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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1996 如訴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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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艾米快來!”我站在鏡子前,扯著嗓子尖叫起來。

接著,“通通通”的腳步聲立馬響起來,黑頭發的女巫撞開我的房門,一臉驚詫地看著我,她脖子上還掛著十幾根不一樣的絲帶。

“什麽事?!”似乎是發現我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自己只是被我叫來幫忙,她看上去很不爽。

“這該死的襯裙,”我喘著氣去摸後腰的兩根帶子,“快幫我松開它們,我打了死結!”

她大步邁進來,或許是因為她說話時帶著很重的法語口音,說每一句話都像是溫柔的火箭炮,尤其在這種情況下。

“為什麽要松開?”她問我,“在我看來,還差一點兒——蕾西,我們借來這套晚禮服不是為了讓你能順暢地喘氣兒的。”

她從鏡子裏看著我,然後將繩子解開來,正當我要說一句謝謝的時候,她把繩子扯得更緊了。

這簡直是雪上加霜。

“這還只是襯裙呢。不把腰收緊,怎麽把你塞進裙子裏。”她把晚禮服舉到我面前,“嘿,蕾西,以前穿過這樣的衣服嗎?”

我小心翼翼地踩進去,把裙子往上拉。該死的,它從被釘在人臺上的那一秒起,就沒有想過要讓穿的人舒服,艾米一直提醒我吸肚子,最好能把肺裏的氧氣都吐出去,直到她把背後的綁帶抽到最緊。

“沒,沒有。”我快因為窒息暈過去了,還是盡力向她描述唯一一次穿過的禮服裙的樣子,“我們學校有過舞會,我穿的是有有些蓬的紗裙,很輕盈,沒有寶石!胸口都是——”

“都是珍珠紗做成的花朵?”她猜中了,“那是小女孩的裝束,蕾西。今晚,你得是一個女人。”

“為什麽?!”我慘叫起來。如果女人與女孩的差別在於我隨時可能會被憋死與否,那我寧可不要做女人了。

“因為沒有人會向一個小女孩下訂單。”她上下打量著我。

艾米說起這事好像很有一套,因為她從小跟著自己的商人姑媽——也就是這家烘焙坊的店主梅爾夫人去過不少這樣的場合。

來法國有一年多,店主梅爾夫人幹練少言,聽艾米說只有在交際場裏才會裝出一副健談的派頭。而艾米是店裏和我年紀最相仿的女巫,因為我是外鄉人又特別照顧我。

直到後來她發現我一直在四處尋找推銷笑話商品的機會,便主動提出要做我的助理。

我的半吊子助理艾米時不時會嫌棄我,嫌棄我作為一個英國人難以忍受的飲食習慣,和對陽光和晴好日子的過分珍惜。

不過盡管是這樣,她還是積極地為我牽線搭橋,而我也按照助理的價格給她發一份薪水。

埃德加德先生就是她介紹我認識的,作為盧瓦爾巫師商人行會的組織者之一,他很喜歡韋斯萊魔法把戲坊的產品。六月是他的生日,艾米說這樣的大人物,會有許多生意場上的夥伴前來祝賀,我在尋找機會的時候,機會也在尋找我。

巫師商會給弗雷德和喬治也發了請柬,但由於他們還在學校,今年只有我一個人代表韋斯萊魔法把戲坊出席。

艾米飛快地把自己拾掇好,握著魔杖轉悠到我房間來。

“準備好出發了嗎?哦,不——”她上下打量了我一陣,忽然伸手扯住我禮服裙腰上的褶子,猛地往下一拉。

“艾米!”我捂住自己的胸口。

“這才可以。”她滿意地點了點頭,“蕾西,這條裙子才不是你這麽穿的,伸手把胸攏一攏,就現在,明白了嗎?”

看著她胸口白花花的一大片,我窘迫極了。但還是轉過身去照她的話做,在交際應酬這事上我沒有太多經驗,只能全聽她的。

埃德加德先生辦的酒會在河谷的一座山莊裏,盧□□有的小精靈撲閃著翅膀在氣派的大廳上空飛來飛去,法國巫師雇它們做裝修工,於是整個會場都被打扮的金光閃閃。法國人和人馬的關系處的不錯,就比如這兒的人馬侍應優雅地舉著菜肴穿梭在賓客之間,讓我想起小時候在霍格沃茨禁林裏追殺過我的他們的同類。

我和艾米坐在梅爾夫人旁邊,她換下烘焙坊裏素色的長裙,穿著一襲酒紅色的絲綢袍子。

精美的晚宴憑空出現在一張張圓桌上,我望著一道道菜肴一個勁地咽口水。或許這時候我才意識到,我是全場唯一一個不敢開口吃東西的人——我看梅爾夫人也沒有穿緊到沒法喘氣的裙子,艾米雖然把自己勒得很緊,可她也放開肚子在吃啊!

