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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聞巨變家經難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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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讓自己的嬤嬤帶著人,送小女兒和田瑛娘回她們回去梳洗,把其它人也打發走了。沈著臉,把跟趙煖一起回來的袁嬤嬤叫了來。

袁嬤嬤是她娘家的陪嫁,女兒回南方時,讓她跟去照顧。

侯夫人一腔怒火頂在腦門上,筆直的坐著,惡狠狠的盯著進來的袁婆子。

袁嬤嬤進來就跪在那裏“夫人,老奴回來了。”

侯夫人也沒喊她起來,胸膛起伏,半天不說話。

袁嬤嬤嚇得一身汗“夫人,是老奴的錯,沒照顧好四小姐。”

“我要是不找你來,你是不是就不說了?!”她猛一拍桌子。

她第一眼看到了女兒,就註意到了她的衣裳,竟然那麽寒酸!

第二眼就是看到了她的氣度,那麽明顯的小家子氣……

就算是在路上,穿好衣裳不方便,那進了城,也該在車裏換一下啊。

就算鞍馬勞頓的忽略了,那麽路上穿的衣裳,也不應該是這樣的。都應該是上好的細棉,薄厚搭配著,褲腿和袖口收緊,再加上寬大的裙子,最外面再加件帶帽子的大鬥篷。這樣,冷熱有風有雨都不怕,也不會擔心意外走光失了清白。

這也不是多深奧的東西,袁婆子跟在自己身邊能不知道?

她就這麽忽略我的寶貝?!

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兒,穿戴的,比家裏得臉的丫頭都不如!

真是豈有此理!

更讓她心疼的是,小女兒的表情舉止,小氣畏縮,一點大家小姐的氣派都沒有,對每個人,都帶著份討好,笑起來都假的厲害!

她心如刀割,指著袁婆子罵。

“你這個狗奴才,我是放心你,看重你,才讓你跟了小姐去江南。你兒子留在京城,幹的都是最輕省最體面的活,現在他娶媳婦生兒子一切順當,府裏有多少人羨慕?我這麽對待你,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啊!?你今天要是不說清楚,立刻把你一家子都拖出去打死!”侯夫人臉都變形了,哆嗦著,真氣壞了。

“夫人!是老奴沒本事,護不住小姐,對不住夫人的信任,可老奴真的是沒辦法啊,老奴抗爭過,小命都差點丟了啊!老奴死了不要緊,可是小姐誰來管?萬一出點事,老奴死都白死了啊!嗚嗚……”

袁嬤嬤磕著頭,失聲痛哭起來。

侯夫人都沒聽明白“你,你胡說什麽?瘋了,瘋了,什麽死啊活的,你說的這是什麽瘋話?”

“夫人啊,咱們家幾位太太,如狼似虎一般,咱們小姐的東西,都被她這幾個舅媽們要走了啊!夫人哪!奴婢不敢說啊,命都差點沒了……”

“你胡說!我嫂嫂不可能做這種事,更何況還有我娘管著,你竟敢找這麽蹩腳的借口……”

“是真的啊夫人,都到這份兒上了,老奴哪敢撒謊?”袁嬤嬤擡頭誠懇的說。

侯夫人還是不敢相信,但她想了想“你起來,仔細的跟我說!”

袁嬤嬤磕頭起來,擦擦眼淚,把事情慢慢的道來。

原來,侯夫人的父親當初巴結著定南侯府,謀了不少好處,最後還把女兒嫁了進去。

她兄弟們,不管嫡庶都跟著沾了不少光。有謀外放的,也都是好職位,考學的找到了好老師,家裏日子好過了不少。

本來一切都順利,但是她父親在京城住時間長了,感覺各種不舒服。氣候不好,風沙太大,水質太硬。沒風景,吃的不順口,東西又貴。

想起老家,灰頂白墻,丹桂飄香。小橋流水,佳人軟儂。更別提各種河鮮,四季蔬菜,滿巷飄香的黃酒了!光想想,就受不了了,所以最終決定回了老家。

回去後春風得意,整修擴建了家院,職位也順暢,於是每天吃喝應酬不斷,酒喝得越來越多,偶爾一病,很快的去了。

老太太自幼與丈夫相識,十五歲就成了親,一輩子,所有事情都聽丈夫的。丈夫這一去,她主心骨沒了,很是難過,病了一場,人就有些糊塗了。家裏所有事,就都由大兒媳婦來管。

趙煖去的前幾年,家裏對她很好。

不說定南侯門第高於家有好處,光這個小姑娘每年帶給家那麽多銀子和東西,就讓家裏日子富裕得多!

