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且不與你計較，你只管到太後的壽辰時拿出像樣的壽禮就是了，再拿個布片子來哄，太後好脾氣，本宮可不饒你！”皇後冷著臉把話撂下來，曲嬪的心都涼透了。她現在就是風中殘燭，皇後想捏死她，比捏只蟲 子還容易。不管怎麽灰心，人都是貪生怕死的，她也想著能過一關是一關，出了皇後的寢宮一步一步走得像腿上綁了石頭，舉步維艱。

“妹妹今兒個說話魯莽了。”叢妃從後面趕上來，別的妃嬪多半坐車走的，比她們快，甬道裏已經沒有人，所以她才敢過來說話。

“我這不是心慌了，一時不擇言，唉。”曲嬪扯下羅帕，拭了一下淚道。

“你別哭了，快想法子吧。”叢妃安慰道，這一句還不如不說，說得曲嬪心裏更堵了。

“姐姐的壽禮有著落了？”曲嬪知道叢妃也是為難。剛因為她的事一鬧，皇後沒問到叢妃這裏，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我讓阿爹賣了幾畝田，買了一尊玉佛送進來，今年先就這樣吧，明年，唉！”叢妃也是一肚子苦水，本來父親的家底就不厚，自己還沒有什麽出息的，只能苦捱著等皇子長大，也許封了王能好些。

“你這還有個依靠，我那哥哥也不知死到哪裏去了。”曲嬪一跺腳。

“我倒有個辦法，今天聽玉妃姐姐的宮女說起，玉妃給太後準備了兩樣壽禮，只選一樣送。要不你去把另一件討來？”叢妃給曲嬪出的是餿主意，曲嬪嚇得把頭直搖。

“姐姐，這人情我可還不起，不借了，憑天由命吧。”

曲嬪口中說的狠，可心眼兒活範了，猶豫再三，第二日去找玉妃探消息。

“妹子來得正好，我在這裏為難呢，你說送太後哪一件好呢？”玉妃拉著曲嬪過來看桌上的東西。

曲妃雖然現在落沒，原來也是大家族出身，見過世面，桌上這兩件東西，都是價值連城的。一個是玉雕，通體潔白晶瑩，只帶了一點綠，雕工使了個巧兒，那白的地方雕出一個玉樹臨風的吹笛人，那一段綠就成了玉笛。再看另一件，原來是個鳳頭釵，是一整塊雞血玉雕出來的，鳳頭栩栩如生，鳳口中垂下來的珠鏈兒下掛著的是一顆紅寶石，晶瑩剔透。

“姐姐這兩件都是珍品，送哪一個都成的。”曲嬪連連讚嘆。

“這是家兄派人送進宮的，要說都送了，怕壓了皇後的風頭也不好，選一個就難了。”玉妃直嘆氣。

“要我說就送這個玉人吹笛吧，鳳頭釵雖然好，可是有點小，拿出去放在禮物堆裏就不紮眼了。”曲嬪認真想了想說道。

“妹妹說得有理，就聽你的。”玉妃一聽就樂了，忙讓人把東西收好。回頭卻見曲嬪眼睛發直，含著淚不說話，心裏就明白了。

“姐姐，皇後要把我往絕路上逼了，請姐姐幫我這一次，若是能渡過難關，以後凡事都聽姐姐的。”曲嬪說著就往下跪。

“妹妹，快別說這種話，我們平日裏在一處玩耍，也是交心的姐妹，你為難我也知道，也罷，這只鳳頭釵你就拿去吧。”玉妃說著把鳳頭釵的盒子從宮女手中要回來，放在曲嬪的面前。

“這個太貴重了！姐姐只撿個尋常的，能說得過去的就好了。”曲嬪漲得滿面通紅，不敢接盒子。

“隨便選一個，只怕你也落不是，幫人幫到底，這件你就拿著把，也把皇後的臉好好打一下。”玉妃附在曲嬪的耳邊低語道，曲嬪這才把鳳頭釵的盒子緊緊抱在懷中。

皇後壽辰的正日子，皇上停朝一天，文武百官都進宮來祝壽，並在大殿外賜宴。宮中是皇後起大早就把太後接過來，妃嬪們紛紛獻上壽禮。皇後早就盯著曲嬪瞧，只等她有不妥就發威。皇後雖然不是十分機靈的人，可也能看得出來，太後的性子有些怪，不像一般的老人，喜歡安樂祥和，她就喜歡宮中亂起來，對宮中這些女子相互鬥來鬥去的輾壓，還是很喜歡看的，今天不如做足了戲，讓太後樂一下。

曲嬪想著玉妃說的話，要把皇後的臉打疼了，這樣也算是還了玉妃一半的人情。所以故意做出很怕的樣子，抱著盒子頭也不敢擡，一直站在隊尾不往前靠。

“怎麽，曲嬪還在後面排著，到你了。”皇後實再等不及了，突然開口道。本來太後是歪在軟榻上，眼睛半瞇著，對那些禮物也沒認真看，聽到這句，忽地把眼睛睜開，人也精神了。

“回，回皇後娘娘的話，就到臣妾了。”曲嬪說得結結巴巴，這下別的妃嬪也撿起笑話來，全等著曲嬪出醜。

“你到是帶禮物沒有啊？難不成還是那個你縫了半年的布片子？”皇後誇張地說，太後已經讓人把她從榻上扶起來，只等著曲嬪打開盒子了。

“臣妾的家中貧寒，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只能勉為其難，請太後笑納。祝太後萬壽無疆。”曲嬪按規矩行了一個大禮，這才把盒子舉過頭頂，有宮女接過去，送到太後的桌前，皇後也湊過去，親手打開。

這時正是上午，陽光柔和，所以也沒支帳子，盒子打開時，反出數道紅光，把太後的臉映得紅艷艷的。臺下伸長脖子看熱鬧的妃嬪，不由得發出驚嘆。

太後見到鳳頭釵，也是一楞，竟伸手親自拿起來，端詳了半天，才放回盒中。皇後見狀有些傻眼，知道是讓曲嬪給耍了，現在太後也不給她臺階，只能耐著性子讓曲嬪下去。

“這東西，實再是難得。”太後手裏拿著鳳頭釵，左看右看，突然嘆了一聲。

曲嬪過了一半，心裏對玉妃的感激無以言表，找個機會就往她的身邊蹭。玉妃正抱著小公主世言在賞花，世言只有三歲，生得白白嫩嫩，模樣喜人，就是太淘氣了，在玉妃的懷裏扭來扭去，把她的裙子上蹬了一塊灰，氣得玉妃把她扔到地上。

“哎呀，快別哭。”曲嬪見世言撇著小嘴要哭，忙抱起來，討好地哄道：“小公主想吃什麽，我抱你去。”

“她吃飽了，可別再餵，回頭吃撐了又要鬧。”玉妃忙攔道。

“知道了，我也沒帶過孩子，不懂這些，還得聽姐姐的。”曲嬪拿人的手短，嘴跟抹了蜜一般甜。

“娘娘，快，太後傳懿旨了，讓帶世言公主過去呢。”一個宮女跑得氣喘噓噓，把玉妃嚇了一跳。太後的性情古怪，從來對這些孫男弟女沒有好感覺，別說公主，就是正牌孫子以後要登大寶的太子，都沒見她喜歡過。現在突然傳一個小得不能小的公主過去，讓玉妃不由得憂心，細想一下，送去的禮物沒毛病啊。

不管玉妃如何焦急，世言是必須送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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