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起身，身上的外傷不少，多半上紮傷劃傷，如果不是他摔我時用了足夠力氣，我不能傷這麽重。泥俑都是能摔碎的，更何況的我心呢，他做絕了，我要比他還絕。

箱子裏的衣服只有幾件，他才我並沒有用什麽心。我翻出最素凈的一件，忍著疼穿在身上，把頭發簡單梳了一個發髻，連根釵都沒用，這才站起身，向前院走去。

不知梅生交待了什麽，紫綃已經等在門口了，見到我臉上的傷，他楞了一下，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扶我上車。

走的時候我很是絕決，可坐上馬車，還是落了淚，委屈，所有的一切都委屈。再想到他叫的阿典二字，更委屈，為什麽最後要我一個人承當呢，他明明是同犯。

紫綃很省事兒，一直沒打擾我，快到中午時才停下車。

“這裏有歇腳的地方，下來吃點東西吧。”紫綃撩開車簾，我本來不餓，可是車上太悶，胸上似乎壓了塊石頭，實再不吐不快，就把面紗放下來，下車散散心。

“對了，你安排的去哪裏？”我忽地想起這才是正事。紫綃正大口吃著面片湯，滿臉都是汗，他抹了一把，這才有空答覆我。

“去江南葉家。”

“什麽？江南葉家？你……”我原本也有打算去江南葉家的，只是有些事不好跟紫綃說太細，還想著出了王府，再慢慢跟他講，想不到他都安排好了。

“陸家出事後，葉家就已經派人施手援救了，大奶奶就是葉家接走的。本來也派人去贖了四姨娘，可聽說她過得很好，不肯出來，也就罷了。”紫綃這麽一說我才明白，當日兩個客商在那裏擡我的價，有一個就是葉如蒿派來的，就是買走大奶奶的行腳商。只所以做那樣的打扮，一是不引人註意，二是提防縣令坐地起價，不想殺出一個梅生，把他的計劃攪亂了。如果當初我就被葉如蒿救回去，就不會橫生枝節，也不會認識梅生，那樣是不是就不會活得這麽痛了。

“阿典，男人這東西你就別太往心裏去，看你說是要走，整個人兒丟了魂兒一般。”紫綃忍不住嘮叨我幾句，我這才發現，現在的我就是一個怨婦狀，實再對不起鬼手阿典的名號，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也罷，人的緣分如此，這是命，爭不得，我就打起精神吧。

我不再多問，可瞧著紫綃的架勢，葉如蒿應該全打點好了，連盤纏給的也足，所以一路上我們並沒有吃苦，夜裏住的都是大客棧，房間舒適，還有熱水洗漱，比起跟隨梅生並沒有差別，我恨的就是時時用他來做比較，現在恨不能把梅生二字寫在紙上，燒成灰去，再也不出現才好。

紫綃要了一個套間，他住外間，我住裏間。晚上這頓飯吃的有些不舒服，一直橫在胸口，心裏悶悶的，也睡不好。我翻了幾個身，才慢慢模糊起來。恍惚回到桃花莊，小七穿著一襲黑袍，站在院門口向我招手。

“你又回來了？”我欣喜地問道。

“回來了，我們都回來了。”小七說著，向身邊一指，我這才看到她的身邊很多泥俑，這些泥俑都很面熟，我湊上前去細看，有的像大伯，有的像阿娘，還有一個像陸東臨。看到這裏，我才心驚，這些人不是都死了的，怎麽變成泥俑了？

擡頭看時，小七也變成了泥俑，只是這泥俑很大，真人大小，站在我面前，擋住一片光。

“小七姐姐。”我忍不住哭出聲來，用手一撲，小七的泥俑向後一仰，摔了下去，變成一地碎片。

“小七姐姐！”我大叫著睜開眼睛，屋子裏黑漆漆的，我也沒有發出聲，只是眼前的景象有些奇怪，一個黑影正慢慢向我的床移動。他的身材高大，應該是個男人，卻不是紫綃。我想向紫綃呼救，卻發現全身發軟，動也動不得，想喊又不能出聲音。

這一定是夢，我要醒過來。我努力掙紮著，想從噩夢中醒來，可是不管我怎麽使勁兒，還是醒不來，那個男人已經到了我的面前。他的臉是黑的，不，是帶著黑色的面巾。他伸出手，牢牢掐住我的脖子，用力。

我的胸更加悶了，要炸開一般，可是身體不能動，只能任意識慢慢流走。

我醒來時，天光大亮，陽光從窗護板的縫隙照進來，在地上打出格子，外面是街道，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第一次我這樣喜歡熱鬧，這才是人世，這才是生活，我需要人情味。

伸個懶腰坐起身，我覺得脖子有些疼，用手摸了摸，並沒有什麽異樣。我伸腳去夠地上的鞋，卻碰到軟軟的東西，好奇心起，我俯身一看，馬上驚得魂飛魄散，地上面向下躺著一個男人，原來昨夜並不是夢。

紫綃還死死醒在外間屋裏，沒有鼾聲，直到我把一盆涼水潑到他的臉上，他才哼哼唧唧醒過來，看來我們是被那個男人用了藥。有紫綃壯膽，我才敢回到屋子裏，把男人翻過來時，他的面巾已經掉了，露出一張麻臉，是那個衙役，他想害我不是一次了，怎麽如此執著？

我和紫綃不解的是，昨夜他都已經得逞了，最後怎麽還能陳屍於此，難道有人無形中在幫我們？衙役的死因不明，找了半天我們也沒找到傷痕，商量一下，還是把他藏到床下，早點啟程吧，攤上這種事，本來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我的身份又特殊，不適合惹麻煩。

好在紫綃出手大方，把客棧的老板給哄得眼睛都瞇成縫兒了，只管巴結我們上路，哪裏顧得上去屋子裏細查，倒便宜了我們。

“你說救我們的是誰？”紫綃還在想這件事。

“多半是葉家的人，他們應該會暗中安排人的。”我想了想，葉如蒿是用心之人，這事他脫不了幹系。

“葉家派人來，直接就跟我們見面好了，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紫綃搖了搖頭道。

“那你說是誰？”我讓他說得沒有了把握。

“這可不好說，你天生的招風體質，不是還有個什麽布生對你很好的？萬一是那個敏王爺舊情不忘派人保護認錯呢？”紫綃提到梅生，我的心底就翻滾一下，瞪了他一眼，阻止他再說下去，他也算識時務，乖乖牽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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