大家都哄著,供著她。

然後就到了趙煖五歲的時候,快到她生辰時,侯夫人給侯爺去信,讓給趙煖找些珍珠送去,小姑娘紮一頭珠子,多好看?!

侯爺哪管這事兒?吩咐趙煊,趙煊轉臉兒吩咐手下,在庫房尋些珠子,裝到袋子裏,送去了。

給趙煖的數量多些,個頭大些,品相好些。

給其它表姑娘每人十顆,稍差一些,也差不了多少。

袁嬤嬤把珠子串了線,給趙煖系在頭頂發辮根上了。

趙煖本就長得好,這一下,更好看了,跟個小仙女兒一樣。

家裏大舅舅的庶女,跟趙煖一樣大,長得也很好看,自幼聰明,好撥個尖兒。得了珍珠,寶貝似的,她姨娘好好的保存起來,跟她說,將來給她鑲首飾上。

結果她一看趙煖,那麽名貴的珠子,只穿上線,隨隨便便就綁在頭發上了,心生嫉妒。

她年紀小不明白事兒,只感覺這個病秧子表姑娘,比自己這個正家兒的小姐過得還好,誰都敬著,吃穿用度都比她強!

她不服,小姐妹們在玩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麽的,她就把趙煖頭上的珠子解開了,綁自己頭發上了。

等袁嬤嬤發現,找她要時,那小姑娘挺厲害,小嘴兒嘰裏呱啦的,偏說是趙煖送她的。

趙煖雖則在家裏待遇不錯,但表姐妹們都整天叫著爹啊娘的,她卻沒有,也不大明白裏面的事兒,在人屋檐下,心裏發虛,見小表姐這麽橫,就點了頭,說是自己送的。

這一下,就打開了魔盒收不住了。

其它小姐看到了,也紛紛來要,尤其是她三表姐,是大舅舅的嫡女,得著信兒晚了些,來了一看,只一顆珠子了,感覺吃虧,就把她很久前就中意的蝴蝶釵,吊玉鎖,耳明月鐺等等共五件首飾拿走了,一陣的翻騰,把趙煖嚇得夠嗆。

袁嬤嬤當時有事出去,等忙完了回來,小姐手邊常使的幾件首飾全沒了。她簡直是氣死了,怒沖沖的去要,還鬧到老太太跟前。把老太太弄的哭了鼻子,然後大家都很不愉快。

大舅母臉色很不好,讓女兒把東西還回來,拿了五件首飾,就還回來三件首飾,其中玉鎖還生生的弄壞了。

袁嬤嬤看著東西也哭一鼻子,但看著大太太的臉色,老太太的糊塗,她一個奴婢……也只好先忍了。

沒想到,自此,那大太太的臉色就沒好過。

陰陽怪氣不說,再對趙煖,怠慢了很多。

當家太太這樣,那底下人就得加個更字。趙煖身邊的小丫頭有不懂事的,在外頭受了委屈,就回來勸小姐,用財物去討好大家,以便日子能好過些。

袁嬤嬤攔也攔不住,結果,趙煖屋裏的東西很快就搬空了。開始是貴的好的,後來,簡直是,每天不從她這兒拿點什麽,就跟缺件事兒沒辦似的。

但是趙煖的待遇可沒見好!

孤立她,刻薄她,成了常態。趙煖又病了一場。

袁嬤嬤急了眼,派人偷偷往京城裏送信。結果當天晚上,不知怎麽的,她開始上吐下洩,整整折騰三天。要不是她手裏有些保命藥,說不得完蛋了。

大太太給她請了大夫,然後跟她說“東西瞎吃,還能救。要是話瞎說,就沒得救了。”

“你這說的是大嫂?!她?怎麽可能?”侯夫人根本不相信,這是那個笑瞇瞇,總愛打趣她的嫂嫂?!

“您是不知道,唉,誰又能知道呢?前幾年,大老爺弄了個女子回來,生了個兒子。不成想那女子心大,又歹毒,準備給大太太下藥的,結果被發現了,大太太急了眼,沒過兩天,說是那女子羞愧自殺了,那個孩子也沒了音信。從那以後,大太太變了個人似的,在家,說一不二的。”

“那她也不應該對煖兒這樣啊……”侯夫人喃喃道……自己進了侯府,就沒虧待這個嫂子。那個時候她們在京城,大嫂的好衣裳貴首飾,都是自己送的!

女兒去外祖母家養病,她每年都會給家裏銀子,送東西。江南本產絲綢,但她還會從京城捎去,數量她都忘記有多少了,更何況,侯爺那裏,每年也會送東西過去,趙煊回來時給過她單子,數量相當的多。

只要女兒過得好,誰在乎這些?

