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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治病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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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沐秋只以為是拍打起了作用,連忙又使勁拍了好幾下,把雲念初拍得呲牙咧嘴,根本沒機會看到些別的什麽。

雲念初:“……”

而且他只大概看了一眼,就驚詫地發現,她身上竟有許多刀劍砍傷的痕跡,像是蜿蜒的蛇一般扭曲著,到處都是。

只那麽一眼,他卻再不忍看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她的一切總能莫名其妙的像紐扣一樣鏈接起他的心,他明明是冷淡的人,此時卻心疼了。

望著雲念初血涔涔的傷口,她也心疼不已,想著傷口這麽嚴重,非得好好處理不可,於是隨便找了個衣服套上,然後莽莽撞撞地抱起雲念初就要走。

雲念初卻連忙扯住她的衣袖,說道:“妻主,搜刮他們的銀子。”

兩個刺客:“?”

她搖了搖頭,咬著唇小心翼翼地將他放了下來。

這倒提醒了她,她得帶上銀子啊。這大半年以來,她從沒得過什麽病癥,也不知道這裏看病貴不貴。

一邊打開儲蓄盒,她把裏面的銀子都搜刮了幹凈,一邊說道:“我搜身時,並未搜到她們有銀子。”

他眉頭緊縮,不依不饒地道:“那問問,他們把銀子放哪了?來暗殺咱們,既是無冤無仇,那麽肯定收了好處。”

那兩人聽到他的話,於是趕緊搖頭辯駁道:“我們不曾收了好處,約定是殺了你們之後,提頭而去再領的。我們本身也沒殺過多少人,賺的銀子不多。這些年來,也全都用來給我娘治病了。”

藍沐秋和雲念初狐疑地道:“你們是——?”

兩人十分驕傲,鼻子一挺,鼻孔朝天,道:“我們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雌雄搭檔,號稱百裏穿楊的阿生婦夫組合。”他們頭一擡,十分自豪地說道。

藍沐秋:“……”神經病。

雲念初瀲灩住眼眸中的脆弱,艱澀道:“妻主,念初可以挺住,不治了吧。找個懂點藥材的人來,妻主再去山上采點兒藥,混合著藥酒敷上去,慢慢就好了。”

他不免微微嘆氣,其實他倒是聽過這個什麽阿生婦夫組合,但這二人出名是因為,那女的是個睜眼瞎,每次靠看都射不準,射箭全靠聽,但是吹噓的自己無比厲害,騙了好多紈絝姊妹。

也對,真厲害的人,他們怎麽還能逃得掉呢?

聽到這話,藍沐秋十分難過,只感到心神顫動,不免顫聲道:“平日省吃儉用也就算了,這個花銷怎能省呢?”

說罷,她抱起了雲念初,細致地繞過了他的傷口,生怕給他帶來不必要的疼痛。

他窩在她的心口窩中,感受著她帶來的溫柔,不舍地蹭了蹭,抱緊了她,小聲道:“妻主,聽念初的吧。大夫出診費就要半兩,僅僅用一般的藥材處理傷口就要一兩。如若開了些藥材,只怕是三四兩都下不來。”

聽及此,她趕緊出了門,朝醫館跑去,呼哧帶喘,頗不樂意地道:“發炎了怎麽辦?不行。”

聽到她的拒絕,他掙紮起來,他斷然是不願給她增添負擔的。

現在是淩晨時刻了,她怕再晚些,連藥店活計都睡死了不願開門了,於是也惱了,道:“是你當家還是我當家?”

這話使他身子一僵,頭一次聽見她此等兇巴巴的語氣跟他說話,擡頭一看,她臉上仍是兇神惡煞的模樣。

不得不說,他還是有點兒畏懼她的。

得寵時怎樣都好,不得寵時怎樣都是錯,他嘆了口氣,心裏哀嘆這就是小倌的宿命。

藍沐秋感到他的沮喪,心裏責怪自己說了重話,於是趕緊解釋道:“這件事不行,除此之外,還是念初當家的。”

