的選擇，無論結局為何，都不要後悔。因為後悔，沒有任何用處，反而襯托出自己的愚蠢。”
“爹……”趙宜笑了“女兒明白！”
“走吧！”
“謝謝爹爹！“她站起來，抱了一下趙煊。
掉頭就走了。
出了府門，十幾個人，在等他。
趙宜一看，陳清，長峰，長旺，劉亦都在，每個人是一身遠行的模樣，披著鬥篷，戴著風帽，站在馬旁。
“你們？”趙宜吃一驚。
“宜姐兒，我們，當然是要跟你一起去。”長峰說。
趙宜眼圈一紅“這一路山高路遠，危險莫測，你們現在各有各的日子。不要跟著啦！我有護衛……”
劉亦笑道“一切都安排好了！走吧，路上說，別耽誤時間了。”
趙宜仔細的看著他們每一個人……
我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最豐厚的回報。
“好！走！”她激動的聲音顫抖，率先飛身上馬。
幾個人也上了馬，直奔城門而去……
趙煊在府門角落，看著那幾個被火燭的照映下，青春洋溢的臉。
感覺自己眼圈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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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後，打發人去找張旺和陳清，請他們馬上到李家裏來一趟。
陳清正在跟劉鈺商量事，李家來人急匆匆的叫著去。
陳清跟劉鈺告個罪，就要走。
劉鈺卻說“不就是生了雙胞胎兒子的嘛，我也要去瞧瞧，沾些喜氣。”
李家來人警惕的看著他“陳公子，我們爺說，是有機密的事。”
陳清感覺好笑，柔聲對劉鈺說“王爺，您先忙，陳清去瞧瞧就回來。”
劉鈺翻個白眼。
長峰在家，也沒去看陳之華和兩個寶貝兒子。吩咐後廚張羅些小菜。
陳清就到了，進門就笑他“怎麽，又是小慶？你都請了多少回了？省著點花吧，小心兒子長大沒銀子娶媳婦……”
長峰咧嘴一笑“今兒還真不是，是有要事跟你們說。”
“什麽事如此神秘？”陳清一甩袖子坐在那裏。
長峰看著他的樣子“你這又穿的是什麽？你知道你有外號了麽？昳墨公子。哎喲……”
陳清嗔怪道“亂講……你也跟那些人那般無聊！”
長峰笑笑，又沈下臉“等張旺來，一起說吧。”他很少有這麽沈沈的時候。
陳清大丹鳳眼掃了他一眼，喝茶不說話了。
沒多一會兒，張旺來了，笑嘻嘻的，跟著的小廝拿著大包小包。
“我讓招財去買的醬豬蹄，有什麽好事？喝兩杯！？”
長峰趕緊讓人把帶來的東西裝盤，倒上酒，哥仨喝了一杯，然後長峰說。
“旺哥兒，宜姐兒被侯爺關起來的事你知道嗎？”
張旺說“我聽說了啊！這有什麽，宜姐兒能有什麽事？侯爺鬧會兒脾氣，回頭就沒事了。”他不以為然，啃著豬蹄。
長峰正色說“這次是真的。我長話短說，事情不小，你們倆記得要保密！”
張旺一看，趕緊咽下去，停了嘴。
長峰就把趙宜說的事說了。
張旺楞了“這，這可真是，事情不小啊……”
陳清倒是一笑“宜姐兒，即有這樣的打算，那，我陪她回去吧！”
長峰點點頭“嗯，我也這樣想的，我也去。”
張旺說“要去就一起。我也去！”
陳清說“你們倆，都有職務，管著事兒，管著財。長峰剛有了兩個兒子，張旺馬上就要成親。哪是說走就能走的？都離不開呀！更何況，這件事，還要秘密的進行，咱們都走，影響就大了。帶上護衛，一路上也能找到關系，不礙的。”
長峰搖搖頭“不放心！那邊的事，恐怕你們倆都沒我熟。”
張旺“清哥，你娘自己在京城行麽？”
他們都不知道陳清和榮親王的事。
