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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事均是小事,師妹,切莫因小事耽誤了修行,”玄明道人便又叮囑著,他話音未落,迎春便見那幾塊寶石的光芒一下子都黯淡了下來,她再試探著喚一聲“師兄?”卻就沒有了回答。

此時迎春頗覺心中空落落的,呆呆坐了一會兒,又定了定神,才下樓去,邢夫人一見她,便就大聲道,“那香菱倒也老大不客氣,她還不如另嫁個外人,硬是要嫁給薛家老大,難怪他的老娘不情願呢!”

待迎春走過去坐下,只聽她又連連抱怨著,“迎丫頭,你如何讓薛家老大停了訂下的那樁親事來娶香菱啊?這不是自尋煩惱麽!”

迎春看她這樣,似乎真是關心起來,便也不好表現得太過生分,便笑道,“母親,你便放心好了,我自有辦法。”

“這也是仙法兒能解決的事情麽?”邢夫人依舊耿耿於懷,“反正我是不信的。”

迎春只得又把那一句“天機不可洩露”搬出來,卻自覺不好迷惑邢夫人,便又全推與她師父,“這事情原是我師父答應香菱之父的,我剛才已傳音告訴她老人家了,有我師父出手,便沒有不成的。”

那邢夫人想了又想,方咬牙問道,“迎丫頭,你且說說,你老爺和我,可有什麽幫得到你的地兒?”

這卻真有一事,玄明道人也對迎春說過,若有機會,當早早使人去找尋香菱之母,他所能做的,也就是托一夢給她,令她知曉此事,安心等待而已。迎春想了想,便對邢夫人笑道,“母親若是方便,便遣人去姑蘇,找到香菱的母親,帶回來令她母女相認,恐怕也是一件好處。”

邢夫人又猶豫了一番才道,“也罷,不必與你老爺說了,我自與你璉二哥哥說,派兩個得力的人去姑蘇。”

“這卻使得,”迎春依舊客客氣氣的笑道,“可母親還是將此事告知老爺為好,曾聽我師父的說,大約是要走一走宮裏面的門路,父親知道了,若有哪位貴人問起,也好應對。”

邢夫人聞言,露出幾分驚訝神色,終是點頭答應,又說“不耽誤你修行”,便起身回去了。迎春自回房內用功,先吐納了一兩個時辰,待到子時之後,正是夜深人靜,便運用起那元神出竅之法,將自家元神遁出軀殼,立於半空之中,遠遠看著皇宮所在的方向,一邊任由那月中太陰之精淬煉自家元神,一邊指望著能看到玄明道人托夢之時的情狀。

依照玄明道人所謀,他便妝作是甄士隱,托夢給當朝的皇上,所圖自然是香菱之事,卻非是憑空請求,榮華真君在本方世界游歷之時,於海疆某處懸崖,倒是發現了一洞的財寶,想來是海寇所藏,玄明道人扮的甄士隱,便對那皇上說,將一洞財寶俱獻與他,只求能讓自己妻女團聚,女兒得以嫁與薛家之子為婦。

迎春也曾對玄明道人說,該先把那財寶取出一些,留夠香菱之母生活,亦給她留出一份嫁妝,玄明卻說這坐朝的皇上並非昏君,必然好個賢君的名頭,他收了如此多的財寶,必然會封賞香菱,倒不需他們費心。迎春總是不信,那玄明便說,他本就計劃了下一步,不僅僅要讓那皇上明白托夢之事屬實,更要讓其知道還有一位女仙就在都城之內,這便輪到師妹親自動手了。

卻說迎春等了一夜,並未見到任何施法的痕跡,眼見得東方露出魚肚白,陽氣漸生,因她修為不夠,這出竅的元神,依舊屬陰,便就只能悻悻然回到房中,猛一擡眼,卻見那案上的道冠邊,卻落了一個小小的紙卷兒。

