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殺手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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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賈掌櫃不是說了嗎？青山派與蘭花谷比試一事？”雪山派中人張似海相貌堂堂，一表軒昂有些不滿這許瀧接的話，語氣不滿，故而懟道。
“可是，比試大會尚未召開，我蘭花谷豈會說這種喪氣話！這次大會，你張似海不參加，不跟你雪山派有關聯，就這般說這種風涼話……”語氣有些激動，似乎還有說什麽時，看見對面一女子眼神，竟是直接閉了口。
那女子身姿修長，手有薄繭，此番也站起來，待各路眼光都聚集她一身後，她才緩緩開口，“我是這次比試代表蘭花谷參加者之一，姓白單字瑜，賈掌櫃特意舉辦這次宴會，就是想大家能以和為貴，為這次大會順利舉辦，以確保公平。你們方才誤會他了。”
“白姑娘說的極是，我適才這些話不過是希望它能不影響白道的內部關系，並無任何多的意思。”眼前女子柳眉杏臉，滿身玄綃，賈韌倚覺得此女善解人意，不免肯定一番。
張似海仍是一副冷表情，不為這番說辭所動。
“大師姐說話就中聽多了，不比其他人瞎摻合。”許瀧自然借機一番冷嘲。
這些人依舊在爭吵這些話題。
杜知倩仍是手握暗器，一刻也不得放松，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這宴會始終透露者一股古怪。
“不知道杜姑娘有何見解？”忽的賈韌倚開口問向杜知倩來，瞬間杜知倩聚焦於身上的目光比之剛才尤勝。
☆、不速之客
賈韌倚身為悅來客棧主事，名動天下，加上他嫉惡如仇，嚴正剛毅，好結交，實力又深不可測，如此當面詢問，可以說給足了面子。
比之剛才輕功比試，尤勝。
杜知倩站起來，拱手道“在下不才，心中所想，與剛才的白姑娘一致，我也以為白道應立於同一立場，彼此和睦，這種大會點到為止，以免傷了和氣。”
那個剛才在她身上挪不開目光的書生，插話道，“杜姑娘口中的和氣是哪種和氣？”
杜知倩當下也是反問，“和氣自然是門派間無間隙，難不成還有其他意思？”
“杜姑娘這話說的極是。”雪山派張似海突然插入，一旁附和，又補充道，“大家這麽說來實在掃興，就這般飲酒如何？”
賈韌倚等人見狀就將話題轉到酒這點，宴會還需要進行。
杜知倩卻對剛才那些話語不曾入心，已覺得此時的江湖早有暮色之氣。
古人雲，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所以江湖要有不斷才人出，才有共濟這武林江湖。
然而賈韌倚裏的江湖月報常歌頌的大俠已經作古，多是背負血海深仇之人，這樣的人已經很難激起一般人對大俠的向往之意。
如今的江湖已是安逸的江湖，並沒有什麽血海深仇者，黑白兩道不過暗地摩擦，面上卻是融洽的，誰也不會做捅開薄紗的第一人。
不過江湖是不會消失，杜知倩四顧的看了眼眾人，只要人在，江湖就不會消失。
只是這次宴會已然過半，主角到底是誰呢？竟是一直未曾露面而來，不過賈掌櫃對她倒是知道的很清楚，不僅是請自己，連李澄舟也一並請來。
過一會兒，玲玉在賈掌櫃耳語，賈掌櫃止了這宴會喧嘩，當下就說道，“近來，悅來客棧偶得了一副殘畫，想來諸位南來北往比我賈某人見識應是大許多，所以今日此宴無非三件事，一是敘舊，二為比試，三則是賞畫了。”
“那就賈掌櫃別賣這個關子，快快拿上來大家賞畫吧。”許瀧此言一出，堂下皆是附和中。
杜知倩善丹青，自然對畫興趣極大。不過善丹青一事除李澄舟外，其他人知之甚少，不過對此女子留有輕功暗器不錯的印象。
說起看畫這一事，之前在竹林小屋裏，李澄舟也曾於錦盒中抽出一畫來，給她品賞。
不過她當時手有微傷，眼前人又常逗她，所以不過匆匆看過一眼，並沒多的留意。今日李澄舟相識的賈掌櫃竟也拿出畫來給人品賞。
其中，莫有什麽聯系？
眼見的賈掌櫃當眾說什麽眾人賞畫，“知倩，你可是對畫極有見地的。”一旁的李澄舟對她顧盼生輝，打趣道。
杜知倩不答反問，笑著道，“你之前好像也給我看過畫”
李澄舟點點頭。那已是前幾月情景，想不到時間過的這麽快。
兩人在交談間，畫就被人送上來，玲玉走下堂來，將這副畫鋪開來放在案桌上，邀其他人上前一看。
杜知倩走上前去，發現這畫與李澄舟當日的那幅畫畫風極相似，應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心理頓時懊悔不得，該是要細看才是。
張似海這人雖已顏面掃地，但性子是藏不住的，所以竟直接問起來了。
“賈掌櫃今日讓我們看這畫，但我們都是江湖人士，哪有琴棋書畫這樣的愛好，到底要看什麽，還是明說吧。”
許瀧性慧，自然多少猜出些，也想問些話，“是了，這畫莫非與江湖有關，大哥你可是對江湖動靜知道的一清二楚。”
“諸位可知魔教如今日益壯大？此畫就是與魔教有莫大關聯！據說魔教教主武功秘籍心法就在這幅畫中，分為四處，我手裏也只有這一出而已。”
魔教這個詞，已經很久沒有在江湖裏提及，這是個隱秘而存在的組織，得不到宣傳，所以很多人甚而忘記了它的存在。
“難道要我們學這魔教心法？那豈不是與魔教無誤！賈掌櫃，你這話有點不厚道啊！”
原來魔教為了危害於整個武林的內部，故意將本人心法分散有意傳播到武林，只不過知者不多，所以都是暗流湧動。
若非懂畫者，就算得到畫，也難以琢磨出其中奧妙，所以故來與大家分享。
只不過這畫實在稀松平常，一番問下來，並沒有人回答一二，故賞畫也未賞出名頭來。
忽的有人來報，說是要想見一個人，賈韌倚豈容無關閑人這般放肆，自然冷冷拒絕了這個請求。
話落，一瞬燈滅。
有一黑影飛入這堂上，由於未知此人來歷，眾人俱呆在自己座位上，也無多少動靜，燈被下人點亮後，眾人皆是面面相覷。
一切竟是毫無發生過。
這宴會到此，眾人一身冷汗，哪有心情繼續下去，唯有杜知倩知曉自己東西丟失。
那株被李澄舟所贈的珠花，就這般不翼而飛，幸好手中暗器例無虛發的的擊中這個不速之客。
珠花難不成其中有什麽秘密，杜知倩也猜不得其中聯系。不過此人中了她暗器，日後被她查到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這宴會也就草草結束。
回到澤蘭苑路上，在一片松竹花石影裏，李澄舟對這宴頗有微詞。
杜知倩長眉鳳目勸慰。
李澄舟也不過隨口一說，內心自是不計較這等事，他牽念的是劇毒百毒芹的事。
杜知倩一點首，相偕前進。
杜知倩註意到李澄舟對賈掌櫃提到的魔教一事，頗有言辭，想來應是不喜。
不過既然已經初步推測出這幅圖有四分之一在李澄舟手裏，那麽應該找個時間與他商議。
然後找了筆墨紙硯，將賈掌櫃剛才呈現於眾人前的繪畫，過目不忘的全部勾畫出來。
眼前的畫不是真畫勝似真畫，杜知倩自然未與他人細說過此事。
