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攸寧扔完垃圾回到家, 一股淡淡的藥酒味竄入鼻間，唐煜紅著臉坐在地板上, 隔著茶幾對著楚攸寧傻笑。

“果然是笨蛋。”楚攸寧生氣拍唐煜腦袋一巴，見他完全沒反應，只會搖頭晃腦就知道他徹底醉了。

坐到唐煜身旁, 楚攸寧摸摸他腦門，發現沒發燒, 放下半顆心，另外半顆還提著。藥酒太烈, 楚攸寧根本摸不準這酒會不會對唐煜的身體有害，不斷問著唐煜難不難受, 卻只得到一個熊抱, 外加幾個狼吻。

兩人在客廳折騰一翻才回到房間，把胡亂翻動的唐煜壓在被窩裏，楚攸寧洗漱去了。

“嘭！”

正在洗澡的楚攸寧突然聽到外間傳來聲響, 隨手扯上浴衣披上跑回房間，還沒進門就聽到□□聲，開門後看到唐煜像條蠶似的被卷在被子裏掙紮, 楚攸寧毫無同情心笑了。連人帶被子拖上床, 楚攸寧站起身, 高高在上一腳踩在好不容易把臉掙出來的唐煜的臉上, 楚攸寧譏笑道，“讓你偷喝藥酒，活該。”

“弟弟, 弟弟，媳婦，媳婦……”

嘴裏嚷嚷，雙手終於從被子裏抱出來，劃拉幾下，抓到楚攸寧的腳，“吧唧”下嘴巴，唐煜又安心睡過去；楚攸寧心情有些覆雜，用腳又揉搓唐煜的臉幾下，楚攸寧跳下床收拾浴室去。

回來換好睡衣後，楚攸寧躺在床上有點睡不著，一轉眼，唐煜今年二十五歲，他也已經十八，沈淩高中畢業後就去當兵了，這些年也沒個信息，似乎能連接自己的生命的也只剩這個人。

帶著酒氣的身體鉆過來，身體一如既往的被擁抱。楚攸寧把頭枕在唐煜頸間，閉上眼。

“媳婦。”

耳邊傳來含糊的叫喚，無意識“唔”一聲，楚攸寧迷迷糊糊中，意識仿佛又回到五年前。

“小寧，沒想唐家竟然還有這麽古老的東西，竟然舉行什麽及冠儀式，也太古板了吧！這是他家傳統嗎？”哢嚓哢嚓咬著蘋果，沈淩躺在沙發上問道。

楚攸寧正埋頭做作業，聽到沈淩的話手一頓，分神回道，“不是，聽唐澤說好像是傻子他爺爺找人給傻子算過，說他命裏多劫，最好舉行個及冠儀式，把命盤穩壓下來，才能長命百歲。”

楚攸寧跟唐煜往來已經快三年，這些年唐煜身體並非一直安穩無事，時不時出入醫院治療已經讓楚攸寧漸漸習慣。在此同時，楚攸寧對唐煜的寵愛更加無底限，當然，這句話不是楚攸寧自己悟出來的，而是沈淩說的。

“那唐家老爺子還信命呢？做了這麽多虧心事……”

“沈哥。”

“好好，我不說。”沈淩舉手投降，隨著楚攸寧與唐煜深交，沈淩不可避免得知唐煜的身份。沈淩家在商界沒什麽地位，但在軍界還是有點關系的，再順手托人查查，嗬！這可不一般，當即抓著楚攸寧要他跟唐煜一刀兩斷，可很明顯，這事實行的可能性並不大。

“哢嚓哢嚓”啃完一個蘋果，沈淩翻坐起身，掌著下巴，“小寧，你跟唐澤很熟？”

那傻子也算了，畢竟是個傻子，可那唐澤並不是個善人，傻子已經避不開，唐澤，能避則避，最好走在路上也不要遇見。

把試卷再檢查一遍，楚攸寧把試卷合起來，回道，“不熟。”

