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大殿內，北洛洛獨自一人坐在那裏，微瞇著美眸，周身道韻盎然。

某一刻，她紅唇微啟道，“師兄既然來了，就別藏著了，出來吧。”

空靈的聲音在大殿裏回蕩，李悠然的身影在月光下顯現了出來。

北洛洛睜開眼睛，望向那殿門口的少年，說道，“方才該說的不是都已經交代清楚了？還有何事？”

“你倒是許久沒有這般心平氣和的與我說話了。”

李悠然神色覆雜地看著那清麗女子，說道，“轉眼，我們也認識百年了吧？”

“若是閑聊，便免了吧。”

北洛洛閉上雙眸，繼續調息。

李悠然苦笑道，“可惜還是老樣子，不太愛搭理人。”

“我們的關系好像還沒有到交心相談的地步吧？”

北洛洛輕笑開口，“師兄今日是怎麽了？平時也不見你話這麽多。”

李悠然搖了搖頭，道，“只是感觸而已，倒沒什麽。”

北洛洛嘆息一聲，道，“有什麽話，便直說吧。”

李悠然略微猶豫，臉上的神情逐漸收斂，道，“聽白師叔說，你今日一人獨戰五大掌教？”

“那又如何？”

北洛洛面色清冷道，“以我的實力，獨戰五個入道境強者，有什麽問題麽？”

“五個入道境……”

李悠然面帶苦澀，道，“這五個入道境，每一個都擁有著抗衡尋常天缺境的實力，你確定這沒問題？”

北洛洛柳眉微蹙，道，“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麽？”

李悠然微微搖頭，道，“柳師叔也說，在靈宮境葬地中，你曾為了讓仙門長老順利脫身，獨自留下斷後？”

“這……”

北洛洛輕聲道，“有什麽問題麽？”

“你可知此舉之危險？”

李悠然皺眉道，“若是一個不慎，你便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活的！”

“即為掌教，自然要以護宗門上下周全為己任。”

北洛洛理所當然道，“我不過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這個，師兄也有訓斥的資格？”

“那你可有為自己考慮過？”

李悠然突然怒意盎然，冷視著她，“若你身死，我又該如何是好？！”

北洛洛眼眸微閃，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此刻的李悠然與平時有些不同。

緩緩地嘆了口氣，北洛洛淡淡說道，“什麽時候，你這把宗門看的比什麽都重的無情之人，也會關心起別人了？”

李悠然呼吸一滯，竟是啞口無言，呆呆的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一直以來，他都是以守護宗門為己任，可當他聽到北洛洛為了幫他守住門中之人的性命之時，心中卻沒來由地一陣酸楚。

過了許久，李悠然才澀聲地說道，“說起宗門，你也該是我所守護之人啊……”

“若當年你不曾將我帶來這裏，又豈會有今日？”

說出這句話，北洛洛便感覺到一陣後悔，她看到李悠然那灰暗無光的面色，就知道，這入尖刀般銳利的話語，深深地戳進了李悠然的心中。

顫動著閉上雙眸，北洛洛低聲說道，“既然當年你不曾想到，如今便莫要再勸我什麽，守護宗門，乃是我身為掌教的職責，與任何人無關，與師兄，更無瓜葛！”

在長生丹的作用下，李悠然的心緒平靜了下來，擡頭說道，“總之，若你下次再敢如此亂來，我不敢保證會做出什麽事來……”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大殿。

直至李悠然走遠，北洛洛才睜開雙眼，看著那空曠的大殿，嬌軀止不住地顫抖。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

翌日清晨，李悠然照常從修煉中蘇醒，放開感知，掃過整片駐地。

經過了昨日一戰，仙門的一眾弟子長老身上血氣仍舊濃郁，整片駐地都洋溢著鐵血的氣息。

雖有受傷者，卻皆無致命傷，只是有著大約千位弟子與十幾位長老，卻沒了蹤跡。

李悠然知道，這些人皆是死在了昨日一戰之中，縱然心中愧疚，卻也無可奈何，畢竟這才是宗門大會。

以一宗之力，獨挑天下各宗，此等壯舉，唯有當年仙門鼎盛才能做到。

如今他們也做到了，但這般代價，卻無疑是巨大的。

昨日之時，李悠然並未替他們銘刻瞞天大陣，便是想要告訴他們，戰爭之中若要守護宗門，便必須以命相搏，唯有如此，這仙門的方寸之地才能長存下去。

宗門興衰，從來無關個人。

收回感知，李悠然翻身下床，離開了房間。

走出門口時，他正好與北洛洛碰上，本想上前去打招呼，卻被那女子故意無視掉了。

“這丫頭，還在記仇啊……”

無奈地嘆了口氣，李悠然便順著另一條路，去往別處探看了。

一路走來，他看到許多弟子都在比試，各自商討道法，交流一戰得失。

對於此，李悠然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也不去打擾他們。

個人再強也只在個人，想要讓宗門長盛，唯有弟子奮發圖強，才能激活新鮮血液，否則就會如一潭死水，再如何去挽救，終有一日也會發酸發臭。

繞過眾多弟子，李悠然繼續前行，卻在那城頭處，看到了冷寒風與風應年等一眾首席弟子。

“倒是許久不曾見到這些小家夥了。”

李悠然淡淡一笑，邁步走了上去。

眾人見他走來，皆連忙行禮。

冷寒風臉上閃過一絲覆雜，自從冷家之事發生以後，他便得知了李悠然的身份，起先確實頗為震驚，但如今想來，卻也應當尋常。

畢竟他的師傅北洛洛，乃是這位老祖的師妹，要算起來，自己得叫他一聲師伯，北洛洛乃是仙門掌教，作為其繼任者，冷寒風的身份極為敏感，李悠然之所以會如此頻繁出現在他身邊，其根本原因，便是要看看他有沒有接任掌教的資格。

“你們無需如此，就按以前那般即可。”

冷寒風楞神之際，李悠然的笑聲響起，“我找寒風有些事情，你們先回避一下吧。”

眾人皆應是，而後四散開去。

冷寒風回神，躬身問道，“不知師伯找弟子何事？”

“師伯？”

李悠然微微一楞，隨即無奈笑道，“罷了，隨你如何吧。”

他邁步走到了城頭的邊緣，開口說道，“寒風，你覺得此次宗門大會，我們能有多少把握能留存下來？”

冷寒風楞了一下，心中不解，說道，“弟子不敢妄言。”

李悠然皺了皺眉，道，“讓你說你就說，婆婆媽媽的，還像是掌教首徒麽？”

冷寒風無奈，只得說道，“就目前的形勢而言，我們雖首戰告捷，可勝算依舊不超過兩成。”

“兩成？”

李悠然挑了挑眉，笑道，“說高了吧？”

冷寒風神色微凝，低頭不語。

李悠然嘆道，“十大宗門，拋開靈宮境與天缺境不談，其實實力相差不大，縱然仙門弟子經過一個月的錘煉，可比起人數眾多的他們，依舊是杯水車薪，昨日首戰，他們所出兵力不超過一成，便能將我們的陣線險些突破，若是傾巢而出，只怕不消半日，這座宮殿，便要被夷為平地了。”

他轉過身來，開口笑道，“若無變數的話，我們的勝算應該不超過辦成。”

冷寒風望向李悠然，道，“師傅曾說過，師伯從來不打無準備的戰，若說有所變數，也應該是在師伯身上了……”

“倒是聰明。”

李悠然輕笑一聲，又望向了戰場，“變數啊，無時無刻不在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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