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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再再再再再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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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我又帶著一身的傷回來了。我坐在奈何橋頭,如老僧入定,只顧著梳理塵世間的事,把投胎都給忘了。

“你恨不恨燦若?”孟婆問道。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如此這般恨我?為了報覆我,要搭上這麽多人,不值得。”雖然離世有些時日了,我還是放不下梅生和大奶奶他們。不如我的死訊傳到葉家,葉如蒿要怎樣傷心。還有紫綃,愛我如親妹,他會不會做什麽傻事?

“梅生他是不是也死了?他在下面嗎?”我伸長脖子,看著奈何橋上長長的隊伍。

“他沒有死,只是心碎了。他已經出家。”孟婆的話我並不全信。

“你沒有騙我吧?如果他在下面,我只是去看一眼,不會打亂你們的秩序的。”我哀求道。

“有時難得糊塗,你別想了,越想心越痛,想想下輩子怎麽辦吧。”孟婆嘆口氣,我突然發現這個白發女人其實並不像她平日表現的那般冷漠無情。

“還要有下輩子?我都怕了,不做人了行不行?或者燦若要我的尾巴是吧?都給她算了。”我回頭看了一眼六根尾巴,比起原來空了許多。

“這個不是你說得算的,這都是劫數,你就忍吧。”孟婆這句算是告別,我看到不遠處鬼鬼祟祟的牛頭馬面,知道我要投胎的時間到了。

“給我一碗孟婆湯,要濃的。”我對著孟婆的背影喊道,這一世,我不會帶一絲記憶走,太疼了。我也不會愛上任何人,我要游戲人間,做一個真正灑脫的人。

牛頭馬面急著要交工,端湯過來時走得急,一路上灑了很多,我心疼地接過去,看著半碗湯有些不踏實,這個量不太足,會不會?

湯很濃,我盡數飲下,人世,我又來了。

後來追根溯源,出問題的環節還是在馬面那裏,它似乎就世代與我有仇。我被它們拉去投胎的路上,一路風馳電掣,馬不停蹄,不由得胸中洶湧,好容易才盼到它們停下來。

“好像時辰晚了一些。”馬面有些憂慮地說。

“晚了多久也不能把她帶回去,孟婆會把你切成六十四塊燉湯的。”牛頭惡狠狠地說,馬面打了一個哆嗦。

“不止是我,是我們。”馬面弱弱地抗議道。

“讓她下去,不管是哪裏,隨便找個地方就好了。”牛頭更加堅定了決心。

“等下!不是答應我找個好地方投胎要享福了?你們這樣可有點不太好,讓我回去,我不隨便!”我試圖從馬面的手下掙脫出來,可惜它的力氣太大了。

“你必須下去,看你自己的造化吧。”牛頭幫著馬面扒掉我纏在它身上的手。我越發用力,馬面急了,又擡起蹄子照我的臉踢下來,這個可是我最怕的,第一世就是因為它的一腳,我活得生不如死。我不情願地松開手,身體突然向後墜去,這時腹中又是一陣難受,我痛苦地呻吟一聲,張開嘴,吐了。

就在下墜的過程中,我吐了……

“別吐!孟婆湯的藥效會差很多……”牛頭管得到是寬,可惜晚了,估計這一世我被洗去的記憶不多。我重重摔在床上,投胎了。

“還沒醒來,我去打洗臉水。”說話的是個女孩子,聲音有些悶,透著不開心。沒聽到誰答應她什麽,許是自言自語。我坐起身,絲滑的天蠶絲被子從我的身上滑下去,暖玉枕還帶著我的體溫。淺粉的芙蓉帳春光無限,雕花紅木榻柔情款款,這些東西我都認識,可我是誰呢?

“你快起來吧,就等你了,老大急得在門房亂轉,再等不來你就發脾氣了。”說話的人是個玉樹臨風的年輕公子,一張臉生得幹幹凈凈,鼻如懸膽,口若點朱,唯一的缺點就是眼睛略小,還是單眼皮,只是生得俏皮,眼角向上一梢,轉眸間風情萬種,一看就不是安分人,只怕也是亂紅塵的家夥。

我怔怔看著他發呆,在腦中盤算,這是我的什麽人?看這房間的擺設,不像尋常人家,若是大戶要講禮儀的,父兄尚要避嫌,他若是我兄弟,不應該我還沒起床就闖進來。若說他是我的夫君,總覺得這副皮囊有些不夠厚重,配不上我。

這念頭只閃了一下,我被那個打來洗臉水的丫頭推到鏡前時,就明白了,不拘他生得如何,就是再醜上十倍,也是我配不上他。我是一個女子不假,也是花樣年華的二八青春不假,可是我的臉上有一道疤,從額頭延伸下來,斜斜的把一張臉給毀了,看疤痕的深淺應該是很多年前留下的。

“又看什麽?這麽久了,還沒看夠?要不你就看一輩子吧。”那公子又湊過來。

“二郎說話真難聽。”小丫頭推著他往外去。

“白丫你催著她快點。”二郎走到門口時還不甘心,向裏面叫道。

“他就會搗亂,別理他,今天穿哪套衣服?”白丫手腳麻利,床上已經擺出兩套袍了讓我挑。一件是純白的袍身寬大,袖子兜起風來仙風道骨。另一套是窄長身段的天青藍實地沙,看上去濕潤又柔軟。我被自己臉上的疤惡心了一下,就用手指了指那件白袍。

白袍正合我身,中間被一條玉帶緊緊一束勒出腰身,看著格外有氣勢。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饒是我生了一張女子的臉,剛白丫幫我換下的也是女子的睡衣,可現在換的是男裝,又要束冠,難道我是男兒身?我不由得伸手向身下摸了一把,並無異樣,胸前也是鼓鼓的,這才松口氣,也說不出是喜還是憂。這迷迷糊糊的人生,我就這樣來了。

我到門口時,二郎和另一個男子已經等在門口,那人想來就是二郎口中的大郎,身量比二郎高一些,眉眼也不甚相似,看不出是兄弟的樣子。他的臉更陽剛,五官棱角分明,一雙眼微陷,在高聳的眉骨下幽若一潭寒星,看得我心神一動。

“三弟你越來越磨蹭了。”二郎說著扶我上馬,我還在躊躇,印象中我並不曾騎過馬,可翻鞍跨蹬的動作一氣呵成,又十分嫻熟。他叫我三弟,我們是三兄弟?一路上大郎並不說話,馬也是走在前面,扔那個呱噪的二郎與我並馬同行,我倒也聽出了些眉目。

這裏是揚州,我們要去的地方叫楣園,是一個名士的私家園子,據說修得很是漂亮。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所以來客很多,我們剛到門口,就有家丁熱情地迎上來,一看就是熟客,把我們的馬接過去,彎腰引我們進門,並無一人向我面上的疤多看一眼,熟視無睹一般,我也就把它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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