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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多半人也都信了,這卻出乎迎春的預料,畢竟若不說玄明是從天外來的,稍微明理的人,卻也會揣測四千多歲的真人為何才剛剛出現在世間。

那玄明聽了此事,卻只是輕嘆一聲,“這些前來聽講道的凡人之中,卻不知有多少,並非為了求道,卻只是湊湊熱鬧,能多少沾點兒所謂的仙氣便就沾沾自喜了,本方世界的教化之事,卻還真是任重而道遠,”於是便又訓導所有的弟子,“諸位都應努力,教化眾生亦會有功德加身,對於修行大有益處。”

轉眼便到了二十六日,卻有玄明道人的大弟子,喚作羽竟,專程從小千世界之門來到紫蓬山,給他師父拜壽。迎春其實依舊在洞府之中做鞋,突然聽得傳報說羽竟真人拜見師叔,卻著實吃了一驚,趕忙整衣冠,走到前面來見他。

羽竟其人,只比玄明小上兩百歲,故而也修成了地仙,迎春因他修為高,自然不敢十分托大,但這羽竟居然恭恭敬敬,見了師叔便行禮如儀,又奉上四色禮物,皆是其他大世界所產的奇花異果,實乃迎春平生所未見的,故而更是只敢問他幾句閑話,又聽說他明日聽完師父講道便回去,她這才略略松了一口氣。

因看他還沒有要告辭的意思,迎春便又隨意問道,“羽竟,你把好東西都送到我這裏來了,卻不知拿什麽給你師父拜壽呢?”

沒想到那羽竟依舊認認真真的答道,“師父早年在弟子之中立下了規矩,並不收弟子的壽禮,故而弟子並未準備師父的壽禮,只不過弟子是第一次拜見師叔,拜禮自然就不能少了。”

迎春便只能點頭,她的儲物手鐲之中,倒也收了幾樣離恨天小千世界之中特有的天材地寶,此時便拿出一塊靈河岸邊的凝碧石作為還禮,那羽竟收下,這才作揖告退。

只因她確實手生,這一晚還是一直忙到大半夜,浪費了不少緞子,才算做出了一雙勉強能讓自己滿意的,於是又匆忙把那些加固的防禦的禁制打上去幾個,在寫一張恭賀芳辰的帖子,與那雙鞋一齊包好,到了第二天一清早,便送到天柱峰的洞府去。

玄明見了這雙鞋,倒是立刻就高高興興的穿上了,又笑道,“師妹修行一番果然是有好處的,都不曾來要為兄的鞋樣子,這鞋卻還合腳的很,正好等會兒去講道時穿著。”

迎春便也笑道,“那麽師兄今日之前,可知道我做了一雙鞋呢?”

她並沒有刻意隱瞞自己在做鞋,因而更要乘機看看玄明是不是實話實說了。他卻依舊不慌不忙的笑道,“師妹一直是在洞府裏忙著,為兄又哪裏敢去偷窺。不過昨日羽竟去拜見你,倒給他看見了,回來便對我說,此子是個藏不住話的,師妹你卻不要怪罪於他。”

他既然這麽說,迎春卻又不好再追問。只因玄明這一日要駕著那黑蛟元猛去出風頭,她便笑道,“師兄在此稍坐,我先去仰山看看是否準備周全了。”

“有弟子們去做,師妹又何必要操心呢?”玄明便笑了笑,“此時尚早,師妹在為兄這裏打坐,等時辰到了,便讓元猛馱著我們一起下去,豈不更好?”

