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這張臉，瘦成一條條了，這可怎麽是好，聽說四王爺快要回京了，過了年才走的，你要抓緊時機。”夫人見屋子裏沒人了，這才細心叮囑道。

“阿娘，你說的我都懂，可是，這個我抓不來。”木蓮說得有些委屈，眼圈紅了一下。

“阿娘懂你的心思，你是千金小姐來的，哪裏懂這些，可是，如果你不能抓緊機會拿住王爺的心，也要生下個一男半女，不然以後立足之地都沒有。”夫人憐惜地拍了拍木蓮的手。

“這世上，替女兒想得最多的就是阿娘和阿爹，是女兒不爭氣。”木蓮垂淚道。

“我這女兒這麽好，怎麽就認不了他的法眼呢。這有個香囊，你帶在身上，也許以後能用上。”夫人說著掏出一個桃紅滾金絲邊的香囊，塞到木蓮手中。木蓮聽得雲山霧罩，拿起來看看，沒看著什麽特別，香味也不是很濃，若有若無的，上面的繡工倒是不錯，魚戲蓮葉。

“知道了，阿娘，我現在就帶好。”木蓮拿起來就往身上帶，夫人一把按下來。

“現在不要帶，收好，四王爺哪天說來，哪天帶。”夫人意味深長地看了木蓮一眼，她猛然醒悟了，臉漲了個通紅，這是夫人拿出下三濫的法子，只怕這香囊裏的東西不是什麽好物件，想不到她一個宰相家的千金淪落到跟妓女一般的下場。

夫人也是尷尬，說幾句就匆匆走了。木蓮把香囊向首飾盒裏一扔，也不知是恨好，還是怨好。

四王爺在年關前趕了回來，木蓮率府中眾人，在府門口迎接。不知為何，看著四王爺孤零零的身影，木蓮突然想起死去的許氏，心裏莫明酸楚，不由得紅了眼圈。她再擡頭時，正對上四王爺的目光，四王爺楞了一下。

所有的女人都花枝招展，恨不能把直接把王爺拉進自己的院中，只有木蓮，穿著素凈的銀灰鬥篷，頭上帶著白狐鑲邊的兜帽，一張臉過於蒼白，又沒施脂粉，顯得大眼睛沈甸甸的，黑的像無盡的夜，那絲憂怨升上來時，波心一點微瀾，四王爺倒不知道，他的王妃這麽美。

四王爺先進了木蓮的房，木蓮心都提起來了，她知道這一天早晚要來，王爺有賬要算，她決定主動出擊。

“王爺，臣妾有罪，沒照顧好許氏……”木蓮說到這裏，不知是傷心還是委屈，眉頭一皺，掉上兩顆淚來，她急忙掏羅帕去擦，卻被四王爺一把扯住，向懷裏一帶。木蓮慌張地看著四王爺的臉，原本也親近過的，現在似乎陌生了，他的眼神已經不是原來那個男人，現在他的眼中，有光。

這一夜纏綿，二人已經與以往不同，在木蓮，這才是洞房花燭夜，時隔兩年多，她才成了他的女人。四王爺進了王妃的院子，就一直沒出去過，這讓府中開始躁動不安，程氏急得恨不能沖進來把四王爺拖走，她當然沒有那種勇氣，所以只能等。

“明兒個要進宮了，我要準備一下。”四王爺讓人給他拿過厚衣服，木蓮知道這是要走，雖然不舍，可哪能表露出來，就親自過來幫他打點。

“這臉沈得跟一汪水兒一般，你就不能遮掩一下？這麽小家子氣？舍不得我走？”別看四王爺滿臉威嚴，這幾天木蓮可是見識他的油嘴滑舌了，趕情也是京城的世家出身，煙花柳巷的練家子，說得木蓮臉上一紅，想要辯白是不能的，紅著臉，又不甘心，就偷著伸出兩只玉指在他的腰間輕輕擰了一下。

四王爺原本不喜木蓮，就是覺得她太過呆板，葉宰相為人就是這副樣子，教出女兒就跟女紅裏刻的一般，這樣的女人做王妃行，做枕邊人沒有男人會喜歡。可是這幾天接觸下來，才發現，木蓮純真是不假，可是那副小女兒心性兒還是有的，又調皮又有些刁蠻，又有幾分矜持，讓他欲罷不能。木蓮這輕輕一擰，讓四王爺差點又出不去門，還是木蓮推著哄出去的。