環顧四周,沒有哪個姑娘像我一樣坐在那眼巴巴地看著別人吃了,我瞬間覺得,艾米在騙我。

“蕾西,吃一口。”艾米用叉子遞來一塊牛肉,“不會撐破裙子的。”

我實在沒忍住,咽下那塊烤肉。

接著我的肚子緊繃得氣都喘不過來了。

艾米驚訝地看著我深呼吸。

“那要不要幫你松一會?”

“要要要!”我快哭了。

“奈昂,生日快樂!”梅爾夫人忽然拿著酒杯站了起來,埃德加德先生就站在不遠處,周圍圍了一大群前來祝賀的巫師。

“快停下,艾米!”我只能終止這個能讓自己好受一點兒的計劃,和艾米一起拿著酒杯擠上前去。

梅爾夫人果然很老道,她寒暄的同時不忘拽一把我,艾米在身後一推,我被推到埃德加德先生面前。

周圍都是講法語的巫師,我也只能聽懂一星半點,埃德加德先生還記得我,他笑瞇瞇地朝我舉了一下酒杯。

“比利弗瑞小姐,你的合夥人沒有來嗎?”他對我說英語,又夾雜著幾個法語單詞,甚至連語法都是亂的。

但我還是笑著向他道賀,並告訴他兩位韋斯萊先生沒能過來——用我結結巴巴的法語。

接著埃德加德先生笑呵呵地向周圍的巫師介紹我,在他講得飛快的法語中我只聽得懂“韋斯萊魔法把戲”這個詞,梅爾夫人也是一臉驕傲,時不時向這些名流們補充上幾句,他們好奇地看向我,可我只聽得懂只字片語。

這時候另一個高個巫師擠進來,他堅持要給大家表演一段祝賀埃德加德生日的把戲。所有人都看著他把頭頂的帽子摘下來一揮,成了一根長長的手杖,他握著手杖敲了幾下地面,一簇簇金色的花火從尖端迸出來,而且越來越大,擺成了用法語書寫的賀詞。

大家不得不向後退去,給他騰出更大的展示場地。

男巫專註地盯著半空中的花火,然後朝上面吹了一口氣——花火一下子碎成大片大片的星星,落到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越來越多的賓客們圍過來,男巫知道自己的精彩節目起了效果,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最後重重敲了一下地面,星星們炸成一團團粉色的煙霧,眾人們在煙霧中為他鼓掌。

“你還不明白嗎,蕾西?”艾米著急地提醒我,“他是來搶風頭的!”

“我明明帶了鸚鵡糖,忘記吃了!”我咬著牙去翻自己的手包,如果剛剛能接得上梅爾夫人和埃德加德先生的話,也不至於讓這個家夥搶了所有人的視線。

我吞下一顆鸚鵡糖,手包攤開來變成一面銀色的托盤,上面放著各式各樣的惡作劇糖果。我想要過去和埃德加德先生接著談話,另一個身段妖嬈的女巫已經擠到我前頭。

她打扮得奔放而妖嬈,穿著修身的紅色裙子,不由分說便上前表演了一段舞蹈。這下我聽得懂他們說話了,女巫也是說著祝賀生日的話,而我懷疑她買通了奏樂的巫師們——因為她一出場,後場奏的樂曲馬上就變了。

大廳的天花板上墜下一條緞帶,她擡起胳膊,讓它纏繞在手腕上,接著她就升上去了。

“哦!她還長出了翅膀?”艾米也伸長了脖子。

她在空中輕盈地起舞,緞帶從天花板上脫落,成了女巫背上的一對翅膀。她一會被翅膀包裹在裏面,一會頭朝下優雅地倒墜下來,一會乘著緞帶旋轉,雖然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麽不讓所有人看到她的裙底,但她修長的雙腿,胸前一顫一顫的兩團——好吧,我承認艾米說得對。

在場的男巫們已經開始喝彩,女巫結束表演之後,現場掌聲雷動,還有吹口哨的聲音。女巫雙手交叉放在肩上,向現場所有人行了個禮,並說她代表某個巫師行會向埃德加德先生道賀。

之前表演的男巫也不甘示弱地開口,說他剛才表演的戲法也是一種魔法商品,立馬有一群巫師饒有興趣地走過去和他攀談。

“埃德加德先生!關於您之前特別感興趣的韋斯萊出品惡作劇糖果,我這兒!……”我還沒說完,聲音又被所有人的驚呼聲淹沒,這回是一群巫師帶著三只銀色的花斑豹走上前來,豹子威風凜凜地環視四周,我被嚇得噤了聲。

