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天生好命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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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清迷糊的醒來，一動，額頭，肩膀，胳膊，膝蓋，都在疼。
不由的哼出聲來。
立刻感覺有個人坐在身邊“陳清？醒了嗎？”
這是他的聲音……能感受到他少有的焦急……
陳清閉著眼，感覺眼淚已經蓄集在眼眶，但他不想哭，尤其當著他。
於是仍舊閉著眼，躺著不動。他想起來了，過門檻時摔了。
摔之前的心情，他簡直不願意再次回憶。
看他沒動靜，榮親王也不敢碰他，轉頭又去問屋裏的人“老姜，他怎麽還不醒？你再瞧瞧來……”
“王爺，這位公子，最近吃睡都不大好，思慮過度，體弱得很，又摔了這麽一下，得好好休息，好好養養才是。剛查了一下，應該沒摔折骨頭，您別急。”
“怎麽不急？你說的那些，不應該影響他清醒啊！你再仔細瞧瞧，別把腦子摔壞了。”
陳清心裏有氣，你才把腦子摔壞了呢。
“臣把藥煮好了，一會灌下去，讓後廚煮點雞粥，讓他喝下去，好好睡一覺就成了。”
“那就快去！”榮親王吩咐了下去，屋裏沒了動靜。
陳清不知道現在什麽時辰了，等周圍沒了動靜，他睜開眼，卻動嚇一跳，原來，榮親王站在床前，正盯著他。
看他醒了，榮親王兩步過來，趕緊拉著他的手“陳清，你怎麽樣？”
陳清輕聲問“什麽時辰了？”
“差不多戌時了。”
這麽晚了？
陳清試著坐起來，身上一疼，他眉頭一皺，額頭疼，他用手去摸。
王爺一把抓住他的手“別動，剛上了藥。摸臟了，回頭發炎了。身上還有哪疼嗎？先坐在床輕輕的動一動，看看骨頭有沒有事。”他的聲音，溫柔的很。
陳清輕輕的動了動，疼，但不是那些無力的巨痛，應該沒事“王爺，應該沒事。”
榮親王輕輕扶著他“站起來試試……”
陳清下地，輕輕走了兩步，有點瘸……
說“骨頭沒事。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榮親王“姜太醫在煮藥。”
姜太醫是禦醫頭兒……現在正在廊下煮藥，他都忘記自己多少年沒煮過藥了。心裏惱火的很，但是，即不也怒也不敢言，擡眼望天，感覺命苦。
“不妨礙，就是摔了一下，不用吃藥。回去吃點東西就好了，不能太晚，我娘不放心了。”
“已經讓他們給你娘去信了！今天不回去了。”
“啊？！”陳清很意外。
他們倆雖然好了這麽久，但基本都是白天在一起。只有陳清娘被陳鳳若接去小住兩天，陳清才能在王府住上一晚。
但住了一天，王爺就食髓知味，擁著那個溫香柔韌的身體睡覺的滋味太美，就不願意放開了，但陳清不答應，所以他一直在報怨，鬧別扭。
別看陳清溫和，但主意很正，說家裏只有老娘在，他不能留宿在外。
“多大點事兒啊，大驚小怪的！你喝完藥，吃點飯，好好睡一晚，明天早晨，就送你回去。”榮親王又有點不高興了。
陳清低頭想了想，已經這樣了，就坐在床邊。
榮親王坐在他身邊，兩個人靜默片刻，氣氛與平時不大一樣。
姜太醫把藥煮好了，伺候的人端進來，姜太醫跟在旁邊。
榮親王說“陳清，這是姜太醫。”
陳清站起來“有勞姜太醫了，這些小事打擾到您，真是不好意思。”
姜太醫心想，看這後生多懂事兒？哪像那個強盜似的，於是笑道“沒什麽，公子這次是僥幸，沒摔到臺階下面去，不然，可真要摔壞了，以後，可要小心了。”
“是。”陳清答。
喝完藥，又有人端上一碗粥，陳清也喝了。
屋裏只剩兩個人，榮親王之前想，如果陳清委屈哭啼啼的，他就放下身段，好好的哄上一哄。但陳清態度，出乎他意料……有些冷淡，還有些強硬。
他又不會道歉，不知道怎麽處理這樣的事，所以就那麽傻傻的坐著，一旦氣氛尷尬了，後面的話就更說不出口了，楞楞的坐在那裏看著眼前人。
過了一會兒，外頭嬤嬤說“爺，熱水備好了，現在要不要用？”
榮親王好像緩了口氣，趕緊對陳清說“簡單擦一下吧，有破了皮的，別沾了水。”
陳清卻很想洗洗，今天出了汗不少。
他在王府存了很多衣裳，都是他不太方便拿回家的，王爺吩咐人拿出來。
自己帶陳清到旁邊浴室，讓陳清坐著，自己笨手笨腳的親手給他擦了擦，換了衣裳，扶陳清上了床。
陳清心稍定，有些倦怠，面朝裏，沈默不語。
榮親王看著他，感覺心裏又踏實又不安。
兩個人躺了一會，榮親王終於半起身，湊過來低聲問“陳清，我……我其實是有點生你的氣了。”
陳清還是不出聲。
榮親王心裏話，這要是他後宅那些人，他這樣說了，那不管誰對誰錯，對方肯定先領罪了。可陳清卻理不也不理……沒誰對他這樣過！心裏就不免有些委屈。
“前幾天，你跟我說，你要去杭州……你，你都沒問我，也不跟我商量，自己就定了。我很生氣。”
陳清才明白他在鬧什麽，有些無語，感覺這個男人……有時，真不像他的外表那樣霸氣，這心眼兒小的，比自己都敏感……
