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躺在沙發上睡得迷糊的楚攸寧被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翻起身來已經看到唐煜正抓住著手機聽電話，不斷“唔唔哦哦”回應著, 電話越聽眼眶越紅。

楚攸寧眉頭一擰，想到唐老爺子。這些年來，唐老爺子年紀越來越大, 脾氣也越來越差，腦袋不清醒時除唐煜外甚至會對唐家人動手。唐老爺子動手誰敢攔, 只能咬牙擔下，過於嚴重時, 唯一能做的就是招回唐煜。

掛掉電話，唐煜轉過頭一臉難過看著楚攸寧, 嘴張好幾下也開不了聲。

楚攸寧站起身披上外套, 走到唐煜跟前，摸摸他腦袋，“回去吧！我送你下樓。”

初春的風還帶涼意, 楚攸寧走在最前面，唐煜背著個大背包，低著頭, 手拉著楚攸寧的衣角, 默默紅眼；八年了, 從八年前那一天楚攸寧跟唐煜說, “等你數清佛珠有幾顆，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時哭過，這些年, 唐煜基本沒再有哭過，總是過得那麽開心，可最近這一年來，唐煜似乎又準備向哭包的道路前行。

楚攸寧帶唐煜剛到樓下，就看一輛高級轎車停在不遠處。莫晨站在車旁邊，看到唐煜出來目光一亮，小跑過來，仰著對著唐煜笑的風情萬種，“少爺。”

探測的目光把莫晨從頭到尾掃一遍，楚攸寧第一次發現這人礙眼到讓他有動手的沖動。把唐煜身體掰過來，楚攸寧幫唐煜整整衣領，眼角餘光掃莫晨憤恨的眼神，楚攸寧嘴角一勾，抓住唐煜的衣襟往下一拉，湊到唐煜耳邊道，“給我離他遠點。”

一臉茫然看著楚攸寧，唐煜不太懂楚攸寧的話，然而楚攸寧似乎也沒想解釋，最後唐煜只能抓抓腦袋，苦著臉，道，“弟弟要等昭華，昭華很快就會回來。”

擡起手給唐煜順溜下被抓亂的頭發，楚攸寧點頭應好。

依依不舍告別楚攸寧，唐煜一步三回頭坐上回唐宅的車。

“爺爺，爺爺，昭華回來了。”

人還未到，聲音已經回響在唐宅內，正拿著拐杖往唐明身上掄的唐老爺子聽到唐煜的叫聲，舉在半空中的拐杖哆哆嗦嗦放下來，扶著一名高大男子的手蹣跚著向大門口走去，嘴裏不斷念著，“我孫兒回來了，我唯一的孫兒回來了……”

聽到唐老爺子此言，站在原地的幾人沒一人臉上出現異常，從一年多前老爺子有夜從睡夢中驚醒過後，腦子不甚清明時都會念嘮這句話，唐家人從一開始的驚訝到現在已經習以為常。

唐老爺子離開後，唐家人各懷心思相繼離開。

唐澤扶著唐明回到他父親臥室，接過女傭拿過來的藥箱，把女傭打發出去，“父親，最近采購部經理跟我說，今年循例要撥給各地醫院的款財務部拿不出來，理由是近幾年酒店連連虧損，去年更是撥出一筆巨款給唐氏海外上百家酒店進行維修，導致今年剛開春唐氏財務就吃緊，可父親，去年撥款是在年中，去年年尾各區域才剛清帳，財務不可能拿不出這幾億款。”

向來怯弱的臉從老爺子離開後就帶上陰沈，聽到唐澤的問話，唐明眼眸閃過道精光，“你姑姑是財務總監，這話應該是你去問她。”

拿著藥水瓶的手一緊，沈默片刻唐澤把藥水瓶扭好蓋子，放回藥箱內，直視著越來越隨陌生的父親，“您是公司副總裁，這些年爺爺已經不管事，文件都是您在簽發，財務狀況如何，您應該清楚，而我不相信姑姑所說的。”

“你什麽意思？”

“父親，我要求第三方介入查帳。”

唐澤話落，屋內剎時靜默下來，唐澤看著他懦弱幾十年的父親心情覆雜；小時，他憎恨父親面對爺爺軟弱、面對姑姑阿諛奉承，可現在，他卻突然懷念起那時的父親，至少那時的父親不會做出傷害唐氏的動作，可現在呢？他不敢確定。

面對兒子指責的目光，唐明倒坦蕩，“小澤，唐氏應當是你的，你才是唐家嫡孫，那個傻子算什麽？”

越說越越氣憤，唐明站起身在房內踱步，“自小，父親對我就比二弟差，我以為是因為二弟比我聰明，所以我無怨無悔為唐家、為二弟弟守著唐氏，後來二弟死後，我看著你聰明勁不輸二弟，想著，父親這下總得看重你了吧？可沒想到，父親竟抱著還在繈褓中的唐煜，竟說，竟說唐家、唐氏是留給他的，你會幫他把唐氏守到他長大。哼，我為唐氏做這麽多算什麽？我們父子生來就為侍奉二弟一家嗎？他可曾當我父子是唐家人。”

