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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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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卡奪回那花環:“明天我出發之前,再去見她一面,將這花環給她,讓她等我回來。”

然後他才帶著點羞澀小心地回答:“她約我見面的地方,旁邊就是個麥垛,我們就滾進去了……哎呀,將軍,傍晚的時候天也不冷,我倆渾身大汗地躺在麥稈上,晚風就這樣吹著,抱在一起真是舒服極了。”

輕輕的腳步聲從後面響過,哈紮斯回頭卻沒有看到人,他狐疑地看著路卡:“剛剛那人是王子嗎?”

路卡表示自己也沒有看清,不過可以去艙房問問王子是不是需要自己,卻被哈紮斯將軍一把揪住,讓他不要沒事搗亂。

伊茲密回了房間,看著躺在床上的、好好地被裹在被子裏的人,她似乎燒得不難受了,額頭不過微微還有些發燙,黑發也被路卡擦得半幹,和她的人一樣軟軟地陳於床被上。

至於擦身換衣,伊茲密草草做來也還對付得過去。只是方才路卡的一席話,讓他感嘆自己身邊的小奴隸也長大了。不過那事情,真的能讓人好好出身大汗嗎?

月上中天的時候,路卡聽到王子在房裏叫自己打盆水,哈紮斯將軍攔住他,自己端了進去找王子。

房間裏有股若有似無的暧昧氣息,伊南娜的樣子哈紮斯看不見,卻看見了被子下有些急促的起伏。

哈紮斯問在一邊默默洗手的伊茲密:“殿下,你有沒有……”

伊茲密似乎正處在自身不可思議的情緒裏,楞了一下才回答:“不,沒有。”

哈紮斯奸詐地笑起來:“不,殿下,我問的是你對蘇卡姆姆有沒有打算?”

伊茲密曉得自己著了道了,也不語,在哈紮斯面前只會多說多錯。

他伸手拿過一邊掛著的一根腰帶,那帶子一點不起眼,滿大街的平民用的都是這種,只是看那掂在手裏的樣子,似乎很有分量。

伊茲密從帶子裏摳出一個紅色棒狀物和兩個小小的銀白色的扁平物體,遞到哈紮斯眼前。

他有些笨拙地從瑞士軍刀裏掰出小小的閃著銀光的刀刃,哈紮斯大驚失色:“這?”

“不止這些,”伊茲密又小心地撥出伊南娜曾經使用過的,在泥磚上鉆洞的酒瓶起子:“我只明白這兩樣東西的作用,還有拿兩個扁扁的東西,我看還是要蘇卡姆姆自己來解釋。”

哈紮斯將軍的臉色十分凝重:“蘇卡姆姆看來也不是純粹的外國人,殿下,好在您當初把她抓住留在身邊了,這女孩身上秘密極多,但可能對我比泰多也極有用。”

“不錯,”伊茲密將東西重新收回腰帶裏:“埃及之所以能得到尼羅河女兒的幫助,無非是曼菲士讓她心甘情願罷了,只是他對這個女人放任太過,恐怕得不償失。至於蘇卡姆姆,我們要讓她為比泰多盡忠,但也要把她捏在手裏。”

伊茲密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搓了一下自己的指尖才道:“奴隸的身份恐怕是不大合適。”

哈紮斯會意:“待到船靠岸,老臣便將蘇卡姆姆接到家裏去,至於其他,是奴隸還是側室,全看殿下您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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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咳咳,信息量偏大,各位自行想象……王子想得好,不過不可能如願就是了。