靜了一會兒，陳清說“世子只是一說，去不去，什麽時候去，什麽方式去，都沒定，一切都還早呢。陳清沒去過江南，但一直很向往，世子這樣說，感覺很高興。既然高興，當然要跟王爺說。你……即使有想法，不高興了，也要跟我說，是不是？突然就不理人了，我周圍的人也都撤了，想問問你怎麽回事，面兒都見到不著……陳清還以為，你不想再理我了。”
你呀我的，陳清性子裏執拗的東西，在他又急又氣的時候，顯現了出來。
榮親王卻被數落舒服了，膩在陳清邊上，嘟嘟囔囔的說“我要是不想理你，你還能進府裏麽？我就是生氣嘛，你做事，都不想著我……”
“哪有？！”陳清回答……
一時間，兩人重歸於好，濃情蜜意。
————趙三太太進了門，安穩下來，就要開始社交了。先隨著侯夫人外出，拜見了幾個知己人家裏德高望重的老人。
又在自己家裏，陸續請一些親戚上門作客。
像今天，徐氏的嫡親大姐帶著女兒和侄女，田瑛娘帶著繼女，舅母帶著陳之珊，還有出嫁的趙燦帶著女兒和兒子，趙炴帶著兒子，還有一個意料之外的人也來了，趙爍。
陳鳳若肚子老大了，趙煊和趙宜不願意她再去見客。
趙宜其實也不大想去，但她也不去，就不太合適了。
舅母帶著陳之珊，先來看陳鳳若，然後再去應酬。
舅母極為規整的衣裳首飾，不出挑也不寒酸，大方穩重，很貼合身份。
而陳之珊，穿著極淡的藕荷色衣裙，頭上琺瑯彩鑲細碎珍珠首飾。不是很貴重，但造型，做工，燒制，都很出彩。配著她的長相表情，格外的有風韻。
事情很有意思，經過了陳李兩家的事，陳之珊在家裏的地位反而提升了。
舅母感覺正是自己這個小女兒的插手，才最終長峰娘趕了回老家，秋天大女兒成親，進門就當家。更難得的是陳雲天寫了文書，自己拿到手裏了，以後李家後宅都是女兒做主。那是多麽好？
舅母不停的跟陳襄若念叨這其中的好處，弄得舅舅對小女兒，都溫和了許多。
陳鳳若後來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居然也很喜歡陳之珊了，認為這個丫頭厲害，不吃虧，長得又好，女兒家，就得這樣。
今天娘倆來了，陳鳳若拉著陳之珊說了半天話，又給了兩小盒珠子“你一份，姐姐一份。雖然不是特別圓，個頭也不算大，但這顏色可真是難得。你收著，回頭自己編個手串戴上……嗯，小姑娘，就要這樣才好看。”
舅母笑道“每次來，都要收你姑姑一堆東西走。留給宜兒戴吧！”
“宜兒多著呢。”
“謝謝姑母。”陳之珊歡喜的收起來。別管心裏怎麽想，現在表現的可一點不差了。
“今天啊，姑母就不陪你們去後頭了。你姑父不讓我去人多的地方，哎喲，好悶啊，本來想去瞧瞧徐家人呢……再有一個多月，我就輕松了。”
舅母說“妹夫說的對，你不能去，現在不能到處亂走了，人多雜亂，誰有個感冒著涼的，過氣給你就麻煩了。記得多在院子裏走走，吃點清淡的。”
“是呢是呢。”兩個人八卦的火熱。
陳之珊和趙宜在一旁說話兒，陳之珊壞壞的笑著問趙宜“怎麽樣？那件事，我做得不錯吧！？你可還沒誇我呢……”
趙宜知道，陳之珊是故意氣她的，但還是忍不住生氣。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只是反應靈敏些，順水推舟了。你的初衷，可不是這個。”
陳之珊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趙宜，沒人跟你說過，你這人很沒意思麽？”
趙宜一看到陳之珊，就想叨叨幾句。本來她發過誓不再跟她廢話的，自己都感覺自己沒出息“這是李叔十分在意與陳家的親事，所以能狠下心。但是，長峰和姐姐有了隔膜，對於將來的日子，未必是好事。”
“哎呀，你呀，一時明白一時糊塗，只要自己強，未來如何又有何懼？”
沒想到，在自己要堅強這一點上，她們倆倒是想法一樣了。
可是，從根兒上就不一樣呢！
趙宜一時竟無言以對，看著陳之珊生氣。陳之珊知道，更是笑得像花兒一樣。
陳鳳若和舅母看到，雙雙感覺欣慰……
————徐新娣的姐姐，徐四小姐，嫁給葉閣老的長孫，是葉秋繁的大堂嫂。現在被稱為葉大奶奶。
葉大奶奶帶著自己的女兒，還有葉秋繁和另兩個葉家的女兒。已經進了趙家，徐新娣在二門迎接姐姐，先帶她去自己院子裏轉了一圈。
現在一行人，正往侯夫人客堂而來……
大徐氏嫁進葉家，一切隨順，丈夫現在官居正四品，年富力強，皇上看重，前程遠大。
她從徐家這麽有底蘊的家，進入葉家這麽有底蘊的家，當然自視甚高。
今天來，穿著八成新的淡色衣裳，首飾也很低調。姐妹倆一路走來，步調形態都一樣。
廳堂裏，侯夫人，趙家四姐妹，田瑛娘，舅母帶著陳之珊和趙宜，林南，還有趙家幾個親戚，正在等著，一屋子的珠光寶氣。
葉大奶奶進來，侯夫人就笑著與她說話，把身邊的人介紹給她，就算她見過不少的場面，這會兒，也有些吃驚。
首先是這個廳堂，高大明亮，漂亮的琉璃燈，家具，地毯，屏風，非常豪華。
再看侯夫人，中年美婦，衣裳首飾，都很講究，這些年當家做主，沈澱了幾分氣勢。
她身邊的趙家四姐妹，個頂個的大家閨秀，還有有風采。
再旁邊的，葉大奶奶認識，田瑛娘，在京城夫人中，是以美貌著稱的。
侯夫人說“世子夫人月份大了，不大方便出來。這是家裏老二媳婦林氏。”
葉大奶奶看著柯南……
趙大夫人不在，印象中，那是個艷麗浮淺的女人。
而這位趙二夫人……竟然生的如此好看？！