打開一看,正是玄明道人的筆跡,不過寥寥數語,說他的托夢已然完成,又囑咐迎春多多與他聯系,道冠要隨身戴著,恐是因為他原打算與她傳音,尋不著她,才傳了文字過來。

迎春如此一想,也覺遺憾,因看時辰尚早,便繼續打坐,一直到日上三竿,方收了功,獨自一人呆在房內,令那傀儡侍女依舊守在門外,卻又自儲物手鐲之中,取出一張黃表紙來。

那紙上密密麻麻,早已寫好了字跡,迎春便將紙折出一個紙鶴形狀,再將自家的元神之力,都匯集與捏著紙鶴的手指尖上,念了一個法訣,那紙鶴的翅膀,便撲騰起來,迎春便將它往窗外一放,那紙鶴便如普通飛鳥一般,輕輕巧巧的飛走了。

這紙鶴傳書,原是玄明早已寫好,專給那宮內的皇上,迎春只不過是謄抄一遍,玄明卻又在黃表紙畫的符篆。書信的內容,亦是迎春口吻,先自我介紹一句,又說自己昨夜偶然發現,門下的弟子甄士隱竟然潛入皇城,一問才知,他膽大包天,驚擾了聖上清夢,實在是有罪,故而已將甄某拿下,送回師門,交予師尊發落,他若有什麽怠慢聖上之處,還請海涵雲雲。

這一上午,迎春便只做這一件事,其餘時間,便就默默打坐用功,到午飯之時,卻聽繡橘稟報說,香菱之事,園子裏怎麽傳的都有,她便想起那曾做了秦可卿的器靈也說過,璉二奶奶管家,貌似滴水不漏,實則錯誤百出,兩位太太並她自己,都只顧著聚斂私房,又不能好好管束下人,反倒常常被此輩欺瞞,由此看來,此言確實不錯的。然而,迎春卻還老實,就不曾想,這風聲原是王夫人那邊放出來,為著就是要擾亂此事的。

午飯之後,迎春剛想要歇一歇,卻見現跟著邢夫人的小丫鬟蓮花兒跑著進來了,嚷道,“二姑娘,太太進來了,因我跑得快,叫我來請姑娘,姑娘快些去迎一迎太太吧。”

迎春有些詫異,便趕忙走出去,一直迎到園門外,才見著了邢夫人,卻也走得氣喘籲籲,一見迎春,便忙不疊的將她拉到個僻靜角落,急著道,“我的姑娘,宮裏面來人傳召老爺了,還有那邊的二老爺,你老爺不敢去,叫我來問你,可就會是那香菱之事?”

“應該就是吧,”迎春笑道,“母親去和老爺說,就讓他據實應對,即便真有什麽旁的事,我也能保老爺無恙。”

迎春其實並沒有什麽計較,但邢夫人卻仿佛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將她推開,急匆匆的又回屋去了。直到了晚飯之後,她才派了王善保家的過來,說請二姑娘去前面院子裏說話。

迎春並不想去,才推說要修行,那王善保家的就忙道,“我的姑娘,是老爺急著要見你呢,又不好進園子來,便只好委屈你了。”

迎春回來這兩日,只覺得邢夫人對自己還有幾分尊重,因而也不好拂她的面子,只不過此時天黑,她又不願走夜路,便應道,“媽媽先回去吧,我自做法前去,恐怕比你還快呢。”

那王家的一步三回頭的走了,迎春便整一整道袍,戴上那道冠,才走出樓去,祭出那雲霧如意,低低的按住了雲頭,只不過數息之後,便落進了邢夫人的院子裏。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遲了一點兒,總還保證了日更……

今天在考慮,要不要讓政老爺去海疆挖財寶,他不是工部麽?挖掘也是屬於工部的工作吧?