四王爺前腳出門，後腳消息就傳遍了院子，程氏也顧不上天寒地動，帶著兒子就去半路上迎接，四王爺也想考察一下孩子的工課，就隨她去了。

木蓮累了幾天，也想好好休息一下，聽凝兒說了四王爺的去向，只是點了點頭，並沒說什麽。

這時外面有人進來傳話，說是葉府派人來了，是夫人身邊的老人兒，送的幾樣補品都是夫人親自監制的。這次木蓮與平日不同，沒有什麽苦楚，也就笑納了。

原來木蓮也與四王爺一同進過宮，不過在宴席上是分開的，她隨諸王妃及誥命在後面，皇上宴請的諸王和群臣在前面，應一下景就把她送出來。這次不同，四王爺只帶了木蓮，木蓮這才知道，原來正式的宴請之後，還有個家宴，往次都是沒帶她進來罷了。

因為木蓮第一次來，皇上和皇後略覺眼生，也有些暗自詫異，未免多瞧了幾眼。四王爺平邊有功，皇上哄著還來不及，自然在木蓮這裏的賞賜也比別的王妃要多。木蓮頭一次嘗到眾星捧月的滋味，還有些不習慣 ，紅著臉，偷瞧四王爺，見他似笑非笑，眼中滿是寵溺，就放下心來。

“王妃這妝容畫得真是好看，又幹凈。”皇後差不多把能誇的詞都用盡了，又翻過來誇了一遍。

“謝謝皇後，臣妾進宮面聖，不敢馬虎。”木蓮在家時就學了很多規矩，應對很是合禮宜，皇上和皇後相視微笑，很是滿意。

“瞧四弟琴瑟和諧 真是好事，什麽時候添個侄兒給為兄啊。”皇上逗趣到，木蓮登時就紅了臉，頭也不敢擡起來了。

“皇上，他們小夫妻的事，我們不要管，喝酒。”皇後忙打圓場。

這一夜他們被留在宮中，四王爺雖然喝了很多酒，卻不肯早睡，趁著酒勁又做了許多瘋狂之事，把木蓮折騰得不輕，到後半夜時才昏昏沈沈睡去。

最初聽到聲音時，木蓮以為是四王爺起床了，她有心起來瞧瞧，可是實再是困，動了一下胳膊，連手都沒舉起來，幾乎立即又睡了過去。又等了一會，聲音似乎更響了，連成片。木蓮努力睜開眼睛，四王爺睡在她的身邊，一動不動。聲音是帳紗外傳來的。

殿裏留著幾盞燈，離的都有些遠，殿又很高大，外面影影綽綽的，很是昏暗，木蓮伸出手，挑起帳紗，就看了一生也忘不到的情形，外面有無數只泥俑在地上旋轉，它們發出翁翁的聲音，像呻吟，又像吟唱，越來越響，最後泥俑一向飛起來，像生了翅膀，直接向頂棚飛去。

“啊!”木蓮總算發出聲音來，她忽地坐起身，頭上滿是冷汗。

“怎麽了？”四王爺被她驚醒，坐起身來。

“做了一個噩夢，我好怕。”木蓮膽怯地向帳紗外指了指，她現在還不敢伸手去挑開，真怕剛才的夢是真的。

四王爺可不管那些，擡手就挑起帳紗，隨即他眉頭一擰，跳下床，斷喝一聲：“誰？”

門邊傳來一咣當一聲，似乎什麽被碰掉了，木蓮覺得帳中香氣撲鼻，人還昏沈沈的還想睡。不想四王爺過來把她像拎小雞一般擒起來，向懷裏一抱，大步走向殿外。他用腳踹開殿門，雪夾著風吹過來，木蓮被凍得打個哆嗦，瞬間就清醒了。她掙紮著從四王爺懷裏滑下去，楞楞看著殿外的雪地上，兩排腳印，慌亂而清晰，如果不是他們現在醒來，也許明天早上就會被積雪覆蓋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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