她仔細的看林南，相貌放一邊不說，頭上的首飾，簡直比侯夫人的還要昂貴精致。那衣裳的料子，明明是藍綠色，但一動，就浮起種紫色……這麽花哨！要是徐家或者葉家，當媳婦兒的這樣不管不顧的搶婆婆和太婆婆的風頭……呵，不知道多少人會說自己不懂事兒呢。
這趙家的兩位原配嫡子，都是以相貌娶妻的吧？她的陰謀論支持她往這一切都是侯夫人的手筆上想。呵，貌美庸俗而無家世，這估計就是侯夫人的手筆了。
如果侯夫人知道她心中所想，肯定會大喊，我冤枉！
再看看下一代的大小姐趙宜，兩只大大的丹鳳眼，一頭濃密的頭發，端坐在那裏，帶著微微的笑意，在聽大人們說話。
那陳之珊，雖然瘦些，但長得也是極美。
這些人，怎麽湊到一起的！
她骨子裏激出一點好勝之心，笑著說“我出嫁時，妹妹還小，這一眨眼間，妹妹也出嫁了，時間過得真快呀。”她跟侯夫人寒暄著。
田瑛娘笑道“您姐妹倆，長得很像，氣度也像……”
葉大奶奶說“妹妹最得祖母喜愛，打小兒在祖母身邊長大。那時候，我功課繁重，跟妹妹，有時，就早晨請安時見一面，十幾天不見面那也是常事！現在見了，就這麽親切，大概就是因為長得像吧？！”
侯夫人笑道“嫡親姐妹，到底不同。”
徐新娣帶著淡笑，坐在姐姐旁邊。
舅母帶著笑，聽著大家說的熱鬧，並沒插話。
葉大奶奶說笑著，雖然臉上坦然，其實內心，還真是很有些酸的。
沒想到，妹妹進了這樣的人家。
剛去妹妹屋的時候，她打量了一番，哪些是妹妹的嫁妝，大概她也會知道，因為姐倆嘛，都差不多的。自己是長女，按說應該比妹妹的還要強些。
可是剛才，她一進妹妹院裏的堂屋，就看到那個大躺櫃，紅櫸木的，又油又亮，正面滿雕八仙過海圖。幾乎站了一面墻大……
她記得，這是祖母的物件，給，給了她了？
這難道不是給長子長孫留著的？
再看那躺櫃上放著的兩大兩小粉彩牡丹花瓶，兩只粉彩大盤，品相極好。
這個，應該是趙家的物件了吧？
整個堂屋，不說別的，就這幾樣東西，就不得了……
更別提窗上的絹紗，琉璃燈，西洋鐘，這些細碎中見底蘊的東西了……
葉家，家風樸素，家具擺設用品，力求實用，並不講究。家裏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那座戲樓了。
她明明是徐家二房的嫡長女，日子卻不如妹妹，這心酸，怎麽放得下？真是好命！
侯夫人對趙煖說“煖兒，你跟宜姐兒，帶著幾個姑娘，去花園轉轉吧！”
趙煖笑著站起來“是。”
趙宜一聽，也笑著站起來，行禮，跟隨趙煖一起，帶著葉家姐妹和陳之珊以及田瑛娘的繼女，走了出來。
出門後，趙煖笑著說“那邊藤蘿花下，擺了茶桌，有藤蔓遮著，倒也不曬，我們可以在花園裏轉轉，累了去那裏坐著喝茶。”
眾人也不急，一面走，一面觀景賞花。繁茂的花園，紅色走廊，眾女孩行進期間，真如一幅美麗的畫卷。
邊看邊走，趙煖對葉秋繁和陳之珊有心結，所以有些特別的冷落她們倆。
而葉秋繁顯然有心事，並沒留意這一點。
陳之珊，感覺好笑，嘴邊有絲輕嘲。
觀了花，逗了鳥兒，趙宜走到了葉秋繁旁邊，葉秋繁，清瘦了不少，也很安靜，沒有了初次見面時的風采和笑容，還有對公主和雅慧群主不卑不亢的氣度。
趙宜不由得想起在齊王園子裏看到的一幕，她把看到的告訴了景王，景王並沒給她回信兒。
孤男寡女，又在那麽秘密的地方，還有兩個人的神色，八成是與情有關了。
難道……豐王看中了葉秋繁？
豐王已經有了王妃，嫡女都兩個了。
葉閣老的嫡長孫女兒，可不會去給豐王當側妃妾室的。
那天她臉色那麽難看，今天又是這樣……難道是豐王跟她說了什麽？
趙宜悄悄的說“葉姐姐最近有些清瘦……”
葉秋繁微微一楞，說“是嗎？可能是，最近胃口不大好吧？也許是有些日子沒見，所以感覺變化有些大吧！”
“嗯。也是。”趙宜不置可否。
走了一會兒，趙宜又說“葉姐姐，要是感覺不舒服，還是要跟家裏大人講的。有些小毛病，拖來拖去的，拖成大毛病，就麻煩了。大人畢竟有經驗，在小毛病時，知道如何解決……”
葉秋繁臉一白，似是一驚，定定的看著趙宜。
趙宜坦然的笑著望著她，自己挺喜歡葉秋繁的，所以就提示一句，聽不聽的，在她吧。
“嗯，謝謝趙妹妹關心了。”
————趙爍應酬了一會兒，帶著大兒子，回到李姨娘的院子裏。
李姨娘準備了她愛吃的東西，正在左等右等。見她進來，一臉的笑“沒多呆會兒？”
“哼，有什麽可呆的？葉大奶奶，眼睛望天的主兒……咱們這個三奶奶，剛進門，收斂著呢，將來，一個樣兒。哼，姨娘，可得小心她。”
“你放心，有李家在，別人也不能奈我何。我算是想明白了，只要把你弟弟培養好，一切就都成了。要是他不成材，光指望著從當家哥哥手裏落兩子花……可就太悲摧了。”
“話雖如此，可這兩頭都不能放。像我這樣，丈夫倒是能幹，可這日子多難？”
“那天姨娘跟你爹遞了話了，你爹說，只要你們這邊定了，他那裏沒問題。”
“嗯。”趙爍稍伸了個懶腰“還是家裏日子好啊，我以前過的是這樣的日子，現在想想，跟做夢似的。”
丈夫聰明肯幹，業績還算不錯，考評優等。就算如此，任期滿了，也就換個大些的縣當縣令吧？！
李姨娘看著她，沒有做姑娘時的清雅，顯得倒有幾分爽利。
“夫君風評不錯，可也只是換個大點的地方，真的不知道，還要熬多少年啊！”