陳清輕笑道“我娘，可不是剛來京城時候的樣子了。這次買宅子，收拾，置辦東西，買下人，管家，都是我娘在做，可本事了！娘常說，總不能讓宜姐兒一個小姑娘拉下太多。”
三個人笑笑，但氛圍還是有些凝重。
張旺跟長峰說“銀子好準備，我回去再琢磨一下。什麽時候走？”
長峰苦笑“還不知道。她得跑得出來才行。侯爺和世子爺，都不肯讓她去。實際上，侯爺和世子的擔心，是很有道理的。”
陳清笑道“你要是去了，會不會被怪罪？”
長峰笑笑“該怎麽著，就怎麽著吧！行，那我不多留你們了，這個單子，是宜姐兒給我列的，我給你們一人一份，看著準備自己的東西吧。我見宜姐兒跟她說，如果……我能再進去的話。”
陳清和張旺走後，長峰到了後頭，兩個兒子睡了，陳之華和奶娘丫頭，在悄悄的收拾東西，呵，兩個兒子，尿布就四大摞。
陳之華看他進來，站起身。
長峰跟陳之華悄聲說“你出來，有點事跟你說。”
陳之華隨著長峰出屋，問“他們呢？”
“走了。”
“以為你們要喝一會兒呢！”
“之華，跟你說點事。”他們到了自己屋，長峰又把趙宜的事說了一遍。
陳之華楞了“這麽嚴重？”
“嗯。現在宜姐兒鐵了心的要去。你也知道她，絕對不是無地放矢，說明事情真的很重要。之前傳出景王殿下和宜姐兒的事……看來，是確有其事的。她去雖然不合規矩，但如果關乎生死……也只得拼這麽一下了。”
“天啊，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
“嗯，我想著，要跟宜姐兒去這一趟。”
“你……想好了？”陳之華看著丈夫。
“嗯，你知道我，我有今天，家裏有這樣的日子，能你做老婆，還有兩個兒子，都是宜姐兒的提攜。現在她有這麽大的事，我必定會跟著的。”
“長峰……”陳之華眼淚都出來了。
“別哭，沒事的。這麽多年，西北的事，我不陌生。有我在，宜兒也能安全些。”
“我知道你應該去，但我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你和兒子呀……這事兒，一會兒我跟爹打個招呼。娘和其它人，都不能說。”
陳之華看著丈夫，默默點頭。
長峰出來，找了合適的機會，跟李雲天說了。李雲天哎喲了一聲……“長峰，爹也跟你去吧。”
“您去了，家裏怎麽辦？況且我們一路騎馬，您年紀大了受不住。”
“你，你一定要去嗎？”
“爹，咱們家是怎麽有的今天，您是知道的，兒子必須去。再者說，爹，這話我跟之華都沒說。宜姐兒要是事成，景王得勝還朝……那將來……兒子可是有從龍之功的！呵，一跳，就追上崢伯父了。曾祖的心願，或者兒子能給達成呢。”
“兒子啊！跟你的安危相比，那些心願，不算事兒啊！”李雲天眼淚都流出來了。
“爹，兒子知道。這事兒，家裏就您和之華知道。其它人，都不能說，您還要盯著外頭，萬一有傳言，也要控制著我娘。”
————陳清回了家，跟母親說了此事。
陳母倒是真豁達，點點頭“這一路，要受不少苦，還很危險，不過，你是應該去！好兒子，你這樣做，是對的。”
“家裏一切，都指望您了。”
“放心，一切都順利。”那邊還種著孩子呢。
陳清猶豫了半天，沒去榮親王府，他不想騙那人，但是，這事兒不能跟他說。
信，也不寫了吧！
雖然瞞著他讓陳清很是內疚，但是兩個人的關系……
長峰在這一會兒，可能在跟陳之華交待了……
而我們這種關系……
他苦笑了一下，怎麽矯情上了？！
他直接去找了劉鈺，他們還有不少事呢。
劉鈺看他來了，仔細的看了一眼，直覺有事兒。
陳清把兩個人的事，仔細的交待了。“現在差的就是東城風車胡同的了，其它幾個，在收尾，只是一些尾款。拖一拖，也沒什麽。風車胡同剛定下來……如果我不在……”
“你要去哪裏？”
“哦，有點事……家裏有點事，要出幾天門。”