巴比倫的諸神系統十分豐富,因為兩河國家民族比較多,每個神都有好多名字。

馬爾杜克為主神

月神南納也可叫做辛,伊修塔爾的母親。

太陽神舍馬什,也叫做烏圖,有興趣的孩子們可以自己去看。

王子怒:看什麽看,不準看我的手指……見下圖

主神馬爾杜克,曼菲士在西奈山遭到此刻時,刺客就是巴比倫派出的,臨死呼喚了馬爾杜克神

45章

比泰多人以他們精美的浮雕技藝聞名於世,船行在紅河之上,隨著哈圖薩斯越來越近,兩邊的山谷上越來越多地出現了雕鑿在山壁上的公牛和牡鹿。

沿岸開始有了人的生活跡象,越接近大城市,貿易也越繁榮。河上的船只開始變多,坐在船上可以看到岸邊有人在售賣陶罐和盤碟,因為紅河富含鐵和各種礦物,做出的陶器堅固精美,是各國商人十分中意的貨色。比泰多匠人的金屬制品,包括青銅刀具、馬嚼子和極少見的鐵犁,更是遠銷大綠海的搶手貨。

伊南娜扒在船艙的窗沿上,看著所乘的船越走越僻靜,一條幽靜狹窄的水道漸漸遠離了喧鬧的人群,綿延到大山的深處。山腳不起眼的位置,設立了一個過路盤查的哨口。

再往前河面又一下子開闊起來,河岸兩邊整整齊齊排列著總共24只獅子的石雕,象征著比泰多人尚武的精神和戰士的力量,巖壁上雕滿了比泰多的主要神祗相會的場景,有揮舞著雙面板斧的暴風雨神、騎在牡鹿上的太陽女神阿麗娜、扶著葡萄酒罐的農業之神鐵列平、哈圖薩斯的守護神伊那爾、托舉著月亮的卡什庫。他們或交談、或揮手,表情生動,但石雕的眼睛卻又都居高臨下地看著腳下如螞蟻一樣的人類。

水道盡頭的一扇青銅鉸鏈大門打開之後,將通往王宮的後山,青銅門兩旁雕刻著肋生雙翅的雄獅護衛,除了王子外,所有人都要向它們低頭請求允許通過。這條水道最後會流進哈圖薩斯的中心地帶,灌滿七個大水池,每個水池都足夠一萬人的日常飲用。

後山上有一條鑿在山裏頭的隧道,沿著這名為“不朽階梯”的人工景觀,可以通到哈圖薩斯城內的至高中心地帶——王宮和神廟。這處重要的水道還設有一個石子和黏土構建的大壩,在幹旱的時候,會由國王和王後親自主持對太陽女神阿麗娜的祭司,以期風調雨順。

石階長不會超過500米,但對於休養了沒幾天就不得不劇烈運動的伊南娜則顯得格外吃力。她機械地盯著走在自己面前的伊茲密王子的袍子金邊下擺,它被毫無憐惜地拖在地上,昂貴的布料沾上了青苔和露水,恐怕不會再有機會上王子的身。

隧道另一頭有陽光射進來,照在前頭那人身上,令他一頭銀發閃閃發光,可伊南娜總覺得那光離自己總是那麽遠,她喘著粗氣爬啊爬的,但永遠沒個頭似的。

這條寂靜的路上,只有伊南娜“呼哧呼哧”的喘氣聲,伊茲密瞧她好不容易爬上來後,臉色發白,因為生病了消瘦的緣故,眼睛顯得格外大一些。盯著自己炯炯的很是有些懾人,讓他有種置身於強盜面前,通身都掛滿了黃金一樣。

就連那在西亞人眼中略嫌扁的異國鼻梁,也似乎神奇地傲慢挺直了起來,但因為伊南娜身上特有的自然的含蓄,看起來並不令人反感。

伊茲密沒有很明顯地打量她,他等著她什麽時候自己露出馬腳來,就像他把她的腰帶若無其事地放回床頭,看她醒來之後煞有介事地馬上纏上一樣。

他開口告訴隨行的人:“所有的人都和我回上哈圖薩斯,除了哈紮斯將軍和蘇卡姆姆。”