說來也奇怪，杜知倩想起李澄舟還對自己說過什麽不要來蘭花谷這種傻話就好笑。
杜知倩一生，何須他人擺布。
自己離開杜府，名頭是逃婚，然而此逃非彼逃，謝杜兩家姻親仍在，不過是偷龍轉換之術，非本人。
離開杜府，是為尋找蕭家真相，然而真相未知，一路卻是遇著各種刁難，明明是臨時的起意，反而被激起無窮的好奇心。
既然無從下手，就等那些人來找自己就好。
不過現下還是找到李澄舟再說，那幅畫到底什麽來頭。
杜知倩回澤蘭苑路上，竟聽見有侍女路過，在商議今天剩的飯菜剛好可以給狗做食物。
一般深院多需防賊，這蘭花谷需要養一兩條狗，也是合情合理。
☆、大黃中毒
李澄舟住的是丁香苑，丁香苑在澤蘭苑東側，離杜知倩住的澤蘭苑有一條小道距離，這苑整體顏色主要以深綠為主，朱紅為輔，在樹蔭深處，挑出一角飛檐。
映著好天氣，飛檐在朝陽下發著光。
不遠處的涼亭上有兩人安靜的磕著瓜子，面前的石桌上還有一碟切的小巧精致哈密瓜，居高處望著其他處風景。
此二人正是杜知倩與李澄舟。
“你說我們在這涼風有信磕瓜子，對面一群人在修煉武功，我們被人看到，會不會招來麻煩啊。”李澄舟開口，多少有些不放心。
說是這麽說，手裏卻用竹簽挑了一塊哈密瓜，放進嘴裏吃著起來。
“澄舟，你明明吃的歡，還說擔心被人看到，你可是要比試的人。”
杜知倩忽然若有所思，提到“對了，你來谷內幾天，可曾見過狗？我無意路過時，竟聽人提及過。”
“狗？沒聽說過。”說話間，又吃了一塊哈密瓜，味道甜絲絲，確實不錯。
李澄舟突然想起什麽來著，“那知倩你暗器使得這般好，是偷懶學的嗎？”
這話問的突兀，杜知倩良久才緩而淡的回道，“不是，這是我家母臨死前囑托我所學，家母想我好好活下去，一個人也可以活下去。”
這個家母定然不是現在的杜府杜夫人，那便是杜知倩親娘了。
李澄舟無意刺探這種家事，故而轉過話題，“知倩丹青這麽好，莫非與這個有關聯？
聽到這裏，杜知倩黛眉微顰，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是。”
杜知倩眼神澄而亮的望著李澄舟，將這話接了下去，反倒把澄舟驚了一下。
原來杜知倩娘親以為一個人若專心學一樣東西，或做一樣東西，首先要把自己置之於死地，斷了後路，才能專心一志去學，方可望有所成。
娘親只望她如尋常女子般，自幼琴棋書畫，受盡父母寵愛，日後相夫教子，也得幸福安康。
然而她也知琴棋書畫四者學的精透，實在不易，一般的人家不過學點皮毛，就自認精通於此，實在未免讓人貽笑大方。
娘親早已看穿知倩極識色彩，過目不忘的能力更讓她具備丹青的天賦，所以對她勤教嚴苛，單在一繪畫上下功夫，其他三樣學的基本功即可。
杜知倩不負她所想，丹青出神入化，只是娘親自己也存了一份心思，知倩平日修的丹青技法與暗器竟也是莫大關系。
在娘親因病而早逝的時候，給她留了暗器與輕功的秘籍，所以杜知倩稍一謹學，就善於運用。
而因是輕功與暗器這種借巧勁的武學，所以平日也沒的幾個人看出來她與其他千金小姐有何異樣。
所以，那日她救李澄舟是無意，想拂衣而去才是本能，人一旦溺於一個身份，外界草動，自然避的越遠越好。
杜知倩就這般冷淡的回憶自己的過去，無悲無喜。
李澄舟想安慰些什麽，卻無從開口，悲歡並不相通，又如何多言，一恍神，竟發現杜知倩頭上珠釵不見了！
“知倩，你那個珠花呢？”
杜知倩看她臉色突變，自然知道她剛發現這事，“昨天宴會後，發現丟了，已經托賈掌櫃在江湖月報上刊登尋物，知倩你怎麽了？”
杜知倩見澄舟臉色一凝，不禁又補充道“那珠釵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李澄舟搖搖頭，“不重要”。
杜知倩放下心來，自己也挑了一塊哈密瓜吃掉，“那你怎麽剛臉色一變？”
“你戴這珠釵已有一段時日，多人必有印象，若是有人拿你頭上之物嫁禍於你，定然不好。”
杜知倩這才意識到他在擔憂什麽，當即展顏微笑，“這種技法最是常見，又豈有效果，我哪會被人這樣傻傻的冤枉？”
“說的也是。”李澄舟聞言，將侍女送上來的安神茶一飲而盡，瞇眼間卻發現杜知倩並未動茶水。
“這安神茶口感還不錯，你不喝嗎？”澄舟隨即問道。
“如今最愛涼白開。”記憶中多少有些不好的回憶。揭開青花細瓷的碗蓋兒，那麽不急不躁，緩緩地呷上一口。
“這樣啊。”
二人閑聊愜意，李澄舟內心也得到滿足。
若是日日如此，未嘗不是幸福？在杜府內，張揚著爪牙的她，也不過是想掙脫一下局促的環境，這般自在，極好。
晨霧在日出的紅光裏迅速撤退，勢如奔潮，日光照射下，七彩繽紛，堪稱絕景。
杜知倩見得谷內奇景，頓覺得心胸開闊，此有山中好景，旁有嬉笑好友，吃著瓜果，兩人聊的正歡，哪會顧及到周圍發生了什麽。
看李澄舟連著幾日休息，臉色紅潤通透，料定那日林中的傷勢已好的差不多，杜知倩很是滿意。
李澄舟有些猶豫道這新長的肉，癢的有些厲害，等下要去藥房看是否有藥可解。
杜知倩搖搖頭，傷口愈合的癢消不掉的。腦海一下子想起前幾日場景，如今傷口雖可愈和，然而那群人三番兩次出現，若再不能扭轉兩方差異，實在讓杜知倩頭疼。
杜知倩自認不過江南小鎮的商賈女，雖說家中有些富貴，然而她是沒多少錢財的，根本不足以引來人殺她。
其次，就是自己家了，雖然出現劇毒百毒芹一事怎麽看都有點怪異，不過謝微現下在自己身旁，也說明與逃婚一事無關。
那麽，就只有蕭家。這個猜測很奇怪，但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杜家在揚州，揚州瓊花一絕，蕭家在洛陽，洛陽牡丹一景。當年兩家聯姻為的是杜知倩娘親與蕭家主母關系親密，所以有些來往。
杜家是商賈這個不自說，杜知倩的父親常年在外經商，是很難顧家。蕭家則不然，蕭家還在江湖時，那時未有如今四足鼎力之勢，一片混雜，時有門派興起，也有門派敗落。
蕭家勢力也惹的若幹人眼饞，得此勢力，必然可以壯大而存活於混亂時代。
然而蕭家一夜滅門，武林為之一振，但幕後黑手一直未找到，有人說是蕭家仇家所為，有人說是魔教所為，總之，並無定論。
因此，這是個懸案。
比懸案更懸的是蕭家滅門滅的絕，並沒有後代去報仇。
不覺間，那日宴會上見過的白瑜竟是急匆匆路過旁邊的□□，臉色甚是憂愁。
杜知倩將頭側過去想要吃點哈密瓜時，看到了白瑜的身影。
身姿如楓，蕭蕭瑟瑟。
莫非發生了什麽？是那日宴會的不速之客做的嗎？這次可以借機找到不速之客，要回珠花嗎？
一連串的疑問在杜知倩心中思索，她微微沈吟，踏步而去，一個縱身，身影極速地攔了這白姑娘去處。
“白姑娘走的這麽急，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杜知倩關切道，細看白瑜這一副花容月貌，眼角還有淚滴，梨花帶雨美景莫若如是，只是這事情應該也是極棘手的。
一面說，微微地拱了一下手。
白瑜未防有人突到她面前，猛的一後退，差點跌落在地時，及時穩住下盤，身又縱起，直對著杜知倩，只是白了她一眼，說著“讓開！蘭花谷的事情也輪到你來管閑事。”
話語極沖，與宴會上判若兩人。