“姨娘問過你太公公了，再三年，如果風評還如是，就有資歷了，在京城能謀個不錯的職位。”
“姨娘，我好累啊！你不知道，我整天都跟什麽人打交道。我不願意去，他還不高興。說有些事情，就是要我來做的。你都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庸俗！那些話題，簡直讓人惡心。呵，那琴，我都不知道多少日子沒動過了。沒時間，沒心思。他出去回來都是公事，也沒空聽……姨娘啊，我真的好煩啊！”
“這個也是沒法子的，好在於，他還能幹。你好好輔助他，業績好，再三年，回來就好了。入了朝，有你太公公，大伯和公公，有榮親王提攜，那前程還有什麽可愁的？那時候，趙燦的丈夫也比不過。你得有遠見，你公公家裏人，對你丈夫可好了。你可不能表現出這些不好的意思。”
“我知道。”
“他，他身邊有人了嗎？”
“有人送過，他沒說什麽帶了回來，我給打發了。他也沒說什麽。好在於，他心思不在這個上。”
“那個秋雁呢？”
“哼，打發出去了，嫁到了當地，跟不回來了。”她出嫁時，秋雁是陪嫁，還沒出京城呢，秋雁就盯上了丈夫……呵呵。
“姨娘現在不管家，你爹，打南方回來，也不怎麽回後院，所以，姨娘落的銀子和東西也沒那麽多，只得等你弟弟再大些了。這二千兩銀子，還有幾套首飾，你拿回去吧。”
“姨娘……”趙煖很難過，在閨中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出嫁後有一天，會接姨娘的二千兩銀子和首飾……
“你弟弟，現在每十天，去一次李家，你公公他們說，他也算是有些靈氣。要是……將來考個功名，那姨娘，才能再在家站起來呢。”
“嗯……家裏怎麽樣？趙煖親事定了嗎？還有趙宜的？”
“你大嫂又要生了，真是，天生好命不由人哪。趙煖還沒定，夫人那邊口風挺緊。趙煖的事定完了，才輪到趙宜呢。前段時間，你大哥受了不輕的傷，家裏護衛也死了不少。但是前頭現在，什麽消息也傳不到後頭。我瞧著，夫人也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前幾天，趙煖被你大哥罰抄女戒，在屋裏呆了不少天才出來呢。夫人也沒說什麽……現在這家裏，真是你大哥的天下，什麽事兒，我們都不知道。”
“哼，受傷！他怎麽不死呢！”
“你別瞎說！”
“要不是他，我能落到今天的地步嗎？我的事，都想明白了，尤其是後來我的嫁妝的事，肯定就是他在搗鬼！”
“你恨他，姨娘心裏明白。不過啊，這些，你都得放在心裏，不能露出來。你看趙燦，原來多神氣？嫡長女……呵呵！這出了嫁，遇到事了，都是趙煊出馬給她掃平的。現在人家兒子有了，一切順利，念著大哥的好，對趙宜也笑模笑樣的了。”
“哼！我才不會求著他呢！”
李姨娘看她聽不進去，也只得罷了。
————趙宜她們喝完茶，吃完點心零食，再回到後堂，她敏感的發現葉大奶奶，沒剛才笑得那麽高高在上的了。
等眾人告辭後，趙宜陪著舅母回母親的院兒。
舅母悄悄的對趙宜說“今兒葉大奶奶……說話中，總想壓人一頭的樣子。夫人倒沒計較。可她話裏話外的，還總捎上你二嬸兒……你二嬸性子天真，也聽不大出來……還挺認真的跟葉大奶奶說話兒……”舅母搖搖頭。
“我又不好搭話，看你二嬸也沒計較，也這麽聽著。然後葉大奶奶又提及你三嬸屋裏的血櫸木大躺櫃，說是那麽大的木料極為難得，更難得的是，還是黃適大師親手做的呢，光這麽個櫃，做了一年多呢！是她祖母的好東西，給了妹妹當嫁妝，看來祖母是真疼妹妹呢。然後你二嬸兒笑咪咪的說，黃大師做的家具是好，她的全套陪嫁家具，都是黃大師做的。其中有個大躺櫃，跟三弟妹屋裏的差不多，只不過，雕的是八仙獻壽。還說黃大師很多的出品裏，都有八仙圖案，她家爹爹最是喜歡。”
趙宜聽得樂不可支，她知道她家二嬸兒，那才是真正的嬌嬌女呢，一點歪心思都沒有的。
舅母也忍著不厚道的笑“然後……看樣子，葉大奶奶以為你二嬸在……吹牛。”
葉大奶奶臉上酸極了，小徐氏也有些意外，不過她是新婦，肯定要內斂一些，笑著沒說話……
“你二嬸兒，也沒聽出來葉大奶奶的貶損。沒過一會，葉大奶奶又說，葉家，吃穿用都不講究，銀錢都用來藏書了。說公公剛費了好大的氣力，花了巨資尋來一套什麽什麽子集……然後你二嬸說，她出嫁時，她爹爹也給她陪送了差不多的一套叫……什麽來著……””舅母不知（俺也不知……）
“然後葉大奶奶就忍不住了，頂了起來，顯然是不相信你二嬸兒，然後，你二嬸就讓丫頭回房，真把那套書給拿了出來……”舅母笑的哦……
連陳之珊聽著，都笑了。
然後這天兒，就聊不下去了嘛。
趙宜聽得哈哈的笑了起來。
“我二嬸兒的性子，要不會明白，剛見面的人，就會對她諷刺挖苦！估計啊，她都當正常話題來討論的，當正事來辦的呢。”
舅母說“所以更讓人下不來臺。呵呵……”
幾個人，一路笑著回房。
————徐新娣把姐姐一行送走後回了房，她的丫頭說“今天大小姐，是有些不高興嗎？”
徐新娣淡淡笑了“這樣也好，我也能借此看看這家裏的情況。這位二嫂……感覺有些，天生好命哪！”她的心裏，也有些失落呢。