“去多長時間。”陳清沒註意，劉鈺直直的盯著他。
“嗯，也沒定下來，大概也不會太長。郡王，請您要保密……事情，您要是願意呢，就接著做，如果不願意……”
“我不願意，我要跟你去。”
“啊？！這，這可不行……”陳清嚇一跳。
“呵呵，跟你開玩笑呢。”劉鈺臉笑眼睛沒笑。
“呵……”陳清也沒看出來。
兩個人說了會兒話。陳清打算回家，走了一段，在一個岔路口，是否往榮親王府拐，他楞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向他家原來的住地走去。
劉亦和他的父母，住在原來陳清租的房子裏。
劉亦在京城並沒有自己的地方，他經常在外上學，回來，就回侯府住。所以，一起來的幾個小夥伴裏，就他和小興，沒有自己的房子。
此次他父母來，又要與楊府談婚事，再住侯府，就不太方便了。
楊家本來讓他們住楊家為女兒準備的嫁妝院子。
劉家人聽到有些苦笑，趙宜當然更不願意。只可惜家裏的院子都有用處，除非去別院……但也要經侯夫人，趙煖那嘴臉，趙宜可不想讓劉家人看到。
正好陳清買了自己的房子，原來的住處就空了下來，陳清讓劉亦跟父母搬了過來。
這裏環境不錯，也很安靜，使的用的都齊全。父母生活方便，劉亦讀書安心。
陳清登門後，是劉父接出來的。對他很熱情“怎麽這個時辰來了？可有用過飯？”
“劉伯父，吃過了。您和伯母還都好啊？！”
“都好都好。”
“伯母呢？”
“楊家請去了。楊姑娘的嗣兄和嫂子，人都不錯。今兒，你伯母跟楊嫂子，去西城廣源專寺燒香了，一早就接走了。”
“嗯，那還真是不錯。”
“是，那家人，待伯父和伯母，都很客氣，談到親事細節，也無刁難……談的差不多了，就等，亦哥兒考完，定下就成親。”
“哦，等定下了，您可得辦場酒呢。”
“那是一定！你這是，來找劉亦？”
“是啊，伯父，有點事，想跟他說。”
“去吧！他剛吃完，也讓他休息一會兒……讀書，也真是辛苦啊！”
“亦哥兒得了狀元，您就不這麽說了！”
劉父憨厚的笑著。
陳清去了自己原來住的房子，劉亦果然在讀書。
看到他來了“陳清哥！”他咧嘴一笑，一口白牙。
“打擾你了吧？！”
“哪裏？我趁機休息會兒呢！”他站起來伸個腰……“喝茶？！我爹剛給沏的。”
“嗯，也別那麽累，伯父都心疼你了。”
“呵呵，天天這樣讀，也不覺得累。父親不理解我的高興。”
“嗯……亦哥兒……有件事……”陳清把事情跟劉亦說了一遍。
劉亦問“小興，是不是在給景王做事？”
陳清搖搖頭“這個，我並不清楚。”
“小興走，都沒跟我說一句。我想，可能是去辦什麽要緊的事了。上次西北回來的路上，眼前晃過一個身影。像是他，但眨眼就沒了……回來我跟宜兒說了。看宜兒的樣子，似乎知道些什麽。那麽，小興很可能，是為景王殿下做事了。”
“也有可能。我，長峰，張旺，我們三個，打算陪著宜兒回去。”
劉亦點頭“嗯，應該的，我也去。”
陳清不好意思的笑道“亦哥兒，我只是，感覺你應該知道這件事，可不是……”
劉亦一笑“清哥，你說什麽呢。我當然知道，我是認為，應該去！宜兒對咱們的情分和提攜就不說了。我指的是，這件事，可能是件了不得的事。這幾年，我西北來回兩趟了。在外就學，也走過很多地方。所以很多事情，我比你們都清楚。有我跟著，宜兒不管想做什麽，都會少些彎路。”
陳清有些意外“咱們平日裏都忙，很少交談。我以為你是……”
“呵呵，書呆子？你忘記了，咱們剛到京城，侯爺就說了，不管學什麽，在趙家，騎馬射箭舞刀弄槍的可不能放下！所以啊，我雖然白，可不是不曉世事的白面書生哦！”他摸著自己的臉。
“呵呵！”陳清一笑，風情無限。
劉亦說“清哥，你知道你有個外號麽？”
