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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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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府的成王,是諸位藩王裏, 最早偕同家眷, 驅了車馬前往京都的。

按輩分, 這成王算是比較近的宗親,乃祁衍的四弟, 祁徽的四叔, 早年很得長輩喜歡, 這封地也頗是富裕,奈何成王不善經營,手下又沒有兵馬, 竟是被匪徒劫掠。城中百姓遭殃, 財物一空, 跑到成王面前來哭訴, 他派人求到京都, 然而曹國公不把這些宗親當回事兒,聽說要發出兵馬解救, 一口回絕。也是將他弄得灰頭土臉,對這曹國公更是深惡痛絕。

得知祁徽翻身,第一個就寫了奏疏來恭賀。

今次來京都,更是把封地最好的美酒,特產帶來,滿滿幾車,但成王妃還是有點擔心,悄聲道:“也不知皇上會不會怪責於我們, 早幾年不曾伸出緩手。”

“怎麽會?我們幾斤幾兩,皇上不知道嗎,哪裏能與吳家抗衡,我身邊就上百的護衛。再說了,皇上那時候假作昏君,我們這等藩王,沒有皇上宣召,又不得私自入京的,如何相幫?不然拼死也得出一份力呢,總不能讓祁家江山落於吳家之手。”

成王妃聽了,略是心安。

成王提醒她:“好好管著德修,德玄,莫闖禍。”

那是他們的兒子,一個十五,一個十一,成王妃低頭叮囑:“聽到你們父王的話了罷?等會兒見著皇上,切莫失了禮數,皇上問什麽就答什麽。”

兩個兒子乖巧應是。

正說著,就見一個小黃門跑著過來傳話,說皇上請他們去文德殿。

一家四口連忙跟著引路的宮人而去。

殿內,陳韞玉坐在祁徽身邊,有點緊張,往前家中來了客人,母親也不是不催促著去請安的,但這次有點不一樣,她身邊沒有長輩教導了,接待的也是完全陌生的皇親國戚。

是不是先探個底兒?她悄聲問祁徽:“皇上,那成王與成王妃,性子如何?”

“不知。”

“啊?”

“非但不知,朕也是今日第一次見他們。”

陳韞玉驚訝極了,暗道一點看不出祁徽有什麽慌張呢,不像她,已經在肚子裏打著腹稿,便是要端上來待客的點心,都想了好幾遍才定下來,唯恐哪裏做得不對。

看她手指在膝頭緊緊攢著,祁徽手覆上去,握一握道:“就當尋常的客人便是。”

“可皇上不是說,是您四叔嗎?”

“對朕來說,普天之下皆是臣子,對你來說,也是一樣,你要記得了。所以,只要不是說什麽糊塗話,做什麽糊塗事兒,都不必忌諱。”祁徽摩挲著她手背,“再說,朕就在你旁邊,不用怕。”

有種安定感從他手掌傳了過來,陳韞玉點點頭:“那好,皇上既這麽說了,妾身就隨意些。”

走入文德殿,成王與成王妃偕同兩個兒子立即行叩拜大禮,請聖安。

“平身。”祁徽道,“遠道而來,辛苦了,坐下說話罷。”

聲音十分的清越,成王這時才敢擡起頭仔細打量,只見這年輕帝王生得極為俊秀,長眉入鬢,眸如星辰,如皓月照人,就是氣色不太好,但想到病了這些年,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也是急不得的。

他坐下來,眸色有些發紅:“往前大皇兄在時,經常會召臣等入京,敘敘舊情,誰想這一次竟是隔了二十餘年,不知不覺,皇上也是弱冠之年了。微臣期間想過入京,奈何祖訓如山,不敢僭越。”

生父早早去世,祁徽對他的印象,都是從旁人口裏東聽一點,西聽一點的,並無一個清晰的印象,甚至於他的死,也是全憑猜測。故而見成王說經常來,倒是好奇道:“朕對此事一點不知,父皇當真常請四叔來宮裏嗎?”