今天，她仔細的看了趙宜，倒感覺趙宜沒什麽嘛，禮節不虧，不張揚，不冷淡，中規中矩，夫人這麽緊張，是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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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的哼出聲來。
立刻感覺有個人坐在身邊“陳清？醒了嗎？”
這是他的聲音……能感受到他少有的焦急……
陳清閉著眼，感覺眼淚已經蓄集在眼眶，但他不想哭，尤其當著他。
於是仍舊閉著眼，躺著不動。他想起來了，過門檻時摔了。
摔之前的心情，他簡直不願意再次回憶。
看他沒動靜，榮親王也不敢碰他，轉頭又去問屋裏的人“老姜，他怎麽還不醒？你再瞧瞧來……”
“王爺，這位公子，最近吃睡都不大好，思慮過度，體弱得很，又摔了這麽一下，得好好休息，好好養養才是。剛查了一下，應該沒摔折骨頭，您別急。”
“怎麽不急？你說的那些，不應該影響他清醒啊！你再仔細瞧瞧，別把腦子摔壞了。”
陳清心裏有氣，你才把腦子摔壞了呢。
“臣把藥煮好了，一會灌下去，讓後廚煮點雞粥，讓他喝下去，好好睡一覺就成了。”
“那就快去！”榮親王吩咐了下去，屋裏沒了動靜。
陳清不知道現在什麽時辰了，等周圍沒了動靜，他睜開眼，卻動嚇一跳，原來，榮親王站在床前，正盯著他。
看他醒了，榮親王兩步過來，趕緊拉著他的手“陳清，你怎麽樣？”
陳清輕聲問“什麽時辰了？”
“差不多戌時了。”
這麽晚了？
陳清試著坐起來，身上一疼，他眉頭一皺，額頭疼，他用手去摸。
王爺一把抓住他的手“別動，剛上了藥。摸臟了，回頭發炎了。身上還有哪疼嗎？先坐在床輕輕的動一動，看看骨頭有沒有事。”他的聲音，溫柔的很。
陳清輕輕的動了動，疼，但不是那些無力的巨痛，應該沒事“王爺，應該沒事。”
榮親王輕輕扶著他“站起來試試……”
陳清下地，輕輕走了兩步，有點瘸……
說“骨頭沒事。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榮親王“姜太醫在煮藥。”
姜太醫是禦醫頭兒……現在正在廊下煮藥，他都忘記自己多少年沒煮過藥了。心裏惱火的很，但是，即不也怒也不敢言，擡眼望天，感覺命苦。
“不妨礙，就是摔了一下，不用吃藥。回去吃點東西就好了，不能太晚，我娘不放心了。”
“已經讓他們給你娘去信了！今天不回去了。”
“啊？！”陳清很意外。
他們倆雖然好了這麽久，但基本都是白天在一起。只有陳清娘被陳鳳若接去小住兩天，陳清才能在王府住上一晚。
但住了一天，王爺就食髓知味，擁著那個溫香柔韌的身體睡覺的滋味太美，就不願意放開了，但陳清不答應，所以他一直在報怨，鬧別扭。
別看陳清溫和，但主意很正，說家裏只有老娘在，他不能留宿在外。
“多大點事兒啊，大驚小怪的！你喝完藥，吃點飯，好好睡一晚，明天早晨，就送你回去。”榮親王又有點不高興了。
陳清低頭想了想，已經這樣了，就坐在床邊。
榮親王坐在他身邊，兩個人靜默片刻，氣氛與平時不大一樣。
姜太醫把藥煮好了，伺候的人端進來，姜太醫跟在旁邊。
榮親王說“陳清，這是姜太醫。”
陳清站起來“有勞姜太醫了，這些小事打擾到您，真是不好意思。”
姜太醫心想，看這後生多懂事兒？哪像那個強盜似的，於是笑道“沒什麽，公子這次是僥幸，沒摔到臺階下面去，不然，可真要摔壞了，以後，可要小心了。”
“是。”陳清答。
喝完藥，又有人端上一碗粥，陳清也喝了。
屋裏只剩兩個人，榮親王之前想，如果陳清委屈哭啼啼的，他就放下身段，好好的哄上一哄。但陳清態度，出乎他意料……有些冷淡，還有些強硬。
他又不會道歉，不知道怎麽處理這樣的事，所以就那麽傻傻的坐著，一旦氣氛尷尬了，後面的話就更說不出口了，楞楞的坐在那裏看著眼前人。
過了一會兒，外頭嬤嬤說“爺，熱水備好了，現在要不要用？”
榮親王好像緩了口氣，趕緊對陳清說“簡單擦一下吧，有破了皮的，別沾了水。”
陳清卻很想洗洗，今天出了汗不少。
他在王府存了很多衣裳，都是他不太方便拿回家的，王爺吩咐人拿出來。
自己帶陳清到旁邊浴室，讓陳清坐著，自己笨手笨腳的親手給他擦了擦，換了衣裳，扶陳清上了床。
陳清心稍定，有些倦怠，面朝裏，沈默不語。
榮親王看著他，感覺心裏又踏實又不安。
兩個人躺了一會，榮親王終於半起身，湊過來低聲問“陳清，我……我其實是有點生你的氣了。”
陳清還是不出聲。
榮親王心裏話，這要是他後宅那些人，他這樣說了，那不管誰對誰錯，對方肯定先領罪了。可陳清卻理不也不理……沒誰對他這樣過！心裏就不免有些委屈。
“前幾天，你跟我說，你要去杭州……你，你都沒問我，也不跟我商量，自己就定了。我很生氣。”
陳清才明白他在鬧什麽，有些無語，感覺這個男人……有時，真不像他的外表那樣霸氣，這心眼兒小的，比自己都敏感……
靜了一會兒，陳清說“世子只是一說，去不去，什麽時候去，什麽方式去，都沒定，一切都還早呢。陳清沒去過江南，但一直很向往，世子這樣說，感覺很高興。既然高興，當然要跟王爺說。你……即使有想法，不高興了，也要跟我說，是不是？突然就不理人了，我周圍的人也都撤了，想問問你怎麽回事，面兒都見到不著……陳清還以為，你不想再理我了。”
