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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到了京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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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澈白問自己的心, 可他不知道。

自打他記事起,伶月就跟在他屁股後面,屁顛屁顛地為他收拾一切。

為他梳頭, 為他洗衣,為他做飯, 為他拖地, 為他打傘, 為他排憂解難。

他有嚴重的潔癖,從不讓別人碰,但對伶月不會。

小時候聽大人說起一些成親之事, 他倆好奇的進庫房,偷了成親前女男會看的冊子。

看著那些奇異的動作,兩人的臉紅了,他甚至會讓伶月吻他,試圖去理解那些事情。

此刻,已是驚起了一身冷汗,他急了,結巴道:“不,如果我知道他對我起的是這樣的心思, 我不會讓他碰我的。兩人既然沒確定心意,又怎能同床共枕, 不著寸縷地相擁而眠?”

說完他就後悔了,這話怎麽聽,都感覺像是他根本沒打算拒絕伶月,生氣只是因為對方沒有表達心意, 才讓他感覺到了欺騙。

然後,三人就進行了如下詭異的對話:

“將軍確實不知道嗎?”

“我當然不知道!”

“確實不知道?”

“當……當然!”

“是不知道, 還是想讓自己的心裝作不知道?”

“我……”

隨著雲念初一遍遍的逼問,武澈白沈默了。

偶有幾次,他睡夢中能夠感受到伶月在偷偷親他,不過當時,他沒有拒絕,反而覺得新奇,只因心跳得飛快,就默默接受了。

身為將軍,多年戎裝,武澈白已變得不善言辭,只會行軍打仗,於是連忙將鏡子轉過去,不再看自己的臉。

然後他笨拙地轉移話題,道:“雲哥哥怎麽會對這些感情如此清楚明了?”

雲念初按摩著他的肩膀,想要消除他的緊張,笑道:“因為我和將軍有著相同的經歷啊。”

一旁的藍沐秋要瘋了,不由得頭皮發麻,抓緊了頭發。

什麽玩意,吃瓜怎麽能吃到自家來?

或許是感受到了藍沐秋的情緒起伏,雲念初連忙接道:“不過我和將軍不同,我不喜歡男子,自然也不會對男子起反應,對於他的喜歡,我只得辜負而已。”

沈默了一會兒,他繼續說道:“對方與你對鏡花黃,等你吃飯喝酒才動筷,同住一房到了晚上會暗自竊喜期待,我不相信將軍會感受不到。當初我如此遲鈍,可那個男子,都讓我感受得無比明顯。”

“可這,我……你怎麽就確定我會喜歡男的?”

“哦,我沒有說將軍喜歡男的,我是說將軍女男通吃。”

“你、你胡說!”

“將軍完全可以自己回想一下。”

武澈白回答不了,因為他的確從沒拒絕過伶月的示好和吃醋。

是啊,伶月有一份吃的,都要捂在胸口裏防止冷掉,然後全部拿給他。

伶月一直以來並未表達,可在第一次知道他喜歡藍沐秋時,卻直接甩了他兩個耳光,哭了一場。

如果伶月的示好是出於習慣或是兄弟情誼,那麽又何必得罪他?

“從今往後不會了,承蒙雲哥哥的提醒,我將和他說清楚。”武澈白站起身來,雖在道謝,可臉色卻陰沈得可怕。

藍沐秋發誓,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武澈白的臉色這樣陰沈,如一朵朵烏雲在預兆著暴風雨般,渾身散發出了一種郁悶的氣息。

待他走後,她不免戳著雲念初的腦門,叉腰無奈道:“你說你惹他幹嘛啊?”

雲念初輕輕一笑,輕聲道:“覺得他可憐罷了,往後的漫漫長路,大概只有伶月陪他了。”

她不能理解其中含義,可總感覺他似乎在暗示著什麽,於是撓了撓頭,也沒有說話。

其實,她還想問喜歡過他的那個男子,但是怕再刺激到他,也就沒有再提。

反倒是上路之後,雲念初坐在馬上時,摟住她,說明了原因:“那個男子大我十歲,我只把他當成我爹爹看待,我後來發覺到他夜裏想偷偷親我,我才猛然明白,就和他斷了聯系。很多年前,他已經老死在小倌館中了。”

藍沐秋並未怪他,反而攥緊了他的手。

對比於她倆,伶月而武澈白則別扭的多了。兩人不再同吃同住,不小心遇見時,兩人就尷尬地微微欠身,然後擦肩而過。

很多時候,能感受到武澈白的特意示好,但伶月壓根沒理他。

經過了漫長的舟車勞頓,幾人終於到了京城。

不同於藍沐秋所處的小村落,這裏卻是極度的奢靡豪華。

京城地處繁華大道,徹夜燈火通明,歌舞升平,街巷整潔亮堂,商販絡繹不絕,人均穿華服雲錦,個個都似有龍鳳之姿。

香煙馥郁,茶樓酒肆,裏面的物什都極致精美,清香逼人。

此刻,行走於車水馬龍的地方,藍沐秋長喟一聲,總算理解了古人所言的“五步一樓,十步一閣”,是個什麽概念了。

雲念初笑著問她,道:“妻主是被這紙醉金迷的景象迷了雙眼?”

