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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布衣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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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推了個措手不及,伸手一捂,不止把書按住,還按住了皇上的一雙手,滑溜溜的,溫如暖玉,這姐妹二人還真是親的,出彩兒全在一雙手上。我只是摸了一下,就已經急忙松手了,皇上臉上泛起一陣紅,悻悻走了出去。

我從皇宮出來,沒有直接回長公主府,去了表哥的住處。長公主早給他安排了宅子,裏面服侍的人一應俱全,表哥本不必在登臺了,可是他天生就愛這風光,所以就由著他。

“你呀,這也不知是什麽命,還能成駙馬,嘖嘖。”表哥正窩在榻上吃果子,捏了一顆放在嘴唇邊上,切不咬,用白森森的牙輕輕嗑開一個口子,殷紅的果汁流出來,給他略顯蒼白的嘴唇帶了一些生機。

“這不好?用我換了你一輩子的榮華富貴。”我不客氣地向桌上一坐。

“好是好,可是伴君如伴虎,你要小心伺候著啊。”表哥不放心。

“你怕什麽,我一個眼風,她就乖乖聽話了,我這本事你還不信?”我白了他一眼。

“你的本事我是知道,可有時你太傲氣了,這個會傷人的,我跟你說,要是把那小人得罪狠了,在背後下絆子,就你那腦子,還真對付不了。”表哥嘆口氣,坐直身體。

“那不是還有你呢?你怎麽能看著我倒?”我嘿嘿一笑,表哥嬌媚地白了我一眼。可是的,原本從我們的情份上,他就不會委屈我,現在我是搖錢樹,誰又跟錢過不去呢。

長公主在我前面是有過駙馬的,第一任駙馬是宰相的公子,不用說生得模樣極好,只是貴族公子,性子有些嬌氣。他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麽波折,對生活也很滿足,偏長公主看中了他的臉蛋,他不能不從,可心裏委屈啊。沒出兩年,就生生病死了。死前瘦得就剩下一把骨頭,拉著宰相哭問道:“阿爹的烏紗帽可舒服,記得那是兒用命換的。”

宰相白發人送黑發人,心裏難受,一狠心就告老還鄉回老家去了。長公主和駙馬並無孩子,皇上本來想過繼給她一房皇子,就這樣了,不拘她找多少面首,不再婚就是。可沒想到她就犯了執念,一定要給我爭個駙馬的名號。

本來我對這東西也不是很在乎,到底年輕虛榮心重,有了總比沒有好。說出來當面首又不是什麽風光的事,我就由著她折騰吧,她開心就好,只沒想到皇上也跟我一樣的想法,撞到一起了。

吉日是長公主找星宿司算下的,轉眼就到,她的府是現成的,東西也堆得用不完,原不用準備什麽。我只要跟著她走個過場就行,其實我早就想開了,早晚要面對她那張臉。再者說,不知是因為前世有什麽樣的過往,那張臉我看著也不算醜成什麽樣,能看得下去。

長安有風俗,男女成親的前一夜不許相見。我就住到表哥那邊。我能從一介賤民搖身變成駙馬,說得明白一些,不過是因為有我在時,長公主的笑聲就是笑聲,不像是哭。

我得寵,最大的受益人是表哥。在長公主的關照下,表哥的戲班上至宮廷下至豪門,登堂入室無所不能。

表哥的一張老臉再次煥發了青春,許是皇家的補品太滋潤的緣故,表哥臉上的老褶子都平了許多,本來被歲月侵蝕的一雙丹鳳眼已經繡了,被滿頭珠翠一襯,還真是水當當別有風情。

這些年我就沒見表哥親自上過臺,現在已經矜持不得,只要是有貴人點名,表哥就掐著蘭花指一溜小步去上妝,不敢有半分怠慢。

所以說他比我要功利的多,我不過是為了醉生夢死,享樂一時,他想得長遠,要賺個盆滿。表哥張羅得比誰都歡,早就給我安排下服侍的人。這邊給我沐浴薰香,那邊哄著我只喝了些參湯,連飯都不肯給飽,只怕出醜。我躺在大木俑裏,幾個宮女圍著我忙碌,有兩個在修我的手指甲,有兩個在磨腳皮,一個用玉梳子通頭發。表哥站在一邊,指手劃腳,一刻不停閑。

“你把嘴閉一會兒,我聽都聽累了。”我耐煩地說道。

“這是你的大日子,我不張羅還能指望誰?”表哥白了我一眼,又指著旁邊發呆的一個宮女道:“這水都要涼了,再去弄點熱水來。”

“做了駙馬,也是這般過,有什麽不一樣的。”我懶洋洋向下一縮身子,四個宮女被我帶著也向下一滑。

“那怎麽一樣,你瞧著吧,以後再出門,那拍馬屁的就多了。”表哥不懷好意地一笑。等我被她們從桶裏撈出來時,人都軟得沒骨頭了,表哥親手過來扶著我,走向裏間屋。

他把宮女都打發走,這才拿起面巾親自來給我擦頭發,我嫌他煩,想搶面巾過去,他靈巧地躲過去。

“讓我動手吧,以後沒機會了。”他愛惜地把我的長發放在面巾中輕輕揉著。

“怎麽沒機會,以後常走動,我也會回來住的。”我可沒他想得多,看他悲淒的樣子只覺得好笑。倒似要送女兒出嫁,不知怎麽我忽地想到了朱大娘,這也算是我大婚,如果她活著,會怎麽開心呢。

“哎,我可聽說前面那個駙馬,死得蹊蹺。”表哥突然俯身在我耳邊說道。

“不是說病死的?他是嬌生慣養的,對著那張臉,不嚇死也惡心死了。”我興致全無,不想再提這件事了。

“病怎麽就能病死,那麽多太醫照顧呢。我聽說是邪病,人死時就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嘖嘖,嚇人呢。”表哥說著打了一個寒戰,向我身邊擠了一下,竟是要睡在這裏的意思。我死死把床占住,沒有留他的意思,他只好扁了扁嘴,把椅子拉過來,坐在我的床邊。

“你別胡言亂語了,回去睡吧,明天還要起早呢。”我直接就逐客。

“不行,有些話今夜不說,就沒機會了。你記得原來少奶奶有個妹子叫青杏的吧?”表哥提到青杏,我覺得剎那間恍若回到大樹下,還是那個青澀少年,正一下一下踩著藥輾子。

“青杏兒怎麽了?”我楞楞地問道。

“青杏兒也在長安啊,嫁為人婦了。那時我到處找你,一不小心就打聽到她那裏,她的夫君已經戰死了,在宮中做了教養嬤嬤。”

“她才多大?教養誰?”我差點把一口茶噴到表哥的臉上。我印象中她還是那個調皮的少女,讓她去教養別人,別提多可笑。

“你懂什麽,宮中很多小王子公主剛出世,自然要有教養嬤嬤,她跟的可是皇上身邊最紅的一個妃子,只是這個妃子運氣不好,兩次懷孕都滑了胎,所以她還沒得實差,比別人多了幾分自由。就是她跟我說的,這宮中的事不簡單,你也別不留心眼兒。”表哥也困了,聲音越來越弱,慢慢發出鼾聲。

我卻被他說得心煩意亂睡不著,披衣站在窗前向外看,這月亮黃黃的,像個餅,我想起青杏兒約我的那個夜晚,一招失手,打亂了多少人的夢。

天還沒亮我就被表哥拎了起來,梳洗更衣,一層層喜服套上來,我暗自嘆了一口氣,朱羅,我有新名字了,駙馬朱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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