迎春如何就肯,連連搖頭說,“今日是師兄的壽誕,更是要處處以師兄為尊,”如此說了幾句,玄明卻也不強求,就讓她記得晚上過來吃面,這才放她走了。

那仰山上的法陣早已完全展開,已有不少凡人趕來了,俱是嘖嘖稱奇,迎春正在那邊看著,卻是柳湘蓮走過來向她行禮,又壓低了聲音稟報道,“真人,忠順王府的世子和弟子有一面之緣,他方才告訴弟子說,皇上今日要來冊封玄明真人,宣旨的太監已經到了山下,等會兒就要上山來了。”

迎春是覺得,像玄明這種大神通之人,無論那皇上如何冊封他,對他都只能算是辱沒了,柳湘蓮一說,她便覺得心中不快,卻只是不動聲色的說了聲知道,便讓他去忙了,繼而又在人群之中找到了忠順府世子和二公子,便對著他們略略點了點頭。

那廣場之上人是越聚越多,摩肩接踵,以迎春的眼力,自然已經看到了那一隊宣旨太監,於是便展開神識,與玄明道人勾連上,將此事說明了,他便淡然道,“師妹放心,為兄自有應對。”

待吉時一到,新入門的這十九個弟子便分別領著凡人們,其餘弟子跟著迎春,一齊望天行禮道,“恭請玄明真人下降,”這廣場的法陣,亦有震懾凡人心魄的功用,迎春雖然背對著那些凡人,神識蔓延開去,便也清楚知曉其中有多少人起先未有行禮之意,這其中也包括來宣旨的太監,皆是受法陣強迫,都做出了躬身作揖的姿態。

在那些凡人眼中,其實是一個巨大黑影從天而降,待近了,才能看清是黑蛟,也有看不清說是龍的,卻都迫於威壓,並不敢多做議論,那黑蛟懸在人前,玄明便從龍背上邁步而下,他在虛空之中,卻宛如腳踏實地一般,一步一步,走到準備好的高臺之上。

那黑蛟便去旁邊早已立好的一根巨柱上盤著,於是迎春為首,眾人又都行禮道,“恭賀玄明真人壽誕。”

那黑蛟自然也就點頭為禮,待眾人行完了禮,玄明亦拱手還禮,繼而開口道,“今日講道,並不涉及術法,只與在座的諸人,說一說修行之道。”

他便讓眾人坐下聽講,然而其中不少凡人,卻都在看著那宣旨的太監,只見那一隊太監,一個個都是面色平靜,仿佛也真忘了宣旨之事,竟然也跟著席地而坐,聽起講來。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道長是完完全全的老牛吃嫩草啊~

昨晚我是不到11點寫完的,結果直到11點半都沒有成功的發文,於是,今天童鞋們可以期待雙更,雖然我的大綱已經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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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也知玄明道人是制住了那些來宣旨的太監的心神,才使他們顧不得身負聖旨,反倒面露虔誠之色的聽講,她便也就放下心來,收斂神識,安心聽他將那修行之道。

之前玄明也對她說過,只因聽講的都是凡人,他所講的,必然都是至簡的道理,不過是使凡人們知道,所謂修行,即是明辨天地之道,以本身去順應大道,以行動去見證大道,至於修行之人自家的念頭通達、言出法隨、舉霞飛升乃至於長生不老的種種,皆是大道回饋於本身、隨之將種種道法投影到本身之上,最終本身漸與大道相合,便是成道。

迎春也在各種修行筆記上,看到過類似的說法,皆因這本來就是道門修行的根本。繼而玄明便開始分說種種天地之間的大道,迎春便也來了興致,對於大道的理解,是仁者見仁,即便是玄明與她私下裏常常談玄論道,如今公開講的,卻還有些不同的內容,正好體悟。待一整段講完,她卻又有了幾分茅塞頓開的欣喜之感,只因自家是背對著一眾凡人,便又放開神識去感知,那些聽講的凡人,一多半都睡著了,又有像忠順府世子和二公子一類的,雖然從頭聽至尾,卻如墜雲霧,滿臉茫然,更不得要領。

迎春又著意查看那十九名新近弟子,以明月老道為首,卻都還是頗有所得的,繼而又在其餘凡人之中找了半天,並未發現幾個出色的,因七月初三又是開考收徒之日,不免又擔心起來。