“遠來即是客，關心一下又何妨？何況白姑娘梨花帶雨……”言語間已和白瑜切磋了兩下。
白瑜也非浪得虛名之人，自然多少有些戰力。
杜知倩拿得出手的就是輕功，踏雪無痕，淩波微步，白瑜死死被纏住也是無法，只得讓一步的解釋道“大黃中毒，你們再攔我，可別怪我不客氣！”
“中毒！”
杜知倩與李澄舟兩人頓時大驚，蘭花谷是懸壺濟世的地方，即能救人於□□中，自然門派本身對□□藥理也掌握的清楚，還有人敢來蘭花谷此地做這種事，太班門弄斧。
若說世間奇毒無數，蘭花谷可占三分，這傳說難道不讓人卻步？
兩人自然讓出道路，心有歉意，“適才並不知道白姑娘為此事憂慮，為表歉意，我們隨白姑娘一同前去看下大黃情況，也好有個主意。”
“你……”本想拒絕的白瑜意識到就算拒絕也避免不了兩人去，隨機改口道，“那你們跟來吧。”
杜知倩自己也有些懊惱，一心想追回珠花的自己，這差點是要毀了一條狗的生命嗎？
白瑜是蘭花谷中人，自幼在蘭花谷中長大，憑借著聰明伶俐，頗得大家喜愛，然也自持美貌才華，所以一般人是遠遠不入她眼。
像杜知倩這種非名門正派出身，半路混跡江湖，甚而有意討好於武林前輩如賈掌櫃，多少讓她有些不痛快。
市儈，而不入流的女子。
三人一路到了白瑜居處，眼前是一片盛開著各色菊花的花圃，白瑜居處就被這花圃包圍。
狗已經奄奄一息，嘴角吐著白沫，白瑜將身上背著的藥櫃裏的藥瓶，翻到出來，伴水給那狗服下，一陣手忙腳亂。
杜知倩當日見過杜萍中毒情景，竟是與之相似到了極點，心內一陣湧動，劇毒百毒芹確實在蘭花谷內！
這狗沒有當場斃命，應該摻的百毒芹不多，才有這個效果，然而這些不過是自己一番猜測，又怎麽好直接跟李澄舟說，只好按捺下自己的聯想。
不過也不宜多看，杜知倩李澄舟兩人並沒有打擾白瑜，在一旁仔細聽此處丫鬟，還原一番事情經過。
首先要從狗的來歷說起，李澄舟先前之言確實也沒錯，蘭花谷之地確實不曾養過狗。
其次事情時間要追溯到三個月前，有個病人在蘭花谷病愈後，走的匆忙，所以落了這狗在這裏，這狗由於年老，已經沒有看家打獵的能力，所以谷中其他人也不願養它。
很多人提議宰狗做肉菜，也算犒勞一下大家，然而白瑜實在見不得一條生命就這般死在她眼前。
何況那狗主人在谷中時，她常逗弄這只狗，心底已有感情，自然稟告谷主原委，將狗討了去。
做個伴，極好。
“這麽看來白姑娘與這只狗也沒什麽稀奇之處，無端這般被下毒，難不成是得罪了什麽人？”目貴明，耳貴聰，心貴智，杜知倩從細節分析道。
這話問的直接，剛才還唧唧咋咋的丫鬟們興致勃勃，此刻打霜茄子般沒說話。
你看我，我看你，在旁邊仔細看狗毒傷狀況的白瑜，也將頭扭過來，看了一眼杜知倩。
“杜姑娘猜的不錯，這狗被毒殺確實與我有關，下毒者就在谷內！”
口齒清晰，約有咬牙之意。
這狗對她來說，很重要。
杜知倩見白瑜自始至終都未提劇毒百毒芹之事，那麽百毒芹相關在谷內也是禁的極徹底，實在不好開口告訴白瑜自己的猜測。
☆、尋找兇手
“先不說兇手如何，那大黃現在狀況如何？”杜知倩走近，看這眼下狗的情況。
奄奄一息，嘴邊還有嘔吐的殘汁，而且這狗還受人下藥，甚而被打過，還有些皮外傷，用手撫摸，本身柔滑的皮都已經枯敗，血絲幾褸，看其身上潔凈，平時定是養護的極好。
此刻它生命垂危，這樣一個無辜生命就要被葬送嗎？杜知倩手有些發顫。
“我剛給他餵了解藥，現下，看它是否能熬的過今晚，若是福大命大，興許還有一救。”白瑜言辭有些猶豫，然臉色還是剛那般冷淡。
一身素色錦衣襯的她，極冰雪，也冷如玉。明明是關心的口氣，也沒讓人覺得她多關心那只狗。
身邊的侍女極識眼色，見主子再不看狗的情況，將狗抱回了狗窩，小心安置在內。
雖則是狗窩，看其狗窩狀況，這狗儼然是此處主子待遇。
見杜知倩李澄舟兩人在場，“我不會饒了那群下毒者的，這谷雖待我恩重如山，只是這狗命也不可被人瞎踐踏。”白瑜拔出腰上劍，劍修長而泛著白光，映著她容顏俏麗，說完又將劍放回劍鞘，冷意決然。
李澄舟從袖中掏出個玉瓶，遞給白瑜，白瑜接過這玉瓶。“這些我又何須向你解釋，這是我的狗，敢問可是李澄舟？那日在宴上也曾打過照面，我是蘭花谷白瑜。”
白瑜記憶不差，那日在宴會上的人都是記得清清楚楚，自然將手瓶蓋揭去，內裏是藥香味。
“喚我澄舟就行。這藥叫秋葵，也許對這狗皮外傷有些幫助。”李澄舟笑如圓月般潤朗，也優雅的忽視白瑜前面那幾句刺耳話語。
一旁的杜知倩也補充道，“我和他一同來的蘭花谷，這藥確實也有些奇效，只是白姑娘這口氣生分的很，怕是平日與他人也結識有些摩擦。”
白瑜未料這杜知倩牙尖嘴利，竟是直接點出她的不足來，只是現下拿藥救傷要緊，費口舌之快何必，“謝過李公子的藥，至於杜姑娘話語，我白瑜自當謹記。”
白瑜快步走到狗旁，將藥輕輕灑些出來，敷在狗身上的傷痕，藥粉極快融入血肉中，這狗呻，吟聲果真也低了許多，看來也不那麽難受，白瑜臉上大喜，更加慎重的將各處傷口細細塗抹一遍，不免對二人生出好感來，又對剛才話語補充道。
“剛才說我只是猜到兇手是誰？你所料不差，我確實不曾知道真正兇手是誰？”
這話說的杜知倩李澄舟心下一明，這下毒事應該有淵源的，只是具體為何，還是由當事人自己來說比較好。
“相逢即是有緣，看見白姑娘這麽困頓，可否告知下內情？”杜知倩在庭園內踱步，當即好奇道。
目光一沈，杜知倩淡然掃向李澄舟，只見她正一臉好奇地看著自己，似也在思考此事。
白瑜似有些猶豫，咬了咬嘴唇，不過臉色漸漸緩和起來，內中心思也自然隨之波動。
這畢竟是谷內的事，自然不便與外人說，但是現在這些事就是與谷內人有關，繼續維護下去，又有何意！白瑜漸漸沈靜下來，一想到剛剛遞過來的藥瓶奇效，竟比蘭花谷內的藥還要好一些，她將頭又扭去看那只狗方向。
這二人不簡單，她捏著藥瓶的手放下勁來。
索性今天就說的明明白白，他白瑜又不是吃素的，一番思索，白瑜就邀兩位入屋說話。
久站生情分，入屋後詳談其中細節，杜知倩謝微自然是答應。
踏步入屋，就座喝茶，一氣呵成。這蘭花谷名聲在外，救死扶傷，谷內人卻因為互相摩擦，竟欲直接斷送這狗生命。
杜知倩思索起來發現這麽大的反差，江湖確實要比想象中要有趣的多。
作為整個事件的被動參與者白瑜，此刻也充當了內容的回憶者。
原來蘭花谷雖是個醫谷，然而前幾代的人喜食狗肉，也極滋補可口，當是谷內風氣，所以谷內人並非如外界般所想，有顆菩薩心腸對待萬物，比如狗若無用，烹飪即食是他們的習慣。
聽到這，杜知倩驚奇發現，原來這狗在此處是當食物的，“這蘭花谷原來是喜歡吃狗。”
白瑜點點頭，自己雖自幼長於谷中，然是自家貧寒送來此學醫，一生以谷為家，這大黃雖然是偶然得來，只是想著既然養了大黃，就想好好養著，做個伴也極好。
白瑜雖討得谷內師兄弟喜歡，到底在同性中失了結友相伴的人心，這狗對於她來說也是彌足珍貴。
白瑜這麽想，其他人卻覺得她恃寵而驕，想壞了蘭花谷喜食狗肉習慣，雖然表面未說什麽，日常兩方不免有些沖突。
比如白瑜幾次帶狗在谷內信步溜達時，總有人言笑無忌問道，“賣狗否？”白瑜幾次都置之不理，終於有次惹得白瑜大怒，我當做親人樣的狗，被你這般輕視。言語不合，自然也有些拳腳摩擦。