陳清瞪他一眼“那麽多書都止不住你的八卦！”
“哈哈！”劉亦笑著……
陳清說“可是，你的春闈，就要耽誤了，你準備了這麽久的。”
劉亦點頭“是有些可惜，但是，孰輕孰重，我曉得的。”
“那楊家那裏，親事，這些的，怎麽辦？”
“沒事！楊姑娘，我和她相識多年，心意相同，她必會理解我的做法。”
“還是要跟她好好商量……再一個，宜姐兒現在還沒放出來呢！去不去得成，也未定。”
“清哥，這你還不知道麽？宜兒做了決定，就一定能成！”
兩個人笑了起來。
陳清說“這一路，不會順當的。土匪，流民，柳家，戰事……你，跟伯父伯母好好說說。你跟我們幾個還有所不同，去不成，也沒關系。”
“嗯，我心裏有數。”
“再一個，這件事，很重要，消息不能外漏，嗯，你看跟伯父伯母，還有楊姑娘，怎麽說。”
“嗯，這個倒是……”
陳清走後，劉亦沒耽誤，直接就去了楊家。
楊芷汀看他來了，很吃驚“你怎麽來了？嫂嫂剛送完劉伯母回來。有事麽？”
“哦，我跟母親，走兩岔了。芷汀，我今天是來找你的，有點急事，要跟你商量。”
“怎麽？遇到什麽難題了？說吧，我最能解決了。”她大方而俏皮的笑著，平凡的臉，很有幾分靈動。
劉亦溫柔的看著她，此時才發現，比之前想的，要難以張口。
“怎麽啦？”她看著劉亦。
劉亦說“是這樣……我遇到件要事，必須出一趟遠門兒……”
她眨眨眼，沒明白。
“事情有些緊急，而且關系著幾個人，不太方便跟你具體說。不過請你相信我，真的是很重要，必須得去。”
楊芷汀仍帶著笑容，垂下了眼，微微低了頭。
“你這語氣，可不像是在商量啊！這是……在告知。”
“哦，對不住。我的說法，是有點問題。其實，我也是剛剛知道這件事，有些著急，沒考慮周到。”
“哦，沒考慮周到……那，你為什麽不考慮周到了，再來跟我……商量呢？”
劉亦“是因為之前，我們已經做了那樣的決定。如果我要走，那春闈，恐怕我就參加不了了。”
她沒說話。
也不看他。
劉亦說“這個，確實是我問題。芷汀，我們倆相識多年，交談，寫信，交心。所以，你了解我。如果事情不是到了這一步，我是不會做這個決定的。”
“劉亦，你參加春闈的事，雖然是我提起的，但最終的決定，是你做的。對嗎？”她擡起了眼睛。
劉亦發現裏面有一種冷意，這是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的。
一時，有些心虛，有些擔心，有些意外……
“那個時候，你做了那個決定。而現在，你又做這個決定。不如你來告訴我，到底什麽，才是你的決定？”
“芷汀，對不住，這是我的錯。”
劉亦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楊芷汀也不說話。
“芷汀，你……如果我跟你說明白，你肯定會理解我的。只是這事，我現在無法明說。”
“你不說也沒關系，我就當你剛才的話沒說過。此事不要再提，你回去好好溫習，準備春闈。可好？”
劉亦“……”
現在這個局面有些乎兩人的意料。
楊芷汀沒想到，到現在了，劉亦會做這個決定。
而劉亦，沒想到，楊芷汀竟然是這樣強勢。
以前的她，溫言，溫情，博學，說話一針見血卻總是帶著春風般的表情。
而現在臉沈下來的樣子，是他從未見過的。
“芷汀……”
她擡起眼，眼睛沒有溫度，看著他。