19第十八回 一家人說兩家話

話說賈赦雖然量小識短無知昏聵,卻畢竟自小兒就是按大家公子哥教導的,又襲了爵,因而事到臨頭,還真能出上一二妙招,迎春見過了禮,便聽他抱怨說,姑娘拿來的兩個珠子,未曾好好賞玩,便就直接拿去宮中獻寶了。

迎春默然,只聽賈赦抱怨了幾句,那言語之間,隨後便帶上了神色,“幸而有這兩個珠子,聖上待我,倒也和顏悅色,我便也有問必答,可笑那邊兒的二老爺口口聲聲的不語怪力亂神,搞得聖上很是惱火,依我看,聖上也是人,必然看上了那一洞的財寶,”他說到這裏,便盯住了迎春,“我說姑娘啊,那一洞財寶,究竟有多少?”

“我並未問過,”迎春坦然道,“修行之人,只看重有益於修為精進之物,財寶其實無用。”

那賈赦便連連撇嘴,又道,“聖上如何知道我家出了姑娘你這麽個人物兒的?幸而他總想著財寶,也未多問,只命我給你帶個口信,說他已當面答應了甄士隱所求,不便反悔,因而請上告你那師父,不必勞動大駕了。”

這便是玄明道人想要的結果了,此時榮華真君,早不知去往哪個大世界了,因而迎春只是點頭一笑,暗想已經無事,才正要辭去,卻聽賈赦又道,“王子騰不在京裏,聖上便把王子勝也宣了去,可憐他對薛家事一無所知,篩糠似的亂抖,聖上問他可願去海疆把財寶找到挖出來,他也不知道回答,你那二叔是工部,聖上便命他前去取寶,這倒也還是職責所在。”

他說完,“呵呵”笑了兩聲,邢夫人這才開了口,陪著笑道,“這倒真是個肥差,那邊兒院子裏,此時還不知怎麽熱鬧呢,迎丫頭,你卻要小心,唯恐明天老太太問起。”

“哦,我只管修行,”迎春笑了笑,“不去給老太太請安便是。”

第二日果真就如此,賈母因不見迎春去請安,便命琥珀進園子來叫她,迎春隨她過去,走到半路上,卻遇上黛玉、探春、惜春三人,大約正從賈母處回來,見了她,便站住彼此問好。

黛玉便笑道,“剛才老太太叫我們回來,我聽見又去請兩位舅舅並璉二哥哥都進來,也不知是什麽事,怎麽這會子又叫你過去了?”

迎春自然知道事由,隨意支吾了幾句,因想到那一粒丹丸,便對黛玉笑道,“有空也來我這邊坐坐。”又邀探春、惜春,說了一兩句,方彼此道別,她自己慢悠悠的到了賈母的院子,那賈赦、賈政並賈璉夫婦,卻都已經到齊了。

賈母見了迎春,也不叫她坐,便開口呵斥道,“你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如何去管那種事情?壞了親戚間的和氣不說,還連累你二老爺要出這趟苦差,這便是你所說的仙人行止?”

迎春見她其勢洶洶,那自小兒攢下的毛病竟又犯了,竟就不回答,只在一旁裝聾作啞。賈母一番話說完,見無人回答,亦有些洩氣,卻是那賈政又從旁說,“母親不必太過擔心,有道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兒子身在工部,出此差事也是應該的,但有一件,聖上說是托夢,我必定不信,正好侄女兒過來,卻該把此事說清楚,府裏也好應對。”

賈政說得又慢,聲音又小,迎春站得遠,竟沒有完全聽清,便也不急著回答,卻聽那邊兒一直瞇著眼的賈赦突然就開口道,“我們家二姑娘自小兒就是實誠人,這麽一個忠君報國的好機會被她憑空就送了出來,我還覺得可惜了呢。”

賈母聞言,先瞪了賈赦一眼,才又看著迎春,慢悠悠道,“二丫頭,你需知道,若你二老爺此去,找不到這一宗財寶,那就是欺君之罪,我們闔府上下,恐怕都難保。”