沈淩狐疑望著著楚攸寧，“我看他老來找你。”

“不過是給傻子送東西而已。”把課本收好，楚攸寧站起身開始關水電，時間已經到下午四點多，他五點要回學校，再次回家就是下周了。

“哦！”重新躺回沙發上，雙手墊在腦後根，望著已經有些發黃的天花板，沈淩想，果然身在局中不知局，不過沈淩也沒想去提醒他，那男人的心思太惡心了，也不想想楚攸寧今年才多大。

一周後，四月初四迎來唐煜的生辰，因著唐煜的腦子不清楚，並沒大辦，只是請幾門近親跟幾個要好的商界朋友，即使這樣，排場也不小，楚攸寧身著一身校服大咧咧出現在唐家，瞬間引起眾人註目。

“果然撿垃圾的就算再熏陶他十年，還是上不了臺面，莫助理，你說是不是？”高南舉著酒杯，望著樓下的楚攸寧譏諷道。

莫晨站在高南旁邊，目光同樣望著樓下，“是的，少爺。”

莫晨帶有情緒的聲音讓高南轉回身，目光放肆在莫晨身上滑動，嘴角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莫助理，長的果然出色。”

莫晨雖為男子，長相卻艷麗耀眼，在這個同性戀合法的時代讓不少人趨之若鶩，可惜，高南不好這一道，否則帶上床玩玩也無不可。

下流的目光像要把莫晨衣服剝開，忍住作嘔的沖動，莫晨說道，“少爺，我還要送客，先下去了。”

得到高南的許可，莫晨挺直背脊離開他的視線；看似鎮定，莫晨端著酒杯的手實則已經攥的發白。心裏暗恨道，不過一個表少爺而已，端的一副少爺款，要不是少爺撞到腦袋，他高南不過是個夾著尾巴做人的外戚，唐家哪容得他放肆。

楚攸寧過來是下午下課後，本以為已經結束了，沒想到似乎才剛開始，楚攸寧沒想多呆，無視眾人探視的目光，找到唐煜房間，把禮物遞他就要走。

開心兩字還沒嚷出口就被潑一盆冷水，唐煜這下不依了，鬧，穿著訂制的西服坐在地上鬧，“弟弟，我也去。”

楚攸寧捏捏額角，沈聲問道，“你要去哪？”

“唔？”正叫的興起的唐煜一楞，去哪？看到楚攸寧背起書包又要走，唐煜向前一撲，拉住楚攸寧的背帶，“弟弟去哪，我就去哪。”

“哢嚓”一聲響，房內倆人轉頭望去，只見唐老爺子帶著唐澤走進來，看到唐煜坐在地上，臉色一沈，“像什麽樣子，還不站起來。”

唐煜看著楚攸寧，發現他也是冷著一張臉，委屈吸吸鼻子，唐煜站起身，小心走到楚攸寧身邊，努力把身體縮小，似乎這樣就能避過爺爺的責罵。

唐老爺子面色不善看向楚攸寧，過了三年，他還是不喜歡這個孩子，只不過醫生說小煜的狀況越來越好，唐老爺子不得不容他。

“今天你留下，否則以後別想再見他。”留下這一句話，唐老爺子轉身離開，這些年，唐老爺子也抓到唐煜軟肋了，只要說不讓他見楚攸寧，能乖到不得了。

唐老爺子走了，唐煜眸光瞬間暗沈下來，垂下頭，不鬧不說，就這樣定定站著，周身彌漫著拒絕的氣息；楚攸寧心有點慌，上前一步握住唐煜的手，“我不走了，我在房間等你，你要乖乖去完成儀式。”

目光瞬間亮起來，唐煜用力點點頭，抱著楚攸寧開心大叫，“弟弟，等我，我馬上回來。”

