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麽他被帶走了，要麽就是逃了，反正沒有人，我們就此回了吧。弟弟你也就此死心，什麽覆國，就當沒那回事，從此跟我浪跡江湖就是了。”雲爾公主見銜珠神情落寞，勸解道。

“你皇兄為何對海底人斬盡殺絕？不是說從未有交集的？”銜珠恨恨說道。

“估計也是為了琉璃鏡吧，那鏡子厲害，誰不想要？”雲爾公主說著，伸手向銜珠一舉，道：“現在裂恒不在了，沒有覆國那些亂事，把琉璃鏡碎片給我吧。”

“不給。”銜珠一咬牙，轉身向巨石陣外走去。

“等下，我看看。”雲爾公主叫住銜珠，她俯下身，從張老爹的手上取下一物，是一串手鏈，白色的梭形小石頭。

“這是什麽？”銜珠瞧著眼熟，又不認識。

“這叫石頭魚手串兒，海底人都有，大舅舅就喜歡收集這東西，存了有幾百條了，沒事就拿出來把玩。我把這個也帶上給他。”雲爾公主也不嫌棄，把石頭魚手串兒上的血跡一擦收進袖中。

他們沒敢去山下的村子，上次火災的事心有餘悸，只怕山下不安全，把馬車藏在密林中，胡亂過了一夜。銜珠本來一心想著見到裂恒就不用再操心了，只隨他去就是了，想不到撲了個空，一進沒有了主意，想跟珠靈商量，雲爾公主在一邊，又不方便說話。

見他翻來覆去睡不著，雲爾公主可受不了了，急道：“你別折騰了，我還要睡呢。”

“下一步我們去哪裏？”銜珠嘆口氣。

“你想，如果裂恒還活著，會去哪裏找你？”珠靈突然開口道，銜珠急忙翻身坐起。

“你說他會去文水縣？”

“聰明。你們沒有約定，他只能去知道的你的落腳點去等，最笨的辦法。”

“聰明個頭！”

不管雲爾公主怎麽不樂意，銜珠執意回文水縣，她也只能跟隨。

雲爾公主心情不爽利，趕路也慢下來，拖來拖去的，來時只用了三天的路，回去時用了五天還離文水縣有幾十裏。眼看著天黑了，他們只能找個小村子找地方借宿，在馬車上睡了幾天，都有點硌得骨頭疼，只想找個平實的地方把腿伸直。

說也奇了，平日裏村子裏的人都很純樸好客，只要有客就盡力招待了，今兒個見了鬼，問了幾家都說沒地方。

眼看到了村子最後一家，屋裏黑洞洞的，燈都沒點，二人有點灰心，只想著要不要回車上去。

暮色沈沈，在黑黝黝的矮房做了一個淺灰色的背景，一道白煙從煙囪上升起，裊裊亭亭。銜珠和雲爾公主爭著跑上前去，在破門板上拍了幾下，現在他們的要求不高，一碗熱水，一個破炕。

門開了，探頭出來的是個滿面塵埃的老嫗，也不問話，只管把不聽房的門用力搬開，放他們進去。進屋先看到的是竈火熊熊，瓦盆裏翻滾的是稀薄的菜湯。

雲爾公主從懷裏掏出牛肉幹，這是從車上帶下來的，他們不缺衣食，只是想平平實實睡了一夜。

老嫗的眼睛似乎不好，看不清什麽，嘴裏念念叨叨的說：“阿彌托佛，來的都是客，你們隨意吧，家裏就我老孤母一人。”雲爾公主也不言語，只管把牛肉幹撕了，扔進瓦盆裏，登時屋子裏騰起香氣，老嫗也不禁抽著鼻子聞。

“這好聞的是什麽？不會是牛肉吧？”老嫗驚懼起來，蒙著一層東西的眼睛看著都亮了許多。

“是牛肉，別怕，我從塞外帶來的，不妨事。”雲爾公主安撫道。朝廷是禁止宰牛的，那些年戰亂下來，不止人力匱乏，耕牛更是少得可憐，所以私下殺牛者，與殺人同罪。

老嫗倒是聽勸，摸索著進裏屋休息去了，銜珠跟著她走進去，屋裏一鋪能炕，用手摸著溫熱的，他也不謙讓，直接脫鞋上炕，把四肢一攤擺成大字，舒服地呻吟幾聲。

“你們也是文水縣過來的？怎麽恁地晚了？”老嫗跟銜珠閑聊起來。

“文水縣？我們是去文水縣的。”銜珠想不到，這老嫗眼神不好，可人還精明。

“作孽啊，那夜裏可是地動山搖的，我這房子還晃了幾晃，還好沒塌，不然我這瞎眼老婆子哪裏活得下來。”老嫗嘴裏嘀嘀咕咕不知說的什麽，她一邊搖晃身體一邊用手捶著腿。雲爾公主在外屋翻了一下，找出三個破碗，盛了三碗湯，端進來。銜珠接過一碗，稀裏呼嚕喊了，身上又舒暢許多。

他們兩個不是餓肚子，吃些只是暖暖腸胃，老嫗可是空久了的，肚裏沒油水，把一碗湯喝得風聲水起，看得人都嘖舌。

“這趕情是天下第一美味。”雲爾公主也爬上炕，瞧著老嫗端著碗小口抿湯，不由得笑起來。

“這可是老朽偏得了。”老嫗滿足地一笑，咧開沒牙的嘴。

“可真是，前面那些家都不容留，不然也不能走到最後一家。”銜珠想起剛才的事還有些氣憤。

“不是他們不留，這十裏八鄉的，本來親戚就多。文水縣出事後，災民都投親靠友的，把各家都住滿了。我是沒兒沒女孤寡人家，才沒人投奔的。”老嫗還在絮絮叨叨說話，銜珠可沈不住氣了，他坐直身。

“你是說，文水縣出事？文水縣出了什麽事？”

“喲，你們還不知道啊？文水縣地動了，房子都倒了，砸死很多人，還降了天火，好多房子也燒了。”老嫗說著搖了搖頭，就像親眼看見了一般。

“地動？怎麽回事？”

“這個我在書上看過，地心伏著巨獸，每次巨獸吼時，地上就有一處地動，會房屋倒塌，至於天火怎麽回事我可不知，難道是觸怒了上天？”雲爾公主皺著眉想了半天，也只得這一點兒解釋。

“天火這事兒我可聽人說點原由。文水縣的山坡上有個破廟，有年頭了，原來還有個和尚 ，後來和尚沒了更沒有人維護了，不知怎麽就塌了，還把裏面的佛像給摔碎了幾瓣兒，你說這多大的禍事？上天還不降罪？”老嫗還在說個不停，銜珠已經跳下炕，把鞋一蹬就往外走，雲爾公主阻止不及，也猜到了銜珠是急著回文水縣，只好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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