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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丫頭你去了這不到兩月,怎麽就回來了?可曾學到了什麽本事?”

迎春自不會說那太虛幻境之事,便就只說自己已然學到小成,因而即便回家,也可以繼續修行,卻不需師父總在身邊教誨,因又笑道,“我便住我原來的屋子,也不需那麽多丫鬟,有個人每日來服侍粥飯便可。”

那鳳姐兒便忙道,“妹妹的紫菱洲中,現只有幾個婆子上夜,我且叫她們打掃出來,繡橘原在我那裏,依舊叫她來服侍妹妹。”

迎春便就點頭,這屋中眾人看她,皆有將信將疑之意,她又如何不懂,想來必然要露出一兩手,也好令她們另眼看待,於是便伸手在腕上的儲物手中上摸了一下,便就有一大顆光閃閃的明珠,出現在她手中了。

眾人的臉色,多少都有些變了,迎春卻依舊若無其事,將那珠子交予鳳姐,笑道,“我這裏有一顆辟塵明珠,二嫂子且拿去,令人懸於綴錦樓上我原來的臥室梁上,那一座樓內,自然無塵,卻省得那些婆子費力打掃,恐怕也不能纖塵不染。”

當下這眾人之中,卻有一多半,都盯著這一顆珠子,那鳳姐訕訕的,竟不敢伸手來接,迎春且舉著珠子等了一會兒,方笑道,“你若不拿去,待會兒我自己去掛便是。”

她便隨手將那顆珠子放到一旁,想了想,卻又自儲物手鐲中摸出了三顆珠子,一顆仍是辟塵,另兩顆通體閃著紅光,迎春便笑對賈母道,“老太太,這種紅色的珠子,名叫沃丹,嚴冬時節將此珠放於屋內,室中猶溫暖如春,我只得了兩顆辟塵、兩顆沃丹,那一顆辟塵是我要用的,剩餘的三顆,我有心進獻給老太太用,又只怕您舍不得宮裏面的大姐姐,又要拿去給她。”

迎春一邊說,一邊便將那些珠子擺到賈母面前的小桌上,賈母卻看了一看,伸手摩挲一番,方勉勉強強的笑道,“難為你有心了,這等好東西,只怕還是應該貢上給宮裏面娘娘,迎丫頭,依我的意思,你也很不必用這珠子,且讓你鳳姐姐多派幾個婆子,認真打掃了便是。”

那邊鳳姐兒聞言,便一步走上來,“老太太說的是,妹妹身邊,一個繡橘又如何夠用,我且把妹妹的丫鬟們都招回來……”

她話未說完,迎春便已經搖手,“我卻不用,我自有人服侍,有個繡橘在,好與園子裏姐妹們溝通。”

她想了想,也便把那幾個傀儡侍女拿了出來,先讓眾人看過,也防著以後再大驚小怪。然而她先前拿出幾個珠子,尚在眾人的接受範圍之內,這時突然掏出了四個美人兒,卻讓所有人又都大吃一驚了。

作者有話要說: 迎春重新回到凡人世界,樹立起她自己作為仙女的崇高地位,是個覆雜而漫長的過程,於是今天先寫到這裏,明天再繼續!

16第十五回 仙凡雲泥已殊路

玄明道人曾對迎春說過,這離恨天小千世界,空有那麽些天生的靈氣和天材地寶,然而大約自開辟之日起,就未曾好好經營過,覆又落入那太虛幻境的器靈手中,那器靈只顧著自己修煉便利,罕有的幾個能感悟天地的修行之人,卻也被她弄得無法精進,乃至於並無修行之人能插手凡人世界的事務,連帶著整個兒離恨天凡人世界,居然並不知曉這世上還有修仙之人存在,更不用說是應有的尊敬了。

在玄明道人的口中,正常的修仙世界,便如那九成大世界,地域廣大,那凡人世界之中,無論平民子弟,還是皇親國戚,每個孩子幾乎都要嘗試修行,若有機會入了修行的大門,便就是舉家的榮耀,然而大多數凡人皆是無法修行的,便就讀書做官,或是經商務農,因而凡人各個國家,亦是以修行的門派為尊,雖然修行之人輕易並不驚擾他們,但若有要求,凡人國度便無有不尊崇的。