再去看玄明道人,場中的種種,他必然都已知曉,然而他卻平靜的很,就仿佛面對的只是白地,只見他又略等上片刻,大約是想要真心在聽的凡人們緩一緩,便又另起一段開講。

迎春垂下雙目,依舊靜心去感悟,漸漸的,卻仿佛聽到了身後原本靜寂無聲的凡人堆裏,似乎有了什麽騷動,她亦頗為詫異,再放出神識去,卻就發現,那半空之中,竟然有朵朵金花,夾雜著不知從何而來的異香,緩緩飄落,那些個凡人目睹此情此景,又如何不驚訝鼓噪呢?

迎春是知道大神通者講道,若能得天地之道響應,自然該有種種異象,然而她卻已然發現,這金花卻並非天降,只不過是那大弟子羽竟所施的幻術,只好迷惑在場的凡人,故而那柱上盤著的黑蛟元猛,早已發現端倪,甚至還露出一副看戲的得意神色。

然而迎春卻已看見,在這金花紛紛之中,卻還混雜著淡金色的斑駁光點,此物她卻熟悉,就是那功德之氣,早先她講完第一遍《蓬萊原道歌真解》時,也曾有功德之氣降落,繼而她便感受到玄明道人的神識緩緩探出,卻將這些個功德之氣,都不動聲色的收了去。

那金花一直落到玄明道人講完,鋪了滿地的錦繡,眾凡人紛紛起身,其中更有幾個無賴的,跑到高臺周圍想要撿拾那些金花,雖然蓬萊門下眾人皆未出手,那羽竟卻又如何不妨,那些個無賴只窺得金花真切,伸手出去,卻根本就觸不到,在那裏蠍蠍螫螫,著實好笑。

繼而羽竟便施法,將這幾個,即刻挪出紫蓬山之外了。此時迎春卻看見那忠順府世子和二公子,引著十餘個服飾鮮明的公子哥兒走上前來,那世子趕了幾步,尚在五丈以外,便遠遠的對她作揖,“廣澤真人安好,在下帶了幾位朋友,只求玄明真人能夠點化幾句。”

迎春也就才點了點頭,卻冷不丁的聽到那人群之中,傳出來扯著嗓子的尖細聲音,“聖旨到,蓬萊派玄明道人接旨!”她也知玄明並不願接旨,然而若始終制住那幾個太監不讓其宣旨,豈不就成了仙人逃避凡人,故而他已然把神識禁制都收了,迎春也便先將忠順王世子等晾到一邊,要看他再如何應對。

在場的不少凡人,此時也都屏息靜氣的看著,那舉著聖旨的太監還在人群之後,就在眾人慢吞吞的替他讓出一條路的時候,高臺上的玄明卻已經淡然答道,“本座方外之人,不接凡俗聖旨,貴使請回。”

迎春卻知道那太監肯定不會就此返回,果然,只見此人也不等走到玄明面前,就地便拆起了聖旨,然而,所有看著他的人,不論有沒有道行的,卻都突然發現,這太監拆聖旨的動作是越來越慢,仿佛總也拆不完似的。

那邊的羽竟就對著高臺上的他師父作揖,“師父,這些宣旨的太監也是遠來辛苦,徒弟這就把他們送回京城去。”

“也好,”玄明便淡淡答道,“免得他們鞍馬勞頓。”

羽竟便就伸手虛點了幾下,那一隊太監便都消失不見,他們連人帶馬,被挪移的速度,甚至還快於迎春的神識,卻讓她又感嘆了一番境界的差異。再去看玄明時,他已然站起身來,對著眾人笑道,“各位遠來為本座賀壽,且吃一杯水酒。”