你呀我的，陳清性子裏執拗的東西，在他又急又氣的時候，顯現了出來。
榮親王卻被數落舒服了，膩在陳清邊上，嘟嘟囔囔的說“我要是不想理你，你還能進府裏麽？我就是生氣嘛，你做事，都不想著我……”
“哪有？！”陳清回答……
一時間，兩人重歸於好，濃情蜜意。
————趙三太太進了門，安穩下來，就要開始社交了。先隨著侯夫人外出，拜見了幾個知己人家裏德高望重的老人。
又在自己家裏，陸續請一些親戚上門作客。
像今天，徐氏的嫡親大姐帶著女兒和侄女，田瑛娘帶著繼女，舅母帶著陳之珊，還有出嫁的趙燦帶著女兒和兒子，趙炴帶著兒子，還有一個意料之外的人也來了，趙爍。
陳鳳若肚子老大了，趙煊和趙宜不願意她再去見客。
趙宜其實也不大想去，但她也不去，就不太合適了。
舅母帶著陳之珊，先來看陳鳳若，然後再去應酬。
舅母極為規整的衣裳首飾，不出挑也不寒酸，大方穩重，很貼合身份。
而陳之珊，穿著極淡的藕荷色衣裙，頭上琺瑯彩鑲細碎珍珠首飾。不是很貴重，但造型，做工，燒制，都很出彩。配著她的長相表情，格外的有風韻。
事情很有意思，經過了陳李兩家的事，陳之珊在家裏的地位反而提升了。
舅母感覺正是自己這個小女兒的插手，才最終長峰娘趕了回老家，秋天大女兒成親，進門就當家。更難得的是陳雲天寫了文書，自己拿到手裏了，以後李家後宅都是女兒做主。那是多麽好？
舅母不停的跟陳襄若念叨這其中的好處，弄得舅舅對小女兒，都溫和了許多。
陳鳳若後來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居然也很喜歡陳之珊了，認為這個丫頭厲害，不吃虧，長得又好，女兒家，就得這樣。
今天娘倆來了，陳鳳若拉著陳之珊說了半天話，又給了兩小盒珠子“你一份，姐姐一份。雖然不是特別圓，個頭也不算大，但這顏色可真是難得。你收著，回頭自己編個手串戴上……嗯，小姑娘，就要這樣才好看。”
舅母笑道“每次來，都要收你姑姑一堆東西走。留給宜兒戴吧！”
“宜兒多著呢。”
“謝謝姑母。”陳之珊歡喜的收起來。別管心裏怎麽想，現在表現的可一點不差了。
“今天啊，姑母就不陪你們去後頭了。你姑父不讓我去人多的地方，哎喲，好悶啊，本來想去瞧瞧徐家人呢……再有一個多月，我就輕松了。”
舅母說“妹夫說的對，你不能去，現在不能到處亂走了，人多雜亂，誰有個感冒著涼的，過氣給你就麻煩了。記得多在院子裏走走，吃點清淡的。”
“是呢是呢。”兩個人八卦的火熱。
陳之珊和趙宜在一旁說話兒，陳之珊壞壞的笑著問趙宜“怎麽樣？那件事，我做得不錯吧！？你可還沒誇我呢……”
趙宜知道，陳之珊是故意氣她的，但還是忍不住生氣。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只是反應靈敏些，順水推舟了。你的初衷，可不是這個。”
陳之珊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趙宜，沒人跟你說過，你這人很沒意思麽？”
趙宜一看到陳之珊，就想叨叨幾句。本來她發過誓不再跟她廢話的，自己都感覺自己沒出息“這是李叔十分在意與陳家的親事，所以能狠下心。但是，長峰和姐姐有了隔膜，對於將來的日子，未必是好事。”
“哎呀，你呀，一時明白一時糊塗，只要自己強，未來如何又有何懼？”
沒想到，在自己要堅強這一點上，她們倆倒是想法一樣了。
可是，從根兒上就不一樣呢！
趙宜一時竟無言以對，看著陳之珊生氣。陳之珊知道，更是笑得像花兒一樣。
陳鳳若和舅母看到，雙雙感覺欣慰……
————徐新娣的姐姐，徐四小姐，嫁給葉閣老的長孫，是葉秋繁的大堂嫂。現在被稱為葉大奶奶。
葉大奶奶帶著自己的女兒，還有葉秋繁和另兩個葉家的女兒。已經進了趙家，徐新娣在二門迎接姐姐，先帶她去自己院子裏轉了一圈。
現在一行人，正往侯夫人客堂而來……
大徐氏嫁進葉家，一切隨順，丈夫現在官居正四品，年富力強，皇上看重，前程遠大。
她從徐家這麽有底蘊的家，進入葉家這麽有底蘊的家，當然自視甚高。
今天來，穿著八成新的淡色衣裳，首飾也很低調。姐妹倆一路走來，步調形態都一樣。
廳堂裏，侯夫人，趙家四姐妹，田瑛娘，舅母帶著陳之珊和趙宜，林南，還有趙家幾個親戚，正在等著，一屋子的珠光寶氣。
葉大奶奶進來，侯夫人就笑著與她說話，把身邊的人介紹給她，就算她見過不少的場面，這會兒，也有些吃驚。
首先是這個廳堂，高大明亮，漂亮的琉璃燈，家具，地毯，屏風，非常豪華。
再看侯夫人，中年美婦，衣裳首飾，都很講究，這些年當家做主，沈澱了幾分氣勢。
她身邊的趙家四姐妹，個頂個的大家閨秀，還有有風采。
再旁邊的，葉大奶奶認識，田瑛娘，在京城夫人中，是以美貌著稱的。
侯夫人說“世子夫人月份大了，不大方便出來。這是家裏老二媳婦林氏。”
葉大奶奶看著柯南……
趙大夫人不在，印象中，那是個艷麗浮淺的女人。
而這位趙二夫人……竟然生的如此好看？！
她仔細的看林南，相貌放一邊不說，頭上的首飾，簡直比侯夫人的還要昂貴精致。那衣裳的料子，明明是藍綠色，但一動，就浮起種紫色……這麽花哨！要是徐家或者葉家，當媳婦兒的這樣不管不顧的搶婆婆和太婆婆的風頭……呵，不知道多少人會說自己不懂事兒呢。
