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英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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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夫人死後，喪事沒辦完，四姨娘就過來分家產，不管老媽子哭嚎，直接就把吳夫人的舊物給清了出去，只留那值錢的，找人重新裝葺，要跟吳知府搬到後院來住。其實前院後院對她是無所謂，不過是爭個長短，小人得志罷了。
為了兒子的事，吳知府恨上發妻，所以由著四姨娘去作踐只做不知。老媽子並英哥兒與燦若，都被趕到園子的一角，轉身就滿的院子，巴掌大的天空，拘起來，不許亂走動。每日吃喝都要老媽子舍著老臉出去張羅。她是念舊的人，把四姨娘扔出來的吳夫人舊物，都收了回來，這樣一來院子和屋子越發局促了。好在英哥兒和燦若都是體諒的人，也不牢騷，三個人過得還算平穩。
這日起早就下了一場小雨，老媽子忙著在院子裏看遮東西的油布，太小了，顧東顧不了西，總有一些在外面淋著，她一邊看一邊抹淚。燦若打著一把破竹傘，努力掂著小腳，把老媽 子罩在裏面。老媽子回頭看了一眼，不由得又抹淚嘆道：“轉眼，就這麽大了，七歲了呢。”那年，燦若七歲。
燦若一個勁兒竄個子，身上的衣服就小了很多，露胳膊露腿的。英哥兒在針線上差強人意，老媽子眼神不濟，她只能從箱子裏翻些布料，拿出去做兩套。只是吳夫人存的料子雖然都是上好的織工，只是顏色太老舊了，不然四姨娘也不能扔出來。老媽子撿了半天，除了寶藍就是褐黃，嘆著氣，包起來送出去。
英哥兒這幾日犯了頭疼病，倒在屋子裏不出來，整日以淚洗面。燦若雖小，可是懂事，知道老媽子現在是沒能力叫郎中進來，倒是記得原來有個方子給英哥兒用著還好，只要前面一棵老樹上的嫩葉就成了，用滾水泡了喝。現在老樹的院子正大興土木，不放人進去。
燦若見雨稀稀瀝瀝的，大眼睛一轉，就有了主意。匠人必不在這時開工的，地上有泥水，四姨娘也定是在屋子裏享受。她去偷些嫩葉子過來正好。燦若聽了聽裏屋，沒有動靜，許是英哥兒睡著了，就挽起褲角，鉆進雨幕中。
這雨看著不大，可澆了一會兒，她的頭發也濕透了，貼在小臉上，直往下淌水。地滑得緊，燦若不敢快走，只掂著小步，走得慢。好容易看見前面就是院子，老樹枝繁葉茂，生機盎然。燦若一喜，加快了步子，就這麽一茲一滑，人就摔出多遠，再爬起來一身泥水，臉上都花了。她顧不上這些，抹一把就放前走。這時忽聽身邊有呻吟聲，把她嚇了一跳。
這院子裏陰氣重，晚上也有些怪動靜，燦若膽小，都是鉆到英哥兒的懷裏，現在四下沒人，她差點哭著往回跑。可是仔細一聽，這聲又像是人的聲音，她就好奇起來，四下察看，這才發現不遠處的水坑那裏，有人在呼救。
那水坑兒本來不深，這次是想挖出來做荷花池的，剛挖了沒多大，就下起雨來，已經把水坑給灌了一下水。水裏有個人十分狼狽，滿頭滿身的水，只露個脖子，張著手向燦若拼命的揮。
燦若心眼好，急忙過來看。
“爺爺，你這是怎麽了？”燦若脆生生叫道。
“滑，滑下來了，這泥水爬不上去啊，快去叫人。”老爺子說著用手向後一指，燦若明白了，轉身要跑，卻聽後面哎喲一聲，老爺子向水裏一倒，冒個泡不見了。
燦若慌了神，返身回來，向水裏察看，這時老爺子掙紮著又冒了一下頭。
“爺爺，爺爺！”燦若連聲叫著。
“水涼，腿，腿抽筋了，我怕堅持不住了……”老爺子上牙打下牙地說道。