藍沐秋看著人人頭上戴的寶鳳金釵,低頭笑了一下,道:“我只是嘆鄉村之人食不果腹,京城之人卻穿金戴玉,實在……”

她的沒有接著說下去,是因為念在武澈白為京中之人。

似是明白她的心,武澈白體貼地道:“秋姐姐不必為難,我也是這樣想的。秋姐姐曾對我說過,這個時代以勞動種田為主要生產方式,一些人過度的奢靡享樂,其實是通過壓榨底層人民得來的。”

雲念初本聽他說起藍沐秋和他的往事交談,多少有些不悅。

聽到後半段,卻又覺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畢竟武澈白身為有權勢的人,卻不為掌權者說話,是很難得的。

從前,雲念初總聽說,武澈白習慣將所賺取的金銀財務都捐了去,唯有朋友所饋贈之物不賣,其餘的東西一點不留。

這導致他窮得要命,讓他娘親心疼得要命,每每都要私下接濟他,可他一拿到錢,竟是又捐了。

這讓他娘氣得壓根癢癢,可天高皇帝遠,他遠在邊疆,只好買好了精致的衣裳和物資給他送了去,結果被他好一頓批評,說是國家有難,怎可還惦念一己私欲。

最後沒辦法,他穿件好的衣服,都是他爹爹給他親自繡了再寄去,或是伶月領了銀子,給他動手繡了衣裳,這他才肯收下。

於是,最終雲念初點點頭,對藍沐秋道:“期盼妻主也可以做半個掌權人,為天下立命,為生民發聲。”

而藍沐秋看著那樓閣上檐牙高啄,高大濃郁的陰影狠狠地砸下來,似乎遮蓋住了她,她難得心潮澎湃,道:“天下擁入我懷,我將帶給念初所有愛與尊嚴!”

雲念初笑了笑,沒有回話。

他的妻主總是這樣,口中說著天下,可本質上還是為了他,為了兒女私情。

可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身處高位,他知道她不會的,她的責任感,不會允許她松懈下來的。

到了餐館,武澈白又開始他的常規操作,撕了一塊他的衣衫,然後就開始猛擦桌椅板凳,直至它一塵不染才算完。

這個舉動引來了許多隔壁桌的紛紛側目,連他自己的手下也默默暗笑:將軍和忻月白右衛不知鬧了什麽脾氣,右衛不幫將軍,將軍竟然自己動手呢。

而藍沐秋二人倒是並未阻攔,而是默默靜坐,等他擦完明明已經一塵不染的桌子。

正如武澈白體諒她倆那樣,她倆也體諒他的難處。

旅途中,她們二人窮,所以只得住便宜的旅店和吃便宜的食肆,武澈白為了不傷害到她倆的自尊心,所以一路上她們住什麽,他也就跟著住什麽。

從前,一切有伶月幫襯著,會體貼他,幫他擦桌椅板凳,倒也好辦。

可待他走了,這竟然就變成了個大問題。

一問才知,他雖然行軍千裏,可是生活起居都是伶月打理,連喝口水都是伶月給他晾好了再送去的。

有了伶月的一心照顧,他才一心只管鉆研行軍之事,戰術練得出神入化。

這導致,他其實連燒水都不會,看水咕咚咕咚燒開冒了泡,他第一反應竟然是覺得驚奇,然後用大勺子攪拌了好幾下。

看它咕嘟得更厲害了,他如孩子一樣捂著嘴好奇地笑了,然後還不解地伸出了手手,進去摸了一把。

結果,他的手硬生生被燙出了三個大泡。

藍沐秋問他不知道燙嗎?他癟著嘴委屈地說知道,可是真的很好奇唉。

可是從前連藥膏都是伶月給買的,又常年廝殺,藥材屬於軍需,常備著的,他其實根本不懂正常看病的流程。

不好意思麻煩下人,他只得自己去買,竟是不知醫館和藥堂的分別。

他去了醫館,人滿為患,大夫說得提前預約,他說他只是買個藥,結果被大夫以為是找茬的,趕了出去。

這還不算完,他竟然連不能一直幹燒鍋都不知道,他回來時,剛好鍋被燒了很久,他過去好奇的一瞧,鍋炸了。

當天他委屈地哭了,特意在伶月門前哭的。

一邊哭,還一邊像小孩子一樣哭唧唧地抹著眼淚,說“手痛痛,伶兒給呼呼”。

可惜,伶月當天去買了藥膏,他對著屋子前,白哭了。

等到他嗓子啞了,伶月才剛好慢悠悠地回來了,結果又是他自己心性驕傲,真正和對方打了照面,他又不願再開口了。

二人那一瞬,竟是又尷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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