上哈圖薩斯包括王宮和28座神廟,高度得天獨厚,可以俯瞰整座城市,其餘的人自然住在地勢略低的下哈圖薩斯。

但這讓原本做好回歸王宮準備的伊南娜吃了一驚,但是她沒有流露出明顯的失望了,畢竟她從來都是“被迫”接受所有安排的。伊茲密看出了她的意外,但仍照原來計劃的那樣告訴老頭:“哈紮斯,蘇卡姆姆就交給你帶回去了。”

既沒有說伊南娜為什麽要待在哈紮斯將軍家裏,也沒有說她能不能回到王宮,他看也沒看伊南娜,轉身就走了。

哈紮斯摸摸胡子,開了個不怎麽合適的玩笑:“蘇卡姆姆,王子都走遠了,你還看什麽看?要是舍不得,你就告訴他啊!”

這話說得伊南娜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她搖了搖頭表示:“王子讓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哈紮斯也是從王子口中知道伊南娜實則會說話的事情,心裏也佩服她的急智,不然說不定當時他們就殺人滅口、永絕後患了,哈紮斯嘿嘿一笑:“跟我走吧,你這個小騙子!”

別看哈紮斯是比泰多帝國數一數二的國防高官,少說也是個總參級別,但比泰多人尚武,凡事講究實用,文明遠未達到埃及和巴比倫人那樣的地步。埃及和巴比倫太過富足,人閑著就會鉆研怎麽生活得更奢靡、更舒適。

而對比泰多這樣剛才馬背上下來的游牧民族,又常年生活在高原,每年有長達120天的冬季,他們的生活要簡單樸素許多。

下哈圖薩斯清一色的都是白色石料做成的房子,最外圍是高達5米的設防城墻建在峭壁上,順著山勢往裏就是一片片的民居。

像哈紮斯這樣貴族出身或者高級官員住在最靠近王城的地方,方便平日的謁見和祭祀。至於平民區,則要喧鬧許多,人聲鼎沸,少數農人住在城外,飼養著大量的牛羊和蜜蜂。

伊南娜的新家有兩層,房間眾多,但是空曠質樸沒法保證隱私。哈紮斯令她見過了自己的妻子,那是個年紀很大的比泰多女人,從前做過宮裏的書記女官,寫得一手幹凈利索的泥板字,對內宮大大小小事務也全都心裏有數。

哈紮斯帶回那麽一個年輕的奇怪姑娘,她也似乎極為信任丈夫,一句都沒有多問,把管教的事情痛痛快快地答應下來。第二天就帶著伊南娜,讓她跟著自己做家裏的倉庫清單,計算借出去的犁牛,詢問奴隸的工作情況和田地產出,甚至親自擼起袖子,教導伊南娜怎麽擠牛奶。

伊南娜寫的一手很難看的泥板字,因為楔形文字是覆合組成,比如“眼”和“水”就代表哭,有些名詞極為覆雜,伊南娜拼寫錯誤極多,好在她算術好,常常被哈紮斯將軍的夫人另眼相看。

唯一的不如意是那幾個側室偶爾會借故來打量她,她們個個身材豐滿、屁股渾圓,伊南娜不得不感慨老頭的喜好也很實在。這家有三個兒子,都子承父業進了軍隊戍邊,因為沒有女兒,即使是這個撿來的姑娘天生是被利用的命,哈紮斯夫婦仍然教導之外不吝於慈和。反正伊茲密王子是板上釘釘的繼承人,這個姑娘會維系他們和未來國王的關系,除非比泰多王老樹開花,問題是王後和伊茲密王子都不會允許。

伊茲密王子這次遇險的消息,不知讓比泰多王後掉了多少眼淚,照著一日三餐地找丈夫哭訴埋怨,胡瓦力見兒子歸來,終於不用整天泡在淚池裏,別提多高興了。

他熱情地迎接了自己的兒子,本想表示親熱地在他肩膀上捶一拳,但想到兒子肩膀上還有傷,手便又訕訕地放下了。

“平安回來就好,”胡瓦力往後張望了下,不是他對那女人有興趣,而是因為兒子身邊唯一的女人實在不得不令人印象深刻:“你的小女奴呢?伊茲密,你不會這麽快就厭棄了吧,或者可憐的小女奴被你留在亞述了?”