這倒是迎春能答得上的,於是趕忙答道,“那財寶必是有的,老太太請放寬心。”

賈母並未再說,那一旁的王夫人看似忍不住了,皺著眉頭道,“這般壞了一門好親事,卻真是造孽,也得罪親戚,倒不如上個暴病的折子,寧願賦閑在家,不走這一遭好了。”

賈母老年人,心思卻總不在一處,聽王夫人這麽說,先就惱了,叱道,“豈有自己咒自己生病之理?”那賈政便忙從旁勸解,又說王夫人,“不可有此欺君的念想。”

王夫人即刻便噙了一包淚,低聲道,“我不過是不放心老爺,”頓了頓,便看著賈母,“求老太太讓璉兒隨他二叔走這一遭吧,也好有個照應。”

“這卻使得,”賈母點頭答應,卻又看著賈赦,“二丫頭如今也有些術法,依我看,倒不如也去,於路上也可做個幫手。”

“這卻不可,”開口拒絕的竟是賈政,對著賈母笑道,“老太太想是忘了,兒子這趟是出皇差,怎好帶著侄女兒一個女子同行。”

賈母並不知道,迎春如今也是能騰雲駕霧的,因而賈政如此一說,她也就不再提,賈赦的臉上,便堆起了幾分笑意,至於迎春,她卻並未將此放在心上,因看家中裏外管事的都在,她便想起了另一樁事情。

耳聽著屋中又靜了下來,迎春便走上前去,對賈母陪笑道,“老太太,孫女卻還有一事要告知老太太,孫女的師父曾看過家中風水,說這園子營建之時,恐怕被歹人算計,如今這布局方位,竟然就是個聚陰鎖陽的法陣,我如今修行,住在其中倒是無事,只寶玉並姐妹們長年累月住著,恐怕會傷及身體。”

那賈母先時冷著臉,聽說到寶玉,臉色便變了,那一邊卻又是賈政先急了,直接便對著迎春喝道,“一派胡言,你等住在園裏,原本就是娘娘的旨意……”

賈政話未說完,卻又被賈母從中打斷了,“娘娘自然不會知曉這風水之事,”又道,“二丫頭且說說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當日秦可卿身死,那風月寶鑒的器靈回歸太虛幻境之中,隨後便被幻境器靈差遣,化作一個風水先生,被賈珍、賈璉等人請到榮國府,來看這省親殿宇的風水,畫下一張布局的圖紙,整個兒大觀園,便就這麽造了出來,這等往事,她卻早已對迎春明言,因而賈母問時,迎春卻是胸有成竹,想要仔細說清,便請賈璉去尋一張當日建園子的圖樣來。

那王夫人卻突然起身回道,“老太太說得甚是,前次媳婦就說寶玉如今讀書要緊,住在園子裏,進出皆不方便,本想著過了殘冬再挪出來,眼下既有這般說法,倒不如先將寶玉挪出來,仍住到外書房便是。”

這卻正合了賈母的心意,便不再理睬迎春,“也好,先將寶玉挪出來,還是住到我這裏來罷,等過了冬,再安排她們姐妹們。”

迎春此時,卻真想回去問問那器靈,這一位二嬸子,是否也如她那女兒一般,是太虛幻境器靈安插過來構陷眾人的。不過賈母既如此說了,她卻也無法再堅持,只想到自己這一番算是得罪了二房上下,那神瑛侍者的殘魂依舊收在她的儲物手鐲之中,恐怕就要等到賈二老爺挖寶回來,交了皇差緩和了彼此關系,她才有機會去收了那無材之石。

那宮中的皇上急著要看那批財寶,賈政啟程的日子就頗緊,且不說賈府上下忙亂,迎春卻依舊施施然回到自己的紫菱洲,依舊修行不輟。這一日到傍晚時分,來得卻是黛玉,一見她便笑盈盈道,“我因聽說你做了仙女兒,並不敢造次上門打擾,今日你既然開口相邀,必然是有事,我便不能再令你久候了。”

迎春聽她這麽說,也便笑了,“真是有事,”她也不好直說,便繞著彎子道,“如今天冷了,你今年卻好,看來並未生什麽大病。”

“夜裏依舊咳嗽呢,”黛玉便又笑,“仙女姐姐,承蒙你問起,想是有仙家妙方,能治我的病?”