他便輕輕的一揮手,就有無數的小盞自空中飛來,落到每一個凡人手中,迎春就聞到了淡淡的丹藥香味,再看那些凡人,有的一飲而盡,有的細細品味,所有人的表情,似乎都是頗為陶醉,片刻之後,才紛紛醒來,那道謝之聲,便不絕於耳。

玄明只是微微頷首,轉而吩咐幾個徒孫,“忠順王世子和二公子乃是本座的俗世之親,你等稍後將他們請上迎客峰,代本座款待一番,”繼而便看向迎春,微微笑了,“師妹,你我先回去吧。”

迎春正想著,她自己留在這裏卻也無趣味,正該回洞府去,然而聽了玄明此語,卻就覺得有什麽欠妥之處,還沒等她回過神來,突然就被一股大力卷住了神識,連帶著自家身體,都被帶到了那黑蛟元猛的頭上。

迎春搖搖晃晃,那黑蛟已然長嘯一聲,沖天而起,她耳邊這才傳來玄明的聲音,似乎依舊還帶了笑意,“師妹,你的修為不及元猛,為兄已將他對於你的排斥之力消除了,你只要盡力穩住身形即可。”

迎春自然就把所有神識都用來在這金丹大妖身上穩住身形,自然也就不會看見在他們身後駕起雲頭的羽竟真人是如何躲在雲裏笑得前俯後仰。至於底下的那些凡人,他們是都還在驚異於這仙人竟然與忠順王府有親,其中又有那腦子靈活的,聽清了玄明真人的後一句,正驚異於這男女真人之間,似乎有那麽一點兒暧昧意味,卻就覺得自家宛如被當頭棒喝了一般,只一瞬間,除了玄明真人是廣澤真人師兄之外,竟絲毫不記得了,這卻又是那羽竟施的法術了,只要對他師父師叔生出一點兒不該有的念頭,全都直接抹殺了。

迎春這邊,跟著玄明回到天柱峰上,待腳踏實地了,卻才想明白方才他所說的那句話,豈不是會讓人誤以為他們兩人是住在一處的,這念頭一出,她便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往臉面上湧,勉強控制住心神,對玄明說了一聲“師兄,我先回去了,”便頭也不擡的轉身,駕起遁光沖回雲霄峰,一直鉆進洞府的內室,關上了門,才坐到那羅漢床上發起楞來。

她曾口口聲聲的說過,要嫁給比自己修為高的,她那玄明師兄,卻不僅僅只是符合要求,他那人品性格,竟是無一不好的。然而迎春卻總也忘不了自家所讀過的那些修行筆記之中,亦有天仙地仙等交游會友的記載,他們無論男女,皆是心向大道,雖然在修行上彼此指點,互為助力,卻絕少有男女私情夾雜其中,又是何等的逍遙自在,想到此,她不免要嘆息一聲,玄明的修為高出自家太多,她亦並無太多天賦,必然不可能趕上他,這反倒不如尋一個修為和自己相當的,應該還能互相幫襯著。

迎春對於自己的終身大事,其實一直樂安天命,想來等她能夠自家穿過小千世界之門以後,便可離開離恨天,自去別處世界游歷,沒準兒也會像那些個筆記之中記載的,巧遇些特別的機緣,眼下修為不到,正應該全力修行,又怎能在這些雜事上花心思?想到此,她也便安下心來,重新觀想清凈道德天尊,慢慢的吐納天地靈氣。

待她從入定之中醒來,天色已晚,打開房門,卻見四個小妖都守在她門外,忙著道,“老爺,玄明真人派人來問了兩次,剛才他自己也過來了,就在我們洞府外面站著。”

迎春此時心神寧靜,自然更不會忘記玄明道人之前的邀請,想了想,便若無其事的走出去,對著他坦然笑道,“師兄久等,你的面都煮好了?”