伊茲密對父王的風格習以為常,雲淡風輕地笑了:“不,我將她留在了哈紮斯將軍的家裏,他覺得投緣,那我就順水推舟,給老臣子定心。”

胡瓦力“哈哈”一笑:“要是借著哈紮斯的名頭到你身邊,一個側室的身份是怎麽也跑不了的。也好,父王不反對,你母後也早就認同了,你身邊就該有個女人,只要有了一個,以後自然會有一打,待有了孩子,王宮裏就熱鬧了。”

一說起女人就沒完沒了,伊茲密岔開話題:“已經入冬了,父王,我想亞爾安的求援怎麽也不會比我慢吧?”

胡瓦力嘖嘖嘴:“那是當然,那使者比你還要早兩天到達,從馬上下來的時候,兩腿直發抖呢!他帶來了亞爾安的親筆國書,希望我們支援羊毛、麥子和鐵器,我正在問財務大臣亞述國內有什麽好東西?我小時候就聽說亞述王宮裏,藏著一個手腕粗的玉髓印章還有整個鵝蛋那麽大的金剛石所雕刻的雙翼獅子。”

除了女人就是錢財,伊茲密無奈,只好又問:“巴比倫應該也收到求援了吧,拉格修可是個陰險的家夥,不過,他已經很久沒有動靜了。”

胡瓦力幾乎要把這人忘了,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那個喜歡到處占便宜、從來不吃虧的拉格修,竟然淡出了幾國的視線了呢?

這對巴比倫人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

是的,巴比倫,欲/望之都,墮落的城市。你在這裏可以滿足你的所有欲/望,財富、美色、權勢,所有你能想象的都可以找到。可是當你得到了這些,就會覺得越發欲壑難填。

巴比倫,就是一個野心不斷被滿足,又不斷被勾引著墮落的城市。

每根25米高的雪花石膏立柱,疊起四層,在幼發拉底河岸構建了一座高達百米的空中花園。第一個發明文字的蘇美爾人,同時也發明了令人嘆為觀止的灌溉系統。奴隸們推著手柄,以水桶從河裏取水,通過滑輪和吊桶,一日一日周而覆始地保證著花園裏所有植物的鮮嫩可人。

玫瑰亮眼得猶如紅寶石,綠色的枝葉好像綠松石,地上流淌著巧手藝人引流的小溪,溪水是百合提取的泛著清冽的香水。水裏頭不是鵝卵石,而是一粒粒指頭大小的珍珠。花園裏的小道不是石子路,而是五顏六色鋪陳的寶石。

在巴比倫,在拉格修王面前,金銀財富是腳邊的粗陋石頭,比花兒更美的妃子們讓他連擡手指的興趣都沒有。當享受過這些所謂人間極樂之後,他開始欲壑難填,一天天地變得更加焦躁。

直到亞述城被淹的消息以及埃及那個金發碧眼的神女,通過探子的嘴巴,進入了他的視線。

他從心腹侍從的手裏接過細長的不同於一般青銅刀具的長劍,興奮地一腳踢翻了美艷的歌女正演奏著的金牛頭豎琴,將這巴比倫後宮裏的特有的靡靡氣氛瞬間打破。他的臉上神采飛揚,他告訴他的護衛們,他們要去埃及了。

拉格修對自己說:是的,他該去碰碰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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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男配出現了,咳咳,大家自己理解……