這趙家的兩位原配嫡子，都是以相貌娶妻的吧？她的陰謀論支持她往這一切都是侯夫人的手筆上想。呵，貌美庸俗而無家世，這估計就是侯夫人的手筆了。
如果侯夫人知道她心中所想，肯定會大喊，我冤枉！
再看看下一代的大小姐趙宜，兩只大大的丹鳳眼，一頭濃密的頭發，端坐在那裏，帶著微微的笑意，在聽大人們說話。
那陳之珊，雖然瘦些，但長得也是極美。
這些人，怎麽湊到一起的！
她骨子裏激出一點好勝之心，笑著說“我出嫁時，妹妹還小，這一眨眼間，妹妹也出嫁了，時間過得真快呀。”她跟侯夫人寒暄著。
田瑛娘笑道“您姐妹倆，長得很像，氣度也像……”
葉大奶奶說“妹妹最得祖母喜愛，打小兒在祖母身邊長大。那時候，我功課繁重，跟妹妹，有時，就早晨請安時見一面，十幾天不見面那也是常事！現在見了，就這麽親切，大概就是因為長得像吧？！”
侯夫人笑道“嫡親姐妹，到底不同。”
徐新娣帶著淡笑，坐在姐姐旁邊。
舅母帶著笑，聽著大家說的熱鬧，並沒插話。
葉大奶奶說笑著，雖然臉上坦然，其實內心，還真是很有些酸的。
沒想到，妹妹進了這樣的人家。
剛去妹妹屋的時候，她打量了一番，哪些是妹妹的嫁妝，大概她也會知道，因為姐倆嘛，都差不多的。自己是長女，按說應該比妹妹的還要強些。
可是剛才，她一進妹妹院裏的堂屋，就看到那個大躺櫃，紅櫸木的，又油又亮，正面滿雕八仙過海圖。幾乎站了一面墻大……
她記得，這是祖母的物件，給，給了她了？
這難道不是給長子長孫留著的？
再看那躺櫃上放著的兩大兩小粉彩牡丹花瓶，兩只粉彩大盤，品相極好。
這個，應該是趙家的物件了吧？
整個堂屋，不說別的，就這幾樣東西，就不得了……
更別提窗上的絹紗，琉璃燈，西洋鐘，這些細碎中見底蘊的東西了……
葉家，家風樸素，家具擺設用品，力求實用，並不講究。家裏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那座戲樓了。
她明明是徐家二房的嫡長女，日子卻不如妹妹，這心酸，怎麽放得下？真是好命！
侯夫人對趙煖說“煖兒，你跟宜姐兒，帶著幾個姑娘，去花園轉轉吧！”
趙煖笑著站起來“是。”
趙宜一聽，也笑著站起來，行禮，跟隨趙煖一起，帶著葉家姐妹和陳之珊以及田瑛娘的繼女，走了出來。
出門後，趙煖笑著說“那邊藤蘿花下，擺了茶桌，有藤蔓遮著，倒也不曬，我們可以在花園裏轉轉，累了去那裏坐著喝茶。”
眾人也不急，一面走，一面觀景賞花。繁茂的花園，紅色走廊，眾女孩行進期間，真如一幅美麗的畫卷。
邊看邊走，趙煖對葉秋繁和陳之珊有心結，所以有些特別的冷落她們倆。
而葉秋繁顯然有心事，並沒留意這一點。
陳之珊，感覺好笑，嘴邊有絲輕嘲。
觀了花，逗了鳥兒，趙宜走到了葉秋繁旁邊，葉秋繁，清瘦了不少，也很安靜，沒有了初次見面時的風采和笑容，還有對公主和雅慧群主不卑不亢的氣度。
趙宜不由得想起在齊王園子裏看到的一幕，她把看到的告訴了景王，景王並沒給她回信兒。
孤男寡女，又在那麽秘密的地方，還有兩個人的神色，八成是與情有關了。
難道……豐王看中了葉秋繁？
豐王已經有了王妃，嫡女都兩個了。
葉閣老的嫡長孫女兒，可不會去給豐王當側妃妾室的。
那天她臉色那麽難看，今天又是這樣……難道是豐王跟她說了什麽？
趙宜悄悄的說“葉姐姐最近有些清瘦……”
葉秋繁微微一楞，說“是嗎？可能是，最近胃口不大好吧？也許是有些日子沒見，所以感覺變化有些大吧！”
“嗯。也是。”趙宜不置可否。
走了一會兒，趙宜又說“葉姐姐，要是感覺不舒服，還是要跟家裏大人講的。有些小毛病，拖來拖去的，拖成大毛病，就麻煩了。大人畢竟有經驗，在小毛病時，知道如何解決……”
葉秋繁臉一白，似是一驚，定定的看著趙宜。
趙宜坦然的笑著望著她，自己挺喜歡葉秋繁的，所以就提示一句，聽不聽的，在她吧。
“嗯，謝謝趙妹妹關心了。”
————趙爍應酬了一會兒，帶著大兒子，回到李姨娘的院子裏。
李姨娘準備了她愛吃的東西，正在左等右等。見她進來，一臉的笑“沒多呆會兒？”
“哼，有什麽可呆的？葉大奶奶，眼睛望天的主兒……咱們這個三奶奶，剛進門，收斂著呢，將來，一個樣兒。哼，姨娘，可得小心她。”
“你放心，有李家在，別人也不能奈我何。我算是想明白了，只要把你弟弟培養好，一切就都成了。要是他不成材，光指望著從當家哥哥手裏落兩子花……可就太悲摧了。”
“話雖如此，可這兩頭都不能放。像我這樣，丈夫倒是能幹，可這日子多難？”
“那天姨娘跟你爹遞了話了，你爹說，只要你們這邊定了，他那裏沒問題。”
“嗯。”趙爍稍伸了個懶腰“還是家裏日子好啊，我以前過的是這樣的日子，現在想想，跟做夢似的。”
丈夫聰明肯幹，業績還算不錯，考評優等。就算如此，任期滿了，也就換個大些的縣當縣令吧？！
李姨娘看著她，沒有做姑娘時的清雅，顯得倒有幾分爽利。
“夫君風評不錯，可也只是換個大點的地方，真的不知道，還要熬多少年啊！”
“姨娘問過你太公公了，再三年，如果風評還如是，就有資歷了，在京城能謀個不錯的職位。”
