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與長公主有一搭無一搭說著朝中之事，小皇後不時插嘴，皇上並不怪她，不時投以微笑，長公主有些不滿，也只肯寫在眉宇間，口中是不肯帶出來的。葉羅心不在焉，轉身找個機會就溜出來。他直接就去的上次見到憐悱的偏殿外，雖然今夜她不會在，可是斯情斯景，憶一下也是好的。葉羅走到樹下，對月長嘆一聲，身後的樹叢一抖，走出一個人來。

“你，怎麽在這裏？”

見到憐悱，葉羅魂兒都嚇飛了，這比拘神還靈，世間有這麽巧的事。

“聽說你進宮了，過來看看。”憐悱羞怯地說道，一直垂頭不敢看葉羅。

“你的身子怎麽樣了？”葉羅聽憐悱說話有些氣力了，語氣也不那麽哀怨，心裏五味雜陳，也許是皇上的恩寵又好了些，所以憐悱才寬心的，這對憐悱是好事，可為什麽他心裏酸酸的。

“嗯，上次跟你聊了幾句，就好多了。”憐悱的回答，出乎葉羅的意外，他的心底一陣狂喜，沖動之下向前跨了一步。

“這夜還是有些涼，你不要在這裏了，回去吧，夜深了露重，鞋襪會濕的。”葉羅說的笨拙，他本不善與女子說話，長公主那裏，他根本沒把她當女人，到了憐悱面前，口拙得想要抽自己幾個耳光。

“你好容易進來一次，說幾句話吧。這裏人雜，我們去那邊。”憐悱也不管葉羅是不是跟上來，直接就往偏殿後面走去。葉羅回頭看了看宮殿的方向，燈火輝煌，他已經顧不上許多了，大步追了過來。

偏殿後面有個小茶亭，廢棄久了，有三面下了草編的席子，所以暖和許多，裏面的空間不大，二人進來就已經面對面了。

“想想我還是自私，其實我這條命，已經不值什麽了，若是連累了你，怎麽是好。”憐悱傷感地說道。

“你別胡說，是我願意跟你來的，我想看著你，哪有什麽連累。”葉羅心裏一陣亂，月光正對著他們的方向，把他們的臉描畫得清楚，月下美人，憐悱的一張臉已經美得讓人移不開雙眼了。

“豬羅，打小的時候，我就這樣叫你，那時一心以為長大後會嫁給你，沒想到造化弄人。”憐悱說著扯下羅帕，擦了一下淚。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你的臉對我也是陌生的，可是見到你那刻，我就知道，這一世，心裏再也沒有別人的位置。”葉羅越發忘情，上前把憐悱的手抓住，往胸前一按，輕聲說道：“你聽聽，它是怎麽跳的，這是因為你啊。”

憐悱猛然擡起頭，雖然在月光下有些面色慘淡，可眼底的光，葉羅是看得到的，這個女人的心底燃著一團火，是給他的。葉羅壓抑以久的激情再也不能控制了，他用力一帶把憐悱扯進懷中。憐悱在他的懷裏，柔若無骨，輕靈得像一只蝶，動一下就會飛走。

“哎呀，這是要死了，你快回去，一會那邊要找人的！”憐悱先從夢中醒過來，用力掙脫出葉羅的懷抱，向外推他。

葉羅也被她的恐慌感染了，急忙起身，走了兩步又回頭對著憐悱重重點了點頭，道：“好好活著，等我。”

憐悱點頭，又掉下一串珠淚。

果然，葉羅回到殿中時，長公主已經派人出去找了，見到他就滿面的慍色。葉羅少不得打起精神哄了她一下，可是這個哄太刻意了，連表哥看著都覺得心涼，這個假朱羅，比起真朱羅來，可差得遠了。

晚上入睡時，長公主躺在葉羅的身邊，一直沒有發出鼾聲。這讓他有些不安，這個素日裏倒頭就睡的跟豬似的女人有心事了。

“你身上有什麽味道？”長公主突然開口道。

“什麽味？剛沐浴了的，是花露水味？”葉羅舉起胳膊聞了一下，沒發現什麽異樣。

“不是，女人的味道，你說，剛你出去時做什麽了。”長公主眼都不眨地問道。葉羅已經練習到可以直視長公主的疤臉了，可是這張臉又不動，每條疤都似活了，在蠕動，向他逼仄過去。

“沒有，迷路了，向一個宮女問了一下路，就這樣。”葉羅說謊有些心虛，剛洗過的身上，微微出了一些汗。

“那就好，你只想著我腹中的孩子吧，這是你的骨血。”長公主說完，吃力地把笨重的身體向後轉去。看著她龐大的身軀，葉羅心裏只有同情，他對那個孩子，愛不起來。

長公主的呼吸均勻起來，葉羅長出口氣，把目光定在帳頂，開始想一個人，不知不覺中，他的嘴角彎上去，溜出一個微笑來。

表哥並未留在宮中，這一天下來，他已經知道要怎麽做了。他行走官場，交際很廣，也結識了很多富商。在家裏擺個宴席，還是有人捧場的。當夜，他家就聚集了幾十個富商，眾人團坐，聽表哥講請客的目地。表哥要打聽的人叫朱羅，二十九歲，長得跟駙馬相似，家財萬貫，從沒來過長安，或許是居住在江南，知書達禮，家教非常嚴謹。

讓他失望的事，這樣的人，竟然問不出來，問了幾個游歷很廣的朋友，都只是搖頭。

“你說這個朱羅，我是真沒有印象，按說江南那些家不往北方來的，我也有數，只沒你說的人。”

“哎，我突然想起一家來，你們說，他說的這個朱羅與那葉家的大少爺葉羅有沒有幾分相類？”

眾人一聽，都叫道：“可不是，就是葉家的葉羅。可是不姓朱的。”

“你們是不是也有些時日不去江南了？葉家一向低調，處事也不張揚，所以一些事你們不知道，這葉家改姓了，姓朱。看來爺問的就是這個朱羅了。”有個明白人，一句話說得席間一陣沸騰，要知道改祖姓這種事，不是迫不得已不會為之的。葉家那是什麽人家，能輕易就把姓給改了，定是有大事。

表哥已經全聽明白了，這江南葉家就是他要找的人，至於為什麽改姓朱，估計是布生搞的鬼，只有這樣才能與他的豬羅換一下身份。

表哥連夜準備，第二就出了長安，他要一路尋下去，就是去江南，也要把朱羅給挖出來。找到葉家並不難。表哥花點錢一打聽，就更把事給落實了，他的方向沒錯，這個大少爺朱羅，就是他一路帶來的駙馬豬羅。

朱大少爺被保護的太好了，差不多是關在房中不能見人，表哥把錢花了不少，也沒能接近他。好在大奶奶的壽辰給了他機會，當天他就把當地最大的戲班給買了下來，有錢能使鬼推磨，沒有朱羅，他的錢留著也沒什麽用處。

“你是說那個假朱羅對過去的事一點也想不起來了？為什麽我還能記得，只是不很清晰，像做過一場夢一般。”我不解地問道。

“估計是那個布生的法力所限，只能把一個人搞定吧，真不明白他這折騰的什麽勁兒。你快跟我回去，長公主的肚子裏有了你的娃，你要當爹了。”表哥說著沖著我嫵媚地一笑，我身上一陣發麻，過去的感覺總算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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