“妙方倒是沒有,”迎春便領著黛玉回到樓上,才從儲物手鐲裏,將裝著那一棵絳珠仙草所化丹藥的小瓶子拿了出來,對她笑道,“只有這一顆仙丹,你若是信我,吃了便不會再病了。”

“此話當真?”黛玉將信將疑的,她卻眼尖,又問道,“仙女姐姐,你先前將這小瓶子藏於何處的?”

迎春便不瞞她,將那儲物手鐲的用法演示給她看了,黛玉亦嘖嘖稱奇,又笑道,“即便沒有這個鐲子,我亦信你,這丹藥也不必帶回去,免得紫鵑她們多嘴,我便在你這裏吃下去就是。”

迎春聞言,只覺黛玉究竟心細,便叫那傀儡侍女去取溫水送丹藥,黛玉見了傀儡侍女,又讚嘆一番,叫那傀儡侍女伸出手來摸了摸,果然不似生人一般溫熱感覺。

待把那丹藥從小玉瓶中取出來,黛玉反倒是楞住了,片刻方笑道,“我所吃的丸藥,都是黑色的,如何這一顆卻是綠的?”

迎春深知這丸藥一類,雖然她是好心救人,但也必須要當事人領情吃下方能起效,於是也便笑道,“所以要你信我,就在這裏了。”

黛玉點頭笑道,“這丹藥如此清香,必然是好東西,我又如何不信你?”隨即便不再多說,由那傀儡侍女服侍著,把丹藥吃了下去。

至於迎春,因她自己總歸做成了一件事,竟比黛玉還要開心幾分,想了想,又從儲物手鐲之中找出一只白玉枕,送與黛玉,因笑道,“這種東西,對於修行沒什麽功用,只怕你枕著,還能睡幾場好覺。”

黛玉卻堅辭不授,道,“好貴重東西,你如何不去送給老太太?”

“我自有老太太的禮,”迎春便叫繡橘找個包袱皮兒,將那玉枕包好,令她送黛玉回去,黛玉這才受了,連道了好幾聲謝,方才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補完了,順便看了看大家留言,賈母是很討厭……嗯,我寫得時候,自動代入了新紅樓裏那個糟糕的形象……但本文中她其實不會有太糟的結果啊,迎春都仙女兒了,她的祖母肯定不會再淪落到坐牢的地步,我給她安排的還是自然死亡,很快了……

20第十九回 懲刁奴又說鳳姐

榮國府中預備賈政、賈璉赴海疆挖寶,忙亂了好幾天,才將他二人送走了。迎春這邊,除卻修行之外,她因看賈母王夫人並無將園中姐妹遷出去之意,自己那儲物手鐲之中,又有一批為凡人強身健體所備的丹藥,便挑出數丸,分送與住在園中的眾姐妹,她也不自去,卻只讓繡橘跑腿。

探春收了丹藥,便專門到紫菱洲來道謝,迎春對賈母等所言的大觀園風水之論,並未傳出,因而機敏如探春等,便必然要問一問這贈送丹藥的原由,又半玩笑半埋怨對迎春道,“你不把丹藥獻給老太太老爺太太們,卻拿來給我們這些年紀輕的,也不怕折了我們的壽。”

“我自然有我的緣故,”迎春便抿嘴笑了,“橫豎老太太也是知道的,你若信我,便也嘗嘗仙丹的味兒就是。”