“姨娘，我好累啊！你不知道，我整天都跟什麽人打交道。我不願意去，他還不高興。說有些事情，就是要我來做的。你都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庸俗！那些話題，簡直讓人惡心。呵，那琴，我都不知道多少日子沒動過了。沒時間，沒心思。他出去回來都是公事，也沒空聽……姨娘啊，我真的好煩啊！”
“這個也是沒法子的，好在於，他還能幹。你好好輔助他，業績好，再三年，回來就好了。入了朝，有你太公公，大伯和公公，有榮親王提攜，那前程還有什麽可愁的？那時候，趙燦的丈夫也比不過。你得有遠見，你公公家裏人，對你丈夫可好了。你可不能表現出這些不好的意思。”
“我知道。”
“他，他身邊有人了嗎？”
“有人送過，他沒說什麽帶了回來，我給打發了。他也沒說什麽。好在於，他心思不在這個上。”
“那個秋雁呢？”
“哼，打發出去了，嫁到了當地，跟不回來了。”她出嫁時，秋雁是陪嫁，還沒出京城呢，秋雁就盯上了丈夫……呵呵。
“姨娘現在不管家，你爹，打南方回來，也不怎麽回後院，所以，姨娘落的銀子和東西也沒那麽多，只得等你弟弟再大些了。這二千兩銀子，還有幾套首飾，你拿回去吧。”
“姨娘……”趙煖很難過，在閨中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出嫁後有一天，會接姨娘的二千兩銀子和首飾……
“你弟弟，現在每十天，去一次李家，你公公他們說，他也算是有些靈氣。要是……將來考個功名，那姨娘，才能再在家站起來呢。”
“嗯……家裏怎麽樣？趙煖親事定了嗎？還有趙宜的？”
“你大嫂又要生了，真是，天生好命不由人哪。趙煖還沒定，夫人那邊口風挺緊。趙煖的事定完了，才輪到趙宜呢。前段時間，你大哥受了不輕的傷，家裏護衛也死了不少。但是前頭現在，什麽消息也傳不到後頭。我瞧著，夫人也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前幾天，趙煖被你大哥罰抄女戒，在屋裏呆了不少天才出來呢。夫人也沒說什麽……現在這家裏，真是你大哥的天下，什麽事兒，我們都不知道。”
“哼，受傷！他怎麽不死呢！”
“你別瞎說！”
“要不是他，我能落到今天的地步嗎？我的事，都想明白了，尤其是後來我的嫁妝的事，肯定就是他在搗鬼！”
“你恨他，姨娘心裏明白。不過啊，這些，你都得放在心裏，不能露出來。你看趙燦，原來多神氣？嫡長女……呵呵！這出了嫁，遇到事了，都是趙煊出馬給她掃平的。現在人家兒子有了，一切順利，念著大哥的好，對趙宜也笑模笑樣的了。”
“哼！我才不會求著他呢！”
李姨娘看她聽不進去，也只得罷了。
————趙宜她們喝完茶，吃完點心零食，再回到後堂，她敏感的發現葉大奶奶，沒剛才笑得那麽高高在上的了。
等眾人告辭後，趙宜陪著舅母回母親的院兒。
舅母悄悄的對趙宜說“今兒葉大奶奶……說話中，總想壓人一頭的樣子。夫人倒沒計較。可她話裏話外的，還總捎上你二嬸兒……你二嬸性子天真，也聽不大出來……還挺認真的跟葉大奶奶說話兒……”舅母搖搖頭。
“我又不好搭話，看你二嬸也沒計較，也這麽聽著。然後葉大奶奶又提及你三嬸屋裏的血櫸木大躺櫃，說是那麽大的木料極為難得，更難得的是，還是黃適大師親手做的呢，光這麽個櫃，做了一年多呢！是她祖母的好東西，給了妹妹當嫁妝，看來祖母是真疼妹妹呢。然後你二嬸兒笑咪咪的說，黃大師做的家具是好，她的全套陪嫁家具，都是黃大師做的。其中有個大躺櫃，跟三弟妹屋裏的差不多，只不過，雕的是八仙獻壽。還說黃大師很多的出品裏，都有八仙圖案，她家爹爹最是喜歡。”
趙宜聽得樂不可支，她知道她家二嬸兒，那才是真正的嬌嬌女呢，一點歪心思都沒有的。
舅母也忍著不厚道的笑“然後……看樣子，葉大奶奶以為你二嬸在……吹牛。”
葉大奶奶臉上酸極了，小徐氏也有些意外，不過她是新婦，肯定要內斂一些，笑著沒說話……
“你二嬸兒，也沒聽出來葉大奶奶的貶損。沒過一會，葉大奶奶又說，葉家，吃穿用都不講究，銀錢都用來藏書了。說公公剛費了好大的氣力，花了巨資尋來一套什麽什麽子集……然後你二嬸說，她出嫁時，她爹爹也給她陪送了差不多的一套叫……什麽來著……””舅母不知（俺也不知……）
“然後葉大奶奶就忍不住了，頂了起來，顯然是不相信你二嬸兒，然後，你二嬸就讓丫頭回房，真把那套書給拿了出來……”舅母笑的哦……
連陳之珊聽著，都笑了。
然後這天兒，就聊不下去了嘛。
趙宜聽得哈哈的笑了起來。
“我二嬸兒的性子，要不會明白，剛見面的人，就會對她諷刺挖苦！估計啊，她都當正常話題來討論的，當正事來辦的呢。”
舅母說“所以更讓人下不來臺。呵呵……”
幾個人，一路笑著回房。
————徐新娣把姐姐一行送走後回了房，她的丫頭說“今天大小姐，是有些不高興嗎？”
徐新娣淡淡笑了“這樣也好，我也能借此看看這家裏的情況。這位二嫂……感覺有些，天生好命哪！”她的心裏，也有些失落呢。
今天，她仔細的看了趙宜，倒感覺趙宜沒什麽嘛，禮節不虧，不張揚，不冷淡，中規中矩，夫人這麽緊張，是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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