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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海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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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守一沒說話,一揮鞭子,眾人隨他策馬而行。那個黑點似乎發現有人接近,移動的更快了,看樣子不像是騎了馬,只是走路,可不知為何,比常人行動又要快得多。這時夕陽已經將要沈沒,天地一片灰蒙蒙的。羅守一一行人不知不覺中已深入戈壁。

那個黑影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了,不知是借了夜色的掩護,還是藏到什麽地方。

羅守一的一個衛兵跑在前面,他突然向後面大叫一聲:“將軍!不要過來,有流沙!”

戈壁裏不比沙漠,很少會出現流沙,除非是一些泉眼幹涸了,原來的流域部分會有異樣。但現在的地面明顯是拳頭大的石頭,馬走上去都是絆絆磕磕的,怎麽會有流沙。

可不容他們置疑,眼看著那名衛兵的人和馬一起向下沈去,他拼命揮舞著雙臂,想要找到一個支撐點。

“下馬!讓馬臥倒!”羅守一急忙下令,在狼頭堡時刻要留意出現的險情,他必須馬上應對,沒有時間猶豫。眾人早習慣服從他的命令了,跳下馬,讓馬臥下。這都是訓練有術的軍馬,很聽話,整齊地趴下去。

前面的衛兵已經被流沙吞噬了,只留下帽上的簮纓。

說時遲,羅守一等人只覺得腳下的土地開始松軟,身體像被一投神秘的力量吸住,用力向下拖去。眾人現在明白了羅守一的意思,都伸手死死抱住馬鞍。馬臥下後的面積大,一時陷不下去,他們暫時安全了。

“怎麽辦?”羅非翼有些害怕了,問出來的聲音帶著稚嫩,略有哭腔。

“不要怕,等一會兒。”羅守一面無表情地說,他瞇著眼睛,瞄向遠方。夕陽已經完全沈下去,黑暗籠罩著荒野,風越來越涼。所有人都等著羅守一的指令,等待脫身的時機。羅守一明白困在這裏意味著什麽,如果時間過久,他們的下肢後因缺血被凍得失去知覺,到時只能等死了。

一匹馬發出噅噅的鳴叫,羅守一的眉心鎖得更緊了。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馬的耳朵遠比人要靈敏,一定是出現了危險或是不應該出現的東西,才會讓馬受驚。

那匹馬越發不安,最後竟不顧主人的阻止,硬是從地上刨著站起來,它的激烈動作,讓本來已經平穩的地面又流動起來,馬的重量大,站起來比人沈得還要快,馬的主人想逃已是來不及,旁邊的衛兵沒敢出手施救,眼睜睜看著他被吞沒。

“快看,那是什麽?”一個衛兵指著遠處叫道,眾人望去,一條藍色的亮晶晶的龐然大物滾動著撲過來。

“是,是,海浪?”從來都是最冷靜的羅守一也有些鎮定不起來了,他想起多年前乍見大海時所受的震撼,也只有那種感覺,能跟眼下所見這個怪物帶來的恐懼相比。海浪瞬間就到了他們的面前,這一群人被困流沙中,動也是死,不動也是死,只能把眼一閉。海浪帶著一股鹹腥,多年後羅非翼也忘不了那種味道,他只覺得鹹苦的海水剎那就把他的口鼻給封住了,根本無法呼吸。羅非翼想掙紮,身體向流下滑去,胸口越悶越緊,被緊緊箍著,像要把他捏碎一樣。

他甚至沒有看清叔父,就失去了知覺。

多年以後,羅非翼講到那段經歷時,依然是心有餘悸的恐慌,他深一吸一口氣。

“然後呢?你叔父應該沒死,你也還活著啊。”銜珠急忙追問道。

“對,我們都活下來了,我醒來時就在地宮裏。”

羅非翼醒來時,發現躺在柔軟的床上,他在中原時,也沒住過這麽奢華的房間,一時還有些不適應。他看了看,身上換了幹凈的袍子,不知是什麽布料,又合體又柔軟舒適。他跳下床,走向門口。

“之平,不要亂走,在這裏等叔父。”羅守一突然出現在門口,警告一句,就重重把門關上了。羅非翼發現叔父並沒有穿跟他一樣的衣服,還是原來的一身盔甲,看來他們還沒有死,是被人救了。

羅守一並沒有讓羅非翼等很久,不出兩天,他們就離開了地宮,只是離開的方式很奇特,羅非翼睡了一覺,醒來時已經回到軍營。羅守一特意囑咐了他怎麽應對,不管誰問,只有一個答覆,外出時遇到流沙,全軍覆沒。羅非翼這才知道,活下來的只有他和叔父兩個人。

那個神秘的地宮成了他心裏就神往的地方,可是叔父不讓提起,他也不敢。一直以來,他都睡在羅守一的帳中,羅守一也是真把他當成了親生兒子,日常起居照顧得很周到。可就在他們被救回軍營後不久的一天,羅守一讓人把羅非翼搬出他的帳篷。

“你大了,以後要自己住吧。”羅守一只給羅非翼這一個解釋,羅非翼點了點頭,他要做個軍人,這本是無可厚非的。

羅守一並沒有把羅非翼安排在正在的軍營中,在他的中軍大帳不遠處,給羅非翼設了一個小帳篷。羅非翼習慣了在叔父的鼾聲中入眠,現在突然安靜下來,帳外的風聲都變得異樣了,他有些不習慣。

前兩夜很難熬。到了第三夜,頂著黑眼圈的羅非翼終於扛不住了,眼睛一閉沈沈睡去。那一夜,他覺得自己過了一關,真正成了一個軍人。

從上次獲救回來,羅守一似乎變了一個人,這些細小的變化,粗獷的兵士們是發現不了的,羅非翼雖然是男孩,可有著常人沒有的敏感,他察覺到了。很多個夜晚,叔父站在帳外,久久不肯回去,眼睛定定望向遠方,那是地宮的方向。不知道的人都說大帥在懷念那些親隨,只有羅非翼不這樣想,他覺得叔父把最重要的東西扔在地宮了,是什麽,他並不知道。

那夜格外的冷,風很大,吹得帳簾撲啦啦打著響哨兒。羅非翼入夜時就憋了一泡尿,忍著不肯從熱乎乎的被窩裏鉆出去。可是腹中一陣緊似一陣,他實再睡不下去了,只能狠心爬起來,把皮襖胡亂穿上,夾著腿一溜小跑出了帳篷。

他找了一個背風的地方,一洩千裏,松了一口氣。搓著手系好褲帶往回返時,他忽然覺得叔父的帳篷裏有些異響。

因為上一次羅守一的親隨差不多都扔在戈壁沒有再回來,他並沒有安排新的親隨,所以營地他的帳篷周圍差不多就是空白地段。隔著很遠才有駐軍和巡邏的。

羅非翼側耳傾聽,聲音已經消失了。他走到自己的帳篷前,身上差不多凍透了,挑帳簾就想鉆進去,就在這時,剛消失的聲音又傳來,短短的,很急,像一聲壓抑的低吼。

羅非翼的心狂跳起來,他躡手躡腳撲向叔父的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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