白瑜雖為女子，武功又豈會弱，所以白瑜在谷內名聲多不好，言她囂張跋扈，狗仗人勢者甚多。
白瑜也無意言和，谷內許多人思想如此，又豈能輕易改變。杜知倩聽此，也是探到了那份無奈。
初見她時，她在宴上，蘭花谷最得寵的女弟子，張揚自信，有著睥睨他人的傲氣與美貌，可以說是很恰當的冷美人。
再見她時，就是今天，匆忙路過原只為一只狗，焦慮而仁愛，又是一種性格。
杜知倩默然一陣，給白瑜添些茶水，緩言道：“狗無辜被人下毒一事，怕是不止這些吧。”
似是在撩撥著什麽，氣氛顯的微妙起來。
聞言，一旁的李澄舟微微詫異，沒想到其中還有多的內容，不覺有些好奇，“這怎麽說？”
☆、閑聊吃魚
然而想不到日常摩擦，竟真的給狗招來了殺身之禍，這句李澄舟的無心之言更引來白瑜心中一陣嘆息。
蘭花谷雖是齊心救治世人之地，也避不開是非。原來人心，便是最大的是非。
杜知倩將頭擡向白瑜，眼神堅定，卻絲毫不給人以壓迫感，問道，“那白姑娘接下來具體打算做什麽？可想清楚？”
白瑜接過杜知倩茶水，一如剛才，依然冷著臉，說道，“無論這狗是死是活，必須有人來做個交待。”
李澄舟旁觀許久，臉色稍動，但也沒再說什麽。
杜知倩沒有白瑜那樣的人狗情深的經歷，從理智上來說，自然覺得大動幹戈還是太莽撞，然而人之一生，珍重之物被人這般謀害，自然心有痛惜，所以杜知倩也沒打算勸。
李澄舟長衫似雪，如月光宛照流蘇緩緩垂落，直襟月白線如絲如縷，綴著湖藍雲錦織綉，他雖與杜知倩同入蘭花谷，然而之前只耳聞過白瑜，所以並不相熟。
眼見她鬢邊插著一支駐釵，臉色甚是憂愁，雖面如芙蓉柳似眉，已是芙蓉慘朵柳枯敗場景。
“李公子能來援助我，我實在是受寵若驚。”不覺間，白瑜心情已好很多，神色言談舉止依是蘭花谷弟子風度。
“白姑娘客氣了，不過這事想半成還得需要人幫忙。”李澄舟回應道。
轉眼將目光轉向杜知倩，“這次，你想幫白姑娘吧，竟比尋常人還多了一雙敏銳的目光，發現白姑娘這有事。”
杜知倩在一旁思附著，也是隨之一笑，“來都來了，自然想知道這事結局。”在庭園中笑猶如春花，令人心中一暖。
他們三人於是又到狗窩旁，細細探看狗的情況，李澄舟一見這狗模樣，神色不由得一稟，白瑜又給這狗餵了點湯藥，不知覺間，已過了午時。
大黃漸漸的可以虛弱地睜開眼來，已經不再是剛才那般死去的模樣，三人頓是一喜。
白瑜此刻心情，也是和剛剛大不相同，掃除了氣憤咬牙之後，自然也就多了一分冷靜理智。
現下白瑜瞳孔微微一縮，沈聲道：“你當是李澄舟？”
“我就是。”澄舟語罷，一旁的杜知倩緩過神來，原來二人幾日後就要各自代表門派上場，所以今日白瑜竟是起了比試之意。
白瑜笑道：“那好得很，我正想著哪裏找你，想在大會前一試高低，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
李澄舟自知這等行為無意破壞規矩，然而點到即止，又有何妨，當下做了一個“請”的禮式，道：“那李某就請白姑娘賜教。”
白瑜一咬牙，喝道：“看招！”巨掌一出，仿佛能夠遮天蔽日，李澄舟一看，心道：“還有兩下子，不過……”他退身一收，雙手擊退了白瑜的手！
白瑜豈是這般就罷休的人，嘴角一揚，手上再發一股勁力，澄舟何等機敏之人，自然利用著巧勁，把他退後的慣性給緩了下來，同時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調整身形，幾步就穩住了身形。
幾個招式下來，澄舟只守不攻，對手白瑜已然有些吃消不下，未待多的動作，已經拱手服輸道“今日與你一會，才知我眼淺力低，有眼不識泰山，是我輸了。”
“白姑娘客氣，適才不過一些切磋，又何來輸贏之說。”李澄舟爽朗大方應道，不覺間又贏得白瑜好感。
這時有侍女入門提議道，“現下該是吃午飯時刻，小姐公子先吃好午飯再來談這件事吧。”
杜知倩見白瑜點點頭，一會兒就有食物依次被人送上來。
李澄舟微微怔一下，含笑道：“當下我們邊吃菜邊聊吧……”
杜知倩皺一下眉道：“吃菜聊這個挺傷風景的，我們還是不聊這些為好。”
白瑜覺得這話也對，所以提議到，三人坐下來聊聊其他的就行，顯得不那麽拘束。
蘭花谷掌竈師傅的手藝好，從燒鴨燒豬到爆炒涮溜，無所不精，尤其出名的是“水晶肘子”、“蒜泥白肉”，堪稱雙絕，百吃不厭。白瑜特地吩咐下人點菜時，這些菜品絕不落下。
李澄舟任由月白寬袖長褙子松松敞著，說道，“今日我們三人同聚一桌也是有緣，我當先浮一大白。”
說完，酒入喉嚨，杯已空。其他人不多勸阻，三三兩兩的就這黃酒喝起來。
不知不覺中杜知倩竟聊起自己以前居住的小鎮，小鎮旁的江岸很寬，橘樹沿江而栽，深秋時節，橙紅橘綠，初春時節綠林叢中，一江順流，幾只白鷺劃水而過，饒是一道風景。
“知倩，這是要回家采橘嗎？”李澄舟眼裏一抹促狹。
杜知倩也不反駁，一本正經接過話，“待金秋谷香，我回家采橘，也不失為一樁樂趣。不過你們青山派是沒有這麽好的橘林吧。”
惹的白瑜怔怔向李澄舟望去，李澄舟只好如實以告，青山派名如其派，青山深林，不見果樹。
白瑜有些遺憾，這青山派也太過寫實，竟是未有果樹的，而這話題由來者杜知倩只是微笑旁觀。
杜知倩見白瑜聽得津津有味，有些惋惜自己竟是未曾出谷，連忙安慰白瑜。
卻無意瞥到李澄舟一直註視著她，杜知倩不禁開口問道，“澄舟，你行走多年，可否為白姑娘說下谷外趣事？”
李澄舟只是笑笑，溫潤如水的嗓音說著自己不過俗人，哪會記得什麽風雅事，故念出一道詞來，十年湖海，問歸囊，除是一肩風月……
惹的白瑜不禁多看了他幾眼，詞極放蕩不羈，人偏又這般風雅溫和，臉上已泛起紅暈。
杜知倩自然是不曾放過幽微難明的氣氛，她垂眸信手拈起碟子裏的一只櫻桃，放入嘴中，甜中還藏著一絲酸。
待上來一道酸菜魚，杜知倩將筷子伸向魚頭時，冷不防的被白瑜喊住。
“原來杜姑娘之前曾是個千金小姐，吃魚是先吃魚頭的。”白瑜說道。
杜知倩美目一流轉，自然懂白瑜言詞之意，故而笑道，“白姑娘冰雪聰明，一道菜就試了我生活習俗，千金小姐也談不上，不過一富裕人家。”
三人午膳也吃的差不多，李澄舟見此說要給大家講個故事。
這故事也算是民間故事一掛，一個書生帶著書童上京趕考，由於想避人耳目，不被人看上身上帶著的錢財，所以故意喬裝打扮了一番，裝成家道中落樣子。
不巧有天在一破廟歇息，一群山上匪宼劫了這兩人上山。山大王說留個買路錢就可走，然而貪財的書生豈會同意這一點，自然死咬自己無錢。
山大王豈會細膩這等事，自然將他倆關在柴房，待兩人餓的受不了，送去一條魚，山大王就在窗外窺探。當書生提筷吃起魚時，土大王破門而入，指出書生是富人而非窮人，那書生仍舊不肯承認，山大王笑道：不用狡辯了，我們看見你第一筷子夾向魚頭！只有富人吃魚才把第一筷子夾向魚頭，窮人往往先夾魚背脊肉吃！
杜知倩聽到此，笑著將這故事末一段緣由說清，“魚之一餐，窮人吃肉富人吃味，所以白瑜才說我是千金小姐。”
白瑜淺笑安然，開口道，“確實如此。”眼角卻止不住往李澄舟身上扯。
作者有話要說： 李澄舟的話引自張恨水。
☆、蝴蝶逐花
午膳不覺間已吃的差不多，三人便去屋外。
白瑜急去看大黃，現下也不知大黃現狀如何，杜知倩等人就在院內看看風景。