榮華真君既然已把離恨天小千世界賞賜給玄明,他便就下定了決心,要將此方世界好好整飭一番,他對迎春倒不隱瞞,眼下他尚未恢覆肉身,亦不好讓徒子徒孫們進來看師尊的笑話,便就只能由他們兩人,慢慢從微末之處入手,漸漸改變整個兒凡人世界,這卻也是修行的一關,對於磨練道心大有好處。

輪到了迎春這裏,顯然就先要改一改榮國府內眾人的想法了,當下她放出了隨身帶著的那四個傀儡侍女,右手在袖中打出了幾個手印訣,驅動她們站成一排,便跪拜如儀,向賈母並屋裏的眾人行禮。

彼時園內眾姐妹並未在側,寶玉亦上學去了,因而屋內賈母並邢、王二夫人,王熙鳳、李紈連同一眾丫鬟婆子,一多半都沒有任何表示,亦或真是被迎春從袖中掏出幾個大活人的舉動給嚇住了,到頭來還是王熙鳳膽子大,勉勉強強的笑道,“二妹妹,這幾個水蔥兒似的姑娘,可真是你變出來的?”

“她們四個不是人,乃是煉制而出的法器,”迎春便正色道,“因而我可以隨身帶著,有她們照顧我的飲食起居便足夠了,不用麻煩二嫂子另派丫鬟了。”

聽說竟不是人,王夫人等輩的臉色盡皆變了,賈母定了定神,便開口催促道,“我們也已受過禮了,迎丫頭速速將她們收起來吧,省得放在這裏礙事。”

迎春微微一笑,依言而行。眾人皆還未開口,只那王夫人突然看著迎春道,“二姑娘,你這小丫鬟卻真真稀罕,不如勻出一兩個來,進獻給宮中,卻必然比那珠子更好,恐怕宮中貴人們一時歡喜,闔家大小也能沾些恩德。”

王夫人此話說完,便只把眼來瞧著迎春,迎春再看賈母,她卻垂著頭念著手上一串念珠,並不言語,她卻又想起那曾做了秦可卿的器靈曾經說過,府內二房如何如何,便只能在心裏搖了搖頭,才又道,“太太自然是好意,可我這傀儡侍女,既然是法器,便就要有修行之人,以法訣驅動,因而若進獻到宮裏,無人驅動,也就只能做個木雕泥塑,反為不美。”

“哦,說來也是,”那王夫人聽了迎春的一番話,竟然依舊面帶著微笑,輕描淡寫的說道,“既如此,二姑娘你一路回來,想是累了,倒不如先回屋去休息一番,再做計較。”

這一句場面話,恐怕正是當下屋中不少人的想法,然而賈母卻並未動此念頭,迎春還未答應王夫人,她便已經開口道,“二丫頭是該休息,恐怕你現在修行了,也不耐這些個俗務,可有一樣兒,你修行之事,我們這樣的人家裏,對外面想瞞也是瞞不住的,更何況宮裏娘娘對你們姐妹們歷來關心,上個月我和你太太進宮裏去,已然對娘娘說了你離家修行之事,卻沒成想,這麽快你就回來了。”

迎春聞言,便也就恭恭敬敬的笑了笑,“孫女離家這段時日,也略略學了些本事,宮裏面大姐姐但凡有些驅使,理當效力。”她那儲物手鐲之中,已塞滿了丹藥符篆,因而此話說得從容不迫,居然就有了幾分的氣勢。

卻只聽賈母突然又道,“那四顆珠子我也不占你的,下次你進宮的時候,自家帶去了罷。”

迎春並未料想賈母會如此說,一時間有些著慌,但賈母說是四顆珠子,她聽得真切,倒也就不是無言以對,當下依舊笑道,“這一顆辟塵珠本就是孫女要用的,其餘三顆既然已經進給老太太,老太太看著好,便留下,若真要進上,孫女再拿出幾顆仙丹便是。”

那迎春究竟老實,轉而一想,她先前並未拿出仙丹來,恐怕賈母等人不快,於是便又將那一盒裝的兩個光華四射的長生不老丹取了出來,放到賈母面前請她看,笑著解釋道,“這丹藥名為長生不老,實際是誆人的,也只能讓人身輕體健,略少些疾病,因而孫女並未拿給老太太,但貢給宮裏,想是不妨事。”

那丹藥本就是給凡人世界的帝王將相準備的,賣相十分之好,盒子打開便就異香滿室,賈母只盯住了看,她老年之人,大約更不善自控,迎春微垂了頭,卻正好看到,她那擦了粉的腮幫子略略動著,仿佛真有點兒垂涎之態了。