“這可怎麽辦?”我開始絞盡腦汁地思考,難道我也要去中間表演個節目嗎?可我又不是那樣的人——不如,等人群散開後,再找他們挨個推銷。唉,可那時候人們滿腦子只有表演過節目的那些巫師。只有艾米聽得見我說話,她開始環顧四周,望著宴會廳大門的方向。

“我不如給那家夥用一個混淆咒吧?”這會在表演的是個推銷速效花草種子的商人,我惱火地瞟了一眼場中央,一邊盤算著。就在那家夥結束表演的時候給他一個混淆咒,然後我便趁機擠上去……很好!

可是艾米沒有理我,她還盯著人群背對的方向,眼睛瞪得老大。

“你說,我等所有節目都表演完了再去推銷,怎麽樣?……可是我不擅長演講。”我詢問艾米的意見,可她還是沒有應我。

“……艾米!艾米……”我再次呼喚她。

艾米的視線越來越朝上,我倒也無心關註她又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繼續嘀嘀咕咕說我的想法。

“艾米,如果——”

一只修長的胳膊從後面伸過來,從我的托盤裏取走了一塊鸚鵡糖。

“在發愁嗎?蕾西。”另一只手以同樣敏捷的速度,取走了第二塊糖。

我楞了楞,轉過身去,甚至有一秒我的心臟都忘了要跳。

火紅的頭發,熟悉的笑容。

我想念了一年的兩個人。

“我們在呢。”喬治說。

“跟好我們。”弗雷德朝我眨了一下眼,他和喬治同時剝開糖紙,迎著人群走上前去。

艾米一臉驚奇地看著我們三個,我來不及跟她解釋,跟了上去。

弗雷德和喬治站在圍觀人群的最前面,他們兩個高高的個子很是顯眼。我擠到他們中間,弗雷德笑了笑,把手舉過頭頂用力地鼓著掌,大聲喝彩。

“哇哦,哇哦,哇哦。”他笑嘻嘻地說,“怎麽說我們也看了有一會表演了,喬治,你覺得怎麽樣?”

他的說話聲很大,一下子吸引了亂糟糟的、正在討論的巫師們。

“不愧是埃德加德先生的生日宴上才能看到的東西,精彩絕倫。”喬治用法語說,“不過,我覺得還差了點兒什麽。”

“缺了什麽,難道要你們來表演嗎?”人群中有個巫師大聲說。

“樂意之至。”弗雷德神氣活現地走到人群中央,“埃德加德先生,各位。我們來自倫敦,倫敦的韋斯萊魔法把戲坊。”

他和喬治一同問候了埃德加德先生,先生也很驚喜於他們能來。

“我一早就盼著見到你們兩位了。”埃德加德先生笑呵呵地執著酒杯,“各位,他們是很有天賦的青年巫師。”

“我們給您準備了生日禮物,是最新研發的惡作劇糖果套裝。”喬治說,“請允許我們展示一下。”

“我想你們所有人在看節目時,都或多或少會想——如何成為眾人的焦點?或者怎麽吸引別人的註意——”弗雷德慢悠悠地踱著步子,像個老道的演講人似的。

喬治補充道:“或者你想表達你的情緒,不想藏在心裏……”

我急忙從托盤裏找出一顆紅色的糖果,朝弗雷德拋過去,他在空中一把接住。

“讓我們來碰碰運氣。”他吞下那顆糖果,過了一會,他發出獅子般的咆哮,一簇火焰從喉嚨口噴薄而出,火光照亮了離他最近的人群。

人群被逗笑了。

喬治緊接著說:“作為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你的老夥計。弗雷德,我可看不得你這麽大火氣——”

他接住我扔過來的第二顆糖,吞下去後,他只是朝空中長長地吹氣,藍色的光柱漸漸成了一只水藍色的鳳凰,優雅地盤旋在大廳上空,它帶來冰藍色的水霧,熄滅了熊熊的火光。

巫師們開始大笑著喝彩,但這還沒有結束。

喬治抽出魔杖朝我這揮了揮,一大串糖果排著隊飛過去,在空中愉快地打轉。

“這位先生,你不想試一試嗎?誰都不知道下一顆糖是什麽樣兒的!”弗雷德興致高昂地招呼著人群裏一個一臉不屑的男巫。

男巫用揮動魔杖,一顆黑色的糖果朝他飛過去。他咽下糖果,開始響亮地打嗝。每打一次嗝,就有一個黑色的大氣泡從他喉嚨口冒出來,他打得停不下來,在哄笑聲裏,整個會場都飄滿了黑色的泡泡。男巫因為被戲弄了而尷尬不已。

“糟糕,這可不行。”喬治笑著把一顆金色的糖果拋給埃德加德先生,“只有你能挽救這局面了,先生!”