聽到他叫四叔,成王心花怒放,那話更是滔滔不絕:“臣剛剛去封地那會兒,真的是每年都回來,大皇兄素來與臣親和,每次臣回京都,都要與臣大醉一場的。且都在年前召見臣,等到下雪,還一起去打獵,臣經常在京都住上一個月,等到年後再走。有時候端午也會來,在白河觀龍舟,不過說起押註,沒有一次猜得過大皇兄的。”

他眉飛色舞,懷念著這一段兄弟情。

而成王妃卻趁機觀察陳韞玉。

沒想到,皇上召見他們,竟是帶了這皇後一起,可聽聞,這皇後乃吳太後所指,是吳家的遠親,皇上何以竟還容得她?成王妃心裏奇怪,思慮時,陳韞玉朝她看過來,微微一笑,那眉眼仿若含了春光,剎那間,成王妃竟有種滿室生了芬芳之感。

難怪呢,心下頓悟。

這時祁徽又問道:“後來呢?朕聽聞父皇病重,沈溺煉丹。”

成王剛才的輕松登時就有些收斂了。

“怎麽,父皇再沒有請四叔入京嗎?”祁徽挑眉。

“倒也不是,”成王道,“臣記得,是明嘉二十一年,請過一次,”看向成王妃,“是吧?”

成王妃好笑:“我怎知,那會兒你還未成婚,我仍在湖州呢。”

“啊,是的,是的。”成王撓撓頭,“應該就是明嘉二十一年,臣那時去封地剛剛第八年,那日先帝宣召,臣便回了京都,當時還有靖王,那時候,先帝確實喜食金丹,臣還曾勸解過……”

“靖王也在?”祁徽挑眉。

說到這個人,成王略微坐直了身子,祁衍早早被封為太子,靖王是二皇子,他是四皇子,算是至親的三個人,不過祁衍尋常不太請靖王,那次是有原因的。成王道:“是的,二皇兄也在,大皇兄是想借他的兵對付曹國公,說曹國公想要殺他,奪祁家江山。”他有些不安,因為靖王這個人向來彪悍,各自封為藩王之後,他是不同他來往的。

“靖王沒有同意?”

成王點點頭,當時兩人還大吵了一架,祁衍將滿桌子的菜都摔了,他第一次看到大皇兄如此失態,湯水沾了一身,氣喘籲籲……但也理解是為何,他身為帝王,卻連自己的弟弟都差遣不了。

後來,他再也沒有見過祁衍,印象裏,那個自信堂堂,瀟灑俊逸的大皇兄已經一去不覆返了。

成王微微嘆口氣。

在一年之後,聽到了祁衍駕崩的噩耗,然而,他們竟都不準來京都吊唁,他在家中痛哭了一場。

想起往事,成王忍不住拭了拭眼角。

殿內一片沈寂,祁徽的手指在袖中微微的曲著,沒想到靖王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如此囂張了,實在可恨!如果他當時出兵,鉗制住曹國公,也許就不會有後來的那些事情,大梁也不至於衰敗如此。

祁徽眸色冰冷。

眼見這氣氛不對頭,陳韞玉看一眼祁徽,又看一眼成王,最後把目光落在祁德修,祁德玄的身上,微微笑道:“四叔,您兩個孩兒生得真好,平時都學些什麽呢?”

聲音甜甜的,軟軟的,一下吸引了成王的註意:“回娘娘,跟著夫子念書。”

祁徽也回過了神,問道:“怎麽,不曾學騎射嗎?”

成王笑起來:“他們都隨了微臣,不是這等驍勇之人。”

“從文甚好。”祁徽道,“天下天平之日,飽讀詩書之士才是朝堂最為需要的。”

陳韞玉笑道:“兩個孩子也乖巧,我剛才見他們坐著,很有定力,都不東張西望的,可見家風了。”

這話叫成王妃很是歡喜:“娘娘謬讚了,他們在家裏啊,都像小猴兒似的。這回來京都,許是見到皇上與娘娘天人般的風采,才變得聽話了。”

這個成王妃可真會說話,陳韞玉抿嘴一笑,叫桂心去端來點心:“我一早就叫人準備了,也不知你們路上可曾吃過東西,晚膳還有一會兒,先填填肚子罷。”

皇後和藹可親,成王妃連忙道謝。

殿內不時得傳出歡聲笑語,常炳緩緩走過來,在屋檐下停住了,眼見長青就在門口,不過幾尺遠的距離,便是朝他使了個眼色。

長青悄悄出來,低聲道:“公公,有何事?”