探春聞言,也就不再多說,略坐了一會兒,卻見繡橘氣喘籲籲的回來了,手裏捧著兩個盒子,嘟嘟囔囔的抱怨道,“姑娘是好心,那櫳翠庵的妙師父,非但不肯收,卻還回送了一盒子藥材,一定讓我拿回來。”

“你如何送給她?”探春便又對迎春道,“她和你總不是一路兒上的。”

玄明道人對迎春講解修行的入門知識時,也曾說過修行的流派眾多,佛家不過也是其中一流,終究還是殊途同歸,求一個長生久視之道,因而迎春是把妙玉認作同類,但妙玉既然送藥材來,恐怕是把她真正當做一個燒丹煉汞的道士,這卻又落了下乘,於是便對探春笑道,“我原聽說妙玉的師父是個有道的高僧,如此看來,她也未曾學得許多,”又叫繡橘,“把那藥材拿過來我看。”

這一小盒都是黃精,迎春卻也認得,便又對探春道,“既然過來了,今日中午就留下來同享此物吧,”又叫繡橘把黃精都拿去廚房,讓廚房的找一只好雞燉爛爛的,卻好喝湯。

那繡橘並不接,虎著臉道,“姑娘只顧吩咐,那天的碧粳米粥,還是太太拿錢去廚房做的呢,姑娘這會子要吃雞,廚房必然要錢,姑娘的月例銀子並未送來,哪裏拿得出錢來?”

迎春聞言,頓覺無可奈何,想了想,便對繡橘道,“當日我的積蓄呢?總不至於一無所有了吧?”

繡橘反倒愈發憤憤,“那天姑娘走得突然,也沒交代,璉二奶奶便叫人來把姑娘的衣服首飾都收了,說什麽留個念想,太太那邊王善保家的來得遲,撲了個空,還吵罵了一頓呢。”

迎春默然無語,只聽探春笑道,“依我說,這一頓飯且些不慌,你卻該去找一找二嫂子,把你的東西,多少都該要回來。你的月例銀子,她也不該短你的,恐怕只是這一日忙得忘記了。”

她因怕迎春面上不好看,便又笑道,“這卻真是一文錢愁死英雄漢了,你看你這頭上金燦燦的,隨便摘下一片子來,都抵一年的月例了。”

迎春卻也明白,挖寶之事,賈璉乃是受了池魚之殃,那鳳姐兒十之□因此而挾著私怨,又想了一想,幸而玄明道人為她做了前次寄予皇上的傳音紙鶴之外,又把這一類的符紙,多做出許多給她裝在儲物手鐲之中,此時便抽出一張來,當著探春的面,提筆寫了兩行字與鳳姐,便又疊做紙鶴,放了出去。

探春便就從旁看著,先讚嘆了幾句,又笑道,“只怕對於二嫂子沒用,你卻忘了,她原就不識字啊。”

“這卻無妨,”迎春自然已經想到過這一層,“她自然知道是我。”

即便如此說,她卻又等上了一整天,到第二日快到中午,平兒才帶著兩個小丫鬟,擡著個箱子送到紫菱洲來,見了迎春,就笑道,“我們奶奶早想著把姑娘的東西都送過來,不巧忙得忘記了,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迎春便就如她所說,叫繡橘先不必管那些東西,且請平兒屋裏坐下,又叫繡橘倒茶,剛要說話,卻聽外面小丫鬟叫嚷起來,“哎呀呀,你老人家這是幹什麽?”

平兒楞了一下,迎春便叫繡橘看看,繡橘便從窗戶裏往外一看,登時跳起腳來,嚷道,“是王嬤嬤呢,直接開了箱子,就拿姑娘的東西,可真是窮極了麽?”