比泰多人的日常生活還是很豐富的,下圖為伊斯坦布爾考古博物館內的一首情詩和一個房屋租賃合同,以蘇美爾人的楔形文字所寫,這才是真正的生活啊

儲藏室的景象,只找到埃及人滴,感覺吃的東西很多呢~

46章

拉格修率領一支數十人的部隊先於使團出發,一路快馬奔襲,在敘利亞境內的赫爾蒙山下發現了埃及王的大營。

至於那些繁瑣的兩國交往的大禮可以等到了德貝城的王宮在說,拉格修此時想探探虛實,免得白忙活一場。以埃及人一貫的風俗來說,稍微有點地位的人家,都因為天氣炎熱,愛頂著顆光溜溜的腦袋。這尼羅河女兒,也可能是埃及王大手筆用金絲給她制了一頂假發,至於藍眼,拉格修摸摸下巴,西邊的黑森林雖然還未開化,但據遠來的商人說那個蠻荒之地的人眸色、發色都頗為稀奇。所以值得讓拉格修冒險一窺的,只要她腦子裏的東西了。

一到赫爾蒙山腳下,凱羅爾就坐不住了。作為一個美國人,又是醉心於考古的,赫爾蒙山這個地方的大名簡直如雷貫耳,因為比它更有名的約旦河就是從這山上發源的。

因約旦河最初一段從山上流過,地勢落差極大,凱羅爾被曼菲士小心照顧於帳篷裏,都能時時聽到那激蕩人心的澎湃水聲,喜愛冒險和熱愛考古的她,怎麽可能放任這人類文明歷史上的聖地在自己眼前,卻只幹坐著不去看上一眼呢?不然那從小置於枕邊的《聖經》,造就了以色列人無數人跡的約旦河的章節,那都是白看了。

主意打定,凱羅爾趁著曼菲士去巡防營地守備的功夫,叫來一個老實的侍女,給自己換了一身外出的普通打扮,頭臉都嚴嚴實實地蒙起來,兩人便偷偷摸摸地從女眷帳篷防衛相對薄弱的地方,順利地溜了出去。

出了營地不遠,就是河邊的半人高的蘆葦地,約旦河像一條銀帶子一樣劃過山地石澗,往空氣裏帶來一股別有的千年前河流的清冽氣息。而在凱羅爾這個熟知未來歷史的女孩眼裏,這條河更是被賦予了與眾不同的神聖意義。

她激動興奮不已,對著身邊的侍女滔滔不絕道:“約旦河,是神聖的約旦河啊!你知道嗎,以色列人曾無數次在這條河創造神跡,神子耶穌更是在此地受洗,沒想到我有朝一日能夠親眼看到這條河,實在是太高興了。”

對那個侍女來說,她聽不懂未來王妃在說什麽,其實當世沒人聽得懂。她只敢唯唯諾諾地勸誘,讓凱羅爾保重身體,早些回去。

凱羅爾正說得興起的時候,草地裏傳來人疾步行走的沙沙聲,似乎是被凱羅爾興奮的聲音引了過來。初時,她們還以為是曼菲士派人來尋找自己,但凱羅爾馬上發現那些人說的不是埃及語,這時她要拉著侍女躲起來已經晚了。

一把極為鋒利的,除了黑鐵可以勝出一籌外,閃著寒光的青銅長刀已經伸到了凱羅爾的門面前,凱羅爾心裏一顫,這樣形制等級的刀具她只在曼菲士和一些王公貴族身上見過,來人恐怕不是個小角色。

拉格修帶著自己的小隊伍,在約旦河的岸邊紮營,選擇了離埃及人數百步距離的沿岸蘆葦叢裏,要不是聽到了有人接近,拉格修原本想趁夜扮作埃及兵混進去了。

如今自家附近出現了兩個女人,不用說,肯定是從那邊溜過來的,這下倒是省了他的事情。如果是兩個侍女,問完話殺了了事。如果……其中有他的目標,那麽他今晚連夜探都省了。

他也不說話,借著刀的鋒利砍斷了凱羅爾鬥篷上的綁帶,布料險險還掛在她的頭上,沒露出金子一樣的發色,但那雙湛藍色的眼睛此刻已經無所遁形。

凱羅爾感覺到那刀刃帶著寒氣“刷”地一下從自己頭頂劃過,嚇得渾身發抖,卻楞是硬著聲音斥責面前的拉格修:“我們有錢,你們要是想要錢就拿了趕快走!約旦河是聖地,不可讓鮮血玷汙了純凈的河水!”