李澄舟見到杜知倩在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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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比試大會尚未召開，我蘭花谷豈會說這種喪氣話！這次大會，你張似海不參加，不跟你雪山派有關聯，就這般說這種風涼話……”語氣有些激動，似乎還有說什麽時，看見對面一女子眼神，竟是直接閉了口。
那女子身姿修長，手有薄繭，此番也站起來，待各路眼光都聚集她一身後，她才緩緩開口，“我是這次比試代表蘭花谷參加者之一，姓白單字瑜，賈掌櫃特意舉辦這次宴會，就是想大家能以和為貴，為這次大會順利舉辦，以確保公平。你們方才誤會他了。”
“白姑娘說的極是，我適才這些話不過是希望它能不影響白道的內部關系，並無任何多的意思。”眼前女子柳眉杏臉，滿身玄綃，賈韌倚覺得此女善解人意，不免肯定一番。
張似海仍是一副冷表情，不為這番說辭所動。
“大師姐說話就中聽多了，不比其他人瞎摻合。”許瀧自然借機一番冷嘲。
這些人依舊在爭吵這些話題。
杜知倩仍是手握暗器，一刻也不得放松，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這宴會始終透露者一股古怪。
“不知道杜姑娘有何見解？”忽的賈韌倚開口問向杜知倩來，瞬間杜知倩聚焦於身上的目光比之剛才尤勝。
☆、不速之客
賈韌倚身為悅來客棧主事，名動天下，加上他嫉惡如仇，嚴正剛毅，好結交，實力又深不可測，如此當面詢問，可以說給足了面子。
比之剛才輕功比試，尤勝。
杜知倩站起來，拱手道“在下不才，心中所想，與剛才的白姑娘一致，我也以為白道應立於同一立場，彼此和睦，這種大會點到為止，以免傷了和氣。”
那個剛才在她身上挪不開目光的書生，插話道，“杜姑娘口中的和氣是哪種和氣？”
杜知倩當下也是反問，“和氣自然是門派間無間隙，難不成還有其他意思？”
“杜姑娘這話說的極是。”雪山派張似海突然插入，一旁附和，又補充道，“大家這麽說來實在掃興，就這般飲酒如何？”
賈韌倚等人見狀就將話題轉到酒這點，宴會還需要進行。
杜知倩卻對剛才那些話語不曾入心，已覺得此時的江湖早有暮色之氣。
古人雲，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所以江湖要有不斷才人出，才有共濟這武林江湖。
然而賈韌倚裏的江湖月報常歌頌的大俠已經作古，多是背負血海深仇之人，這樣的人已經很難激起一般人對大俠的向往之意。
如今的江湖已是安逸的江湖，並沒有什麽血海深仇者，黑白兩道不過暗地摩擦，面上卻是融洽的，誰也不會做捅開薄紗的第一人。
不過江湖是不會消失，杜知倩四顧的看了眼眾人，只要人在，江湖就不會消失。
只是這次宴會已然過半，主角到底是誰呢？竟是一直未曾露面而來，不過賈掌櫃對她倒是知道的很清楚，不僅是請自己，連李澄舟也一並請來。
過一會兒，玲玉在賈掌櫃耳語，賈掌櫃止了這宴會喧嘩，當下就說道，“近來，悅來客棧偶得了一副殘畫，想來諸位南來北往比我賈某人見識應是大許多，所以今日此宴無非三件事，一是敘舊，二為比試，三則是賞畫了。”
“那就賈掌櫃別賣這個關子，快快拿上來大家賞畫吧。”許瀧此言一出，堂下皆是附和中。
杜知倩善丹青，自然對畫興趣極大。不過善丹青一事除李澄舟外，其他人知之甚少，不過對此女子留有輕功暗器不錯的印象。
說起看畫這一事，之前在竹林小屋裏，李澄舟也曾於錦盒中抽出一畫來，給她品賞。
不過她當時手有微傷，眼前人又常逗她，所以不過匆匆看過一眼，並沒多的留意。今日李澄舟相識的賈掌櫃竟也拿出畫來給人品賞。
其中，莫有什麽聯系？
眼見的賈掌櫃當眾說什麽眾人賞畫，“知倩，你可是對畫極有見地的。”一旁的李澄舟對她顧盼生輝，打趣道。
杜知倩不答反問，笑著道，“你之前好像也給我看過畫”
李澄舟點點頭。那已是前幾月情景，想不到時間過的這麽快。
兩人在交談間，畫就被人送上來，玲玉走下堂來，將這副畫鋪開來放在案桌上，邀其他人上前一看。
杜知倩走上前去，發現這畫與李澄舟當日的那幅畫畫風極相似，應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心理頓時懊悔不得，該是要細看才是。
張似海這人雖已顏面掃地，但性子是藏不住的，所以竟直接問起來了。
“賈掌櫃今日讓我們看這畫，但我們都是江湖人士，哪有琴棋書畫這樣的愛好，到底要看什麽，還是明說吧。”
許瀧性慧，自然多少猜出些，也想問些話，“是了，這畫莫非與江湖有關，大哥你可是對江湖動靜知道的一清二楚。”
“諸位可知魔教如今日益壯大？此畫就是與魔教有莫大關聯！據說魔教教主武功秘籍心法就在這幅畫中，分為四處，我手裏也只有這一出而已。”
魔教這個詞，已經很久沒有在江湖裏提及，這是個隱秘而存在的組織，得不到宣傳，所以很多人甚而忘記了它的存在。
“難道要我們學這魔教心法？那豈不是與魔教無誤！賈掌櫃，你這話有點不厚道啊！”
原來魔教為了危害於整個武林的內部，故意將本人心法分散有意傳播到武林，只不過知者不多，所以都是暗流湧動。
若非懂畫者，就算得到畫，也難以琢磨出其中奧妙，所以故來與大家分享。
只不過這畫實在稀松平常，一番問下來，並沒有人回答一二，故賞畫也未賞出名頭來。
忽的有人來報，說是要想見一個人，賈韌倚豈容無關閑人這般放肆，自然冷冷拒絕了這個請求。
話落，一瞬燈滅。
有一黑影飛入這堂上，由於未知此人來歷，眾人俱呆在自己座位上，也無多少動靜，燈被下人點亮後，眾人皆是面面相覷。
一切竟是毫無發生過。
這宴會到此，眾人一身冷汗，哪有心情繼續下去，唯有杜知倩知曉自己東西丟失。
那株被李澄舟所贈的珠花，就這般不翼而飛，幸好手中暗器例無虛發的的擊中這個不速之客。
珠花難不成其中有什麽秘密，杜知倩也猜不得其中聯系。不過此人中了她暗器，日後被她查到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這宴會也就草草結束。
回到澤蘭苑路上，在一片松竹花石影裏，李澄舟對這宴頗有微詞。
杜知倩長眉鳳目勸慰。
李澄舟也不過隨口一說，內心自是不計較這等事，他牽念的是劇毒百毒芹的事。
杜知倩一點首，相偕前進。
杜知倩註意到李澄舟對賈掌櫃提到的魔教一事，頗有言辭，想來應是不喜。
不過既然已經初步推測出這幅圖有四分之一在李澄舟手裏，那麽應該找個時間與他商議。
然後找了筆墨紙硯，將賈掌櫃剛才呈現於眾人前的繪畫，過目不忘的全部勾畫出來。
眼前的畫不是真畫勝似真畫，杜知倩自然未與他人細說過此事。
說來也奇怪，杜知倩想起李澄舟還對自己說過什麽不要來蘭花谷這種傻話就好笑。
杜知倩一生，何須他人擺布。
自己離開杜府，名頭是逃婚，然而此逃非彼逃，謝杜兩家姻親仍在，不過是偷龍轉換之術，非本人。
離開杜府，是為尋找蕭家真相，然而真相未知，一路卻是遇著各種刁難，明明是臨時的起意，反而被激起無窮的好奇心。