說完跑了出去，那傻樣就跟平日差不多，可楚攸寧始終覺得少了點什麽，又多了點他看不清的東西。

楚攸寧已經是初三的最後一個學期，學習很緊，即使是周六日課程也安排的很滿，只能在月中休息一天，現在剛好月初，休息時間已經過去，今天楚攸寧請假還費他一番口舌才被放行，本想著來了就走，楚攸寧根本沒帶課本。無法學習，楚攸寧只能撲到床上補覺了。

時間漸漸過去，楚攸寧迷迷糊糊中睡著了，等他再有意識時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著什麽，努力從睡眠中醒來，睜開眼，看到唐煜放大的臉嚇得楚攸寧差點丟臉叫出來。

坐起身，楚攸寧氣惱著問道，“你湊這麽近做什麽？”

要擱以往唐煜要麽有事說事，要麽一臉無辜說沒什麽，可今天唐煜出乎意料沒回話，而是怯怯看著楚攸寧，細看下，似乎有點嬌羞。

楚攸寧打個寒噤，他是還沒睡醒吧！唐煜樣貌雖出色，略偏俊美，但絕對不會讓人想到女子，他腦海怎麽會蹦出嬌羞兩字的？用力晃晃頭，把腦袋晃清醒兩分，楚攸寧看看時間，要走了，“我要回學校了，生日快樂。”

“弟弟。”唐煜叫住楚攸寧，看到他轉回身，又慌忙移開視線不敢與他對視。

楚攸寧嘴角抽抽，唐煜今天過個生日過傻了？蹙眉問道，“你今天到底怎麽了？”

經過這些年，唐煜的智力在慢慢恢覆，雖離正常還遠，但比以前好上許多，楚攸寧相信他絕對能把發生的事說清楚的，可唐煜的扭捏實在讓楚攸寧受不了。

楚攸寧聲音已經帶著不耐煩，唐煜心撲能撲通跳著，偷瞄楚攸寧好幾眼，發現他臉色越來越沈才小聲說道，“今天，今天有人說，要給小煜當，當媳婦。”

“轟”腦海瞬間爆開，一片空白，好一會楚攸寧緩過神，看著唐煜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喜歡她？”

“啊？”唐煜驚訝看著楚攸寧，連忙搖頭，“不喜歡。”

“那你要她當你媳婦？”

“不要。”

堅決，毫不猶豫回道，楚攸寧不知為何松口氣，是因為傻子傻吧！怕他會被人騙，對，就是這樣，傻子要找媳婦也行，得等到他不傻才能找，這樣，自己就放心了。

“他們說，媳婦是要一輩子，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的人，小煜要跟弟弟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所以，弟弟是小煜的媳婦。”

大聲宣布，白皙的臉上透出紅暈，真誠的眼眸直盯著楚攸寧，這一刻的他不是唐煜，不是傻子，只是一個想跟楚攸寧在一起一輩子的男人。

“媳婦，大和尚說我的字叫昭華，取自於‘抱昭華兮寶璋，欲炫鬻兮莫取’，媳婦，這是什麽意思？”

被唐煜媳婦兩字雷到了，楚攸寧一時反應不過來，聽到唐煜的問話，呆呆回道，“就是懷抱昭華美玉和寶玉璋珪，想要炫耀行賣，卻無人取用。”

“唔？”唐煜頭一歪，一臉不解，左手戳著右手，問道，“昭華和寶璋幹嘛來著？”

楚攸寧唇瓣一抿，小臉一板，不怒自威，“它們沒幹嘛來著，就是有兩個寶貝，一個叫昭華一個叫寶璋，懂了嗎？”

“啊？”

唐煜依舊一臉呆滯，楚攸寧不耐煩了，瞪著唐煜。唐煜頭一縮，隨即一笑，一把抱住楚攸寧，“小煜叫昭華，那媳婦叫寶璋，你是昭華的寶，誰也拿不走。”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後來每當楚攸寧想起那一晚，總覺得燈光無比耀眼，而那一刻滿室的光華也成了楚攸寧人生中最絢麗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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