大嫂,大嫂瘋了麽?

“後來,老奴突然就想明白了,這些財物算什麽?夫人您,給小姐再置辦三套這些個,眉毛也不會皺一下的。命是最重要的,只要回來了,這個仇咱們慢慢的報。後來,世子爺再派人送東西來,老奴不得已去照個面,也從不使眼色做手腳,東西她們愛拿就拿,只等著回京就好了。”

“你一個奴才能想明白的,我那嫂嫂們會不明白!?”侯夫人還是不願意相信。

“夫人啊,您沒看到,那是個什麽場景。每個人,都光怕自己吃了虧,自己不搶不拿,便是便宜了別人。所以都盯著,烏眼雞似的……都瘋了。”

“你,你沒聯系侯爺?”定南侯離著不算遠。

“侯爺忙的很,心也粗拉,這些事情,都是世子爺在辦。但世子爺並不是您親生,讓他知道您娘家這麽汙糟,不是看笑話麽。”袁嬤嬤眼淚嘩嘩的。

侯夫人聽罷無語,可不是?

讓趙煊知道了,真要笑掉大牙。

“那田瑛娘是怎麽回事?連個消息都不給直接就來了?”她換個話題。

“她是咱們家老太太娘家那個叫見輝的侄子的女兒。家裏發水,人財都沒了,只有她一個兒了。投靠到了府裏。家裏其它小姐看不起她,她與咱們小姐相伴著,說說話兒,倒是比小姐一個人呆著強得多。那姑娘,也挺懂事,咱們小姐的鞋子,都是她做的。府裏男人們看著她顏色好,連老帶小的,明裏暗裏去招惹她……把她嚇得總哭。太太小姐們卻恨她恨得牙癢,待她實在是不好,吃穿都苛責。老奴就讓她照顧小姐,搬過去跟小姐住一起了。我們住在老太太的後院,那些不成器的,到底不敢鬧到老太太院裏。聽府裏丫頭說,有人在外頭打聽,估計是想找個人家,把她賣了當妾去。”

侯夫人氣得簡直都想笑了:明明都飛上枝頭了,卻偏偏要去那地溝子裏尋食!我的娘家啊,就這麽完了麽?

“世子爺回京之前,跟侯爺說帶四小姐一起回來,侯爺答應了,讓他繞一下,帶上小姐。世子爺先來信讓人準備,可當時家裏給世子爺去信說,小姐病了,動不得,沒法走。世子爺就沒堅持,這次,是侯爺親自派了身邊副官,突然就到了,強行帶我們回來的。”

“啊?!還有這事兒,我這可真不知道!”

“夫人,不怕您不愛聽,咱們老太爺,當初是多麽精明的一個人?!又會經營,又會享受。咱們家在老太爺手裏,家產地位,提升了多少?雖然不是大富,但吃穿用度,日子過得多妥帖?老太爺把兒女,打理得也好,您更是嫁入侯門,哎,是多麽講究的人啊。可這次再回鄉,跟過去,完全不一樣了。張揚得很!大方的很,手裏銀子流水似的花,什麽人都結交,那酒喝得就沒修完我,要不然能這麽早就沒了?”

“難道我的娘家就成這樣了……”侯夫人又一次的問。

“那副官在路上跟老奴說,是世子爺派人送東西的時候,可能聽到什麽閑言,回去跟世子爺說了,所以世子爺回京的時候,跟侯爺說,想帶小姐回來。結果沒帶了,就更疑心了,加京後去信把懷疑與侯爺說了,侯爺沒出聲,直接讓人把我們要了出來。老奴什麽都沒拿,就帶了小姐回來。田瑛娘,老奴看她對小姐實在是好,要留在府裏,多半活不成。就當替小姐積個善緣,帶了過來。”

侯夫人聽罷,原來女兒回京,還是趙煊警醒。

“我每次去信問,都說小囡身子雖然好多了,但還是大意不得,大夫也說,等過了十二,再回來。才更好些個……我自己家,有什麽不放心的?呵呵!我待他們這麽好,她們竟然這樣回報我。”

袁嬤嬤無語……

“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唉,夫人,也沒什麽再好說道的,咱們小姐在那兒,不短吃穿,有病給看,不打不罵,說出去,人家也不相信苛責小姐了。而且,咱們家女子,古琴都彈得好,請的師傅也是最好的。大太太對小姐要求嚴,五歲開始習琴,現在那琴彈得也是相當的不錯了,在當地都有很名。所以親友間,都說大太太是個慈善人,對小姐好呢。”袁嬤嬤苦笑著搖搖頭。

她可真行啊!