既然無從下手，就等那些人來找自己就好。
不過現下還是找到李澄舟再說，那幅畫到底什麽來頭。
杜知倩回澤蘭苑路上，竟聽見有侍女路過，在商議今天剩的飯菜剛好可以給狗做食物。
一般深院多需防賊，這蘭花谷需要養一兩條狗，也是合情合理。
☆、大黃中毒
李澄舟住的是丁香苑，丁香苑在澤蘭苑東側，離杜知倩住的澤蘭苑有一條小道距離，這苑整體顏色主要以深綠為主，朱紅為輔，在樹蔭深處，挑出一角飛檐。
映著好天氣，飛檐在朝陽下發著光。
不遠處的涼亭上有兩人安靜的磕著瓜子，面前的石桌上還有一碟切的小巧精致哈密瓜，居高處望著其他處風景。
此二人正是杜知倩與李澄舟。
“你說我們在這涼風有信磕瓜子，對面一群人在修煉武功，我們被人看到，會不會招來麻煩啊。”李澄舟開口，多少有些不放心。
說是這麽說，手裏卻用竹簽挑了一塊哈密瓜，放進嘴裏吃著起來。
“澄舟，你明明吃的歡，還說擔心被人看到，你可是要比試的人。”
杜知倩忽然若有所思，提到“對了，你來谷內幾天，可曾見過狗？我無意路過時，竟聽人提及過。”
“狗？沒聽說過。”說話間，又吃了一塊哈密瓜，味道甜絲絲，確實不錯。
李澄舟突然想起什麽來著，“那知倩你暗器使得這般好，是偷懶學的嗎？”
這話問的突兀，杜知倩良久才緩而淡的回道，“不是，這是我家母臨死前囑托我所學，家母想我好好活下去，一個人也可以活下去。”
這個家母定然不是現在的杜府杜夫人，那便是杜知倩親娘了。
李澄舟無意刺探這種家事，故而轉過話題，“知倩丹青這麽好，莫非與這個有關聯？
聽到這裏，杜知倩黛眉微顰，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是。”
杜知倩眼神澄而亮的望著李澄舟，將這話接了下去，反倒把澄舟驚了一下。
原來杜知倩娘親以為一個人若專心學一樣東西，或做一樣東西，首先要把自己置之於死地，斷了後路，才能專心一志去學，方可望有所成。
娘親只望她如尋常女子般，自幼琴棋書畫，受盡父母寵愛，日後相夫教子，也得幸福安康。
然而她也知琴棋書畫四者學的精透，實在不易，一般的人家不過學點皮毛，就自認精通於此，實在未免讓人貽笑大方。
娘親早已看穿知倩極識色彩，過目不忘的能力更讓她具備丹青的天賦，所以對她勤教嚴苛，單在一繪畫上下功夫，其他三樣學的基本功即可。
杜知倩不負她所想，丹青出神入化，只是娘親自己也存了一份心思，知倩平日修的丹青技法與暗器竟也是莫大關系。
在娘親因病而早逝的時候，給她留了暗器與輕功的秘籍，所以杜知倩稍一謹學，就善於運用。
而因是輕功與暗器這種借巧勁的武學，所以平日也沒的幾個人看出來她與其他千金小姐有何異樣。
所以，那日她救李澄舟是無意，想拂衣而去才是本能，人一旦溺於一個身份，外界草動，自然避的越遠越好。
杜知倩就這般冷淡的回憶自己的過去，無悲無喜。
李澄舟想安慰些什麽，卻無從開口，悲歡並不相通，又如何多言，一恍神，竟發現杜知倩頭上珠釵不見了！
“知倩，你那個珠花呢？”
杜知倩看她臉色突變，自然知道她剛發現這事，“昨天宴會後，發現丟了，已經托賈掌櫃在江湖月報上刊登尋物，知倩你怎麽了？”
杜知倩見澄舟臉色一凝，不禁又補充道“那珠釵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李澄舟搖搖頭，“不重要”。
杜知倩放下心來，自己也挑了一塊哈密瓜吃掉，“那你怎麽剛臉色一變？”
“你戴這珠釵已有一段時日，多人必有印象，若是有人拿你頭上之物嫁禍於你，定然不好。”
杜知倩這才意識到他在擔憂什麽，當即展顏微笑，“這種技法最是常見，又豈有效果，我哪會被人這樣傻傻的冤枉？”
“說的也是。”李澄舟聞言，將侍女送上來的安神茶一飲而盡，瞇眼間卻發現杜知倩並未動茶水。
“這安神茶口感還不錯，你不喝嗎？”澄舟隨即問道。
“如今最愛涼白開。”記憶中多少有些不好的回憶。揭開青花細瓷的碗蓋兒，那麽不急不躁，緩緩地呷上一口。
“這樣啊。”
二人閑聊愜意，李澄舟內心也得到滿足。
若是日日如此，未嘗不是幸福？在杜府內，張揚著爪牙的她，也不過是想掙脫一下局促的環境，這般自在，極好。
晨霧在日出的紅光裏迅速撤退，勢如奔潮，日光照射下，七彩繽紛，堪稱絕景。
杜知倩見得谷內奇景，頓覺得心胸開闊，此有山中好景，旁有嬉笑好友，吃著瓜果，兩人聊的正歡，哪會顧及到周圍發生了什麽。
看李澄舟連著幾日休息，臉色紅潤通透，料定那日林中的傷勢已好的差不多，杜知倩很是滿意。
李澄舟有些猶豫道這新長的肉，癢的有些厲害，等下要去藥房看是否有藥可解。
杜知倩搖搖頭，傷口愈合的癢消不掉的。腦海一下子想起前幾日場景，如今傷口雖可愈和，然而那群人三番兩次出現，若再不能扭轉兩方差異，實在讓杜知倩頭疼。
杜知倩自認不過江南小鎮的商賈女，雖說家中有些富貴，然而她是沒多少錢財的，根本不足以引來人殺她。
其次，就是自己家了，雖然出現劇毒百毒芹一事怎麽看都有點怪異，不過謝微現下在自己身旁，也說明與逃婚一事無關。
那麽，就只有蕭家。這個猜測很奇怪，但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杜家在揚州，揚州瓊花一絕，蕭家在洛陽，洛陽牡丹一景。當年兩家聯姻為的是杜知倩娘親與蕭家主母關系親密，所以有些來往。
杜家是商賈這個不自說，杜知倩的父親常年在外經商，是很難顧家。蕭家則不然，蕭家還在江湖時，那時未有如今四足鼎力之勢，一片混雜，時有門派興起，也有門派敗落。
蕭家勢力也惹的若幹人眼饞，得此勢力，必然可以壯大而存活於混亂時代。
然而蕭家一夜滅門，武林為之一振，但幕後黑手一直未找到，有人說是蕭家仇家所為，有人說是魔教所為，總之，並無定論。
因此，這是個懸案。
比懸案更懸的是蕭家滅門滅的絕，並沒有後代去報仇。
不覺間，那日宴會上見過的白瑜竟是急匆匆路過旁邊的□□，臉色甚是憂愁。
杜知倩將頭側過去想要吃點哈密瓜時，看到了白瑜的身影。
身姿如楓，蕭蕭瑟瑟。
莫非發生了什麽？是那日宴會的不速之客做的嗎？這次可以借機找到不速之客，要回珠花嗎？
一連串的疑問在杜知倩心中思索，她微微沈吟，踏步而去，一個縱身，身影極速地攔了這白姑娘去處。
“白姑娘走的這麽急，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杜知倩關切道，細看白瑜這一副花容月貌，眼角還有淚滴，梨花帶雨美景莫若如是，只是這事情應該也是極棘手的。
一面說，微微地拱了一下手。
白瑜未防有人突到她面前，猛的一後退，差點跌落在地時，及時穩住下盤，身又縱起，直對著杜知倩，只是白了她一眼，說著“讓開！蘭花谷的事情也輪到你來管閑事。”
話語極沖，與宴會上判若兩人。
“遠來即是客，關心一下又何妨？何況白姑娘梨花帶雨……”言語間已和白瑜切磋了兩下。
白瑜也非浪得虛名之人，自然多少有些戰力。
杜知倩拿得出手的就是輕功，踏雪無痕，淩波微步，白瑜死死被纏住也是無法，只得讓一步的解釋道“大黃中毒，你們再攔我，可別怪我不客氣！”