拉格修驚訝了一下,這下他連問話都省了,他看著那雙理直氣壯、不知道機變為何的眼睛,就知道彼此沒什麽好多說的了。拉格修要找的那個人,他對她了解甚深,那人總是那麽的小心翼翼,眼裏總有百般隱忍,可是被她咬的那口卻是又疼又辣終生難忘。

至於聖地什麽的,三千年前的約旦河不過是一道流經黎巴嫩、敘利亞和迦南地的珍貴水源而已,神聖什麽的,現在說為時過早。但是若是把這個女人抓回去,那麽他能問出的東西可能會有很多很多。

拉格修刀回了鞘,卻沒有放松警惕,冷笑著看了眼凱羅爾:“把你手裏的沙子放下來,就算你迷了我一個人的眼睛,這裏至少還有二十個人。”

凱羅爾小動作被發現,臉色瞬間慘白,她現在只能寄希望於曼菲士趕緊來救她,這個男人既不急進也不粗莽,乍看之下對自己沒什麽興趣,可是凱羅爾從沒對一個人這樣害怕過。

兩個巴比倫士兵正要上前挾制凱羅爾,一路急趕、正苦無機會回歸的路卡從草叢裏蹦了出來,兩腳就踢翻了膽敢上前的兩名士兵,將兩個女人護在身後,怒斥道:“離她們遠點。”

但路卡和拉格修一打照面,心就往下沈。先不說周遭敵強我弱,他還帶著兩個拖累,面前的拉格修雖然換了身普通衣服,但他佩刀上的巴比倫龍紋卻清晰可見,路卡猶記得哈紮斯將軍對自己說過,巴比倫近段時間沈寂得不同尋常。沒想到,拉格修王要麽不出手,一出手就幾乎將凱羅爾無聲無息地抓走。他額角淌下一滴冷汗,趁著對峙時刻以手指勾唇吹響了警哨,接下去他要做的就是在埃及兵趕到之前拼死守住凱羅爾,還有就是將拉格修出門活動的消息速速傳達給王子。

不曾想,拉格修根本不戀戰,轉身就走,那對人馬就像來時毫無聲息一樣,迅速又消失了個幹凈。西奴耶帶了一隊士兵趕到的時候,除了被踩斷的蘆葦,根本看不出有大批人滯留的痕跡。

凱羅爾這才喘了口氣,欣喜萬分地看著路卡,關切道:“路卡,真是太好了,你平安無事,要不是你,那個恐怖的男人恐怕不會輕易逃走,這些人也不知是什麽來路?”

“是的,尼羅河女兒,”路卡浮起一臉真誠的笑臉,與其說他在對凱羅爾解釋,不如說是對西奴耶解釋:“恐怕是途經此地的沙漠盜賊,他們除了錢,也要女人,因為女人可以換錢,尼羅河女兒您一定要小心。自從我在亞述邊境營救失敗,就一直在打聽您的消息,好在總算讓我找到您了,您總算是平安無事。”

凱羅爾拉過路卡,著急地對西奴耶說:“我們趕快回去,路卡回到我身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我要趕緊告訴曼菲士!”