她一邊說,一邊便沖出去對著王嬤嬤嚷了起來,迎春叫她一句,也叫不住,那平兒卻說了一句,“這可由不得她了,”也便站起身向外走。

迎春就只能跟著,到外面一看,箱子是已然關著,可自己那乳母,兩個袖管子裏鼓鼓囊囊,又用手攏著,必然是塞了東西,繡橘只管抓著她不放,一疊聲叫嚷著,她卻總也不認,扭擺著身子掙紮,大約繡橘一松手,她便要跑走。

迎春見這王嬤嬤一副醜樣,也頗為郁悶,又想到她歷年來多有偷竊的,自己彼時無用,並不知如何管她。眼下雖然依舊不知該如何說,可她這些年修行之餘,也看了幾部前人筆記,當中就有以術法懲罰偷竊的家奴的,那時便想到了王嬤嬤,也記了下來,今日既然碰上,卻正好可以一試。

那口訣也簡單,迎春便暗暗的調用元神之力,將那口訣默念兩遍,自覺成了,便開口叫繡橘,“且松開王嬤嬤,有話慢慢兒說。”

繡橘才剛剛松開手,那王嬤嬤卻突然尖叫了一聲,她那身體,便就顛顛的搖擺起來,繡橘本來猶在叫她將東西交出來,繼而也發現了不對,竟嚇得又往後退了一兩步,站住了看著王嬤嬤手足無措,又偷偷看了迎春一眼。

王嬤嬤那兩個袖子裏塞的不知何物,已中了術法,正不斷漲大,迎春卻未曾想到,她所偷的這幾件都是長形的,雖然攏在袖中是好掩藏,此時竟然就撐得胳膊回不了彎兒了,以至於王嬤嬤幹支著兩條胳膊,連連呼喝,那袖中物又愈發沈重,墜得她站立不穩,左搖右晃起來。

繡橘先是呆呆看著,繼而“噗嗤”一聲,竟笑了起來,又道,“你老人家常常從我們這裏順走姑娘的東西,今日得了報應了吧?”

跟著平兒的兩個小丫鬟也笑個不停,那王嬤嬤漲紅了臉,口內唧唧噥噥,也說不成句,突然腳下一絆,一個趔趄,往地上摔了個嘴啃泥,此時平兒方轉臉對迎春笑道,“這個媽媽也就是好小偷小摸,姑娘懲戒她,也是為她好,她摔了這一下,已得了教訓,姑娘便收了術法兒吧。”

迎春看王嬤嬤這般,心中亦有不忍,但平兒這番話,卻又讓她改了主意,王嬤嬤偷竊東西,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平兒此話,豈不是讓她摔這一遭便贖了所有的罪過,那些個她偷去的贓物,難道不還了麽?

迎春未修行之前,倒真是不喜歡管這些事,因而縱容了王嬤嬤,這其中的道理,她後來便有所悟,玄明道人也曾教導她,修行之人,亦講究懲惡揚善,對於惡行,若不及時懲治,放任其人繼續為惡,其實與自己作惡,並無太大的區別。

她便要駁一駁平兒這番話,突然想到,她和王嬤嬤前後腳幾乎同時到,未必沒在路上遇著,恐怕她也有縱容王嬤嬤鬧一番之意,雖然如此揣測別人不好,但迎春如今也知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既然其主已然因賈璉之事惱她,平兒恐怕亦如此。

迎春動這一番心思,平兒卻又微笑著叫了她兩聲,迎春也便笑道,“你這是何意?我卻不懂,我到正想問問,你送來的是何物?卻害得王嬤嬤如此這般了。”

平兒楞了一楞,才又勉強笑道,“姑娘這說的是哪裏話,我只不過是把前日姑娘走時我們奶奶收起來的東西都送來了。”

“我並無這樣古怪的東西,”迎春便正色道,“勞動你把這箱子擡過來,依我看,還是原封不動擡回去的好,把王嬤嬤也帶回去,好好查一查究竟出了什麽變故。”