“中毒！”
杜知倩與李澄舟兩人頓時大驚，蘭花谷是懸壺濟世的地方，即能救人於□□中，自然門派本身對□□藥理也掌握的清楚，還有人敢來蘭花谷此地做這種事，太班門弄斧。
若說世間奇毒無數，蘭花谷可占三分，這傳說難道不讓人卻步？
兩人自然讓出道路，心有歉意，“適才並不知道白姑娘為此事憂慮，為表歉意，我們隨白姑娘一同前去看下大黃情況，也好有個主意。”
“你……”本想拒絕的白瑜意識到就算拒絕也避免不了兩人去，隨機改口道，“那你們跟來吧。”
杜知倩自己也有些懊惱，一心想追回珠花的自己，這差點是要毀了一條狗的生命嗎？
白瑜是蘭花谷中人，自幼在蘭花谷中長大，憑借著聰明伶俐，頗得大家喜愛，然也自持美貌才華，所以一般人是遠遠不入她眼。
像杜知倩這種非名門正派出身，半路混跡江湖，甚而有意討好於武林前輩如賈掌櫃，多少讓她有些不痛快。
市儈，而不入流的女子。
三人一路到了白瑜居處，眼前是一片盛開著各色菊花的花圃，白瑜居處就被這花圃包圍。
狗已經奄奄一息，嘴角吐著白沫，白瑜將身上背著的藥櫃裏的藥瓶，翻到出來，伴水給那狗服下，一陣手忙腳亂。
杜知倩當日見過杜萍中毒情景，竟是與之相似到了極點，心內一陣湧動，劇毒百毒芹確實在蘭花谷內！
這狗沒有當場斃命，應該摻的百毒芹不多，才有這個效果，然而這些不過是自己一番猜測，又怎麽好直接跟李澄舟說，只好按捺下自己的聯想。
不過也不宜多看，杜知倩李澄舟兩人並沒有打擾白瑜，在一旁仔細聽此處丫鬟，還原一番事情經過。
首先要從狗的來歷說起，李澄舟先前之言確實也沒錯，蘭花谷之地確實不曾養過狗。
其次事情時間要追溯到三個月前，有個病人在蘭花谷病愈後，走的匆忙，所以落了這狗在這裏，這狗由於年老，已經沒有看家打獵的能力，所以谷中其他人也不願養它。
很多人提議宰狗做肉菜，也算犒勞一下大家，然而白瑜實在見不得一條生命就這般死在她眼前。
何況那狗主人在谷中時，她常逗弄這只狗，心底已有感情，自然稟告谷主原委，將狗討了去。
做個伴，極好。
“這麽看來白姑娘與這只狗也沒什麽稀奇之處，無端這般被下毒，難不成是得罪了什麽人？”目貴明，耳貴聰，心貴智，杜知倩從細節分析道。
這話問的直接，剛才還唧唧咋咋的丫鬟們興致勃勃，此刻打霜茄子般沒說話。
你看我，我看你，在旁邊仔細看狗毒傷狀況的白瑜，也將頭扭過來，看了一眼杜知倩。
“杜姑娘猜的不錯，這狗被毒殺確實與我有關，下毒者就在谷內！”
口齒清晰，約有咬牙之意。
這狗對她來說，很重要。
杜知倩見白瑜自始至終都未提劇毒百毒芹之事，那麽百毒芹相關在谷內也是禁的極徹底，實在不好開口告訴白瑜自己的猜測。
☆、尋找兇手
“先不說兇手如何，那大黃現在狀況如何？”杜知倩走近，看這眼下狗的情況。
奄奄一息，嘴邊還有嘔吐的殘汁，而且這狗還受人下藥，甚而被打過，還有些皮外傷，用手撫摸，本身柔滑的皮都已經枯敗，血絲幾褸，看其身上潔凈，平時定是養護的極好。
此刻它生命垂危，這樣一個無辜生命就要被葬送嗎？杜知倩手有些發顫。
“我剛給他餵了解藥，現下，看它是否能熬的過今晚，若是福大命大，興許還有一救。”白瑜言辭有些猶豫，然臉色還是剛那般冷淡。
一身素色錦衣襯的她，極冰雪，也冷如玉。明明是關心的口氣，也沒讓人覺得她多關心那只狗。
身邊的侍女極識眼色，見主子再不看狗的情況，將狗抱回了狗窩，小心安置在內。
雖則是狗窩，看其狗窩狀況，這狗儼然是此處主子待遇。
見杜知倩李澄舟兩人在場，“我不會饒了那群下毒者的，這谷雖待我恩重如山，只是這狗命也不可被人瞎踐踏。”白瑜拔出腰上劍，劍修長而泛著白光，映著她容顏俏麗，說完又將劍放回劍鞘，冷意決然。
李澄舟從袖中掏出個玉瓶，遞給白瑜，白瑜接過這玉瓶。“這些我又何須向你解釋，這是我的狗，敢問可是李澄舟？那日在宴上也曾打過照面，我是蘭花谷白瑜。”
白瑜記憶不差，那日在宴會上的人都是記得清清楚楚，自然將手瓶蓋揭去，內裏是藥香味。
“喚我澄舟就行。這藥叫秋葵，也許對這狗皮外傷有些幫助。”李澄舟笑如圓月般潤朗，也優雅的忽視白瑜前面那幾句刺耳話語。
一旁的杜知倩也補充道，“我和他一同來的蘭花谷，這藥確實也有些奇效，只是白姑娘這口氣生分的很，怕是平日與他人也結識有些摩擦。”
白瑜未料這杜知倩牙尖嘴利，竟是直接點出她的不足來，只是現下拿藥救傷要緊，費口舌之快何必，“謝過李公子的藥，至於杜姑娘話語，我白瑜自當謹記。”
白瑜快步走到狗旁，將藥輕輕灑些出來，敷在狗身上的傷痕，藥粉極快融入血肉中，這狗呻，吟聲果真也低了許多，看來也不那麽難受，白瑜臉上大喜，更加慎重的將各處傷口細細塗抹一遍，不免對二人生出好感來，又對剛才話語補充道。
“剛才說我只是猜到兇手是誰？你所料不差，我確實不曾知道真正兇手是誰？”
這話說的杜知倩李澄舟心下一明，這下毒事應該有淵源的，只是具體為何，還是由當事人自己來說比較好。
“相逢即是有緣，看見白姑娘這麽困頓，可否告知下內情？”杜知倩在庭園內踱步，當即好奇道。
目光一沈，杜知倩淡然掃向李澄舟，只見她正一臉好奇地看著自己，似也在思考此事。
白瑜似有些猶豫，咬了咬嘴唇，不過臉色漸漸緩和起來，內中心思也自然隨之波動。
這畢竟是谷內的事，自然不便與外人說，但是現在這些事就是與谷內人有關，繼續維護下去，又有何意！白瑜漸漸沈靜下來，一想到剛剛遞過來的藥瓶奇效，竟比蘭花谷內的藥還要好一些，她將頭又扭去看那只狗方向。
這二人不簡單，她捏著藥瓶的手放下勁來。
索性今天就說的明明白白，他白瑜又不是吃素的，一番思索，白瑜就邀兩位入屋說話。
久站生情分，入屋後詳談其中細節，杜知倩謝微自然是答應。
踏步入屋，就座喝茶，一氣呵成。這蘭花谷名聲在外，救死扶傷，谷內人卻因為互相摩擦，竟欲直接斷送這狗生命。
杜知倩思索起來發現這麽大的反差，江湖確實要比想象中要有趣的多。
作為整個事件的被動參與者白瑜，此刻也充當了內容的回憶者。
原來蘭花谷雖是個醫谷，然而前幾代的人喜食狗肉，也極滋補可口，當是谷內風氣，所以谷內人並非如外界般所想，有顆菩薩心腸對待萬物，比如狗若無用，烹飪即食是他們的習慣。
聽到這，杜知倩驚奇發現，原來這狗在此處是當食物的，“這蘭花谷原來是喜歡吃狗。”
白瑜點點頭，自己雖自幼長於谷中，然是自家貧寒送來此學醫，一生以谷為家，這大黃雖然是偶然得來，只是想著既然養了大黃，就想好好養著，做個伴也極好。
白瑜雖討得谷內師兄弟喜歡，到底在同性中失了結友相伴的人心，這狗對於她來說也是彌足珍貴。
白瑜這麽想，其他人卻覺得她恃寵而驕，想壞了蘭花谷喜食狗肉習慣，雖然表面未說什麽，日常兩方不免有些沖突。
比如白瑜幾次帶狗在谷內信步溜達時，總有人言笑無忌問道，“賣狗否？”白瑜幾次都置之不理，終於有次惹得白瑜大怒，我當做親人樣的狗，被你這般輕視。言語不合，自然也有些拳腳摩擦。
白瑜雖為女子，武功又豈會弱，所以白瑜在谷內名聲多不好，言她囂張跋扈，狗仗人勢者甚多。
白瑜也無意言和，谷內許多人思想如此，又豈能輕易改變。杜知倩聽此，也是探到了那份無奈。
初見她時，她在宴上，蘭花谷最得寵的女弟子，張揚自信，有著睥睨他人的傲氣與美貌，可以說是很恰當的冷美人。