路卡離開的時候,輕輕一擡眼,一只鴿子正往埃及人營地的方向掠過。

幾路人馬都在往埃及趕的時候,比泰多人卻好整以暇,暗地裏不知在研究什麽陰謀。對於伊茲密來說,將凱羅爾從埃及王宮中拐走的伎倆可一不可再,而且那還是在得到了愛西絲女王幫助的情況下。

現在凱羅爾就在曼菲士身邊,下手何其艱難,不如等待他們再一次的婚儀舉辦之時,德貝城一片歡慶、守備壓力巨大的時候出手,才有可乘之機。現在對比泰多來說,當務之急便是亞爾安的親自到訪,那麽說不定擒住尼羅河女兒的時候,可以以盟友亞述為先頭部隊,與埃及在邊境地好好打上一場。

比泰多、兩河與埃及都積蓄了多年的力量,國內風雲暗湧,邊境蠢蠢欲動,如今尼羅河女兒的出現則像滾油裏滴了一滴清水,原本危機四伏的環境,頃刻就可能炸鍋。

而真正的原因是,當三股勢力在角力的時候,無論是局內人還是旁觀者,大家都在期待一個最後的結果,哪怕那個結果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伊茲密放下手中的卷軸,透過青銅窗框向外看,朝陽已經射到了他的門前,哈圖薩斯將要開始又一天新的忙碌。他回王城已近一個月,算算時間,埃及人也應該凱旋回德貝了,但曼菲士和尼羅河女兒回到家,不過是表明紛爭剛剛開始而已。

他走到高臺上,聽到萬神殿傳來的晨祈的歌諭,就那麽靜靜站著,仿佛就是一道守衛安納托利亞的背影,一道不可逾越的城防。

他到哈紮斯將軍家的時候,撲了空,老頭子告訴他那個人正跟著自己的老婆在幹活。哈圖薩斯已經下了一場初雪,大家都忙著最後的儲藏工作以便過冬。

伊南娜穿著厚布制成的衣服,身上圍著羊皮氈,裹著一條都是奶白漬的圍裙,正在後院圍欄裏給牛擠奶。她分梳著兩條辮子,天氣寒冷卻硬是熱得滿頭大汗,兩只手麻利又熟練地在牛身下忙活,等到這罐奶擠滿,做好奶油和酥酪,再將鷹嘴豆、黍米和小麥裝進木籮裏扔進倉庫,再將空地上曬幹的椰棗和蕪菁收集起來,串掛好掛在窗下就行了。

她幹活很認真,以至於當她發現身邊多了一雙腳的時候,還以為是哈紮斯將軍。不過那雙鞋鞋頭剛剛翹起,對於普通人來說太過華而不實,簡直影響生活。

這些都導致伊南娜發現是伊茲密王子出現的時候,手勁沒有控制好,掐出的一股奶直接噴濺到了他的袍子上。好在他沒有換鞋,身上的衣服倒是換成普通的白衣,不然早就被人圍觀了,但是膝蓋上方一灘濕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暈染開來。

哈紮斯將軍默然,狠狠瞪了伊南娜一眼,說是給王子拿替換的衣服就走開了。

伊南娜原在想她是不是離自己的目標越來越遠了,原本她曾住進王宮,卻不知道自己要什麽;現在知道自己要什麽了,卻不得其門而入,不過伊茲密現在既然出現了,說明那扇門恐怕還留了一條縫。

伊南娜趕緊從小凳子上站起來,兩手往圍裙上抹了一抹,才在時隔一月之後,朝再次見面的伊茲密王子行禮,眼睛避開那塊牛奶汙漬,幹笑道:“王子,您怎麽來了?”

伊茲密覺得每次碰到這個女人準沒好事,只是可大可小而已:“自然是要出來走走,宮殿裏雖然可以盡覽國事,但說到底,不過是一張桌子、一扇窗子和看不完的文件,不比窗外的國土更好看。”

“那怎麽來這裏了呢?”伊南娜反問:“殿下,我覺得城外的風景更優美。”

伊茲密見哈紮斯拿著衣服回來,只是擺擺手,示意現在不用,雖口氣淡淡卻明白得不容拒絕:“明天就是農神鐵列平的祭祀慶典,姆拉夜裏會過來,明日借著慶典把蘇卡姆姆接進去,禮儀和服飾都無需擔心,哈紮斯,至於別的,你都明白我的意思。”

