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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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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鬧騰的藍歌鴝,在月光下靜靜地看著薔薇。羊毛披風重新被掛起來,他仰起頭,對它流露出微薄的笑意。

他是知道了什麽嗎?伊芙琳不敢多想。

她模仿著他慣常的睡姿,蜷縮起身體,靜靜地看著他。

看著看著,就能睡過去。紛繁的夢境接踵而來,伊芙琳在無數個片段裏,都見到了梅裏特。於深淵深處,他的靈魂倏地開始燃燒。明明是最深沈最邪惡的原罪,被灼成蠟淚時,卻能產生如此明亮的火光。

她直視著焰心,直到雙眼刺痛,淚水漣漣。

醒來的時候,天色依舊黑沈沈的。伊芙琳從床上坐起來,把臉埋在被子裏。柔軟的布料吸幹了臉頰上的水,她擡起頭,胸腔還殘留著一點震顫的餘韻。

柔和的燈光中,梅裏特依然坐在原處。

恢覆健康的巫妖並不需要長時間的睡眠,他靠著墻,在地毯上。月光映著沒有血色的臉頰,他就像紙片一樣單薄蒼白。就連呼吸也輕極了,在靜謐的夜色裏,他仿佛成了第三盆植物。

伊芙琳屏住呼吸。

良久,他的手指微微一動。

她凝望著他的動作,看著梅裏特站起來。他從一棵樹變回了一個人,動作緩慢,關節處猶如結著冰。藍色的眼睛顯得暗淡而深沈。他彎下腰,附身親吻那朵最早開放的薔薇花。

這個吻既生澀又婉轉,只是唇瓣與花瓣輕碰了一下,轉瞬便分離。

伊芙琳全身都在顫抖,終於找回了呼吸的能力。她掀起被子,赤足踩在地毯上。

風燈被撞落到地上,骨碌碌地滾了幾下,可她已經來不及理會了。就連身上淩亂的睡衣,糾結的長發,也全都來不及整理。

梅裏特的神情比他受傷最重時看起來還要茫然和絕望。

他用食指輕碰著吻過薔薇花瓣的嘴唇,眼眸低垂。伊芙琳幾乎以為他要流淚。

她整顆心臟都縮了起來,怦怦地發痛。她沿著走廊沿著樓梯向下跑,不管不顧地,向她的巫妖和她的愛奔去。有幾步沒有踩穩,踉蹌了一下,還扭到了腳踝,一瞬間幾乎疼得走不了路。但這不重要,她能忍住。伊芙琳扶著墻,單腳跳了幾下,又繼續一瘸一拐地找他。

梅裏特依然站在窗前,隔著薔薇花,怔怔地望向她。

伊芙琳以為自己只是在喘氣,但視線裏的巫妖已經被淚水模糊成一個扭曲的形狀。她從小到大,在這種時候,總是忍不住想哭。梅裏特緩緩走過來,把她接到自己懷裏。

他的手臂如同松枝,細瘦而有力。

“你——”他開口。

伊芙琳踮起腳尖,把他按在墻上,兇狠地用力地親吻。

他反抗了一下,像一只垂死的鳥。這點掙紮被她灼熱的體溫和呼吸溶解了,伊芙琳揉著他的脖子,掐著他的腰,一邊哭,一邊把他吻到骨子裏去。她才不要像他對待薔薇那樣輕柔,她忍了那麽久,也渴望了那麽久。她像汲取缺失的愛,像汲取生命那樣吻他。

她的吻又鹹又苦,梅裏特在唇舌之下淺淺地吸氣。直到吮出了一點鐵銹味,他才認真地把伊芙琳推開。

這只長大了的樹袋熊緊緊扒著他不放,伊芙琳鼻尖發紅,眼角微腫。他用拇指按著她臉上的淚痕,嘆了一口氣。

“我的血對你不好。”他說。

她哽咽著說:“我、我不在乎。”

“我是個巫妖。”

“我知道。”

“我很可能會……”會讓你過早地離開人世。

伊芙琳踮起腳,吮舔他的脖頸和喉結。他動了動喉結,最終抿著嘴唇,輕吻她的金發。

“我都知道。”他的女孩帶著哭腔,連說話都斷斷續續的,“梅裏特,我沒辦法,我一直,一直都……我只能……”

他閉上眼睛。

“我愛你。”她又哭了。

她哭得站也站不穩,把臉埋在他的懷裏,淚水浸透了衣衫。心口那一片被灼得發燙,梅裏特跪下去,扶著她坐好,讓伊芙琳靠在自己的肩頭。

“我也愛你。”巫妖輕柔地說。

他的愛隨花苗一起生長,在那個月夜之下,與薔薇一同綻放。

於是他什麽都知道了。他曾讀過那麽多魔法書。

在成為巫妖之後,在被判處無期徒刑的那一年,梅裏特以為自己遲早會消融在深淵裏。可是世間原來還有這麽一個女魔法師,她踏著月光從陋巷中走來,剖出半顆真心,獻到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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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之前就想吐槽了

