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朱霜霜沒想到朱夫人會突然說到這個，有些疑惑。但是朱夫人的話，確實也觸動了她的心，她在乎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現在的她，再也不是當初穿越過來、孤身一人的殺手，如果真有人用自己在意的人威脅她，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

這，就是所謂的羈絆吧。

朱夫人溫和地笑著：“在意的人多了，也是好事，但是你要小心，別把自己陷進去，尤其……你要明白一個帝王是什麽樣的心思。“

原來是在說韋辰？朱霜霜心裏突然升起一種不好的感覺，想要說話，但朱夫人止住了她：“你先聽我說完，我知道，你和皇上現在是情投意合，可是你也要明白他的身份。他是一代帝王，要多娶幾個大臣之女平衡朝野、讓你做出一些犧牲，都是很正常的。而且……他放眼的不是一城一池，是整個天下。真有沖突的時候，他會放手的，絕對不是這個天下。“

她的眼神十分鄭重，牢牢地盯著朱霜霜：“你一定要明白這一點。“

朱霜霜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相反，在之前韋辰就是這樣對待她的。但是……那個時候他們還沒有並肩作戰過，那個時候他們還沒有建立起信任，現在是完全不同的！朱霜霜本能地想要反駁，卻被老夫人最後一句話擊中了心裏的弱點。

是啊，韋辰畢竟是一代帝王，這不是誘惑，也是一種責任。如果真的需要放棄什麽來維持這個江山，她十分肯定，他甚至會以自己的性命做註。既然如此，犧牲別人又算得了什麽，自己相對這江山而言，又算得了什麽？

“娘，那你想我怎麽做？“朱霜霜突然有些無力，不知道要怎樣應對這樣的將來。在她的心裏，她已經決意和韋辰共度一生，自然是要相濡以沫。可是朱夫人指出的將來，卻是那樣的……冷漠。

朱夫人看著她眼中隱隱的擔憂神情，卻笑了起來，眼角的皺紋一點點鋪開，像是一朵小花：“娘也只是一說，你要做好這方面的準備，但不是說讓你真的不去信任皇上。再說，霜霜你其實只需要問自己一個問題。如果你可以回答，那所有的問題，其實都不是問題。“

看她說得一臉鄭重，朱夫人反倒開心地笑了起來。這一笑把朱霜霜笑得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只能呆呆地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朱夫人才止了笑說道：“你這個樣子，已經好久沒有出現了。馨兒，你現在還是個孩子，該哭的時候就該，該笑的時候就笑，讓人知道你在想什麽，反倒不會有多少事情。現在別人怕的，可就是他們猜不透的人啊。“

比如……韋辰？朱霜霜跟著韋辰這麽久，倒是不知不覺學了他一些腹黑的氣質，把心思都藏在心裏不說出來，還有那麽多一出又一出的陰謀詭計。不知不覺地，她已經從那個把心思都掛在臉上的初來者，變成了他真正意義上的皇後，這樣的轉變，她自己還沒有覺察到，卻讓朱夫人第一個發現了。

畢竟是最關心她的人吧。她在心裏長長在嘆了一口氣，能有這樣全心全意關心著她的人，應該是她穿越到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幸福了。可是自己又要怎麽再去面對韋辰呢？不是怕他放棄自己，而是怕他真的面臨這樣的情況，自己應該怎麽做。

和他攜手了這麽久，她對韋辰有著足夠的信心，尤其他那一次力排眾議讓她進禦書房議事，更讓她明白了他堅定的決心。但正因為他的不顧一切，才讓她不可能不考慮他們兩個人的未來。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有人讓她在自己和江山之間選擇，自己……只怕只能主動退出了。

因為明白他不會，自己才要退。

不知道為什麽，本來高高興興來見娘親的心情，一下子被洶湧而來的擔憂淹沒了。朱霜霜的表情很是凝重，這讓朱夫人有些擔心：“馨兒，娘只是說一下，畢竟你沒什麽經歷，你嫁的人又是這麽特殊，還是……這麽強大。但是娘說的也不一定會發生，只是讓你提前想一想，如果真的是這樣，也不會太措手不及。但是這麽久娘也看出來了，以皇上這樣的控制力，出計劃之外的事還是很少的。“

很少，不代表沒有，比如羽青。朱霜霜想到近在眼前的戰事，卻是更加不能放心。不過她不想讓娘親更多擔心她了，她轉而關心地問道：“娘，我看你現在的身體好像不太好，有沒有配什麽藥？靈兒呢？有時間的話，就讓她多扶著您到處走走吧，上山看看風景也好，主要是多運動，這樣心情和身體都會好起來。“

這都是常見的養生之道，即使是在古代也是同樣。朱夫人並沒有說什麽，一一含笑著答應了。朱霜霜看得出來，只要是自己說的話，她都一定會答應，心裏又是一陣感動。可憐天下父母心，即使她不是自己真正的母親，對自己的情，卻真的沒什麽兩樣。

