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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再度相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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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被迫行軍, 藍沐秋無法理解,到底墨天鵠是怎麽想的。

若是想將她除掉,自然該中途動手, 可是偏又沒有。

流放之地在女尊國最北方,與北部的男尊國國土接壤, 往日戰爭頻發, 就是源於這兒附近。

往日, 武澈白鎮守的疆土,也是在這兒邊上。

半年裏她猜了許久,才勉強回過味來。

大概墨天鵠是想斬草除根, 誘導雲念初或武澈白一齊去那邊境,遠離了人群硝煙和輿論壓力,好能一並鏟除他們。

雲念初或許還好說,大概墨天鵠是為了誘導武澈白。

既然這裏的手下都曾侍奉過武澈白,那麽以武澈白的性格,就會為了救她而暴露身份,自以為可以再掌控這些手下,來到邊境。

到時候,墨天鵠就可以刻意制造一起騷亂, 以“武澈白想要在邊境統兵叛亂謀反”之名,徹底從物質上和精神上打垮武家。

若是她還活著, 那麽大概率可以猜到的是,武澈白也還活著。

只是不知,她還能不能活著到邊境了。

只是自打喝了毒藥以後,她的身體大壞, 渾身虛弱無力,臉色褪去紅潤, 像活死人。

一路上,戴著沈重的枷鎖,皮膚瘙癢、口腔潰瘍,單一的定量份額幹糧幾乎要將她逼瘋了。

住慣了那小村鎮,習慣了還算溫潤的天氣,便頭一次感受到流放到北方的徹骨寒冷。

風呼嘯而過,幹燥的風將小樹都吹得東倒西歪,掀起的黃沙也讓人視線模糊。白晝愈來愈短,黑夜反而綿延不絕。

到了晚上,更是無法就隨意地露宿地上,押送官兵便令犯人一齊搭起氈帳,十幾人黏黏糊糊地鉆了進去。

流動的風聲就像鬼哭狼嚎,而犯人的氈帳薄弱,被吹的呼啦直響,依舊還是很冷。

貫徹耳邊的,還有打鼾聲和睡夢中不自覺地手指撓瘙著皮膚的聲音,以及藍沐秋可以清晰地聞到眾人長時間沒有換洗衣物而散發出的汗臭味。

所以她又難得地失了眠,便悄無聲息地睜開眼,落寞的感受不斷激蕩,逼迫她從氈帳的破洞向外看去。

唔,下雪了嗎?她看著飄落的雪花,第一次覺得這自然的東西也美的不可方物。

曾幾何時,她很少見過這樣的紛飛大雪,她曾約好了雲念初要一起去北方賞雪賞梅花的。

可惜她未曾想到的是,她第一次在女尊國望見茫茫大雪,竟在此時節,空留了一腔無可奈何與落花流水的痛楚。

雪花落下,只是規律使然,但愁思深沈的,不是雪花,而是曾約定好卻不在身邊的人。

在每天挑戰人體生理極限的情況下,藍沐秋一幹人等到達目的地僅用了幾個月。

可是這幾個月,讓她感到恍如隔世,她的眼睛深深地塌陷下去,黑眼圈重的要命。

到了戍邊的地方,竟然也是荒草叢生,土地貧瘠。那裏幾乎沒有人煙存在,只有星星點點的房屋隨意散落在此。

之後,她需要自食其力,種地,劈柴,澆水,還要固定每天去受訓。

女尊國的流放和她過往認知的流放很不一樣。

地區邊遠,所以這裏沒有設置牢獄,兩人可住一間房屋。

幾乎除了受訓時倒也很安閑,因為跑也跑不掉,除了這裏有種植的遮天森林,其餘地方近乎寸草不生,只有活活凍死的份。

所以這地方不僅很少限制犯人活動,甚至給每間房屋和固定的土地,鼓勵她們種地開荒。

而這一路上幾乎全是犯人在耕種,想必是恰逢春季,正是春耕好時節,到了冬季顆粒無收時,也好可以通過早先攢的糧食過冬,所以她們都很賣力。