埃德加德先生半信半疑地吃下金色糖果,他開始朝外吐氣,吐的居然是一股金色光芒,它們很快匯聚成太陽似的光球升到最高處,黑色的泡泡瞬間消散。接著光芒像融化的金子一樣,宴會廳裏下起金色的雨。

“看看!驅散黑暗的光芒。”弗雷德帶頭拍起手來,在場所有人都跟著鼓掌,埃德加德先生也很滿意這樣的吹捧,朝他們兩個舉起了酒杯。

“這位優雅的女士,或許這顆糖更適合你。”

梅爾夫人在喬治的示意下接過一顆綠色的糖果,吃下後,漂亮的花藤從她背後生長出來,纏繞在她的發髻和肩膀上,向後長出自然而好看的形狀,顏色也與她今天的禮服裙相襯。

“它們的顏色會根據你的行頭來變化,你穿什麽樣的衣服,它都是最完美的裝飾品!”

所有女巫都心動了,誰不想擁有一款屬於自己的自然風花冠呢?

我捧著托盤站在那裏呆住。他們兩個把小小一顆糖果說得那麽有吸引力,果然像塔沙說的那樣,是做生意的料。

弗雷德和喬治的表演取得了絕佳的效果,在又一輪的喝彩聲裏,上前遞名片的巫師淹沒了他們。

艾米才從剛才的表演裏回過神來。

“你的合夥人?”

“我的男朋友兼合夥人。”我說。

喬治在人群裏招呼我過去,我站到他們中間,聽那些法國人是如何連珠炮似的發問,從咒語的持續時間一直到“創作”感想。每答一句話就有人把名片塞到我手上,我做夢都想不到事情會這麽順利。

弗雷德低頭看了我一眼,好像有點心不在焉。沒過多久他就把我帶離了鬧哄哄的巫師們,留喬治在那裏回答他們的問題。

我感激極了。牽著他的手把他帶到宴會桌旁,剛才的圓桌在巫師們表演節目時就被人用魔法收了起來,只有長桌上擺著食物。

“快幫我把腰上的綁帶松一松!我吃不下一點兒東西。”我哭喪著臉和弗雷德抱怨道。

他很驚訝。

“你到現在都沒吃晚飯?”

“沒錯,為了好看,我多吃一口東西都會把裙子撐破。”我轉過去背對著他,“艾米說這樣更成熟些。梅林啊!真是太遭罪了。”

他馬上開始幫我,只是艾米綁得太死,弗雷德甚至把魔杖抽出來對付那個死結。而我早就快餓瘋了,往自己的餐盤裏盛了一大勺藍莓沙拉,背後還拖著一個笨手笨腳的弗雷德。

“我們要是不來,你不會整晚都吃不上一口東西吧?”弗雷德哭笑不得讓我轉向他。

我舔了舔手裏的銀勺,呆呆地看著他。

“不是說不來了嗎?”我問,“你們不應該在霍格沃茨嗎?”

“我們逃出來了,並且不打算回去。”

“什麽?怎麽會——”我還沒說完,弗雷德突然把一顆糖果抵在我嘴邊。

“噓。”他在唇前豎起手指,“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我們只是兩個從學校逃出來的壞孩子。——吃吧,只是普通的軟糖。”

我毫不客氣地含住那顆糖,順便咬了他的手指。

弗雷德裝得齜牙咧嘴的樣子,而我直接撲進他懷裏。

“蕾西,你今晚很美。”他吻了一下我的頭發。

喬治終於得以從人群中脫身,朝我們走來。

“蕾西,你就不想我嗎?”他擡了擡眉毛,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我松開弗雷德,端著我少得可憐的晚飯去擁抱他。

“怎麽會不想?”

“喬治,讓蕾西吃口飯吧。”

他聽從弗雷德的話放開我。

“等一等。”喬治瞥了一眼身後,確定沒有人望著這裏。

接著他伸手捏住我胸口的裙褶,往上提了提。

我的臉一下子紅了。

弗雷德也笑出了聲,他抱著胳膊和喬治站在一起,擋住朝我們這投過來的視線。

“我也正有此意。”弗雷德說。

喬治低下頭地在我耳邊說:“我知道這裏很甜美,但不需要所有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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