“面煮一開就得了,”玄明也就輕笑著迎了上來,“倒是湯原是為兄親自煉制的,已經得了,故而來請師妹過去。”

迎春便想到了那據說是得自警幻仙姑的湯羹方子,於是便搖了搖頭,“若還是上次那種,我卻不要喝它,上次連睡了好幾天,必然是那湯羹弄的。”

玄明卻依舊陪著笑,“師妹放心,今日的方子為兄已經查過,必然不是上次那種了。”

於是迎春才又跟他去了天柱峰的洞府,傀儡道童們即刻燒水下面,兩人坐下,迎春便拿上午玄明講道的內容問他,他便逐一講解,未到一炷香的功夫,面已得了,這卻顯出迎春大家閨秀的本色了,那碗中湯湯水水,她也能正襟危坐、無聲無息,至於玄明本人,他倒也斯斯文文,然而迎春卻能感覺得到他的靈力波動,難不成竟是施法來消去了面條吸入口時的聲音?她卻也未敢再放出神識探查了。

待吃完面,玄明擱下筷子,卻伸了一個懶腰,笑道,“許久未吃煙火之食了,必要消食,正好今夜無月,師妹便陪為兄觀星吧。”

迎春也知觀想諸天星圖,是頗多星宿類法門的道法根基,她自家至今尚不能記住整個兒星圖,於是兩人坐到山頂一塊巨石上,玄明便指著天上群星,一一解釋,又講了好幾個星宿類的術法。一直到夜深露重之時,迎春依舊聽得開心,他卻突然不講了,她忙問他何故,那玄明沈吟片刻,方笑道,“現已過了子時,便不再是為兄的壽誕,師妹該早去休息,不用在此陪伴為兄了。”

55

轉眼便到了七月初三,紫蓬山的蓬萊別院,便按玄明道人定下的規矩開宗門考試招收弟子,這一次並未專門的通知那些來學道的凡人,因而到了當日,參加考試的,其實大多是原本趕來聽講道的那些人。考試的內容與第一次是完全相同,然而這一回結果更差,非但無一人通過,甚至並無一個能走過那棧道一半的,迎春不免覺得有些郁郁,然而玄明道人卻毫不以為意,只是吩咐三月後再開考試。

他卻又對迎春說,兩人明年開春便要動身去無生大世界參加百年一度的交易會,故而要去整理出警幻仙姑收藏的那些離恨天小千世界特有的天材地寶以及用不上的功法和法器,此外,他自己還要動手煉制一爐仙丹,帶去用以交易。

“在哪裏煉丹?”迎春便問,“還在太虛幻境之中麽?”

玄明並未回答,卻轉而問道,“師妹,你倒是說說,你現在究竟有多大年紀?”

便是凡人,也該知道自家年齡,迎春在玄明生日時,才說他在太虛幻境之中的那些年都不算,此時卻把自己的都算上了,於是笑道,“不瞞師兄,明年該做六十歲了。”

“師妹原來知道,”玄明也便笑了,“在太虛幻境之中,只是時光流逝的速度慢了,對於每人來說,其實還是一年一年的算著壽命,故而也沒必要總在其中修煉,這一次煉丹,為兄估摸著三月足以,就在旁邊的達摩峰上設一煉丹臺,也好讓弟子們都來觀摩體悟。”

迎春當然稱善,想了想,便笑道,“達摩好像是佛家的吧,依我看,不如把這山峰改個名字。”

“不過是本方世界的杜撰而已,”玄明便點頭,又問,“師妹說什麽名字好呢?”

