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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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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穆十七年註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年份,在這一年,泱泱華夏大國發生了許多驚天動魄之事。

先是倭國進犯,爾後忠順王府謀反被斬,不久後前朝餘孽寂空一黨意圖行刺未果,反被一網打盡斬盡殺絕。這些都不算什麽令人愉快的事,直到後來年末發生的最後一件大事,才算勉強扭轉了這一年的氣氛:榮國府長子賈璃步步為營,假作被俘虜,卻早已安排下突擊軍隊裏應外合直攻倭國將軍府大本營,打他了一個落花流水出其不意。倭國天皇大驚,忙派使者帶金銀入京求和,並許諾往後永久進貢朝拜。經此一役賈璃成名,初被封神機侯,後又封為異性王之一的平南王,食邑萬戶,爵位允無降襲三代。

元春在皇後榻前殷殷服侍著,皇後喝下藥後,見四下無人,握了元春手含淚道:“這次多虧了妹妹,使我多年心病去了。”

那日假傳寂空命令的自然是穿了宮女裝的李紈。靜貴人入宮晚,平時也不怎麽往元春的甘泉宮去,自是不認得她,並且除了寂空身邊的心腹無人得知她的真名婉瑩,自然對那天所得消息毫不懷疑,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思前去行刺。

與李紈牽上線得知此秘後的元春當機立斷,利用她一直以來埋下的棋子禦醫曹得水哄騙了皇後,說靜貴人乃是下毒元兇,並將其真正身份和密謀之事告訴了皇後。

當夜禦宴上靜貴人忽自言能舞劍,聖上大悅,命其上前表演。靜貴人拿過皇後命人拿來的劍,先做尋常劍舞,到得鼓樂急處,忽而急轉直躍聖前意欲行刺,妃嬪淩亂大驚,紛紛尖叫逃亡,唯有皇後與皇貴妃以身擋之,皇貴妃傷臂,皇後卻是被劍刺入小腹血流不止,後經禦醫曹德水診斷已傷子宮,再無生育之可能。

皇後一直有一個心病,那就是她自從多年前小產過一次後,她再也不能生育了。這件事只有她和元春以及極少數心腹的宮女們知道。

沒有顯赫的母家,也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和她相互扶持的元春,更不提元春太過受寵反而處處受敵,這讓她夜夜睡不好覺。一旦皇上和別人知道她不能再生育,會有什麽下場?她不敢想。

此次為聖上擋劍,還“因此”失去了生育功能,不僅使得聖上感激落淚重覆恩愛,更是不怪罪她以後不能生出孩子一事,親口許諾自皇貴妃之後,無論哪位妃嬪生下兒子都要過繼給她,直到過繼滿兩個為止。

“妹妹的心,多年如一。”元春也握緊了皇後的手,兩人相視一笑,皆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那一夜靜貴人一擊不成,隨即大罵聖上異族狗賊竊國,罵完後欲引劍自剄,卻被反應過來的侍衛們如虎狼般撲下,奪過了劍。聖上大怒,命人將她押入天牢,嚴刑逼供其背後主使,但是靜貴人尤其剛烈,怎樣都沒有查探出有用的消息,反而讓她趁人不備咬舌自盡身亡。

雖此線斷掉,宮中密探卻不是吃素的,很快順藤摸瓜查探出了寂空一夥人的存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剿殺撲滅。賊首寂空逃脫,至皇城三十裏外的關公廟神龕之下,勉強躲過搜捕。

聽得馬蹄聲漸漸遠去後,寂空過了許久才慢慢爬出神龕,渾身都是血與泥土,說不得萬分狼狽。

就在他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忽然一個女子站在他身前,手持利刃,面色肅穆。

寂空大驚,但是他已經沒有力氣逃避,只得微笑道:“不知女施主是?”

李紈反問道:“你可曾想過有今日?”

寂空沈默半晌,露出狠毒笑容道:“勝者為王敗者寇,我既走上這條路,便沒有什麽好後悔的。只是我不甘心,到底是為什麽,所有的計劃突然被打亂?我明明,明明……”

“明明算計得很好,是嗎?”李紈道:“人算不如天算,失道者寡助,僅此而已。”

寂空細細品味著後面幾句話,且笑且哭:“你胡說,若不是我眼疾加重,怎會失敗?狗帝一眾外族竊取江山,這本是我們李氏的天下啊!”

