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闕走到一排架子前停了下來。

荷懷陰和伏流也跟著他停了下來。

這裏有幾處的灰塵掉落了不少，看來最近有人動過了。

狐闕從書架上抽出一卷竹簡，遞給荷懷陰說：“這裏面記載了浮氏窈冥泉石的來歷，七皇子先看看。”

荷懷陰接過竹簡，打開來，上面全部是用浮氏古文字寫成，自己幾乎都不認得……

一時之間，就呆望著手裏的竹簡。

伏流看了看上面的文字說：“我能認得一些，我來看看吧。”

荷懷陰連忙把手裏的竹簡遞給他。

伏流拿過來，大致看了一遍，說：“這是說浮氏被荊氏追逼至禁界山，正無處可逃的危機之際，山崖突然豁然打開，好像大門開啟一般，浮氏的人進到了門裏，看到了空曠的大地、中間有一汪清池泉水……”

“山崖為什麽會突然打開呢？這個有沒有說到呢？”荷懷陰問，

伏流再確認了一遍竹簡上的文字，說：“說是天神顯跡，匡扶浮氏。”

“那就是什麽也沒說了……”荷懷陰說，接著他又問：“泉石是怎麽出現的呢？”

伏流再次確認竹簡上的文字。

狐闕回答說：“當時，浮氏和荊氏在那裏展開了一場惡鬥，沒有人留意到泉石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在荊氏一族都掉進地面上突然裂開的深不見底的洞穴之後，浮氏一族的人得以喘息，這才發現地上有一顆連綿不絕地湧出泉水的泉石。浮氏皇帝為它取名叫窈冥泉石，取其生息滋養之力深邃悠遠之意。浮氏一族昭告天下，說窈冥泉石是天神所賜，是萬物生靈的生命之源，把窈冥泉石尊為聖泉石，代代供奉。”

“山崖是突然裂開的，是神跡；泉石是天神所賜，是聖泉石。那麽泉水幹涸至此，就意味著天神已經徹底拋棄了澤合嗎？這、太荒唐了……”荷懷陰說，他拿過伏流手上的竹簡，看著上面幾乎不認得的浮氏古文字，突然一把把它摜在了地上。

狐闕愕然地看了看他，說：“七皇子這是……”

荷懷陰指著地上的竹簡，憤然說：“所謂歷史記載，不是應該真實地記錄嗎？天神？神跡？為什麽要寫這種無稽之談？這麽重要的東西，為什麽不好好探究真相？為什麽不能如實地記錄？”

伏流掃了一眼可以說是浩如煙海的竹簡，皺眉說：“如果都是這樣的無稽之談，就算讀遍這些竹簡，恐怕也是徒勞無功。”

狐闕說：“這些竹簡，有的是浮氏一族流傳下來的，有些卻是常源國的史官憑著記憶書寫出來的。”

“憑記憶書寫？這是什麽意思？”荷懷陰和伏流奇怪地問。

“澤合分裂為常源、綿古、鴻深之時，這些浮氏竹簡也各自分散了。每個國家都拿到了一部分，每個國家所拿到的也都不齊全，所以各個國家召集熟悉歷史的史官，讓他們根據自己的記憶重新編寫了竹簡。”狐闕說著，指了指堆積如山海的竹簡，“這其中可能有四成都是這樣補出來的。”

“這麽說來，這些竹簡所記載的內容，豈不是真假難辨？”荷懷陰和伏流更加吃驚。

荷懷陰撿起被自己摜在地上的竹簡，打開來，問：“這份竹簡是補記的嗎？”

狐闕點了點頭，說：“浮氏古籍原本是刻上去的，這個書寫的，所以這份應該是補記的。”

“那真正的竹簡就是在綿古、或者是鴻深了？”荷懷陰說。

“據說應該是在你們綿古國。”狐闕說。

“在綿古……”荷懷陰面色一沈。

伏流沈了沈眼，問狐闕說：“浮氏的原本所記，就是真實的嗎？”

狐闕望了望一排又一排布滿灰塵的竹簡，露出了一個苦笑，嘆了一聲說：“但是，浮氏得到了聖泉石，這是不爭的事實，而且浮氏也是唯一見過那道山崖的人……”

浮氏究竟是如何得到窈冥泉石的？

真正的水源究竟在何處？

那些久遠的真實，究竟該如何才能找到？

荷懷陰從架上取下一份竹簡，用手拂拭去竹簡上的層層灰塵，說：“窈冥泉石究竟來自何處？山崖究竟在何處？又究竟該如何才能打開？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哪怕只是蛛絲馬跡，也必須要找到盡快山崖所在，找到窈冥泉石真正的來源！”

博渺宮貫知閣。

雪魔茫昧也發現了這個不得不面對的事實。

他手裏的這份竹簡，也只是當年鴻深的史官憑著記憶補記出來的。

記憶難免有疏漏、不實之處，當務之急，就是要盡快找到浮氏的原版古籍。

浮氏的原版古籍，也許裏面能找到聖泉石的真實來源的蛛絲馬跡——也許、這是唯一的希望了……

他立刻派葉少府葉浸趕往綿古國，去確認那裏的古籍中是否留有浮氏原版。

荷懷陰再次環視了一遍山海一般的竹簡，望著狐闕說：“這些竹簡這麽多，光靠我們幾個人是不行的，何況我又幾乎不認得裏面的浮氏古文字……”

“我會多找一些能識讀這些古文字的人來幫忙，這樣應該會快得多。”狐闕說。

“狐司水想得很周到。”荷懷陰說。

很快，陸續有不同職責但能夠辯識浮氏古文字的人來到閱古樓。

他們一進來，就立刻開始埋頭研讀，把所有與泉石、禁界山有關聯的內容都摘記出來，報告給狐闕。

這些摘記就是用現今的文字寫成，所以荷懷陰也都一一細細地看過。

三天過去了。

那道曾經開啟過的山崖究竟在何處、如何才能打開山崖的封鎖，仍然沒有任何答案。

博渺宮。

雪魔茫昧終於等到了葉浸回來。

葉浸的灰鷹直接飛到了貫知閣頂層的窗外。

雪魔茫昧聽到灰鷹的鳴叫聲，連忙來到窗口，對著還站在灰鷹背上的葉浸大聲問：“怎麽樣？找到了嗎？”

葉浸在灰鷹背上下跪行禮，回答說：“瑤華宮滅之日，千卷樓中大部分古籍都被損毀，沒有找到浮氏建國史記的原本。”

“損毀？沒有找到？怎麽會這樣……”

雪魔茫昧閉上了雙眼，有一瞬間感覺自己難以呼吸……

又一天過去了。

終函關正在極崖山湖澤中拿著鋤頭挖著淤泥。

這個鋤頭就埋在湖邊、勾漉的墓碑前。

在勾漉留下的手冊上，伏流在其中寫下了他把勾漉葬在這個滿是遺憾的地方，

還把他的物品、包括這個鋤頭都一起埋在了木刻的墓碑下。

終函關突然聽到了一些嘈雜的人、馬的聲音。

這些聲音還有些距離。

但是，已經不遠了。

果然沒過多久，岸邊就出現了一隊軍隊，穿著鴻深國的軍服。

一個副將模樣的人用指著滿身、滿手都是泥、站在湖澤裏拄著鋤頭的終函關大聲地說：“你是什麽人？在這裏幹什麽？”

終函關說：“我只是一介草民，軍爺有何指教？”

副將繼續大聲地說：“這裏不許閑人進入，你速速離開，否則，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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