不過話已經說得太多了，朱霜霜生怕自己不小心說出什麽秘密。雖然她相信自己的母親，但是難保羽青的密探不會滲入這裏，如果真是這樣，她可就太對不起母親和韋辰了。

所以她不動聲色地轉了話題：“娘，怎麽不見靈兒？她去哪裏了？“

和韋辰重聚之後，她安定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候母親和靈兒，韋辰也就把現在的安排、包括那一段時間的事情都告訴了好。朱霜霜沒想到靈兒居然還會管理王府，倒是意外只喜。那個天真可愛的小丫頭，現在居然也可以一板一眼地做事了。

不過說來也是，在黎國，女子到了十三四就要出嫁，嫁到夫家就直接當家，小小年紀都要練得一身管家的好本事。靈兒在她的身邊吃了不少苦，還好後來跟著娘親，才不會太過吃虧。現在終於能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也算是對她的補償吧。

朱夫人提起靈兒就微微笑起來，看來靈兒很得她的喜歡：“靈兒啊，剛一回宮就被派去做事了。你也知道，時王爺接手這裏以後，對人員做了不少調動，現在那些被提拔起來的新人，他們是一個都不敢動用。靈兒又是一直忠心耿耿，當然是做事的好人選。“

“這麽說……她是當女官了？太好了！“朱霜霜沒想到靈兒回來會這樣，也高興得很。誰知道朱夫人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她楞住了。

“馨兒啊，靈兒是個好孩子，又是一心向著你，只會成為你的助你。依娘看，就這樣，你勸皇上把她收了吧。“

納……靈兒進後宮？朱霜霜真是結結實實地楞住了，她雖然同意韋辰娶紫黛，但那只是因為她知道那是假婚，如果是真的，早就一巴掌扇得他找不到北了。沒想到母親卻要自己主動給韋辰納妃，這是什麽道理？

大概是臉色變得太明顯了，母親也是一陣苦笑：“馨兒，我知道，咱們府裏那個樣子，讓你有些不相信別人。可是靈兒你是知根知底的，怕什麽呢？她把命都交給你了，又一心為著你好，到時候只會是你的助力。現在皇上才剛剛大婚，嵐妃不成氣候，但那個紫黛姑娘……做娘的我多說幾句，她只怕也不是等閑人物吧。等後宮再多上幾個人，個個都不可能和你齊心，你靠什麽和她們鬥？“

可是……讓韋辰納別的女人？朱霜霜打從心裏就沒有過這個想法！嵐妃也就算了，在穿越之前韋辰就娶了她了，而且後來一直在爭鬥中處於下風，朱霜霜可以不與她計較。但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和別人分享韋辰！這種行為，在她這種現代女性的思想裏，絕對是要拖出去亂棍打死的！

看著朱霜霜只是沈默，朱夫人卻不知道她的想法，重重地嘆了口氣：“馨兒，娘知道你們現在的感情好，你也是青春正盛的時候，人美身段好，皇上喜歡你，不足為奇。可是以後呢？皇上的後宮佳麗那麽多，等多年過去以後，如冬可能也不再掌權了。你沒有了後臺，又沒有了容貌，拿什麽去和人家爭？娘說得是有些傷人，但是……這就是事實吶。“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經年舊事，朱夫人說著說著，眼睛就濕潤了，又不想讓朱霜霜看見，急急地轉過身，用手帕拭著淚。朱霜霜當然記得她被欺負的樣子，恨恨地想，如果不是自己那從沒見過面的老爹亂娶妾，她又怎麽會被這麽欺負！

但是，朱夫人的話確確實實給她敲響了警鐘。從前的時候，她和韋辰忙著聯手對敵，根本沒有想過今後的生活--那個時候還沒有“今後“。但是現在……不同了。

她靜靜地擡起頭，看著門外漆黑的夜色，心想，也許自己真的該多想一想。她和韋辰，畢竟還是來自兩個世界的人。

接下來的日子裏，韋辰依然在忙著與大臣們備戰，尤其在羽青那裏打探消息的密探回覆得越來越少，到最後簡直就像羽青要停止行動一樣，這讓韋辰搞不清羽青到底在想什麽。還是一天夜裏朱霜霜與他分析，也許羽青是在等什麽必要的發動條件。

“還有什麽必要？“韋辰並不認可這個猜想，手裏執著一本兵書看似在讀，其實卻是一點都沒有讀進去。這一次他們的衣服都還穿得齊齊整整，大戰當前，他們也沒什麽心思去滾床單了。

朱霜霜一窒，其他從她的角度來看，羽青也是所有的條件都具備了，只是她還有另一個想法：“其實如果我是羽青，現在的局面，也許對她來說並不重要。至少，現在和之後十幾天都是同樣的。“

她說得並不明白，韋辰也沒有聽懂，不過終於把視線從書上挪了開來：“什麽？“

朱霜霜其實看得出來他是在強行把視線留在書上，現在很高興他終於開始看自己：“你想一想，如果你是羽青，現在你已經做好了全部的準備來抵抗我，你會現在出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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