平兒就有點兒舉棋不定,迎春並不理她,徑自回房間裏去了,過了一會兒,繡橘方回來說,她如迎春所說,帶著王嬤嬤的箱子走了。

這麽一鬧,果然就驚動了鳳姐,過了兩日,她卻是親自進園子來,依舊叫人擡了那箱子過來,一見迎春,便說已經讓王嬤嬤出去了,她歷來所偷竊的東西,除了當了賣了的無法追回,剩餘的俱已交了回來,卻請迎春先過目。

迎春只坐著不動,並不去看,鳳姐會懲罰王嬤嬤,她其實已經想到,此事也就罷了。此時既然鳳姐過來,她在想得,卻已然是另一件事,那曾經做了秦可卿的器靈,也對迎春說過,鳳姐實在是女中豪傑,只不過她那本事,並未用到點子上,眼下迎春成了仙女兒,榮國府長房,必然能長此以往,因而鳳姐的當務之急,並非是在蠅頭小利上,而應該趕緊生出個能襲爵的哥兒來,還能保她的下半輩子有所依靠。

迎春想到這裏,便將平兒、繡橘都支了出去,她自己卻看著鳳姐笑道,“二嫂子,我回家也有幾日了,卻不知家裏的人,都怎麽看我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依舊算是8號的,於是稍短一點兒,畢竟零點已過,我也困得糊塗了。

明日後日都不更新,因為要接受群眾路線教育,常碼字的午休時間不可利用了,如晚上有空的話,我將要碼一碼女巫瑪麗班奈特的最後一個喬治安娜的番外,畢竟那個文也不宜再拖了。

下一章迎春要進宮轉轉了,敬請期待。

21第二十回 玄靜道長請入宮

鳳姐的眼珠子略轉了轉,這才笑道,“妹妹好好兒住著便是,且不用為那些雜事煩心呢。”

這是空話,迎春也便跟著笑,笑了一陣兒,才又問,“二嫂子管著家,可知我們族裏的祖塋,家裏的家塾皆無供給,卻應趁今日富貴,將祖塋附近多置田莊房舍地畝,以備祭祀供給以及家塾之費。將來即便獲罪,祭祀產業也不用入官,子孫也可回家務農讀書。”

鳳姐聞言,楞了好一會兒,方又勉勉強強擠出一個笑來,“妹妹這話卻從何處聽來,我怎麽仿佛也聽過這樣的話兒呢?”

迎春便又搖頭笑道,“二嫂子當日裏與東府的蓉兒媳婦那般要好,她臨到去了,都要來提點二嫂子,怎麽你竟將她那一番肺腑之言忘記了?”

那鳳姐的臉色,剎那間慘白一片,其間的驚怖神色,竟是怎麽也掩飾不住,嘴唇動了好幾下,方猶猶豫豫的問道,“好妹妹,你卻如何知道此事的?”

迎春這一番說辭是早備好的,當下不慌不忙的笑道,“你給她大操大辦了一場喪事,卻不知她其實不曾真死,乃是被一位仙人帶了去,我隨我師父雲游之時,恰巧見過她,她卻還惦記著你,才又對我說了當日之事。”

鳳姐那神色,驚訝之餘,卻是漸漸的緩和了,迎春便不等她說話,又道,“她現在也是個半仙之體了,咱們家裏的事情,她也多少都知道,見你愈發的本末倒置了,她又不好親來,便求到我頭上。我卻不懂,你既然不曾忘了她的話,為何不做呢?”

一番話說得鳳姐漲紅了臉,半晌,才支吾著道,“我何嘗不想做呢,只是事情多,又挪不出這一筆錢,便耽誤了。”

“這我就不管了,”迎春並不想再追問下去,但憑鳳姐做或不做,她便把話題一轉,“我也是為人帶話,至於我自己,也有一句想要勸你的,你且說說,在我們這樣的人家,究竟是錢財為重呢?還是官位名聲為重呢?”

鳳姐本是聰明人,聽得此文,哪有不明白之理,便道,“妹妹所說,我都明白,我也知道錢財都是身外之物,來日一定多加小心。”

“我說的不是此意,”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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