迎春卻又想不出了,半晌方看著玄明,“師兄此次要煉什麽丹?便就以丹為名好了。”

“元氣淬神丹,”玄明便笑了,隨手遞給迎春一個玉簡,“你看看吧,此丹在無生大世界頗為值錢的。”

迎春便將一縷神識探入那玉簡,其中卻是無生大世界以及交易會的種種資料,然而此時,她依舊還在為山峰的名字發愁,丹名四個字,用以命名山峰,都不好聽。

於是只能笑嘻嘻看向玄明道人,“師兄,還是你來給此峰命名吧。”

“為兄不善文字,”玄明便擺了擺手,“若依我,就要丹成峰。”

“倒是好彩頭,”迎春笑了笑,專心致志去看那玉簡,不移時看過一遍,兩人就趕去太虛幻境挑選材料法寶,一邊就告知眾弟子,三日後開壇煉丹。

除了那新入門的十九個弟子無緣觀看之外,其餘諸人,都在那煉丹臺上坐了整整三個月,迎春更是第一次從頭至尾看人煉丹,自然體悟更多,卻又聽玄明說,只因換用了當年太虛幻境器靈留下的如絲纏綿火,新出的這一爐丹藥,似乎陰氣更重,這反倒契合了無生大世界的特殊修行法門,恐怕會更受追捧。

因時間尚夠,他便決定再煉一爐,在開工之前,便先去看一看最近一次招收弟子的情況,這回卻有二人通過考試,迎春聽說鴛鴦居然成了其中之一,倒是頗為歡喜,便對玄明說了一聲,親自去底下看她。

這鴛鴦是最早跟著迎春修行的,她自家是頗為刻苦,固然天分略差些,在養氣鍛體階段,卻無太多影響,唯一的問題,不過是她年齡大幾歲,思慮過多,修為總是難以穩定,這一次能入門,迎春倒也希望她能夠繼續精進,此時到了女弟子們的住處,找到鴛鴦,著實囑咐了幾句,正要返回那丹成峰上,突然便覺心念一動。

這卻是有人在用傳訊符篆聯系她,迎春忙放出神識,便知是黛玉有事,她便在神識之中對玄明說了一聲,自己忙駕起遁光,趕回大觀園來。

忠順王府迎娶黛玉的日子便在下月,因而她這裏是諸事皆備,迎春趕到時,*館中卻不只她一人,巧姐兒也坐在榻上,她上個月才滿十一歲,正該是天真漫爛,此時卻不知為何,滿面憂愁。

迎春便先擔心鳳姐,忙問道,“大嫂子呢?”

“大嫂子今早上暈倒了,”卻是黛玉輕聲答道,“如今還在床上躺著呢。”

迎春皺了皺眉頭,“出了什麽事?”

黛玉這才深吸一口氣,“前幾日宮裏面聖母皇太後下懿旨召太太和大姐兒進宮去,今日早上聖旨便下了,要立大姐兒為皇後。”

迎春聞言,卻也一楞,好在她修行已久,喜怒並不形於色,想了想,便和顏悅色的問巧姐,“妞妞,你進宮去,李太後究竟對你說了什麽?”

那巧姐楞了楞,便突然跳起來,沖過來跪倒迎春腳下,連哭帶嚷,“姑姑救我!我不要嫁給皇上!”

迎春連忙拉她,“這是怎麽了?快站起來說!”那邊黛玉也趕忙過來,蹲在地上扶著巧姐,“姐兒快別這樣,你姑姑既然回來了,必會幫你!”

黛玉的丫鬟們也過來幫忙,好歹是把巧姐扶回到榻上,她卻已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迎春便嘆一口氣,自儲物手鐲中找一支安神靜思香來點燃了,眾人又從旁勸說,巧姐卻才勉強止住啼哭,只坐在那裏發楞。

那黛玉便悄悄的把迎春的衣襟一拉,兩個走到外面廊下,她也才壓低了聲音道,“大姐姐,忠順王世子妃前次來看我,曾對我說,去年皇上說要迎娶你為後,卻被你回絕了,大姐兒在宮裏,還被帶到單獨的一處見了皇上,方才她跑過來對我說,皇上問她的,都是廣澤真人如何如何,又問她真人在家裏住在何處,喜歡什麽東西……”