兩個男人打著啞謎,看來是並不打算知會伊南娜。但是王子偶爾側臉投過來的視線,卻讓伊南娜覺得這次的旅程可能不同一般。

若是奴隸,直接帶進王宮扔在一個角落裏自生自滅。是什麽原因,需要把一個女人扔在一個可受信任的高官家裏,要特意尋個慶典的契機,再讓身份高貴的女官來接引呢?伊南娜知道那只有一個理由,雖然重新進入王宮的願望得以實現,但以她可能的新身份來說,少不得要與王子好好周旋了。

不過當夜,姆拉就給了伊南娜一個下馬威,伊南娜被按在哈紮斯將軍夫人特意出讓的浴池裏,被兩個侍女四只手搓洗得像只剃光了毛的綿羊,亦或是被榨光了奶油的鮮牛奶。

而她那張小小床榻的床頭,被壓得深深凹了進去。且不說那以寶石綴成的比泰多王家聖十字樹紋樣的可以把人拖殘的重量級禮服,光是那圈綴滿了黑曜石的純金頭環,也能在套上腦袋後,把她纖細的脖子壓垮。

一整個晚上,伊南娜都在想要不要卷了這些金銀財寶逃跑,但是不能回到21世紀,逃到哪裏都是一樣,窗外山巔的哈圖薩斯王宮,是她唯一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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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比泰多王宮馬上有大戲,埃及王宮馬上也有大戲,然後大家再到一起攪合

節日原因,不好意思晚了

很多事情看地圖很直觀,如下圖,最上方為比泰多,最右為兩河,最下方為埃及,當中那點就是迦南,即以色列人的故土。這就是為毛以色列人說自己是世界中心而命運又如此多舛了……

47章

姆拉來叫伊南娜的時候,那只被伊南娜養了一個月的雞才在窗外打了鳴,太陽還未露出地平線,但是從窗外張望,哈圖薩斯在黎明的天光下已亮起了一排排的星星點點的火把。

這個年代,糧食決定一個國家的國力與國運,最最受到平民的看重。那些火把就是背著貢品的居民們,向著鐵列平神殿湧去的痕跡。

待姆拉指揮著侍女幫伊南娜把全副行頭全部披掛上身,伊南娜雙肩下垮、脖子歪斜、腦袋低垂,渾身仿佛不堪重負。要不是姆拉將她的黑發結成辮子在額頭盤著墊了一下,這會兒她肯定被那金環直接箍在皮膚上的疼痛弄得眼冒金星、頭疼欲裂。

最後姆拉將她長及膝蓋的面紗撫得垂順,牽著她上了最前頭的馬車,又吩咐侍女和奴隸們登上了裝載了“嫁妝”的馬車,便緩緩往王宮的方向去了。

只是在道別的時候,哈紮斯將軍的臉很有些猶豫,他礙著眾人在場,話說得模棱兩可:“蘇卡姆姆,一會兒我也會去王宮參加慶典。還有……你,要聽王子的話。”

其實哈紮斯將軍這步棋,帝國高層全部心知肚明,對伊南娜努力出身的來歷雖然看不起,但也沒有誰會指著王子的鼻子說你做的事情不對。

哈紮斯如今是名副其實的王子黨,但王子黨也非人人能做,比泰多王的繼承人就伊茲密一個,他一貫謙和平順又小心翼翼,絕沒有和誰有太好的私交,絕非那種能夠輕易就巴結上、接受別人示好的人。

所以說難聽話的人雖多,暗中羨慕的人也不少,千言萬語,其實哈紮斯最想和伊南娜說的是要小心,侍奉主人,不拘王子、王後或者國王,都不可有一點行差踏錯;而對下,王子那空蕩蕩的獅子殿裏進了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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