迎春見此情景,又有些遲疑,恍惚覺得自己是做錯了什麽。那賈母並未說話,邢夫人便急著開口了,“迎丫頭,這丹藥卻好,你若有多的,拿些出來,老太太這裏,還有你老爺,俱可以分些。”

“這種東西,豈是能拿來敗壞的!”賈母似乎此時才反應過來,先喝了一聲,停了片刻又道,“我們這種人家,亦不能用此物,且收起來,留著呈給宮裏面罷。”

只這一種丹藥,迎春的儲物手鐲之中,便就有三十餘盒,她聽賈母這麽一說,暮然之間便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便又拿出一模一樣的另一盒,送到賈母面前,笑道,“老太太固然是念著宮裏面,可孫女已然入了修行之門,便就是方外之人,不再受凡間任何禮法的約束,我把這丹藥呈給老太太,請老太太服食此丹,老太太也就毋需多慮了。”

賈母盯著那新拿出的一盒丹藥,看了好幾眼,方支吾道,“二丫頭,你的心意我領了,這丹藥還是收著吧。”

邢夫人剛才討了個沒趣兒,此時又聽差了,唯恐賈母不收這一盒,又忙道,“老太太,橫豎是迎丫頭孝敬的,您且試一試,大概還是有用的。”

賈母眼都未擡,便慢條斯理的說道,“二丫頭送來的,自然是好東西,便就聞一聞這丹藥香氣,也就能讓人神清氣爽了。”

她二人這說話的功夫,迎春坐在一旁,卻是飛快的轉動腦筋,玄明道人曾經教導她,修行之人與凡人相處,雖不至於高高在上,但總要讓他們知道所謂仙人,該是有多大的威能,多數的凡人皆欺軟怕硬,若真讓他們明白了仙人之威,即便不能尊敬,也總會生出敬畏之心。

但看眼下的情形,迎春也知道她之前的一番展演,大約未能有什麽效果,因而索性便實話實說,對著賈母笑道,“老太太自管放心好了,孫女的師父榮華真君道行高深,她曾對孫女說,本方世界之中,並無幾個強於孫女的修行之人,有限的幾人,也都與我師父交好,並不會與我作對,因而孫女若想要做什麽,實在是並不能有任何人,為難到我的。”

這豈止是實話,迎春卻真真還留了餘地,其實這離恨天小千世界,自榮華真君清理之後,第一個修行之人自然依舊是玄明,若那太虛幻境中樞的器靈能自由行動,也應算上一個,再便就是她玄靜道長了。然而賈府這上上下下,並無一人相信這般一個“二木頭”能在兩月之內,學成如此本事,因而都只是陪著笑,並不接她的話。

如此這般的冷了一會兒場,還是賈母開了口,“鴛鴦先把這一盒丹藥收起來吧,”她又看了看桌上的珠子,“這珠子二丫頭你還是自己收好,我也乏了,你自回園子裏見你姐妹們去吧。”

迎春見那一番話並無效果,自己也覺無趣,賈母叫她收起珠子,她也便照做,隨即起身告辭,那邢夫人便忙著起身道,“老太太,迎丫頭難得回來,我便送她回園子裏去。”

賈母自然不管,迎春隨著邢夫人往園裏去,走出了賈母的院子,邢夫人便抱怨她不懂禮數,既然回來,為何不提前備好給賈母和老爺太太的禮。

在迎春想來,其中的原因,她之前也已經說過,不管邢夫人聽或沒聽,她也並無重覆的必要,因而便只是默然跟著,邢夫人見她不答應,竟不再繞彎子,直截了當的吩咐道,“剛才那珠子既然老太太沒有收,你且拿來獻給老爺吧。”

迎春本不欲給她,想了想,便道,“老太太將仙丹拿走了,若宮裏大姐姐要,我還得拿珠子去充數呢。”

“那一對也便夠了,”邢夫人卻又道,“且拿一顆來,老爺是你的父親,自然不會都要你的。”

迎春卻也無奈,掏了一顆沃丹明珠給她,邢夫人收入荷包之中,容色稍霽,方又問道,“你那個師父來去騰雲駕霧,使得是什麽障眼法兒?先前你被帶走,老太太便很是不悅,還責罵我們管教不嚴,讓妖人進到府內,後來漸漸好了,只說是白養你一場,偏偏你這沒過多久就回來了,你說你學了什麽本事,又說這珠子有何效用,據我看,老太太都是不信的。”

迎春自修行以來,心性已非同往日,聽了邢夫人此語,又聯想到賈母的表現,並不懊惱,卻只覺得好笑,又問,“那母親總該是相信的吧?”