這大概一舉兩得,自己種自己收,犯人們便也很有活力地拓荒,所以哪怕是不毛之地,竟然各自的田地裏也有了一些綠意。

之所以可以這麽幹,是因為邊境死亡率太高,犯人不是凍死,就是收成不好餓死,要不然就是邊境騷亂被拉去當壯丁,所以那些房屋總也住不滿,地也種不完。

卸下枷鎖,藍沐秋才有機會揉了揉腫脹的肩膀,隨後她們這一幹犯人便被管事的差了去,要求自行分組,一會兒再分配房屋。

她已經不報什麽期望了,所以就這樣靜默而立,揉揉發脹的眉心,心想隨便怎麽分組吧,她甚至不期望可以活著了。

但她身為女子,顯然她邊境中是更為吃香的,有許多弱男子便想要有個照應,紛紛來跑去煩她。

其中一個身著略淺色囚服的男人湊近了她,小聲道:“組不組一對兒?我會刺繡,還會暖床,看你年紀小,我在男子裏面年齡也算小的了,咱倆能伴很長時間呢。”

見她看著地上呆楞著沒回話,另外一個年齡大些的男子湊了過來,道:“你別聽他瞎說,他年齡小,什麽都幹不好,我正值壯年,保證讓你舒心。”

藍沐秋只感到陣陣無語,隨口胡扯道:“哦哦,我做那事的時候喜歡把人往死了折騰,還喜歡打人,我上任夫郎就是這麽被我折騰死的,所以我才被流放到這兒了。”

此話一出,那兩個男人的眼中紛紛閃過震驚的目光,連忙去找別的女子傍身去了。

而其他男人看她臉色臭的要命,還把那兩個稍年輕的男人趕走了,以為她性格古怪,便也不敢自討沒趣了。

瞇起眼,她揉著惺忪的眼眶,望著難得升起的猩紅色太陽,只覺得它似乎蛻變成了光斑。

春天與雲念初相識,秋日與他相戀,冬日有了共同的孩子,相守了一年半後,正值烈日炎炎,孩子降生時,她被流放,差不多半年後,在萬物覆蘇的春天,她到了這冰雪之地。

滿打滿算,她與雲念初認識了三年,共同相處的時光也有兩年半了,時光荏苒,記憶匆匆,她難以忘懷那些快樂與痛,只覺好像時光跟她開了個玩笑。

原來竟認識三年了嗎……為什麽僅僅感到彈指一揮間?

所以三十年也會很快的吧?那麽似乎餘生獨自走過也不是什麽難事。

“請問,我可以和你一組嗎?”

“滾。”被打斷思緒的藍沐秋徹底煩了,也顧不上憐香惜玉,直接揉著眼睛轉了個身。

“請問,我可以做你的夫郎嗎?我不怕你在床上把我往死了折騰。”這聲音帶著幾絲顫抖與克制,很是冷清。

藍沐秋煩躁的恨不得直接給這人一巴掌,直接想要睜開眼眸,就要呵斥他。

隨後,在睜開眼睛前的一秒,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樣,突然怔住了。

這聲音,為什麽那麽像……

猛地睜開遍布血絲的眼睛,瞳孔猛地綻開,這……這怎麽可能?

如巨石轟然墜入平靜的湖面,激蕩起沈沈微波,藍沐秋心中此刻亦是如此。

那雙噙著淚的含情眼,那纖巧端正的鼻梁,如若丹霞的紅唇,雋秀纖柔的面龐,無一不是夢中才得以相見的。

再向他的全身近乎掠奪地看去,只見雲念初懷裏還抱著一個縮小版的他。

那個胖嘟嘟的小孩見了藍沐秋,口水流的老長,高興得手舞足蹈,燦若星辰的眼睛睜得更大,亮晶晶的。

他一副花癡的模樣,活像個小色.批,高興得直拍手,然後含糊不清地道:“爹爹,她美……讓她做我妻ju……”

“混蛋玩意。”雲念初不免皺起眉頭,狠狠地拍了下他的腦袋瓜,兇道:“她是你娘。”

然後,一抹紅暈綻開在他的臉頰,他才沖著滿臉錯愕的藍沐秋慌亂地小聲解釋道:“我沒有亂教他的,我也不知道他是隨的誰,成天就喜歡偷看漂亮的女人,改也改不過來。而且,他對每一個漂亮的女人都這麽說……”

藍沐秋卻顧不得觀賞她的小孩有多可愛了,她此刻滿腦子只有一句話:

該死,他倆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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