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楠五歲那年上小學一年級，發燒燒的臉通紅，老師摸著他的頭，說你回家找家長帶你去打針吧，你這麽燒下去不行的。

顧楠還沒說話，滿屋子的小孩子就先嚷嚷了起來，“老師你不知道，他是孤兒，沒有家長。”

顧楠抿唇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沒說話。

老師皺著眉頭讓大家安靜一下，從口袋裏掏出十塊錢塞進他手裏，蹲下來說道：“老師還要上課，你……”

顧楠攥著小拳頭擡起頭，堅強的說道：“老師，我自己能找到醫院。”

顧楠十二歲那年初中，半夜起燒，沒法去醫院，硬是自己咬牙下床喝了點熱水，裹緊被子出汗，就這麽撐過去。

這麽些年無論生病，還是如何，顧楠都是自己咬牙堅強，因為他知道，自己背後沒人可以依靠，他沒有能撥打的緊急聯系人電話。

如今，蘇絡卻在他昏迷時坐在他床邊守著。

顧楠眼睛濕潤，鼻子發酸，擡起自己沒輸液的胳膊遮住上半邊臉，咬唇無聲抽噎。

蘇絡見他哭了，以為是疼的，頓時有些手足無措，“麻藥剛過，也不能吃止疼藥，你要是疼，就哭出聲吧。”

顧楠搖頭。

蘇絡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坐在床邊說些別的事情轉移他的註意力。

兩人生活不同，蘇絡要是說自己的事，顧楠不一定聽得懂，也沒什麽興趣，她就說些剛才在醫院裏見到的事情，說剛才打針的小朋友，哭的直打嗝。

顧楠抽噎一聲，似是抗議。

蘇絡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她拿出來發現是亞姐給她發的消息，說已經到了，問她在幾樓，哪間病房。

蘇絡也不記得這是哪間，就準備起來去門口看看牌子。

她才剛一動，顧楠立馬就不哭了，忙擡手拽著她衣服一角，淚眼婆娑的看著她，滿是哭腔的挽留，“你別走，再陪我一會兒，我不哭了。”

上次蘇絡手機響，她拿起手機就走了，這次她手機響，顧楠就以為她又準備離開。

顧楠淚水掛在卷長的睫毛上，搖搖欲墜要落不落，眼睛就這麽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生怕她走了。

蘇絡心想，可愛都沒你這麽會招人疼。

“亞姐要過來，問我是哪間病房，”蘇絡從旁邊桌子上扯了張紙，給他擦眼淚，說道：“我是出門替她看看，不走。”

顧楠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反應有些沖動，都沒有問清楚。等蘇絡出去後，他才慢慢紅了耳朵，低頭抹眼淚。

亞姐提著東西進來時，見顧楠眼眶通紅，顯然是哭過，不由唏噓不已，心疼的說道：“藥效退了後怎麽都把人疼成這樣，瞧著都哭了。”

顧楠聲音含糊著還沒說話，就聽蘇絡說了句，“小朋友都這樣，怕疼。”

顧楠頓時閉上了嘴，抿唇沒再喊過一句疼。護士來取針時，連誇了好幾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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