“朝代更替,日月長存。”李紈冷冷道:“沒什麽一直是你的。”

說罷她手起刀落,寂空的人頭滾落在地,至死都不曾閉上眼睛。

李紈哐當丟下了刀,跌跌撞撞走到廟門口,看著漸漸暗下去的天色,直到下起了雨。寂空死了,一切都可以劃下句號了罷?可是往後該如何,她還是一片迷茫。薇婂仙姑交待她的事,還有很多沒有完成……

自己還不能松懈,得盡心盡力才是。

李紈正想著,忽的腹痛如絞,不由得痛苦地蹲下了身子。就在此時,突然千萬道光由她腹中而出,映得廟中有如白日。

李紈跌坐在地,只見許許多多鏡子浮至半空流光溢彩,她被這莊嚴奇妙的光輝籠罩著,只覺渾身通泰舒適,不由得漸漸地閉上了眼睛……

五年後,京中榮國府。

黛玉低聲哄著懷中的小女兒,大兒子賈松與二兒子賈柏在房內淘氣,笑鬧聲不絕,吵得懷中的粉團兒皺起了臉扁嘴作勢要哭,愛女心切的黛玉不由得拉下臉來喝斥道:“安靜些兒,吵得你們妹妹都睡不好了!”

賈松笑嘻嘻道:“母親別生氣,我帶弟弟出去玩就是了。”

賈柏忙點頭:“我們出去玩。”

黛玉點一點頭:“不要到院子外頭去,聽到沒有?玩過一會子後洗手回來吃點心,再去書房把字給寫了。”

賈松倒還沒什麽,賈柏最恨寫字,哭喪著臉道:“今兒已經寫過好些字啦。”

黛玉笑道:“你們平日不是說長大後要和父親那般博學多識麽,現在不多寫字,以後哪裏比得上呢?”

賈柏道:“我聽家裏的老嬤嬤說過的,父親之前才不是什麽認真讀書的人呢,直到一把年紀後才收心了的。我們趁著年紀小且先玩他個幾年,往後更見長進,也未可知。”

黛玉掌不住笑罵道:“油嘴滑舌的!今兒先寫著罷,明兒是你們蘭哥哥娶親的好日子,有你們玩的。”

賈松和賈柏歡呼一聲後,一溜煙出房去了。賈寶玉穿著家常泡兒,踱著步子慢慢走進房中,看到黛玉懷裏的女兒不由得面上一喜,死皮白臉求著抱了一抱兒。

這些年,他一直位於閑職,雖聲名在外,實際上清閑得很,時不時寫首詩喝個小酒什麽的,身子都稍微發福了,不過臉卻還是保養得極好,看著和十□歲的公子哥兒一般。

賈府如今是如日中天,但是舊日的兇險時刻提醒著他們月滿則虧,所以在賈璃權勢的鼎盛之刻,賈府的其他男子都請辭了實職,調任到沒什麽油水和權利混日子的地方去。賈璃也深知其中道理,不僅很快歸還兵權,還一而再再而三拒絕了增加食邑或者官位的賞賜,令聖上暗自十分中意,說不得極為寵信。

自賈璃封王分府後,賈政身體不好,早就請退賦閑在家,榮國公的爵位被聖上親口許諾將來轉賜給賈寶玉,故而合家上下都十分捧覷黛玉,再加上她賭氣般一口氣生了三個孩子,早些年的風言風語全部轉化成了溜須拍馬,說不得風光得意。

“大嫂子方才打發人來請你,說是明兒來的人太多,她一個人招呼不來,要你去幫個手兒。“

黛玉不以為然道:“那是自然。虧得大嫂子,自打做了王妃之後硬是把王府上下的事打理得滴水不漏,才漸漸在宗親貴胄之間站穩了腳跟,拿正兒八經皇親看待呢。”

寶玉道:“如今蘭哥兒又娶了公主府的小姐,可不是真正的皇親?再算上咱們娘娘,也沒什麽好打眼的了。”

“你方才去給老太太請安,她身子如何?”

“精神頭好多了,說是要你去呢。”

黛玉忙把乳娘叫來抱著姐兒,自己則對鏡整了整裝束,帶著一大堆丫鬟婆子去了後院給賈母請安。

賈母本來中風病臥在床,後來聽說黛玉生了個哥兒,一喜之下病居然好了,還吵著要進京看孩子。她此言一出,大家自然是歡天喜地接了她入府,鎮日逗逗孫子孫女兒曾孫子曾孫女兒,比原先還快活。

她這次入京,身邊帶著鳳姐巧姐兒一並服侍。可是鳳姐在京城還沒到一個月,金陵就派人三番兩次來接,說是缺不得她。

賈璉自真正徹底離開鳳姐後,才一件件回想起她的潑辣能幹與八面玲瓏。他自認管事能力尚佳,卻不曾想當初一切都是有鳳姐在扶持,這不鳳姐走了一個月,府裏的事猶如水面按葫蘆,按下這個起來那個,亂成一團糟。賈赦夫婦兩個老煙槍盡添亂,整天給他加事兒,這種時候外頭的女人沒有一絲用,鳳姐的重要性更加突出了。