邢夫人楞了片刻,方也擺出了一張笑臉,“迎丫頭啊,我畢竟養你這麽大,你自小兒不會說謊話,這我是知道,就只怕你那個師父是唬人的。”

卻說迎春自從聽了那器靈分說的榮國府內事,亦知為自己這榮府長房不平,且玄明道人也曾說過,修行之人,身份貴重,必不可再任由凡人等輩算計欺辱,她便想著總要給長房漲一漲氣勢,既然邢夫人如此說,她就又笑道,“母親想必聽說過,天機不可洩露,母親只管耐心等著,我自有辦法。”

邢夫人其實依舊將信將疑,只她不顯露出來,迎春自然不知,這一路回到了紫菱洲中,繡橘也才趕到,迎春便命她將那幾個上夜的婆子趕走,再將那一顆辟塵珠掛了起來。邢夫人便在旁冷眼看著,只見那珠子掛上之後,便似乎平地裏起了風,將那屋裏屋外桌椅之上的浮塵,竟都慢慢的吹了個幹凈。

作者有話要說: 7月2日已補完。

今天看了童鞋們的留言,大概解釋一下我的想法。賈寶玉出生時帶一塊玉,是一個小小的異常現象,賈母等人成功的將這個異常控制並引向了好的方向,因而很自滿。迎春先前被帶走,榮華真君弄出的動靜大,就已經制造了一個比較大的異常,賈母等發現不能影響這個異常之後,便準備耐心的等著這個異常慢慢被時間淡化,結果迎春又回來了,異常不僅僅沒消失,反而加劇了,賈母等人都比較有社會經驗,自然會想到,迎春帶回來的未必能對她們有利,而且她們也無法控制迎春——這變成了一個大麻煩,會帶來很多不可預知的變數,因而她們都表現失常了,包括邢夫人在內,於是我就又寫了,邢夫人除了像賈母學習,盤剝迎春之外,也動了腦子,還是希望能和迎春拉近關系的。

這一章就這樣吧,也許並未表達出我想要表達的意思,而且似乎不太符合爽文的寫作要求,童鞋們就將就一下吧。反正迎春依舊是按照本心行動,下一章該寫香菱了,今晚肯定寫不完,明天再更吧。

17第十六回 屋裏人做堂上婦

卻說迎春回到家裏未及過到半日,便覺著諸事皆讓人無可奈何,倒不如修行輕松暢快,眼見著她的綴錦樓裏裏外外已然纖塵不染,她便自回到樓上,儲物手鐲中掏出個蒲團,臨水而坐,又把那四個傀儡侍女放出來,令她們周遭護持,便打坐吐納起來。

邢夫人見她如此,倒也不以為意,便差遣起繡橘來,一時間大廚房送了二姑娘的午飯過來,她一看只是尋常菜肴,便又抱怨連連,居然自掏了幾百錢,讓繡橘送去,叫做些精細素食送來。

此時園中眾姐妹俱聽說迎春回來,紛紛來探,卻聽說邢夫人在此坐鎮,便都又折了回去。那邢夫人自忙了一陣,見迎春依舊巋然不動,便洩了氣,也就只能先回家去了。

迎春這邊,其實也在苦笑,她在太虛幻境那般天地靈氣極端充沛的地方修行慣了,換到這凡間地界,吐納了小半個時辰,也不過才有先前的一息之功,便覺得乏味。於是又坐了片刻,也就收功起身。

迎春尚未到辟谷的境界,因而那玄明道人,已在她的儲物手鐲之中塞上了無數的靈丹仙果,此時便掏出一枚沁茗果權作午飯,食畢,提筆寫了一張帖子,卻是請香菱當日下午過來一敘,怕她不肯來,還特特的寫明自己已聽說了她父母消息雲雲,覆將這帖子折了四折,叫繡橘跑腿送去薛姨媽那邊。

這一枚沁茗果靈力充沛,迎春便正好重新開始用功,將腹中靈力,慢慢的吸收到四肢百骸之中,這效果當然比汲取本地並不充裕的天地靈氣好得多,她先讓那些靈氣在奇經八脈中運轉了數個周天,再靜心吸納,一直待到功行圓滿,便有那傀儡侍女上來稟報說,道長要見的人已在樓下等著了。

