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廣暉一下子叫起來：“現在換？你開什麽玩笑？我也不能穿成這樣去見人啊！”

“哦，你的話還有一套便衣，這衣服是要你定下來以後才換的。”般若這時候又慢吞吞變戲法一樣，從百鳳服之中扯出來一套衣服，朱霜霜和韋廣暉差一點看直了眼。他們一直都在翻著這個小小的包袱，怎麽藏得下這麽多東西？

“好了好了，都先別廢話了，天都快黑了，咱們時間很緊。”朱霜霜把情況都已經摸清，心裏也打算好了其他的細節，對著般若說道，“我們現在還需要很多東西。比如我們去宣旨，總要跟著幾個人，這一點我可以找理由圓過去，可是這怎樣也是王爺的婚禮，沒有一點排場，太說不過去了。辰應該對這件事有安排吧？”

般若卻對細節並不知情，他搖了搖頭：“這我還真不知道，辰辰一點都沒有對我說。”

“辰辰……”什麽樣的名字到了般若口中都變得鄭重而搞笑，朱霜霜的嘴角不斷抽搐，強迫自己從這滑稽的名字上轉移註意力，“他有沒有對這些事說什麽？總要有人迎親啊。”

“還真不知道，辰辰只是說，你負責騙人，他負責圓場。”般若也不知道是心裏有底才不著急，還是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程度。但是他那淡淡的微笑，卻恰到好處地緩和了朱霜霜的緊張心情。

她也漸漸安下心來：“那你去吧，城門司方面要先做好，我和他在這裏等你。”

“嗯。”般若的衣服已經整理好了，只等出發。他又指指山下可以隱約看到的城門，“你們看到城門開，就走下去就可以了。對了，其實你可以把衣服先換好，我覺得我應該不會出危險。”

“好。”般若既然這麽說，朱霜霜沒有不相信他的理由，纖細的手腕挑起那明黃的服飾，唇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從那一紙休書開始，她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會有穿上那一身衣服的一天。而且，這身衣服居然還是她自願穿上的。

這是什麽的魔力呢？

般若已經下了山，他的腳程極快，不過幾個起落，朱霜霜就看不清他的蹤影了。直到他出現在城門口，她才再度認出他來，沒想到他一出現，就有幾個人圍了上來！

“不好，他被發現了！”韋廣暉也一直凝神註視著那裏，看著那些人一圍上去，朱霜霜還沒說話，他就急了。

“停！”朱霜霜一把拉住想要撲下去的韋廣暉，有點好笑，又有點感動，“就算那些人有問題，你也幫不了忙，那麽急幹什麽？”

韋廣暉急得直跳腳：“那也不能看著他送死啊！”

朱霜霜的心思靈透，現在早已看清了情況，那些人顯然是和般若認識的，在護著他叫城門，所以一點也不著急：“如果他們真對他有惡意，那死的就是他們了。般若的身手……只怕比我們見過的絕大多數高手都厲害，你不用提心。而且那些人應該是辰安排好的，宣旨，又是這麽大的事情，沒有幾個人撐場面是不行的。”

韋廣暉看著那些人和般若沒有起沖突，而是像護衛一樣跟在他的身後，這才輕輕舒了一口氣。一回頭，卻發現不見了朱霜霜的蹤影，不由得著急地喊起來：“霜霜！霜霜你哪兒去了？”

“噓……”朱霜霜的腦袋從巨石後面探出來，“你想把你都引過來嗎？當然是換衣服啊！等他們把城門司的人說，咱們就要上場了！快，你也快點把那破衣服套上！”

“憑什麽我的就是破衣服……”韋廣暉現在是一開口就被她打敗，只好不服氣地抓起給他留的那套。不過才把衣服拿出來，他又想起來一件事，不服氣地問朱霜霜，“你把地方占了，讓我怎麽換啊？”

朱霜霜不耐煩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你又沒什麽好看的，不小心看到還嫌傷眼呢，害羞什麽，快換了！”

韋廣暉徹底敗了。

韋廣暉的衣服換得很快，那衣服是紫色便裝，暗黑紋路，雖然看著沒有多打眼，卻有著不動聲色的華麗，正是王爺才配得上的服飾。韋廣暉在這樣的衣服映襯下，也顯得英武起來。但他的表情在看到朱霜霜時，卻顯得無比滑稽。

松緊適宜的百鳳服完美地襯托出朱霜霜的曲線，繁覆的發冠映著她的傾國容顏，越發顯得眼如秋水，眉若遠山。在這荒無人煙的山嶺之中，如果不是韋廣暉認識她，還真要以為那是下凡而來的仙子。

“怎麽樣？”朱霜霜長久沒有打扮成這樣樣子，還真有點不習慣。她微微揚起一只手，一個旋轉，百鳳裙隨風撥起，也帶走了韋廣暉的目光。

“很……好。”韋廣暉都不知道要說什麽，不過朱霜霜從他的眼中已經得到了答案。她嫣然一笑，又拿起韋辰細心準備的鏡子和胭脂。只是微微用紅紙抿了抿唇，兩點腮紅打上，一點點眼影擦過，她的容顏就明亮起來。如果剛才還是一輪皎月，那現在的她就是那高升的明日，耀眼得讓旁人都無法正視。

