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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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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良玉和桂姐都在監視我,應該一個是受了梅生的指派,一個是崔姬的心腹,我故意做給她們看,我是瘋了的。這招兒從福壽公主處學來,現學現賣,還是蠻管用的,她們對我放松了警惕,由著我的院子裏亂竄。我走的範圍和空間越來越大,做的惡事也不過是把園丁精心修葺的花圃弄亂,每次回來都要采上大把的花,我的房間裏被花香包圍著,所有的瓶子都用來插花了,不夠時我就直接塞進茶壺中。桂姐和良玉只敢對視一眼,不敢多說半句。

“王妃喜歡什麽花,讓他們送來就好了,不用親自動手,看傷了指甲。”桂姐小心翼翼地說,估計是受了花匠或是管事的委托,所有人都不堪我的折騰了。

“我喜歡什麽,自己也不知道,臨時起意罷了,不勞他們了。”我把一只紅艷艷的木芙蓉拿起來,用力揪掉葉片,剩下一只孤零零的花頭,用力插入鬢間,對鏡自憐。

午間是王府花園最安靜的時候,也難怪,雨季結束後就是炎熱的夏天,誰都想躲在陰涼處,連甬道上都沒有人了。我手裏擺弄著一支揉搓得半殘的花,信步走著。即便是遇到府中的人,也不會覺得太過驚詫,在他們的眼中,這個王妃就是半瘋的。

我繞了小半圈,已經香汗淋漓,還好,我已經接近目的地了,我要去的是梅生的房間,早就旁敲側擊問清了,他昨夜就沒回來。按他的習慣,外宿後回來一定先要去崔姬那裏,那裏好像拴著她的魂兒,一時不見就想得慌。

梅生的小樓是禁區,平日裏他不叫人,連收拾房間的婢女都不敢上去。門是關緊的,我用力推了一下,沒有打開。看樣還是要費點工夫,好在今天我是有備而來。

我退後幾步,看了一下小樓的格局,江南這般潮濕的環境,屋子裏一定要有很多通風處,門沒開,我可以走窗子。在小樓側面我找到了一扇低些的窗子,以我的身高,很容易爬進去,現在窗棱是支開的,我掂起腳,把一條腿搭上去,用力一拔,人就擠在了窗合中間。我前後動了一下,找好平衡,向屋子裏看去,要找安腳點。

屋子裏有些暗,我的眼前昏了一會兒,才把裏面的情形慢慢摸清,這是放雜物的,怪不得窗子低,窗邊就放著幾個箱子,正好我落腳。

我把一只腳踩到竹箱子上,試了一下承重能力,這才慢慢把全身都壓上去,腳下似乎有輕輕的破裂聲,嚇得我急忙往下跳,落地時摔了一下,腳面有些疼。我顧不得那些,急忙起身向門口走去。從雜物間出來,是個窄小的通道,旁邊都有門,應該都是放雜物的。我走到通道的盡頭,看到的是一個雕花格子門扇,為了通風真是想盡了辦法,這時我倒懷念幹燥的中原了。

外面是正廳,上次來時我匆匆看了一眼,現在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正門關著,屋子裏有一種說不出的陰郁。我順著樓梯爬上二樓,梅生的書房和臥室都在上面。

雖然我是有準備的,可二樓還是把我驚了一下,第一個反應就是趕緊逃。我用顫抖的手死死抓著樓梯扶手,才沒把自己給掉下去。半晌腿還是軟得厲害,我順著樓梯坐下來,抱著膝,慢慢回過頭向裏面看,地上密密麻麻擺滿了泥俑。離開陸家後,這情形只在我的夢中出現過,現在它們不帶任何防備的襲來,我一時接受不了。

梅生提過,他克服對泥俑的恐懼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搜集帶著各種符咒的泥俑,與之對視,直到看著它麻木了,再沒有一絲感覺。可這麽多泥俑一個一個盯過來,人會瘋的。也許現在我還在裝瘋,他已經真瘋了。