常炳盯著他:“我聽說皇上剛才去了鉛英殿不說,還把太後送出了宮,可有此事?”

“是。”

竟然是真的!

常炳大為吃驚,眼眸微微一瞇:“你而今有出息了,貼身伺候皇上,令箭在手,了不得了!這種大事,竟然都不與我說一聲嗎?你是不是忘了,當初是怎麽來宮裏的?”

長青臉色一變,忙道:“公公,此事突然,奴婢事先一點不知。”回眸看一眼,聲音越發低了,“皇上一直在文德殿批閱奏疏,然後突然就去了鉛英殿,吩咐阮指揮使送走太後。”

“送去何處?”常炳問。

長青腦筋飛快得轉了下道:“奴婢不知,皇上只吩咐阮指揮使。”阮直立下大功之後,被封為了錦衣衛總指揮使。

常炳狠狠剮了他一眼:“真不知嗎?”

“真不知,不然奴婢肯定會告知公公的!”

常炳哼了聲,朝殿內瞄一眼,瞧見遠處那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心頭忽地有些不安,以前祁徽假扮昏君時,要商議大事,還會與他說一說,誰料今日不聲不響得去見吳太後,且還送出了宮,一點沒有告知他的意思。

倒不知,是忘了,還是不信任他?可這皇宮,還有誰能比他忠心呢?他可是為了祁徽,將吳太後都出賣了。

常炳擰了擰眉,轉身而去。

長青瞧著他的背影,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自然知道吳太後去了哪裏,德安府的陸縣,可常炳問起來的時候,那瞬間,他竟是不願如實相告。這些日子,他在文德殿伺候祁徽,親眼看著他如何的勤政,如何的為國為民,光是為減免錢糧,就同臣子商議了好幾次,別說鏟除那些貪官,尋人治理水患了。

當年,他家就是因為交不起錢糧,被那些官員逼迫,父親慘死,他不得已賣身為奴,被那些管事欺淩,後來遇到常炳,將他弄到宮裏,雖然根兒沒了,日子卻好過多了。

那是欠了常炳一份情,可他在內心裏卻已經將祁徽當成真正的主子。

而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想著,瞄了一眼長春,也不知長春是如何想的,他們原本可都是常炳帶來的人。

感覺到他的目光,長春道:“怎麽?”

他悄聲道:“公公剛才問我,太後送去哪裏了,我沒有告知。”

“哦。”長春淡淡道,“那便不告知罷,原本也沒他的事兒。”

長青一怔。

這武藝高強的,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他還掙紮了下,長春這樣子,是掙紮都沒有掙紮啊,也不知是何時生得異心。

他輕咳聲,朝長春笑笑。

殿內幾人相談甚歡,隨後又一起用了晚膳,成王生得微胖,慈眉善目,也很健談,祁徽說一句,他要說十句,尤其是在喝了酒之後,期間成王妃很是擔心他胡說八道,偷偷推了後背好幾回,叫陳韞玉忍不住發笑,但成王的話仍是如黃河之水,連綿不絕,幸好祁徽也沒有怪責。

成王說了好些皇祖父的事情,那是他一點都不知道的,也算聽得頗有興味。

回到延福宮,已經是亥時。

祁徽喝了些酒,整個人都有些重,清洗後出來,陳韞玉扶著他躺下:“妾身好久不見皇上喝酒了,是不是有些醉了?”一邊說,一邊盯著他看,燭光不比白日亮,他臉上的烏青幾乎看不見了,臉頰反倒是白裏透紅,有種勾人的艷色。