劉亦有幾分急躁了“芷汀，你家是京城書香門第，祖父和伯父，父親，都享有清譽，而我家，在西北都只是尋常人家兒，在京城，就更什麽都不算。就像我們要成親，恐怕我連個像樣的房子都置辦不了。就算你有嫁妝支撐，恐怕也過不上現在的日子。你家看中我，我真是即高興又惶恐，只怕輕慢了你。但我，心性豁達，想著，我必然身上有閃光的地方，讓你家裏和你中意。可是仔細想想，我們這些走上考學的男兒，基本上都如我這般的刻苦。我本人，也沒有過人的頭腦。唯一可以拿出來說道的，是我這顆算得上赤誠的心。所以，趙家什麽不計的扶持我，你家會把你這顆明珠相投。芷汀，我並不是個做事沖動，出爾反爾的人。我這樣做，必有其意義。請你相信我，你要相信我……給我這一次寬容，我將用一生來真誠報你。”
楊芷汀嘴角輕抿，看了他半晌。
“聽起來，你很明白。但你真的明白嗎？我父親身體……如風中之燭，不知道哪一會兒，就會熄滅了。他……最大的心願，就是看著我上花轎。你，是他選定的。他一口氣支撐著，就為了這個。你連這麽一點點希望，都不肯給他？”
劉亦“……”
“誠如你所說，我家在京城，清貴之家。咱們兩家，家世差異巨大，父親選你，的確不光是你如何聰明，如何刻苦，而是你性子沈穩心性好。正所謂大丈夫一諾千金，你，就是這樣回報他的信任的？”
她心裏顯然的激動，所以表情和語調，嚴厲又尖刻。
劉亦呆呆的坐在那裏，把兩個人的相識相知，從頭想了一遍。
她，說的沒錯。
而我……也沒錯。
錯的，是命運吧？！
他點點頭“咱們倆個人，都有些激動了，這不是談話的好狀態。你看，我所差的，就是這一期考。但晚一期，或者更有把握。我父母在京城，親事的各項事宜，他們會繼續辦，成親的時候，我應該回來了。不同的，是你嫁的，是個舉人。但我保證，將來會有掙個好前程給你……”
“你是不是，一直在抵制這場春考？那個決定，是不是被我所逼？”她問。
“你，你為什麽這樣說？那個決定，是我做的！雖然考慮了你的想法，但最終，是我的決定。這些日子，我勤奮備考，哪有一點點的被逼迫？這世上，誰不願意步步登高？芷汀，要不然今天我們先不要談了……”
她一股子火頂在胸口，說了這麽半天，他只讓我自己想，卻不提他自省此次行為是否恰當？！
她站起來“劉亦，你說過的話，會反悔。可我說過的話，是不會往回收的。如果此事你不再提，安心備考，咱們婚事照常進行，至於你能不能中，盡心就好，我倒並不十分在意。但如果你執意要走，不參加此次春闈，那我們的親事，便做罷。”
劉亦默默的看著她，也站起來“芷汀，我，不願意是這樣的結果……要不然，我與老師去講講。”
“此事，我就能做主。”
劉亦嘆一口氣“芷汀，我不願意是這樣的結果。你能給我段時間嗎？”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那就是我給的結果。”
劉亦“那，我先要走了，我的心意，已經表明……”
他不知道，還要說些什麽，一行禮，走了。
楊芷汀，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淚流滿面。
劉亦走路回家，很有些茫然……想到他跟陳清淡定的保證“我們倆心意相通，她必定會理解我……”
苦笑了一下，自己，有些想當然了。
回到家，他把父母找來，把能說的，都說了。
劉亦爹是個十分本分的人，沒大能耐，但是心靈手巧。對給牲畜看病，一門兒靈。
守著祖上留的土地牛羊，日子過得寬裕，但沒什麽自主發揚。
他娘，是個長得不錯，手腳麻利，但也沒什麽大見識的婦人。
聽他一說，兩個人先慌了起來。
他娘說“哎喲，怎麽這樣了？今天她嫂子帶娘去上香，還好好的呢！要說，那家人真的不錯。絲毫沒有看不娘，談婚事，也不拿捏。有些娘不懂的說錯的，也不笑話……怎麽因為這點事兒，就這個結果了呢？晚考一期也沒什麽的嘛！你這一日日的多辛苦？”
劉亦爹聽著，抽著煙袋，不說話。