燦若一回身，拖了一根長樹枝過來，伸到水中，讓老爺子抓住，她就死命往上拖。說也奇了，燦若只有七歲，又是女娃生得嬌小，平日雖然淘氣，也不見有多大力氣。今天就如有神助，硬是把老爺子給拖到水坑邊。老爺子本來已經絕望，現在有了生機，哪能不用力，也是手抓腳撓，總算爬上來，坐在地上倒氣兒。
“我去吃人，爺爺你等著。”燦若說完，撒腿又要跑。
“別叫人，等下。”老爺子攔住她，向她招了招手。燦若不解，走了過去。
“你叫什麽名字？”老爺子不錯眼神地盯著她看。
“我叫燦若。”燦若抿嘴一笑，兩個酒窩甜甜的。
“你回屋去吧，今天的事不要跟別人說起。”老爺子吩咐一句，就擺了擺手。燦若莫明其妙，可是不敢不聽話，只好三步一回頭地走了。
燦若回到屋子，把濕衣服換下來，可是經不住還是打了兩個噴嚏。英哥兒聽到動靜，只能掙紮著起來看，只抱怨她不懂事，忙著又用熱水給她洗頭凈身。燦若因為答應了老爺子要保密，真個守口如瓶。
當夜，燦若就發起高燒來，英哥兒無奈，只好把白天燦若身上淋濕的事告訴了老媽子，老媽子又氣又急，只好掏私房錢去求郎中。
這一折騰就足足半個月，等燦若大安了，那邊院子正好修繕好，又是放鞭炮，又是宴飲，好不熱鬧。
廚房裏的老人兒心裏惦記著燦若，正好做流水席，四姨娘看不住，要在前面招呼貴客，就把那好吃的撿了，放在食盒裏偷送過來。燦若這半個月沒怎麽吃東西，現在拿塊糕都是香的，抿著一口一口的不舍得吃，看得老媽子心裏一陣陣發酸。
“院子裏太陽好，去曬曬。”英哥兒把小竹椅搬出去，又把燦若給挪了出去。老媽子把新做回來的襖子給燦若試過了，就連聲嘆氣：“長得恁的快了，這剛做好的，就正好合適，沒幾天要小了呢。”
“可不是，這娃生病也沒誤了長個子呢。”
“在院子裏悶氣的很，我想出去轉轉。”憋了這麽久，燦若有些扛不住了，本來就是小孩子心性兒，現在聽前院熱鬧，眼熱心跳的。
“你可別出去惹事了。”英哥兒沒好氣地說，燦若理虧，嚇得不敢應聲了。
“走，我帶你去，正好還了食盒。”老媽子心軟，牽起燦若往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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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兒子的事，吳知府恨上發妻，所以由著四姨娘去作踐只做不知。老媽子並英哥兒與燦若，都被趕到園子的一角，轉身就滿的院子，巴掌大的天空，拘起來，不許亂走動。每日吃喝都要老媽子舍著老臉出去張羅。她是念舊的人，把四姨娘扔出來的吳夫人舊物，都收了回來，這樣一來院子和屋子越發局促了。好在英哥兒和燦若都是體諒的人，也不牢騷，三個人過得還算平穩。
這日起早就下了一場小雨，老媽子忙著在院子裏看遮東西的油布，太小了，顧東顧不了西，總有一些在外面淋著，她一邊看一邊抹淚。燦若打著一把破竹傘，努力掂著小腳，把老媽 子罩在裏面。老媽子回頭看了一眼，不由得又抹淚嘆道：“轉眼，就這麽大了，七歲了呢。”那年，燦若七歲。
燦若一個勁兒竄個子，身上的衣服就小了很多，露胳膊露腿的。英哥兒在針線上差強人意，老媽子眼神不濟，她只能從箱子裏翻些布料，拿出去做兩套。只是吳夫人存的料子雖然都是上好的織工，只是顏色太老舊了，不然四姨娘也不能扔出來。老媽子撿了半天，除了寶藍就是褐黃，嘆著氣，包起來送出去。
英哥兒這幾日犯了頭疼病，倒在屋子裏不出來，整日以淚洗面。燦若雖小，可是懂事，知道老媽子現在是沒能力叫郎中進來，倒是記得原來有個方子給英哥兒用著還好，只要前面一棵老樹上的嫩葉就成了，用滾水泡了喝。現在老樹的院子正大興土木，不放人進去。