迎春聽著煩悶,便忙擺手,不讓黛玉說下去了,卻想到巧姐是邢夫人帶進宮的,如何就讓她一個人去見皇上,想來她這一對父母,恐怕還巴望著家裏出了一位真人之外,再出一位皇後,這卻真有些得隴望蜀的嫌疑了。

別人不知,迎春卻知這一位皇上也就剩下十來年陽壽,因而不為別的,就為著巧姐兒二十來歲便要守寡,又必然是無兒子繼位不可能成為太後的,她就已經下定決心,不能讓她嫁予皇上。而且,巧姐才只十一歲,身體尚未長成,便是平常人家,也不會迎娶如此幼女為妻,更何況是皇上,由此看來,皇上這一道旨意,幾乎就是針對她廣澤真人的,這卻更讓她惱火,又花費掉數息功夫,卻才慢慢平靜下來。

於是便問黛玉,“老爺太太那邊呢?恐怕是歡喜的不行了吧?”

“大姐兒說是的,”黛玉忙道,“故而她來求我,我又只能找你。”

迎春這也才嘆息一聲,“你是明白人,如何不明白這旨意是從何而來的,只一件,大嫂子卻如何又病了,難道也是為著這事?”

“大姐兒倒沒說,”黛玉也跟著嘆道,“我就讓她先在我這裏呆著,你卻趕緊拿出個辦法來吧,我是聽說,宮裏面催得緊,這幾日便要開始過禮了。”

迎春便轉而去了鳳姐院子,未進門,便能聽到賈璉在吵鬧,幸而鳳姐的小丫鬟們都精明,看到迎春,便往裏面喊著,“廣澤真人來了”,那吵鬧聲才停了,賈璉卻迎了出來,滿臉堆笑,“妹妹如何親自來了?”

迎春也便笑道,“聽說大嫂子病了,我來看看。”

“她能有什麽病,不過是犯渾,”賈璉這回答是頗為不屑,“妹妹想必也知道大姐兒的事情了,這卻還是妹妹你帶來的福氣,連帶著你哥哥我都沾恩,大姐兒做了皇後,我也能封侯了……”

他正說到此,就聽得鳳姐在裏面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十一歲的姐兒,你把她送到那種地方任人糟踐,她若是回不來了,可怎麽辦?”

賈璉便也喊,“自來就沒人不想當皇後的,你又想怎的?大妹妹才來,你不出來迎接!”

那鳳姐兒果然就跌跌爬爬出來了,蓬著頭黃著臉,也撲到迎春腳下,“好妹妹,你是高潔的仙人,自然不肯嫁那等凡夫俗子,可我的巧姐兒也才十一歲,如何嫁得?”

“嫂子放心,”迎春卻也無意計較他夫妻是否專門演戲給她看,只是淡然道,“有我在,大姐兒必不會嫁進宮去。”

鳳姐楞了楞,竟未回話,反倒是賈璉一下子喊了起來,“妹妹,這怎麽好?聖旨已經下了,不嫁就是抗旨不尊啊!”

“哥哥收聲,”迎春依舊平心靜氣的說道,“我自有計較,嫂子便好好休息,哥哥隨我去見老爺太太。”

那鳳姐又如何肯,竟拉著迎春,自己趕忙收拾了,三人這才一起去到賈赦邢夫人的院子,正好二人也都在家,邢夫人自以為很得,便趕忙上來對迎春道,“家裏出了這等好事,才把你盼回來,正好你也去看看大姐兒,給她弄點子靈丹妙藥,過兩年生下個太子,咱們家,可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了。”

鳳姐那眼睛本就紅著,此時更似要滴出血來,只坐在末尾一聲不吭,迎春便正色道,“父親,母親,我是來對你們說,大姐兒必不能嫁進宮去為後,等會兒我就進宮去,請皇上收回聖旨。”

賈赦邢夫人都傻了眼,賈赦便嘬著牙花子一聲不吭,那邢夫人已經急著嚷,“姐兒是小幾歲,可皇上願意要她!那可是皇後,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