他娘一會兒又說“唉，這個姑娘這脾氣可也真是。這麽大的事兒，說不行就不行了。都走到這一步了。家世強，也不能這麽壓人哪！要不是她的家世，就她那模樣，我還瞧不上呢！”
劉亦本來想在父母面前說說話兒，緩解一下，沒想到讓他娘說的倒更亂套了。
只得苦笑叫道“娘……您說什麽呢！”
劉亦爹說“兒子，你爹娘，見識有限，給你出不了多高的主意。你自己出來闖蕩這麽些年，比爹娘都強。這件事，你自己做主，爹娘聽你的。要真是要出去，這安全上，可要想仔細了。”
“是，爹。”
他娘眼珠轉轉“亦哥兒，這事兒啊，依娘看，他們家要願意，就繼續談下去。不願意，也不是咱們悔的約。你忙完了回來，好好考，就我兒這個人才，要是考個狀元，嘖嘖，公主都娶得！”
“娘！這話可不能瞎說。”
“娘知道，這不是在家裏麽！行了，你別管這個了，兩家還沒走定，只是一些信物，她家要來退。娘來對付就好！哎，你把你們倆的東西，什麽信啊什麽的，準備好了，到時人家要，娘不知道上哪兒翻去……”
劉亦回到自己屋，時間也不允許他多想，仔細的整理著兩個人的東西，這麽些年，林林總總，一大箱。
他把東西收拾好了，放進去，看著楞了一會兒……心很痛……最後，把箱子蓋上。
現在，要準備走的事情了。
————張旺恐怕是所有人裏，回家說的最為痛快的，張嬤嬤雖然擔心他的安全，但也毫不猶豫的同意了，並為此感到欣慰。去跟汪家說，汪家兄妹，答應的很是痛快。
張嬤嬤還跟他說“如果能回老家，去給你娘上個墳。還有那個……畢竟是你生身父，你願意，就去看看他。要是他日子過得苦，留下點銀錢也使得。落個自己心安理得。但別心軟，那個女人，最會喬張做致，讓她粘上，沒得惡心人……你長大了，懂事了，很多事情自己定吧。”
長旺說“您放心，這些兒子都明白的。”
————兩天後的淩晨，趙宜跳窗戶，出動了。
剛偷偷的跑到前院兒，周圍一下子燈火輝煌，趙煊站在院子裏，背著手，沈著臉看著她，眼睛有一些悲傷。
趙宜看不得她爹這樣，撲過去，跪在趙煊身前，揪著他的衣襟“爹爹，女兒不孝，要走了。”
“宜兒，如此種種，爹都與你說明白了。你，當真還要走？”
“爹爹，有些事，您可能都不知道。打女兒五歲起，為了親人安好，做了多少……很多夜晚，女兒都無法安然入眠。如今親人們一切都好，只剩這一件事了。如果此行，女兒毀了名聲，以至皇上不滿，不能嫁給他……女兒也認了！只要殿下安好！只要殿下，能達成所願，女兒甘願付出自己。”
“趙宜，有道是，落子無悔。你自己的選擇，無論結局為何，都不要後悔。因為後悔，沒有任何用處，反而襯托出自己的愚蠢。”
“爹……”趙宜笑了“女兒明白！”
“走吧！”
“謝謝爹爹！“她站起來，抱了一下趙煊。
掉頭就走了。
出了府門，十幾個人，在等他。
趙宜一看，陳清，長峰，長旺，劉亦都在，每個人是一身遠行的模樣，披著鬥篷，戴著風帽，站在馬旁。
“你們？”趙宜吃一驚。
“宜姐兒，我們，當然是要跟你一起去。”長峰說。
趙宜眼圈一紅“這一路山高路遠，危險莫測，你們現在各有各的日子。不要跟著啦！我有護衛……”
劉亦笑道“一切都安排好了！走吧，路上說，別耽誤時間了。”
趙宜仔細的看著他們每一個人……
我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最豐厚的回報。
“好！走！”她激動的聲音顫抖，率先飛身上馬。
幾個人也上了馬，直奔城門而去……
趙煊在府門角落，看著那幾個被火燭的照映下，青春洋溢的臉。
感覺自己眼圈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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