這來的卻不單是香菱,寶釵居然也跟隨而至,彼此見面,迎春便客客氣氣的同先前一樣,與她們招呼了幾句。

寶釵便笑道,“二妹妹,園中姐妹們可都急著要見你,可你只要香菱,她們便公推我來先向你問好。”

迎春只是點頭,便就是寶釵能有什麽別的意圖,她也懶怠去管,倒是香菱畢竟心性單純,早笑了起來,“二姑娘,她們都說你如今做了仙女兒,這一身的衣飾如此華彩,我竟從未見過呢。”

迎春並不答應她這一句,便只看著她問道,“香菱,你已看了我的帖子麽?”

“我正奇怪呢,”香菱便道,“二姑娘如何知道我的父母,我自家都記不得了。”

迎春看她這般,只覺可憐,便拉著她的手笑道,“你父親自你離家之後,便拜入了我師兄的名下,如今已修成了仙人,”這原本是她們師徒三人商議好的,因香菱是個凡人,便將甄士隱的死訊完全隱瞞,只說他也成了仙,也不過需要瞞上個數十年,不算難事,對於香菱,卻也還有好處。

“令尊前些時日修成一門功法,方才推演出你在姨媽這裏,”迎春又道,“只因他修為精進,不得不閉了生死關,便告訴我的師父,家師便讓我來找你。”

香菱聞言,猶自懵懵懂懂,邊上的寶釵,卻早已聽了個明白,即便她一向善於自控,也已經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二妹妹,你所說的可當真?”

那玄明道人的計劃裏,本就把甄士隱說成是蓬萊門下,迎春反倒成了他的師叔,連帶著香菱便成了迎春的晚輩,以便宜行事。到眼下迎春卻真是將香菱當成了自己的晚輩,眼裏只有她一個,也不理會寶釵,只是笑道,“你被拐子從家裏帶走時,才剛三歲,並不記事,你不用擔心,令尊姓甄名士隱,原居住在姑蘇城中,據他所說,令堂尚在家裏,只需著人去將令堂找尋到,便知端的。”

香菱此時是聽懂了,繼而便急了,一轉頭見到薛寶釵坐在一邊,居然就趕忙撲過去跪倒在地,嘴裏嚷著,“姑娘發發慈悲,和太太說說,派個人去姑蘇,找一找我娘……”

饒是迎春歷來好脾氣,此時臉上也很有些掛不住,幸而寶釵總算是個曉事的,當下堆起了一臉的笑,做出取笑的樣子,輕輕的推了香菱一把,“你怕不是歡喜的糊塗了吧,剛才還口口聲聲的說二姑娘成了仙女兒呢,如今放著仙女兒不去求,怎麽反倒跑來求我了呢?”

迎春便嘆一口氣,想來香菱自小兒被拐子拐來,並未過上什麽好日子,繼而被賣到薛家為奴,恐怕就只有寶釵待她還算和善,至於自己,她又不曾親眼見過榮華真君,耳聽些傳說,必然不信,只怕還當眼前的二姑娘是個木頭人兒,兩相比較,做出如此行為,也就不足為怪了。

那香菱被寶釵一說,大約又明白了幾分,卻又有些驚恐,也不起身,就這樣跪在地上啼哭起來,迎春想了想,便叫繡橘將她攙扶到房內,多加勸慰,再與她打水凈面。

她卻再與寶釵坐下,亦無話可說,倒是那寶釵又開口道,“二妹妹,我明日便與我哥哥說,叫派人往姑蘇去,尋訪那甄士隱的家眷,你看可好?”

“甚好,”迎春也便微笑點頭,既然寶釵發問,她也有話直說,“但香菱既然有父有母,她父親已成了仙人,總不好再留在你家為奴了。”

寶釵便有些錯愕,“香菱已經被我哥哥收做了屋裏人啊。”

“我當然知道,”迎春便學著榮華真君當日聽聞此事時的表現,露出一點子輕松的笑意,“寶姐姐,你自來聰慧,必然明白,這等兒小事,對於我輩仙人,何足掛齒,我家師父已經發下話來,香菱但凡有任何的願望,必然都叫她滿足。”

寶釵歷來心思深沈,聽了這話,便默然無語。迎春也不以為意,轉而問起薛蟠的婚事,寶釵便說迎娶之日就在數日之內,又說夏家如何等等。

就這樣又說了片刻閑話,迎春便讓寶釵自坐,她卻進了屋去看香菱。那香菱已然止住啼哭,安靜了下來,先前繡橘在旁端茶倒水,已聽了一些,便勸著她。

見了迎春,香菱便急著道,“二姑娘,你真的有法子找到我娘麽?”

