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了？我就是這樣來的一個業障。”公子葉講完，對著燦若一笑。

“你與我說這些，我還是不懂，你與這個琉璃鏡有什麽關系呢？”燦若依舊不解。

“我與這鏡無關，你與這鏡才有關，以後你要世世追隨不得，不如現在多看幾眼？”公子葉突然壞壞一笑道。

“幾世以後，與它方有糾纏，你是怎麽知道的？”燦若聽公子葉說得不像話，逼問一句。

“你看到的是有形之物，拋開有形之物，時間，地點，還有你我這肉身，並不重要，如果把肉身屏去，放置時間長河中流走，這水又是循環的，即可見將來，又是現在，又是重前。這樣說你也不會懂的，要你自己去悟。你現在且說，這婚事辦還是不辦了。”公子葉淡然一笑。

“辦不辦？有區別？”燦若問道。

“有很大區別，只是我不能講，你又不能預見，所以你只說結果來吧。”公子葉把折扇開合，燦若的心情也起起落落。

“隨心吧，辦。”燦若說完這一句，就輕松起來。

燦若沒有回到房中，公子葉送她出來時，直接送去了外宅。阿綠說得對，公子葉十分細心，在外宅布置了房子，做燦若的娘家。英哥兒已經等在這邊，屋子裏面都是她收拾的，燦若進來看一眼，眼圈就是一紅，這家仿佛在吳府的模樣，若是祖父還活著那可多好。

不知英哥兒是不是因為離了孩子有些不安，一直坐立不寧，入夜，凝兒也睡下了，英哥兒才起身向外走。

“你不睡下，還去哪裏？”燦若信口問道。

“我去看看院門關好沒有。”英哥兒說完已經到了屋外。燦若剛要躺下，忽聽院子裏有動靜，似乎有人進來，她心裏一驚，坐起身，剛穿上鞋，屋門就開了，英哥兒帶著一個英武的男子走了進來。

“這……”燦若吃驚地問，英哥兒把陌生男人帶進她的房間，這是有些過份了。

“你別怕，這是二當家，來接我們的。”英哥兒說著過來就取燦若的外衣。

“二當家？”燦若更加吃驚了，她一直沒跟二當家照過面，今天認真看了一眼，竟有幾分眼熟。二當家比馮自在要年輕上幾歲，模樣也在他這上，不折不扣一個美男子。

“快穿衣服，我們上黃龍寨。”英哥兒見燦若只顧看人，不動身，急了推了她一把。

“我沒說要上黃龍寨啊，明天就是婚禮了，我為什麽要走。”燦若有點急了。

“不由得你，這個你要聽我的，你任性不得。這個公子葉人怪怪的，還一股子邪氣，不能把你嫁與他！你跟我走吧，我不會讓你吃虧的！”英哥兒真急了，過來親手給燦若穿衣服。燦若甩手推開她，本來一肚子氣，剛要說話，見二當家的臉色陰沈，不由得氣上來。

“我的事自然是我自己作主，你一個乳娘，有點越矩了吧。”燦若這話說得狠，英哥兒停下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竟不知說什麽呢。

“你怎麽跟娘說話呢，娘為你操碎了心，你倒這般沒良心。”二當家眉頭一擰，上前逼仄一步，目光如炬。

“你胡說什麽？她是我的乳娘，又不是我親娘！她有什麽權利管我嫁給誰！”燦若火起來，也顧不上許多，直瞪回去，不想這句話剛說完，二當家一個耳光打下來，打得燦若眼冒金星，幾乎站不住，還好英哥兒把她扶住。

“你瘋了，怎麽動手打她，不許打！我自己都舍不得動一個手指頭，你要給我打了！”英哥兒才是瘋了一般，撲到二當家身上，啪啪兩個耳光甩回去，二當家咬了一下嘴唇，沒再開口。

“你們都給我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們！”燦若拿出小姐的威儀來，今天的事有些失控了。

“燦若，跟我走吧，我不會害你的。”英哥兒哀求著走過來，想拉燦若的手，今天的燦若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依靠她的柔弱小姐了，把手用力一甩，英哥兒沒站穩，摔向一邊，腰碰在桌腳上，疼得她臉上一扭。

“阿娘，我們走吧，她這樣倒也不用理會了，讓她自生自滅。”二當家過去架起英哥兒就要走，燦若聽他叫英哥兒為娘，心裏一動。

“我已經對不起她了，不能扔下她，帶她走吧，離開這個地方她就明白了，現在是鬼迷了心竅！”英哥兒還不放棄。

“你有什麽對不起她的？為了她你把臉都毀了，你守在她身邊這麽多年，忍辱負重，你對不起的是我！”二當家吼完，用力扯著英哥兒就往外去。

“可是，她是我的女兒啊！”英哥兒啜泣著想轉身來拉燦若。燦若驚恐地向後退去，她已經完全被嚇到了，他們說的話她似乎能懂，可是又不想懂。

從很小時起，她就聽到身邊有風言風語，說她是私生女。傳話的老媽子和婢女無一例外不被得罰，慢慢就不再傳了，可是燦若把這些埋在心裏，不去問，也忘不掉。

今天英哥兒的一番話證實了 ，燦若確是私生女，而且英哥兒很可能就是她的母親，為了回到她的身邊掩人耳目，不惜自毀其容。燦若一向覺得自己的出身不凡，是吳家的嫡親孫女，用吳夫人活著時的話說，她的母親是因為難產早逝的，也是望族之後。現在怎麽就低賤成了這樣，是私生女，母親是卑賤的下人，哥哥是山大王，怪不得馮自在當初不肯娶她，怪不得公子葉一直說她與他的出身不相上下，原來他們都有見不得光的身世。

原來當日清流並未殺死阿惹，殺死吳公子後，就帶著阿惹離開了。阿惹本來想自殺殉情，卻意外發現有了身孕，只能隨著清流上了黃龍寨。在黃龍寨她生下燦若，怕被清流加害，連夜逃下山，卓寶一直跟在她的身邊。她求卓寶把燦若送回吳家，無顏再見清流，躲進庵中。後來聽說清流戰死，這才自毀其面，去吳府當乳娘，只為了能把燦若親手撫養成人。

她們被擄上山後，卓寶就是二當家聽說此事，馬上過來要人。這才有了大當家認燦若為妹認英哥兒為母的事。這次也是英哥兒送信求二當家下山來接燦若，想不到燦若並不想與他們一同離開。

“我帶的人不多，如果被發現就完了，阿娘，我們走吧，她願意留下就讓她過自己選擇的生活，我們盡力了。”卓寶說著，拉起英哥兒就要走。英哥兒哭得站立不穩，倚在兒子的身上，向外挪去。

燦若只盼著他們馬上從眼前消失，讓她從噩夢中快快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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