迎春卻已經想好了理由,此時不慌不忙,“父親、母親,不知你們可知,皇上曾求娶我為後,被我嚴辭拒絕了,故而我疑心皇上要娶大姐兒,是不安好心,皇上宮中妃嬪眾多,又怎會對十一歲未長成的一個小姑娘動心思,只怕他是想把姐兒誆騙進宮去,要治死她來報覆我呢。”

這一番話,邢夫人同賈璉都是給嚇住了,反倒是賈赦,老謀深算,此時看著迎春道,“姑娘,我不是說你,只怕這回是你想歪了,我也聽說你在那紫蓬山開宗門,好大陣仗,皇上又不是傻子,他必然知道,若傷害了大姐兒分毫,你肯定會找他算賬,他畏懼你,必不敢動大姐兒的。”

這也是正理,迎春剛才那一番話,其實危言聳聽,平心而論,她也猜測皇上不會加害巧姐,更有可能是因忠順王與紫蓬山的蓬萊派走得近了,他心中擔憂,便想要籍這一場聯姻,拉近與仙人們的關系,又能給自家尋一個保障。而且,若玄明之前未曾看過這皇上的氣運,就連迎春本人,也會覺得巧姐能成為皇後,已經是上佳的歸宿,雖然她年紀小,養幾年,也未嘗不能生兒育女。這卻也難怪賈赦邢夫人賈璉會心滿意足了。

56

迎春自知不能吐露那皇上的氣運,於是正在絞盡腦汁,想著如何應對父母兄嫂,卻只聽得外面有小丫鬟在稟報,“老爺、太太,門上說,來了一位什麽玄明真人,自稱是家裏廣澤真人的師兄,來拜見老爺太太的。”

眾人都看著迎春,迎春心中,卻也歡喜極了,玄明此時趕來,肯定就能幫她,於是便趕忙道,“應該就是我的師兄,既然他來了,我要去迎一迎。”

“璉兒也一起去,請到榮禧堂上,”賈赦忙道,他其實還算消息靈通,卻又看著迎春笑問道,“這位真人就是施法移山的那一位吧?”

迎春點了點頭,也不多說,便往外走,到了二門外,卻見個小廝正引著玄明走進來,彼此見面,她卻才有松了一口氣之感,又忙向他介紹賈璉。

玄明便對著賈璉一點頭,“貧道正為令愛之婚事而來。”

賈璉並不敢多言,哈著腰請玄明進去。迎春也不說話,只用神識去問他,“師兄怎麽也來了?”

“忠順王府在宮內有線人,昨日得到了皇上要娶師妹這侄女的消息,因牽涉到你家,便派人連夜快馬送到山下,”玄明便答道,“為兄已為師妹想好了應對之策,故而前來。”

“什麽辦法?”迎春倒是愈發的歡喜了,又忙道,“父母親都當是好事,等著姐兒做了皇後之後,卻好封賞家裏,我勸不過來,正愁得很呢。”

“現在不必發愁了,”玄明又道,“一會兒見了你父母親,師妹要跟著為兄好好演一出戲。”

待到了榮禧堂,賈赦邢夫人已然等著了,於是上前見禮,玄明打一稽首,賈赦和邢夫人卻也不敢怠慢,均還了禮,又客客氣氣的請玄明上座,叫人上茶等,也算做足禮數。

迎春卻嫌這些虛禮繁雜,便對賈赦邢夫人道,“父親、母親,我師兄正為大姐兒之事來的。”

賈赦便問道,“真人降臨寒舍,敢問有何指教?”

“老爺太太必然擔心令孫女年幼,進宮中去,多有不便,”玄明便笑道,“貧道所收的徒子徒孫甚多,故而帶了一名女弟子過來,她的法術,也就比師妹略差些兒,貧道已吩咐她做令孫女的侍女,跟進宮去,在身邊陪伴,若有人真要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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