“這是小事,你不必急,”迎春便又微笑著,“香菱,我卻要問你一件事,令尊請我來找你,自然不會再讓你流落在薛家為奴,故而你需告訴我你有何想法,我也好為你做主。”

可憐香菱自來不算機敏,聽了迎春此話,竟呆呆的,也不作答。迎春等了片刻,頗為無奈,便將話說得再明白些,“香菱,薛家大爺將要娶親了,你原是他的屋裏人,可以令尊的身份論,你便是要嫁他為妻,也是他高攀了,更何況他在外的名聲不過爾爾,眼下你有父有母,便可以回家去依附母親,重新聘嫁,令尊是仙人,這天下必然有的是想要與仙人結親的富貴人家。”

迎春絮絮說了一通,那香菱早聽得癡了。迎春見她這樣,便又道,“香菱,如今令尊的師父是我的師兄,他稱我為師叔,你便不可再叫我二姑娘了,需跟著令尊,叫我一聲師叔祖,我做了你的長輩,在這終身大事上,不管你有何想法,我都能幫你做成。”

迎春把話說完,便在一邊坐下,等著香菱回答,幸而香菱不過實心人,並不呆傻,慢慢的自己想了個明白,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先對著迎春叫了一聲,“師叔祖。”

迎春聞言,卻真是頗為開心,修行之人頗重師徒之序,就連她自己,也是被玄明道人教導了一番之後,才漸漸習慣與此,那香菱竟然如此,莫不是有修行的潛質,因而她便急忙從儲物手鐲之中取了個翠玉的鐲子塞到香菱手中,這鐲子其實也是儲物手鐲,香菱根本不能用,她卻也不管了。

“這是師叔祖給你的見面禮,”迎春又笑道,“香菱,你若不願嫁人,也可入我修行之門,也做一個逍遙的女仙,豈不是好事?”

這屋裏極靜,迎春也不催促,且等香菱自己想好,只是一擡頭,看到繡橘在旁,便揮手將她也遣出去了。

又等了許久,香菱突然開口,卻把迎春都嚇了一跳,只聽她聲音細如蚊蚋,“二姑娘,我也聽說,好女不嫁二夫,要是我們大爺能娶我為婦,再找到我娘,就是天大的好處了。”

迎春一聽說香菱竟然挑了個她自認是最差的歸宿,不禁長嘆,也無意再去計較她又叫成了二姑娘,想了想,才又道,“這是你的終身大事,若能找到你娘,她卻也能為你做主,但你若要真是打定主意要做薛家婦,卻等不得你娘了,因他就要娶那夏家小姐,還需讓他先回絕了這一門親事。”

香菱說出先前的那一番話,已是鼓足了勇氣,此時聽迎春這麽說,卻又驚懼起來,“二姑娘,這……能行麽?”

那一番話,迎春先前已經說過一遍,既然無人信,倒不如再對香菱說,她便又把仙人有多少的實力,但凡仙人要施為之事,這凡人世界並無人能阻止的雲雲,都與香菱說了一遍,也不管她信不信,只是讓她再多想一想。

迎春的心裏,總盼著香菱能換個念想,然而一直拖到天已擦黑,她都還是那般打算,迎春便就無計可施,只能告訴她,既然她父親已是仙人,她便不可再以奴婢自居,隨即攜了她的手一同出去,那寶釵還依舊等在外面。

迎春便對寶釵說道,“我有意要為香菱尋個好歸宿,她卻只想著你哥哥,既然如此,我便想著,你家能與仙人結親,倒也是一樁好事……”

話說到此,那寶釵的面色就變了,迎春也不理她,繼續說道,“香菱要嫁於令兄,我們自然也不會讓你家吃虧,依我的意思,你且回家去,好好兒與令堂說一說,先辟一間好屋子安頓香菱,再遣幾個人,去姑蘇尋訪香菱的母親,且等上一兩日,便有分曉。”

便是寶釵一向沈穩,此時卻也又驚又惱,也不顧自家形象,接口便質問道,“是何分曉?”