小巷破敗淒清,此時空無一人,甚至沒有任何燈籠或是燈光,唯有一輪明月,映襯在二人的心頭。

一時間兩人都沒了話頭,只能靜靜地聽著寂靜的夜晚裏她因奔跑而喘著的粗氣。

她的兩條腿撥動地極快,心撲騰撲騰地跳動著,而他就這樣聽著她的心跳聲,心想她的心是為他而跳的,他希望這段路一輩子也不要到頭。

但這很難實現。

待她到了村裏郎中居住之地,便使勁地拍打著紅木梨香門,那聲音震天撼地,在一片蟬聲中顯得格外刺耳而格格不入。

過了好久,裏面的老郎中罵罵咧咧地開了門,然後一看涔涔地流著血的雲念初,霎時也怔住了,著急忙慌地粗略診斷了一下,就連忙說道:“這箭恐怕傷了骨頭,我沒法治,這你得去縣裏看。”

藍沐秋一聽,感到十分的心焦氣躁,連道謝都忘了說,就趕緊去村裏唯一的馬車夫家敲門去了。

“記得帶好銀子,這病麻煩的很吶!”老郎中見她平時溫和有禮,也沒怪她,還是囑托了一句。

“謝謝了!”她一邊答著,一邊跑的飛快,到了馬車夫家。

女尊國實行不禁止夜晚出入的制度,許多大城市都是連夜歌舞升平、夜市熙攘的,但是這種小村莊,還是冷清得很,幾乎所有人都睡了。

“咚咚咚。”

那敲門聲不斷響起,終於馬車夫睡眼惺忪地起了身,一臉不悅地打開了門。

她原本是想責怪來人不懂事,擾了她的好夢,結果一看雲念初的樣子也慌了神,連忙就搭了把手要往馬車上送。

雲念初的傷口不大,但因為拔了箭,血液往外滲透得很快,把衣服都染上了血漬,看上去的確駭人得很。

“念初別怕……”上了馬車,馬車夫一路駕車狂奔,藍沐秋這才有了功夫去看他的情況,見他疼得五官都皺在了一起,連忙哄道。

雲念初看見她如玉的面頰滿是蒼白擔憂,連忙咬住一口白牙,忍痛道:“念初不疼……妻主別擔心。”

如果是曾經的他,一定會裝作乖巧地說著不疼,然後再裝作呲牙咧嘴,來激起對方的愧疚之情,可現在,他只想努力地克制自己的表情,來讓她不要擔心。

馬車比不起牛車平穩舒服,他很努力地在忍耐,可是傷口晃蕩得嚴重,他還是疼得直打哆嗦。

藍沐秋見狀,於是半跪在了他的面前,將他的身子擡起,放在自己的腿上,讓他的頭枕著她的胸口,緊緊地抱住他,想要去減緩車不平穩給他帶來的傷害。

馬車僅僅用了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這還是因為摸黑路遠不得不減速的原因。藍沐秋也顧不上許多,也沒去數自己拿多了沒,拿出了一堆銅板遞給了馬車夫。

“多退少補。”她念叨著,就抱起了雲念初又往縣裏的醫館中。她知道那個馬車夫是個憨厚的,不會坑了她,於是也就放心地先給了。

同樣的,劇烈的敲門聲響起,大夫不悅地開了門。但這個大夫見了這副陣仗,一楞就連忙讓她進來了,然後開始醫治。

大夫粗略地檢查了一下,然後給雲念初抹上了一點兒藥,嘆氣道:“他傷了肩胛骨,骨頭都有了裂縫了,若是處理不好,恐怕以後手臂都難以擡起來,幹不了任何重活了。”

藍沐秋立馬問道:“那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一聽這急切的話語,倒是給大夫弄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她想著這男子本就低賤便宜,更何況這男子本身就是個跛子,這樣的男子就算是個雛兒也沒有多貴。

她打量著藍沐秋,不明白對方的意思。

這人不僅願意花出診費來看,還沒有第一時間在乎對方將來能不能幹活,只擔心這男人會不會死,倒也真是個奇怪的。

根據她過往的診治經驗,要是換作了別的女人,早就罵這男子是個賠錢貨了。如此一比,這真情,倒是世間罕見呢。

可不管真不真情的……

她看藍沐秋身著發黃粗布縫補衣服,還是擔心她沒有銀子。

於是她斟酌地道:“倒是也不至於。只是如果治不好,這損傷很大,今後陰天下雨都會作痛。分兩種治法,兩種治法也有不同的定價兒,看你選擇哪種了。”