童話文的豹豹和肉文的豹豹果然很不一樣

他在變人的時候,會給自己弄一套衣服穿

真機智,畢竟男孩子也要保護好自己呢……

【重逢11】

藥劑終於熬好了,梅裏特將它倒出來,裝在玻璃瓶裏。銀白色的細小固體沈澱在底部,晃一晃,就在液體中散落開來,仿佛是漂浮的星輝。

他撩起褲腳,露出一小截細瘦的腳踝。伊芙琳幫他用藥劑將金屬熔斷。沈甸甸的鐐環被取下來之後,兩側的骨頭愈發鮮明,一整圈皮膚都被磨得發紅。

伊芙琳把鎖鏈丟到一旁,看著梅裏特冰藍色的眼睛:“好了。”

他摸了摸她的腦袋。

她揪著他的衣服,非得要吻一下,才肯跑去窗邊照看薔薇。獨居了許多年的巫妖窘迫了好幾秒,最終親了伊芙琳的眼睛。睫毛在嘴唇下顫抖,酥麻微癢的觸感一路蔓延到心裏。

伊芙琳睜開眼睛,瞳仁上水霧蒙蒙。

她紅著臉問:“你為什麽總是不好好親我?”

梅裏特不說話,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臉頰。伊芙琳側著頭,輕啄他的手。

“寧可在夜裏偷偷吻我的薔薇花。”她抱怨。

她溫軟清甜的氣息噴灑在指尖。梅裏特蜷起手指,臉頰也開始發燙。

他心裏全是她的模樣。她抱著雪豹玩偶,安安靜靜地坐在窗邊看書。她坐在地毯上,跟一只野獸一起吃飯。她把尾巴放在膝頭,為他清理傷口,金發柔順,睫毛纖長。這麽美好的年輕女性,就如同薔薇一樣鮮活而嬌嫩,多看幾眼,都仿佛是一種褻瀆。

但他笑了笑,嘆息似的說:“因為我可是一個巫妖。”

伊芙琳哼了一聲,咬住下唇。

接下來在嫁接薔薇花枝的時候,她也沒有再開口,一直繃著臉,氣鼓鼓的。

愛不用太多養料,只需要一點土壤,幾段砧木。梅裏特剪下枝條,遞給她。伊芙琳一言不發,楔接在砧木上。為了利於草木生長,陰雲也被驅散了,陽光灑落下來。

花墻終於有了一個雛形,她還是不肯同梅裏特說話。只是梗著脖子,目光看向別處,裝作不經意地去牽他的手。巫妖低下頭,把她指間的泥土拍幹凈。

她仰起頭,瞇著眼睛,終於說:“我想讓花墻長到兩層樓高。”

“好啊。”梅裏特說。

“我想從書房的窗戶往外看,能看到我的薔薇。”

“可以的。”

那只手白軟細膩,梅裏特握著她,動作小心翼翼的,像對待一朵花。

伊芙琳的金發被風吹散,撩著巫妖的領口。梅裏特幫她把亂發撥到肩膀後。

“你以前,”她帶了點鼻音,“喜歡過誰嗎?”

“沒有。”他輕聲答道。

“那你親過別人嗎?”

他吻過火焰,在馬戲團裏,嘴唇被灼傷時,觀眾此起彼落的笑聲幾乎掀翻了整座帳篷。他也吻過符咒,蘊含著魔法力量的紙張又冷又硬,如同一塊亙古不化的堅冰。他還吻過死亡,特羅澤城三十萬死去的生命縈繞在唇邊,仿佛是一縷青煙在風中飄散。

像他這樣的巫妖,一生乏善可陳,希望所剩無幾。靈魂是黑的,在深淵邊緣搖搖欲墜。就連愛,也像是想要觸碰又收回的手。

她的眼角嫣紅,宛然是那夜月光下的薔薇。

“……沒有。”梅裏特生澀地說。

“我也沒有。”伊芙琳說,“我其實也不怎麽喜歡人。”

她與他十指交握,一起慢慢地向城堡走去。庭院裏一片寂靜,只有鞋子踩在草地上發出的沙沙的響動。

“但是我喜歡過一個巫妖。”她的聲音就像風一樣輕柔,“小時候喜歡過他,長大了也是一樣。多奇怪啊,我對別人都沒什麽感覺。唯獨在看見他的時候,就會愛上他。”

“可是……”

她微微發抖,打斷他:“可是他說,他也愛我。”

藍歌鴝昂首挺胸,站在兩扇木門之間。它的肚皮白生生的,如同一團微小的太陽。

梅裏特望著這團光,微微彎起唇角。

“……是啊。”他最終承認道。

世間有那麽多顧慮。他是巫妖。他的身體裏流淌著詛咒與瘟疫。他們甚至永遠也不會有愛情的結晶,一個長得像梅裏特又像伊芙琳的孩子。也許未來某一天,她會後悔。

可是,他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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