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看著，面色不由越來越凝重。

綢緞一百匹，蜀錦二十匹，蘇繡十幅，金器十件，銀器十件，妝奩若幹……

說是嫁妝也不遑多讓了。

看到最後發現署名，江無敵雙手顫抖起來。

“王老爺……”

他喃喃出聲音。

平時本以為王老爺是個為富不仁之徒，沒想到關鍵時刻，有這樣的俠義心腸。

信的最後寫道：“區區薄禮，不成敬意。存心孔殷，譬見猥面，順頌近安，萬望商祺！”

江無敵合上信紙，立即吩咐管家道：“快！研墨，備紙，掭筆！”

他一定要給王老爺寫一封信，既是收據，也是感謝！

管家忙不疊準備起來，片刻之後，江無敵坐在書桌前。

“王兄高足：見字如面。漏夜厚禮，悉已枉存，臨表涕淋，叩首再四……”

一刻鐘後，綢緞莊。

這封信送入王老爺手中，來視察的王老爺差點沒有氣暈過去！

自己哪裏就要送這麽多物資給江無敵了，明明是要今天轉移的！

一口氣上不來，王老爺從太師椅上站起身，又一下子跌坐回去，眼前一陣金星亂舞。

一旁的長隨連忙叫道：“水！嗅鹽！”

綢緞莊裏忙成了一鍋粥。

王老爺悠悠吐氣半晌，這才從昏厥中醒轉過來，第一句話就是：“給我把東西拿回來！！”

管家答了一聲是，氣勢洶洶地帶著家丁擁出大堂。

“等一下！！”

王老爺的聲音再次傳來，管家回頭，他長長嘆了口氣。

“算了，算了，人家都吃下去的東西，哪有往回要的？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啊。”

給出去的東西已經要不回來，還不如給得大方一點。

王老爺咬緊牙關，提筆寫了一封回信，口吻很是大義凜然，並且承諾江無敵處但凡有人落下傷病，找來王府，王家一定不會坐視不管。

江無敵此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就是受傷橫死也不會願意向旁人求援，所以王老爺這封信就是看著好聽，實際上根本沒有提供什麽價值。

折好信封，王老爺擺了擺手，讓管家退下。

眼不見心不煩吧。

待管家出去，王老爺道：“毛二！”

旁邊上來一個矮個瘦子，“老爺，何事？”

眾人都散去，王老爺對他招了招手，他依言走上前去。

王老爺附耳秘言一番，毛二似有些猶豫。

王老爺道：“事成之後，老爺賞你一壇二十年茅臺，如何？”

毛二立即喜笑顏開：“謝老爺！小的一定不辱使命！”

王老爺揮了揮手，毛二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

……

市井小路上。

毛二邊走邊左顧右盼著。

獸潮來襲，街上已經沒什麽人，這毛二卻似天生膽小，走路都溜著墻根。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背後似乎總跟著兩道如影隨形的目光。

毛二打了個寒噤，腳步漸漸加快起來。

轉過一個街角，屋檐上忽然飛躍下兩道人影。

毛二嚇得就要一聲大叫，嘴卻被人從後捂住，一道低沈兇狠的聲音傳來：“別出聲！！”

毛二哆哆嗦嗦點頭，褲襠已經尿濕一片。

身後那人拖著他往隱蔽處走去，到了一座荒廢的私宅，那人側身撞開門，拖著毛二進入，回頭一腳，門又關上。

狠狠推了一把，毛二跌坐在地。

身前傳來一道不急不緩的腳步，繼而是一道高拔修長的人影。

毛二已經嚇破了膽：“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他不停地磕著頭，林陽擺擺手止住，走回座椅邊，挑了個隨意的姿勢坐下，“我抓你來，不為殺你。”

毛二顫抖的幅度這才小了些，卻還是顫著眼珠看著他。

林陽道，“王家的人吧？”

毛二有些猶豫，烏木咤了一聲，他渾身發抖，“是，是是是……”

林陽微覺好笑，選了一種閑聊的口吻，半刺探半真心地道：“你這個膽子，王老爺是怎麽挑你出來辦事的？”

毛二哆哆嗦嗦，“小人……小人雖然膽小，可是擅長，擅長那個……”

他顫抖著作了個“夾東西”的手勢，林陽當即了悟，對他擺了擺手。

毛二不敢多言，林陽從袖中掣出一把長劍，漫不經心地吹了吹劍鋒。

“我有幾句話想問，不知你肯不肯賞臉一答。”

毛二磕頭如搗蒜。

林陽道：“你們老爺派你去江家幹什麽？”

他連去往哪裏都知道，毛二背後更加滲起一層冷汗。

他趴在地上顫抖著回答，“老爺，老爺派小人去偷東西……”

林陽不置可否，“將冒名送上的物資偷回來？”

毛二越發有了一種一舉一動盡在對方掌握的感覺。

他吞吞吐吐道：“二位高人，實不相瞞，昨夜那些人冒領去的綢緞莊物資，其實連給我們老爺塞牙縫都不夠。”

林陽與烏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訝然之色。

沒想到偌大一個綢緞莊，數百匹精麗綢料，居然根本不被財大氣粗的王老爺放在眼裏。

林陽道：“那麽你們老爺派你去，就是另有所圖了？”

毛二點了點頭。

“那些物資中，有老爺前段時間購買回的一枚奇石，小人也不知有什麽功效，這枚奇石所費不貲，老爺說一定要拿回來。”

聽到這裏，林陽明白了。

原來是自己誤打誤撞，把王老爺真正心愛的寶貝拿走了。

和烏木對視一眼，二人決定去一旁商議一下。

這奇石可要可不要，烏木卻是頗為憤怒，“管他娘的，王家這畜生平日魚肉百姓橫行鄉裏，幹過的缺德事還少了。老子就是把這石頭拿回來，砸個粉粉碎，也不能叫這老東西得逞。”

林陽想了想，示意這位大哥稍安勿躁。

想找回諾諾，這塊奇石是個不錯的契入機會，林陽仔細忖度一番，便也同意了烏木的看法。

只是，“大哥，咱們此行可要小心，不能莽撞，以免露了行藏。”

烏木撓撓頭，表示明白。

商量完畢，林陽不急不緩地走到地上趴座一灘的毛二面前。

“你，前面帶路。”

為了避免他生什麽異心，林陽涼悠悠地笑道：“你若是有想法，大可以試試是我的劍快，還是你的腿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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