“天機不可洩露,”迎春既已找到了一句搪塞人的好話,便常常要拿來用,覆又笑道,“好在令兄定下的日子還早,不過一兩日,你家總還是能等的吧?”

這卻提醒了寶釵,她且定了定神,便正色道,“我哥哥已與夏家定親,諸禮齊備,只待迎娶了,豈是說不娶就能不娶的呢?”

“橫豎不叫你家吃虧便是,”迎春依舊笑答道,“若不是有夏家這門親事,我這就與你一齊過去向姨媽說了,又何必再等?”

那香菱跟在迎春身後,此時大氣也不敢出,迎春想了想,便從自己的儲物手鐲之中,又掏出了一個傀儡侍女,這卻是榮華真君專門為香菱改造過的,迎春便當著她們的面兒,將符篆貼到侍女腦後,開啟了禁制,這侍女便能長此以往的用下去了。

“這侍女本是法器,”迎春便對香菱說,“我師父專門做了她來服侍你,也算是送你的添妝,想來姨媽那邊人手緊,未必能勻出服侍你的人,便提早交給你,你只當她是普通丫鬟,不過不需吃飯睡覺而已。”

那傀儡侍女便與香菱見禮,香菱卻還要躲避,迎春便拉住了她,又教她吩咐傀儡侍女給寶釵見禮,如此折騰了一番,寶釵自來頗知進退,見此情形,便不再拖延,又說了幾句場面話,就帶著香菱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哈哈哈……迎春就是這樣開始行動滴!

18第十七回 偽托夢引真財寶

在繡橘看來,她家姑娘中午便未吃飯,因而到了晚上,她便在小爐子上將中午送來的碧粳米粥熱了熱,一定要請迎春喝一點兒。

迎春便不好推辭,她十幾年未曾吃過煙火之食,現在重新吃起,倒也覺得頗有風味,慢慢兒喝了一碗粥,又略吃一點兒素菜,才剛吃完,邢夫人居然又不請自來了。

“我的姑娘,你又做了什麽?”邢夫人一進門,居然就嚷了起來,還頗有幾分得意,“你是不知道,我剛剛聽門上的人傳信兒,那薛姨媽帶著寶釵,連晚上的進府來找你那叔叔嬸子了。”

迎春此時,不及回答邢夫人,卻先暗暗的佩服起玄明道人的這一番計劃了,恐怕他本來就用上了未蔔先知之術,依照那計劃,迎春確定了香菱的意願之後,便要與他聯系,再就是要告知她自家的父母了。

正因為如此,迎春就愈發的想要按著計劃行事,她便斷定了是自己方才吃粥,耽誤了時間,想要彌補,便就對邢夫人陪著笑道,“太太先略坐一會兒,繡橘也知道香菱那事情的前因後果,讓她先說與太太聽,我卻還有一點兒事情,稍後便來陪太太說話。”

邢夫人竟依舊還是和顏悅色,還說了句,“繡橘倒茶來我喝,”迎春便想到,她的儲物手鐲之中,還有若幹盒警幻仙姑舊藏的仙茶,便取出了一盒,讓繡橘先去泡茶。

她自己上樓去,便叫一個傀儡侍女,替她將頭上那黃金道冠取下,這道冠中的一種玄妙,便是消滅了其沈重之感,因而迎春戴了一天,也並不覺絲毫負擔。取下的道冠放在桌上,迎春又從儲物手鐲中摸出一塊靈石,嵌到那道冠裏面的凹槽中。

這便是玄明道人兩年之功的真正成果了,這小小道冠的主體其實是個微縮的傳送法陣,不僅僅能傳些小物,更便宜的是能傳音,一看見那道冠上特定的數塊寶石都放出了柔和之光,迎春便迫不及待的喚道,“師兄?”

很快便聽著了玄明道人的聲音,“師妹,為兄在此。”

迎春猶記著他曾經說過,傳音法陣運轉起來,完全依靠靈石的靈力支持,因而便快速將香菱之事說上一遍,又急著問他,下一步是否按計劃進行。

“那是當然,今夜為兄就依計施法,托夢於那凡人皇帝,師妹明日自可繼續施為,”玄明略頓了一頓,才又問,“師妹,你此次回家,家裏長輩待你如何?”

以玄明之智,應該多少能猜到一些,迎春並不意外,不過,她卻不想對他明說,只敷衍著道,“師兄放心便是,一切我都自有分寸。”

“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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