“小姐練琴太早,也太過刻苦,手都有些變形了。夫人……老奴實在是沒辦法啊,就盼著能早日回來。”

侯夫人心疼又氣憤,還無處訴說。

“罷了,我落實一下,如果你說的都是真話,那你,是有大功勞的,會有獎賞。但如果你說了假話,可別怪我不客氣,要你的命也不在話下。”

袁嬤嬤趕緊又跪下“老奴以自己和兒女的命起誓,絕無假話。”

“行了,你先去洗漱休息吧!”

侯夫人沈默了一下,趕緊又叫來素枝“你趕緊安排人,把四小姐院子旁邊的望芳閣收拾一下,讓田姑娘住在那兒,今天來不及,就先讓她跟煖姐兒湊合兩天。收拾的仔細些,配著庶女標準的物件進去。”

素枝答應走了。

又吩咐芳群“你到後頭,讓黃嬤嬤安排幾個妥當的丫頭給田姑娘,兩大兩小,再四個粗使的,先這樣定,以後再調。”

又跟另個小丫頭說“你去大小姐那裏一趟,問她有沒有沒穿過的,比較素凈的衣裳,拿兩身給田姑娘送去。瞧著差不多,回頭再做吧。”小丫頭趕緊跑了。

安排差不多了,侯夫人一個人坐在這裏發楞。進府十多年,她從沒現在的失落。

趙煊要有長子了。

李姨娘有了兒子,娘家發達了。

而自己娘家……靠不住,大概會禍害她,拖累她了!

重大的危機感,讓她有些無所適從。怎麽辦?

她沈默半天,背都有點往下塌。突然聽到外頭有動靜,趕緊直了直身子,我得扛住啊……

趙宜換好衣裳到了母親屋裏,她今天穿了件淡綠色底裙,外罩是淡綠色紗的小襦裙。朱嬤嬤給她梳了兩個包包頭,下面有些散發,她自己照了鏡子,真是稚嫩,她都想笑。

到了母親屋裏,陳鳳若看著女兒,嗯,小裙子還可以。

趙宜與父母請過安後,問趙煊“爹爹,那個小姑姑。女兒瞧著不大對啊!怎麽穿戴這麽簡陋?而且也有些羞羞怯怯的……”

趙煊一聽,笑了,摸著女兒頭“我宜兒眼睛還真好用呢!”

陳鳳若問“怎麽啦?我瞧她鞋子挺好看的,回頭讓紫嫣給你做一雙。反正不白不用。”

她已經把紫嫣的事跟丈夫說了,趙煊說,先讓她在院子裏,呆到孩子出生。然後按一等丫頭的待遇,找一個人弄遠點就成了。

“之前,爹爹派去給你小姑姑送東西的人,無意中發現,他送的東西剛一到,立刻就來了五六個婆子盯著,聽話音,好像還是來自不同的院子。說東西要全部送到大太太院裏,她們還都要一起跟著,然後怎麽分,什麽上次誰得了什麽,這次該誰了。當時我的人納悶,這些物品,有些是送給家裏的,有的卻是給你小姑姑的,怎麽全送去大太太那兒呢?於是回來跟我說了,我覺得裏面不大對,本來想回來時,帶你小姑姑回來了,結果那邊說病了,不放。後來我給你祖父去了信,看來,是真有事了。”

“可是,小姑姑住夫人娘家,是為了養病,有外祖母照顧著會好些,又不是寄人籬下去了,那些東西算什麽?”

“嗯。每年。京城夫人會送東西,你祖父也會讓爹送。銀子,吃穿用度都有。但人嘛,總是會變的,照顧你小姑姑,能得這麽多東西,剛開始肯定很高興。但時間一長,或許會認為拿好處幹活,理所應當。甚至最後會認為,我們家幫你們養病人,做了多少事兒?這才得著多少?裏外都吃虧了呢。”

陳鳳若才明白,說道“那夫人娘家人,還真不怎麽樣!比起我哥哥嫂嫂,差遠了!我宜兒要是回了西北住舅舅家,你什麽都不給,我哥哥照樣把宜兒照顧得好好的。”

趙煊嗔怪道“你又亂講,我的女兒,怎麽可能讓舅哥養嘛?!”

“哼,得了,怪可憐的,我找點好東西給她們。”她又去翻了。

趙宜笑著看母親折騰,心想,上世在西北舅舅家,舅舅舅母,對自己,對娘,是真的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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