“對，還有那唐芯，自小我對她多好，可她呢？可當過我是她哥嗎？她看起過我？她看我的目光還不如唐家的傭人。”

說到激動處，唐明雙眼赤紅，鬥大的眼睛兇神惡煞，滿臉恨意。

唐澤內心波濤洶湧，這些情況唐澤是切實經歷過的，現在也仍在經歷，其實自小他也想問爺爺一句話，我是唐家人嗎？

“父親，我不管唐家恩怨如何，可唐氏，不能垮。”

“唐氏當然不能垮，老爺子身體越來越差，唐芯也等不及了。”

不知道想到什麽，唐明突然露出一絲陰笑，唐芯想爭唐氏，除在唐氏安插人外，在暗地裏也沒少偷偷購買唐氏股票，可到底是散股，起的作用並不大，唐氏大額股票都在唐老爺子手上，她要想要這部分股票，只有一個可能，老爺子留給她；唐明她不放在心上，可唐煜在，她別想得到一分，哪怕唐煜是個傻子。

唐明的話讓唐澤如雷灌頂，腦子“轟”一下子發懵，他突然想起這些年來唐煜大大小小的“意外”，要不是從唐煜出車禍後老爺子明裏暗裏都派人跟在他身邊，唐煜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可是，真的嗎？他唐澤對外雖狠，可他從沒想過傷害唐家人，否則以他在唐家暗下勢力的權力，高南，他隨時能讓他意外死亡。

“小澤，聽說你跟楚攸寧走的很近？”

正當唐澤腦袋發懵時，唐明的話突然讓他發冷，不知為何，他覺得說這句話的父親很可怕，“父親什麽意思？”

“這個世界上，錢與權勢能買到的不僅是東西，還有人。”

恍惚走出唐明的臥室，唐澤長這麽大，第一次腦子如此混亂。

留在臥室的唐明用指紋打開床頭的抽屜，拿出一張相片，相片裏一名長發女人抱著一個嬰兒，身後站著一個魁梧的男人，相片右邊剪掉一半，利落的邊角像要把什麽東西剪得一幹二凈，不留一點痕跡。

撫摸著相框，唐明敦厚的臉帶著笑意，喃喃道，“沒想過得到與可能會得到的心情是不一樣的？內心的猛獸一旦放出來，再想抓回去，何其的難。正如同那愚蠢的女人，當她輕而易舉能得到金錢時，她還會控制得住內心的欲望嗎？不能。”

唐家是他唐明的，本來就是他的，唐二老爺不過是個偷竊者。

“小煜啊，你聽明白爺爺說的嗎？”唐老爺子拉著唐煜的手一臉著急。

“嘻嘻！”唐煜嘻笑兩聲，瞇著眼道，“爺爺，昭華有媳婦，弟弟媳婦。”

“啪！”一聲巨大的茶杯破碎聲回響在露上，唐家傭人們低眉順眼，大氣不敢出。

唐老爺子氣喘著氣，指著唐煜直哆嗦，“我就說，就說那野種沒安好心，這就是他教你的吧？好呀！做了這麽多年局，為的原來就是我唐家的財產，他做夢，唐一，唐一……”

站在唐老爺子身後的黑衣男子趕緊上前，“老爺，有什麽吩咐。”

“去，去把那野種給我殺了，趕緊去。”

唐老爺子目光混濁，想來又是陷入迷亂，唐九微側過頭，目光看向唐煜，卻見他仍“嘻嘻”傻笑著，不由在心底暗嘆，他真正的上司什麽時候才能正常。上司靠不住，唐九決定自力更生，反正老爺子叫的是唐一不是，“老爺子，起風了，要回去休息嗎？”

一直在神神叨叨的老爺子突然被唐一打斷，楞一下才回過神，“我剛才說什麽了？”

唐九四處看看，確定此處只有他們三人才回道，“老爺說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

唐老爺子點點頭，應道，“是有點累了，回去了，小煜陪爺爺回去休息會。”

“爺爺，媳婦！”唐煜從椅子上跳起來，用力握握拳，瞇眼直笑。

把老爺子扶回房間待他睡著後，唐煜晃晃悠走出來，猛然一頓腳步，回過頭，“唐九，媳婦要怎麽娶？”

唐九先是呆滯一下，然後神秘兮兮說道，“少爺看過《C國古今婚禮錄》嗎？”

唐煜頭一歪，一臉無辜。

“您看完後，就知道了。”

“嗯！”唐煜用力點點頭，“刷”一下從唐九面前跑開。唐九搖頭晃腦，能理解，娶媳婦，誰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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