我深 吸一口氣,站起身來,一個一個泥俑看過去,有些符咒我認識,有些沒見過,梅生是花了很大的工夫來做這些,他的生命中可能只剩下泥俑了。我突然對他心生憐憫,已經不想再做什麽了,轉身就想往下走。

可是一件東西吸引了我的註意,它是掛在墻上的,是個花妖娘娘的木制面具,我見過,她曾經帶在崔姬的臉上。

好吧,梅生的生命中不止只剩下泥俑,還有崔姬。所以我沒有必要憐憫他,更需要憐憫的人是我,我有什麽資格對別人施舍?

不客氣地拔開身邊的泥俑,向梅生的床邊走去。離他最近的泥俑是一只舞俑,我認得,它在我的夢中出現過,揮舞著廣袖,跳胡旋舞。梅生也提過,夢到過它。我拿起舞俑,認真看著,我的手指劃過一片柔軟,屋子不太亮,又仔細摸了一下才能確認,是燭淚。那夜它的身上就沾了燭淚,梅生明明摳掉了,怎麽還有?

這時樓下有動靜,是梅生回來了,他的腳步有些踉蹌,應該喝了很多酒。我慌了,想出去已經不可能,我四下看了看,裏面還有小房間,應該是存放衣服的,我剛要奔過去,猶豫一下又回來取下墻上的面具。

我剛鉆進小房間,梅生已經上來了,他的臉色鐵青,走路時晃來晃去,很疲憊。他走過泥俑時,不小心撞到一只,泥俑晃了一下,沒有倒下去。梅生停下來,看著泥俑徹底站穩,才繼續向前走。

“你們……”我聽到他混糊地說了一句,就直撲到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我松口氣,也許現在是時候逃出去了。我看了一眼身邊的衣服架,各種長袍,都是梅生平日裏穿的。一件紅色的吉服刺疼了我的雙眼,那應該是他迎娶我時穿的,可惜我連見都沒見到。

我拿到手中,用手撚著滑不留手的緞子面,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咣當。外面傳來聲響,我急忙從雕花格子看出去,梅生的一只手臂垂下來,打倒了一只泥俑,他被驚動,翻了一個身。

這就這好辦了,剛他是面朝下,我出去時就是驚動了他,只怕我也跑到門口了,現在只要他睜開眼睛,屋中的一切就盡收眼底,看到一眼我就死定了。可是不走等他酒醒了更危險。

我一狠心,決定孤註一擲。我把面具向臉上一帶,又把紅色的袍子穿在身上,這樣一來他就是醒了看到我也不知道是誰。等他追來,我已經逃遠了。

接下來每一步都變得很沈重,陳年的地板有些松散,踩上去就會發出輕微的吱呀聲。這在平時是留意不到的,現在卻步步驚心。前面是最難通過的地方,泥俑攔路,我要小心穿過,只要碰到一只,它們晃動時就會發出碰撞的聲音,似乎梅生對這個最敏感。也就是在此時我才明白梅生擺滿一屋子泥俑的用意,他是在保護自己,如果他入睡時,有人走到他的身邊,泥俑會通知他的。

走到差不多三分之二處時,我的頭上已經大汗淋漓,汗水打濕了面具的裏面,讓我的臉很不舒服,真想一把掀掉。就在這時,我似乎察覺些異樣,我停下身,側耳向後傾聽,是梅生均勻的呼吸聲不見了。一種毛骨忪然的感覺襲來,我猛然回頭,正對上梅生驚恐大睜著的眼睛。

他已經緊張到屏住呼吸了,在我轉頭的剎那,他快速向後退去,縮到帳子的角落。我立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自處,是繼續走著下樓,還是……

就在這時,梅生忽然從床上竄了起來,轉眼間手中就多了一柄長劍,直向我的方向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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