“如果他需要，我就是他的人。”朱霜霜輕聲說著，拉起目瞪口呆的韋廣暉，快步走下山，“來吧，別讓般若找不到人。”

“可是你要怎麽做？”韋廣暉還是不知道他們想要怎麽辦，“你要是出城，不可能穿成這樣還不引起人註意，那些人一定會問的。”

“如果城門司同意開城門來接人，那他們一定已經投靠了辰。不，說不定在般若帶人去之前，辰已經把城門司清洗一空了。”朱霜霜對韋辰的手段極有信心，“辰已經準備了那麽久，要說在這種要害地方沒有人，鬼都不相信。我們這些棋子固然重要，但他的布置也不能小看。”

韋廣暉沒有再說話，不過他的表情卻是一種很迷惑的樣子。朱霜霜看在眼裏，笑道：“有什麽話，想說就說吧。”

“其實沒什麽。”韋廣暉有點猶豫，不過最終還是說了出來，“二哥以前說過，知道他心思的人，都是他的敵人，而且都已經死掉了。你……大概是第一個能知道他這麽多秘密的人吧。”

“你的意思是活人嗎？”朱霜霜並不意外，韋辰這樣謹慎的人，才不會給人留下把柄。她對他的信心，來自於她自從穿越來就與他從未停止的鬥爭。

至少目前，他一直都占著上風。她的目光，永遠都只追隨著強者。

這麽多日子以後，韋廣暉一直都跟著朱霜霜東奔西跑，反應速度快了很多，默契更是大大提高。雖然還是需要朱霜霜帶著他下山，但卻不至於再一直栽跟頭，甚至連衣服都沒怎麽弄臟，就安安全全地到了山下。不過他到底沒什麽危機感，直接就要走出去，被朱霜霜一把按住：“小心！”

話音未落，一隊巡邏的士兵走過，把韋廣暉驚出了一身冷汗。朱霜霜一直等到那些人走過去，才小心地把衣服上的塵土拍了拍：“看著一點，如果城門大開，還有轎子出來，那就是來接咱們的。”

“如果？”韋廣暉從她的話裏聽出了不確定性，“那如果不是這樣的人呢？”

“如果不是，那就是追兵了，準備著亡命天涯吧。”朱霜霜好像說著笑話一樣輕松，不過她確實有一點點不安。在看到事實之前，任何一點變動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她一直把兵器貼身藏著，好在這皇後的禮服足夠繁覆，她把那並不算長的劍背在背後又裹起來，應該沒人能註意到，就是有一點不舒服。

“開了！”韋廣暉看著那城門慢慢被打開，還是有點緊張，不自覺地就叫了出來。

朱霜霜一把捂住他的嘴，自己的手也有點冰涼，冷冷地看著城裏的動靜。但是很快她的心就放了下來，因為當先一人正是般若！只見他若無其事地招呼著轎子向前，自己則左顧右盼著。朱霜霜理好長長的後擺，拉起韋廣暉，緩緩現身。

“這裏。”般若一眼就看到了她，連忙帶著人走了過來。還不等朱霜霜說話，那些人已經齊齊跪倒，有一個明顯是領頭兒的官員跪在最高前，誠惶誠恐：“沒想到皇後娘娘和明王爺居然被亂軍圍困在城外，下官身為城門司一屬卻完全不知情，真是有罪，有罪啊！”

“請皇後娘娘恕罪！”

“明王爺受驚了！”

“屬下無能，請娘娘和王爺恕罪！”

林林總總的請罪聲音不斷響起，不用朱霜霜和韋廣暉猜，他們都知道般若是怎麽解釋的了。朱霜霜輕盈地一揮手：“不怪你們，都起來吧。”

權勢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她只是清清淡淡地說了一句話，馬上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整齊劃一地站了起來。

所以她本來還有些擔心城內會控制不住，現在卻完全安下了心。現在京城裏還沒有一點動靜，他應該已經開始著手布置逼宮了吧？

她一邊這麽想著，一邊上了轎子，一揮手對般若說道：“你上轎來，我有事要問。”

她的聲音很是冷厲，當了這麽久的殺手，她說起話自有一股威嚴，讓那些人噤若寒蟬，一點異議都不敢有。般若倒是若無其事，聽話地上了轎子，朱霜霜這才問道：“下一步怎麽辦？”

般若看別人都看不到他們，也不顧朱霜霜的白眼，自己就坐到了她旁邊：“坐著說吧，站著太累了，這轎子不夠高。”

“隨你。”

“謝羽已經查出來那些邊軍就在這附近紮營，主將都聚在一起，方便聽朱如冬傳令。現在他用計拖住了韋時，保證他明天之前都不會讓大軍有動作，我們今晚去傳令，明天大軍就進城。”

“進城……他有把握控制得住吧？”兵變不是兒戲，就算強悍如朱霜霜，也止不住有些擔心。

般若只是無謂地笑著：“辰辰說，有你在，不怕。”

只要有她在嗎？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成為他這麽信任的人了？

朱霜霜這幾天已經不知道被韋辰的話觸動了多少次，但每一次，她都無法去停止思索他的真正話意。身為一個殺手，她不是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過多少背叛。也許前一天還在把酒言歡，下一瞬就會拔刀相向，所謂朋友，在殺手之中只是一個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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