女尊國向來是女子掌家,女子說什麽就是什麽,哪怕男子幫助賺了銀子,可若是女子說一句不治了,男子也得受著。

可藍沐秋卻不懂背後的意思,於是蹙眉問道:“什麽意思?當然是挑好的方法治啊,可不能給他留下病根。大夫,我算是求求你了,這是條人命——你趕緊治吧,得花多少銀子,只要我拿得起,就都不要緊。”

大夫搖了搖頭,還是怕她吃空賬,於是當著雲念初的面兒繼續說道:“第一種方法是包紮了傷口,用藥敷上,等它慢慢地好,但好壞由命了。”

藍沐秋毅然決然地拒絕道:“不行!換個好的!”

大夫抿唇接道:“第二種方法則是切開他的肌膚,用名貴藥物把他骨頭裏面淤進去的血引導出來,把柳枝安置在裂骨處固定,引導骨骼再生長。術後再服用石髓鉛,就會恢覆的很好。”

頓了頓,她話鋒一轉,道:“要我說,你選了前者也算是盡職盡責了,畢竟一個男子嘛。前者只要五兩,後者不僅極度疼痛,關鍵還得需要二十兩呢。有這錢,不知道能娶多少個美男少年當暖床呢。”

“不用說了,我選後者。”

“妻主,前者吧……念初怕疼。”

兩道聲音同時發出,聽到這話得藍沐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怎能不知道,雲念初就是舍不得花錢罷了。

畢竟為她擋箭時不怕疼,顛簸忍著痛不怕疼,一說花錢就怕痛了?

相處許久,她是了解他的心思的。

在他心裏,家裏沒有這麽多錢不說,就算是有,他斷然也要把這錢留給她考學用的。

“妻主……念初不願……”他掙紮著起身,卻被她狠狠按下,兇了幾句,以示再不準亂動。

那大夫倒是有些迷惑了,開口道:“註意……是二十兩,不是二兩。光是前者能化淤血的名貴藥材,就得十兩。拿了銀子了嗎?這種名貴的藥可不在我這兒買,你求我也沒用的!”

藍沐秋鄭重地點頭,道:“我知道的,我是那解元,等著朝廷會給我十兩銀子的獎勵,等糧食打下來,我再湊湊,先治著,滿打滿算總是夠的。”

大夫搖了搖頭,道:“那發獎勵不是後天的事兒麽,可是哪等得了啊?他這傷最多能上了藥,挺到明天正午頭,否則你就不用按照後者的方法治了,晚了。”

頓了頓,她接道:“而且,西邊那個藥坊的抓藥師傅去采藥去了,留了個學徒開藥。師傅不在,徒弟不敢擅自給你賒賬的。其餘的我倒能給你賒,但至少,現在你得能拿得出十兩啊。”

藍沐秋更加心急如焚,道:“那我就再湊!哪怕是把房子賣了,把地都租出去,把我簽了幾年幹長工的賣身契也好,那也得給他治。他受傷本就是為了我,他已經損了一條腿了,我不能再讓他壞一條胳膊。”

聽到藍沐秋堅定的話語,雲念初心中早已掀起了感動的波瀾,如浪潮颶風般撞擊著他的心胸,使他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時節。

那時受盡屈辱,一句句話仍回蕩在他的耳邊:

“你看,那個就是想要逃跑腿給打斷了的……呵,多可笑啊……”

“就是說呢。身為男子,還是小倌,怎麽還想著跑出去?”

“是啊,這種身子,就算逃出去,也就是當個低等小侍了,還得伺候著妻主的各種怪癖……”

“……”

於是他閉上眼,任由眼淚流淌了下來,斂住那波光粼粼的眼眸,偏過臉不去看她,緩緩地開口道:“謝謝妻主……可是念初的身子,不配……”

“閉嘴!我說你配,你就配得上。”她一邊說著,一邊不再猶豫,準備再回到那娘親的房屋,把能用的、能賣的都搬到集市上低價賣了出去。

再不行,她就簽下賣身契,把自己賣給別人做上一年左右的苦工,加上她們之前攢的這些錢,能湊夠十兩就行。等著狀元的獎勵和秋收糧食下來,不管怎麽樣,這一風波是能夠挺過去了。

今天,她就是砸鍋賣自己,也得給他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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