燦若見雨稀稀瀝瀝的，大眼睛一轉，就有了主意。匠人必不在這時開工的，地上有泥水，四姨娘也定是在屋子裏享受。她去偷些嫩葉子過來正好。燦若聽了聽裏屋，沒有動靜，許是英哥兒睡著了，就挽起褲角，鉆進雨幕中。
這雨看著不大，可澆了一會兒，她的頭發也濕透了，貼在小臉上，直往下淌水。地滑得緊，燦若不敢快走，只掂著小步，走得慢。好容易看見前面就是院子，老樹枝繁葉茂，生機盎然。燦若一喜，加快了步子，就這麽一茲一滑，人就摔出多遠，再爬起來一身泥水，臉上都花了。她顧不上這些，抹一把就放前走。這時忽聽身邊有呻吟聲，把她嚇了一跳。
這院子裏陰氣重，晚上也有些怪動靜，燦若膽小，都是鉆到英哥兒的懷裏，現在四下沒人，她差點哭著往回跑。可是仔細一聽，這聲又像是人的聲音，她就好奇起來，四下察看，這才發現不遠處的水坑那裏，有人在呼救。
那水坑兒本來不深，這次是想挖出來做荷花池的，剛挖了沒多大，就下起雨來，已經把水坑給灌了一下水。水裏有個人十分狼狽，滿頭滿身的水，只露個脖子，張著手向燦若拼命的揮。
燦若心眼好，急忙過來看。
“爺爺，你這是怎麽了？”燦若脆生生叫道。
“滑，滑下來了，這泥水爬不上去啊，快去叫人。”老爺子說著用手向後一指，燦若明白了，轉身要跑，卻聽後面哎喲一聲，老爺子向水裏一倒，冒個泡不見了。
燦若慌了神，返身回來，向水裏察看，這時老爺子掙紮著又冒了一下頭。
“爺爺，爺爺！”燦若連聲叫著。
“水涼，腿，腿抽筋了，我怕堅持不住了……”老爺子上牙打下牙地說道。
燦若一回身，拖了一根長樹枝過來，伸到水中，讓老爺子抓住，她就死命往上拖。說也奇了，燦若只有七歲，又是女娃生得嬌小，平日雖然淘氣，也不見有多大力氣。今天就如有神助，硬是把老爺子給拖到水坑邊。老爺子本來已經絕望，現在有了生機，哪能不用力，也是手抓腳撓，總算爬上來，坐在地上倒氣兒。
“我去吃人，爺爺你等著。”燦若說完，撒腿又要跑。
“別叫人，等下。”老爺子攔住她，向她招了招手。燦若不解，走了過去。
“你叫什麽名字？”老爺子不錯眼神地盯著她看。
“我叫燦若。”燦若抿嘴一笑，兩個酒窩甜甜的。
“你回屋去吧，今天的事不要跟別人說起。”老爺子吩咐一句，就擺了擺手。燦若莫明其妙，可是不敢不聽話，只好三步一回頭地走了。
燦若回到屋子，把濕衣服換下來，可是經不住還是打了兩個噴嚏。英哥兒聽到動靜，只能掙紮著起來看，只抱怨她不懂事，忙著又用熱水給她洗頭凈身。燦若因為答應了老爺子要保密，真個守口如瓶。
當夜，燦若就發起高燒來，英哥兒無奈，只好把白天燦若身上淋濕的事告訴了老媽子，老媽子又氣又急，只好掏私房錢去求郎中。
這一折騰就足足半個月，等燦若大安了，那邊院子正好修繕好，又是放鞭炮，又是宴飲，好不熱鬧。
廚房裏的老人兒心裏惦記著燦若，正好做流水席，四姨娘看不住，要在前面招呼貴客，就把那好吃的撿了，放在食盒裏偷送過來。燦若這半個月沒怎麽吃東西，現在拿塊糕都是香的，抿著一口一口的不舍得吃，看得老媽子心裏一陣陣發酸。
“院子裏太陽好，去曬曬。”英哥兒把小竹椅搬出去，又把燦若給挪了出去。老媽子把新做回來的襖子給燦若試過了，就連聲嘆氣：“長得恁的快了，這剛做好的，就正好合適，沒幾天要小了呢。”
“可不是，這娃生病也沒誤了長個子呢。”
“在院子裏悶氣的很，我想出去轉轉。”憋了這麽久，燦若有些扛不住了，本來就是小孩子心性兒，現在聽前院熱鬧，眼熱心跳的。
“你可別出去惹事了。”英哥兒沒好氣地說，燦若理虧，嚇得不敢應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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