再見她時，就是今天，匆忙路過原只為一只狗，焦慮而仁愛，又是一種性格。
杜知倩默然一陣，給白瑜添些茶水，緩言道：“狗無辜被人下毒一事，怕是不止這些吧。”
似是在撩撥著什麽，氣氛顯的微妙起來。
聞言，一旁的李澄舟微微詫異，沒想到其中還有多的內容，不覺有些好奇，“這怎麽說？”
☆、閑聊吃魚
然而想不到日常摩擦，竟真的給狗招來了殺身之禍，這句李澄舟的無心之言更引來白瑜心中一陣嘆息。
蘭花谷雖是齊心救治世人之地，也避不開是非。原來人心，便是最大的是非。
杜知倩將頭擡向白瑜，眼神堅定，卻絲毫不給人以壓迫感，問道，“那白姑娘接下來具體打算做什麽？可想清楚？”
白瑜接過杜知倩茶水，一如剛才，依然冷著臉，說道，“無論這狗是死是活，必須有人來做個交待。”
李澄舟旁觀許久，臉色稍動，但也沒再說什麽。
杜知倩沒有白瑜那樣的人狗情深的經歷，從理智上來說，自然覺得大動幹戈還是太莽撞，然而人之一生，珍重之物被人這般謀害，自然心有痛惜，所以杜知倩也沒打算勸。
李澄舟長衫似雪，如月光宛照流蘇緩緩垂落，直襟月白線如絲如縷，綴著湖藍雲錦織綉，他雖與杜知倩同入蘭花谷，然而之前只耳聞過白瑜，所以並不相熟。
眼見她鬢邊插著一支駐釵，臉色甚是憂愁，雖面如芙蓉柳似眉，已是芙蓉慘朵柳枯敗場景。
“李公子能來援助我，我實在是受寵若驚。”不覺間，白瑜心情已好很多，神色言談舉止依是蘭花谷弟子風度。
“白姑娘客氣了，不過這事想半成還得需要人幫忙。”李澄舟回應道。
轉眼將目光轉向杜知倩，“這次，你想幫白姑娘吧，竟比尋常人還多了一雙敏銳的目光，發現白姑娘這有事。”
杜知倩在一旁思附著，也是隨之一笑，“來都來了，自然想知道這事結局。”在庭園中笑猶如春花，令人心中一暖。
他們三人於是又到狗窩旁，細細探看狗的情況，李澄舟一見這狗模樣，神色不由得一稟，白瑜又給這狗餵了點湯藥，不知覺間，已過了午時。
大黃漸漸的可以虛弱地睜開眼來，已經不再是剛才那般死去的模樣，三人頓是一喜。
白瑜此刻心情，也是和剛剛大不相同，掃除了氣憤咬牙之後，自然也就多了一分冷靜理智。
現下白瑜瞳孔微微一縮，沈聲道：“你當是李澄舟？”
“我就是。”澄舟語罷，一旁的杜知倩緩過神來，原來二人幾日後就要各自代表門派上場，所以今日白瑜竟是起了比試之意。
白瑜笑道：“那好得很，我正想著哪裏找你，想在大會前一試高低，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
李澄舟自知這等行為無意破壞規矩，然而點到即止，又有何妨，當下做了一個“請”的禮式，道：“那李某就請白姑娘賜教。”
白瑜一咬牙，喝道：“看招！”巨掌一出，仿佛能夠遮天蔽日，李澄舟一看，心道：“還有兩下子，不過……”他退身一收，雙手擊退了白瑜的手！
白瑜豈是這般就罷休的人，嘴角一揚，手上再發一股勁力，澄舟何等機敏之人，自然利用著巧勁，把他退後的慣性給緩了下來，同時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調整身形，幾步就穩住了身形。
幾個招式下來，澄舟只守不攻，對手白瑜已然有些吃消不下，未待多的動作，已經拱手服輸道“今日與你一會，才知我眼淺力低，有眼不識泰山，是我輸了。”
“白姑娘客氣，適才不過一些切磋，又何來輸贏之說。”李澄舟爽朗大方應道，不覺間又贏得白瑜好感。
這時有侍女入門提議道，“現下該是吃午飯時刻，小姐公子先吃好午飯再來談這件事吧。”
杜知倩見白瑜點點頭，一會兒就有食物依次被人送上來。
李澄舟微微怔一下，含笑道：“當下我們邊吃菜邊聊吧……”
杜知倩皺一下眉道：“吃菜聊這個挺傷風景的，我們還是不聊這些為好。”
白瑜覺得這話也對，所以提議到，三人坐下來聊聊其他的就行，顯得不那麽拘束。
蘭花谷掌竈師傅的手藝好，從燒鴨燒豬到爆炒涮溜，無所不精，尤其出名的是“水晶肘子”、“蒜泥白肉”，堪稱雙絕，百吃不厭。白瑜特地吩咐下人點菜時，這些菜品絕不落下。
李澄舟任由月白寬袖長褙子松松敞著，說道，“今日我們三人同聚一桌也是有緣，我當先浮一大白。”
說完，酒入喉嚨，杯已空。其他人不多勸阻，三三兩兩的就這黃酒喝起來。
不知不覺中杜知倩竟聊起自己以前居住的小鎮，小鎮旁的江岸很寬，橘樹沿江而栽，深秋時節，橙紅橘綠，初春時節綠林叢中，一江順流，幾只白鷺劃水而過，饒是一道風景。
“知倩，這是要回家采橘嗎？”李澄舟眼裏一抹促狹。
杜知倩也不反駁，一本正經接過話，“待金秋谷香，我回家采橘，也不失為一樁樂趣。不過你們青山派是沒有這麽好的橘林吧。”
惹的白瑜怔怔向李澄舟望去，李澄舟只好如實以告，青山派名如其派，青山深林，不見果樹。
白瑜有些遺憾，這青山派也太過寫實，竟是未有果樹的，而這話題由來者杜知倩只是微笑旁觀。
杜知倩見白瑜聽得津津有味，有些惋惜自己竟是未曾出谷，連忙安慰白瑜。
卻無意瞥到李澄舟一直註視著她，杜知倩不禁開口問道，“澄舟，你行走多年，可否為白姑娘說下谷外趣事？”
李澄舟只是笑笑，溫潤如水的嗓音說著自己不過俗人，哪會記得什麽風雅事，故念出一道詞來，十年湖海，問歸囊，除是一肩風月……
惹的白瑜不禁多看了他幾眼，詞極放蕩不羈，人偏又這般風雅溫和，臉上已泛起紅暈。
杜知倩自然是不曾放過幽微難明的氣氛，她垂眸信手拈起碟子裏的一只櫻桃，放入嘴中，甜中還藏著一絲酸。
待上來一道酸菜魚，杜知倩將筷子伸向魚頭時，冷不防的被白瑜喊住。
“原來杜姑娘之前曾是個千金小姐，吃魚是先吃魚頭的。”白瑜說道。
杜知倩美目一流轉，自然懂白瑜言詞之意，故而笑道，“白姑娘冰雪聰明，一道菜就試了我生活習俗，千金小姐也談不上，不過一富裕人家。”
三人午膳也吃的差不多，李澄舟見此說要給大家講個故事。
這故事也算是民間故事一掛，一個書生帶著書童上京趕考，由於想避人耳目，不被人看上身上帶著的錢財，所以故意喬裝打扮了一番，裝成家道中落樣子。
不巧有天在一破廟歇息，一群山上匪宼劫了這兩人上山。山大王說留個買路錢就可走，然而貪財的書生豈會同意這一點，自然死咬自己無錢。
山大王豈會細膩這等事，自然將他倆關在柴房，待兩人餓的受不了，送去一條魚，山大王就在窗外窺探。當書生提筷吃起魚時，土大王破門而入，指出書生是富人而非窮人，那書生仍舊不肯承認，山大王笑道：不用狡辯了，我們看見你第一筷子夾向魚頭！只有富人吃魚才把第一筷子夾向魚頭，窮人往往先夾魚背脊肉吃！
杜知倩聽到此，笑著將這故事末一段緣由說清，“魚之一餐，窮人吃肉富人吃味，所以白瑜才說我是千金小姐。”
白瑜淺笑安然，開口道，“確實如此。”眼角卻止不住往李澄舟身上扯。
作者有話要說： 李澄舟的話引自張恨水。
☆、蝴蝶逐花
午膳不覺間已吃的差不多，三人便去屋外。
白瑜急去看大黃，現下也不知大黃現狀如何，杜知倩等人就在院內看看風景。
李澄舟見到杜知倩在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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