這唇也是,薄薄的,紅紅的,她離得近,心一陣跳。

垂落的青絲直拂到臉龐,帶來幽幽的蘭花香,祁徽見她直盯著自己,嘴角微微勾了勾,這種目光似乎是第一次看見,想了想,好像那日與她簪了滿頭花,便是越發親近了起來。

她許是知道,不是假的了。

祁徽好笑,手偷偷伸到後腦勺,突然往下一壓。

陳韞玉沒個防備,將唇送到他唇上,臉頓時通紅一片,胸口壓在他胸口,只聽到咚咚的聲響,忍不住扭了扭,一副想躲開的樣子。

“動什麽,剛才不就在想著做這個嗎?”祁徽揶揄。

被看破心思,陳韞玉的耳朵都紅了,恨不得逃走,嘴硬道:“什麽叫做這個,妾身聽不明白。”

他將她拉下來,在脖頸親吻:“聽得明白嗎?”

幾次下來,早知道哪裏是她死穴了,陳韞玉癢得渾身打哆嗦,連忙求饒。

他松開手:“朕滿足你一次,過來。”

陳韞玉氣得咬唇,半響挪過去,俯下身吻他。

其實也不是第一次主動了,上回在文德殿,還不是被他逼著親了一次,只不過這種事好像很不容易熟練,陳韞玉心砰砰的跳,腦中暈乎乎的,也不知道在親什麽,好像一只懵懂的闖進來的小松鼠,東邊探探,西邊竄竄,反倒將男人弄得渾身發熱。

想到之前未盡的事情,沒什麽耐性等她探索了,他翻了個身將她壓在下面,連衣服都沒有除盡,便是進了去。

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來得久,陳韞玉差些沒被撞散了,感覺自己在遭受刑罰,每一下都帶著隱隱的痛楚,難受,她覺得祁徽是醉了,有點不一樣。奈何沒有誰來救她,在這狂風暴雨裏,她好像一條小船上上下下,淹沒了幾回,渾身濕透。

到得後來,叫不出來了,但奇異的是,那難受似乎也不一樣了。

黑乎乎的夜色裏,忽地生出了一團絢爛的星光,蹦到了最高處,嘩啦一下,散開了,撒了無數的碎片,將她最後的一絲力氣都帶走。

她躺在臂彎裏,臉頰紅撲撲的,額頭滿溢著汗。

祁徽低頭親了親她,嘴角高高的翹了起來,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滿足,這滿足與任何的滿足都不一樣,那是只能在剛才那一刻才能得到的,在他的妻子,他的女人身上。

從長青手裏接過藥丸,他輕拍了一下陳韞玉,現在還沒有痊愈,不能叫她懷上的,祁徽想著,眉頭擰了擰,下回得去問下傅大夫了……

陳韞玉睜開眼睛,茫然四顧。

他將藥丸塞進她嘴裏,又端過水來餵,陳韞玉吃下之後,登時又閉上了眼睛。

這滿身的汗……祁徽垂眸看她一眼,抱起來去清洗。

她蜷在他懷裏,兩條雪白的腿耷拉下來,好像玉藕一般,他看了又看,嘆口氣把宋嬤嬤叫來,讓她去清洗了。而今的身子,還是要收斂些的,不能一而再,再而三。

等到陳韞玉洗好了,他也去洗了下,走回來,卻見她已經睡著了。

他躺進去,蓋上被子。

閉目了會兒,突然伸手戳了戳陳韞玉的腰。

陳韞玉嚶嚀了一聲,沒動。

他又戳了一下,暗道,她不是睡相不好嗎,怎麽還不動?

也不知被戳了幾下,她終於翻了個身,手腳都舒展開。碰到男人的身體,暖暖的,一下感覺到舒服,整個人都依偎過來,貼在他胸口。

祁徽頓時心滿意足,蓋著同一條被子,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有人問長青是男是女,咳咳。。這書主要是引用明朝的稱呼,宮裏的下人不管男女都叫奴婢,在清朝,男的是叫奴才,我還是習慣用奴婢,所以小黃門都是男的哈。。

陳韞玉:下次別再暗戳戳的戳我,疼,瞧這青的,哼。

祁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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