老夫老妻,又是感情經歷如馬蜂窩一般千瘡百孔的,唯有在特別契機下才能得知其中的滋味。他不是什麽好人,鳳姐亦不是,兩個人湊合著過了這麽多年的日子,雖不好比破鍋配爛蓋,卻也熬出了點感情。只要一個人服個軟,表示出一點後悔的神氣,或許這片荒蕪的土地也能開出一朵小花。

鳳姐猶豫許久,最終還是帶著巧姐回去了,過了一兩年又生了個小哥兒之類的,已是後話。

賈母見黛玉來,笑瞇瞇道:“方才蘭哥兒孝順,親自請我去那邊府裏做個受拜的老封君,真個是有心的。”

黛玉撒嬌地挨著賈母道:“可見是偏心了,我是不給紅包怎麽的?就不想著順手兒邀著我。”

賈母呵呵笑道:“他自是知道你大嫂子要叫你一塊兒去的,小小人兒,也不知像誰,老成得很。對了,寶丫頭什麽時候到?再不來,真趕不上了。”

黛玉道:“今天怕是該來了罷?揚州到京裏很有一段路程,她又是個心細的,肯定是準備周到了才動身,左右不會誤了事的。”

賈母點點頭:“探丫頭和湘雲那猴兒已經到了,都拖兒帶女的在王府那邊喝茶呢,你先不要去,等事兒差不多了再打招呼。”

正說著,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來道:“老祖宗這個也記著那個也念著,怎麽偏偏把我落下了?”

兩人轉頭一看,只見是迎春歪著頭,似笑非笑地站在門口。

“二姐姐!”黛玉驚喜交加,忙上前攜了迎春手一道進來:“你什麽時候到的?那些該死的小廝,怎麽也不通報一聲?”

賈母也笑道:“二丫頭,你瞧瞧你這樣子,哪裏像個大家婦人?倒和當年鳳辣子很像。”

迎春也笑了:“不怪他們,是我等不及自己先跑了來的,帶來的人也在外頭候著呢。老祖宗,你不怪我這樣吵鬧罷?”

賈母連連道:“不怪不怪,我就愛你們這些孩子在我身邊,才想說你的,怎知你等不及自己先跳了出來。”

迎春嬌俏一笑:“老祖宗最會打馬後炮,這得是我來了,要是沒趕上,咱們府硬是要憑空少了個孫女兒呢!”

賈母撫掌大笑,摸著迎春頭道:“你這油嘴兒!也好,鳳丫頭走了,你就多陪我些時日罷,免得身邊都是些靜悄悄的孩子,怪悶的。”

這話惹得黛玉不依了,兩個人湊著取樂,整個房裏都是歡聲笑語。

惜春在房中,對鏡試了試自己明天要用的頭面衣服,面上露出一絲微笑。入畫湊趣道:“明兒人多,想必那位公子也是要來的。這公子真是出現得巧出現得妙,才打佛前說幾句話兒,咱們小姐連佛也不念了,還穿起顏色衣服來了。”

惜春面上一紅,啐入畫道:“你又是打哪看到什麽公子不公子的?”

入畫笑道:“我不但知道這位公子,還知道是哪家的呢。”

惜春詫異不已:“哪家的?”話一出口才得知自己被騙了,羞得追著入畫滿屋子跑。

黛玉和探春見賈母乏了之後,便一起告辭,自去喝茶聊天。賈母看著屋子裏擺著的海棠花,忽然想起什麽一般對鴛鴦說:“去請櫳翠庵的妙玉師傅來。”

妙玉入了屋後,給賈母請安問好,賈母讓人奉了茶,命她們全部退下後問道:“這些年可還習慣?”

妙玉笑道:“承蒙貴府庇護,我每日都可清凈念經悟道,已是再好不過了。”

賈母點點頭,半晌莫名其妙丟出一句道:“若是她也還在,便更好了。”

妙玉道:“生死有命,當年替身無用,我方才自棄了凡塵,這些年也無病無災,可見無關替身之事。如今忠順王府已倒,知情人也是入了黃土,再無煩憂後患,一切都是那位妹妹自身的劫難罷了。”

賈母點點頭:“她本是棄嬰,後來又享了幾年的富貴,總算也是見識了一番才走的,只是臨死前卻不知自己的真實身份,倒是有些……”

妙玉淡淡道:“何為真實,何為虛幻?如今我與貴府緣分已盡,也逃過了生死劫,明日便自往蘇州去了,還請老人家保重身體。”說罷告辭離去。賈母看著她的背影,長長地噓了一口氣。

李紈在平南王府裏忙得連坐下喝口茶的工夫都沒有。想想也是,大姑子是權傾後宮的皇貴妃,親家母又是只手遮天的孝倫公主,這場婚宴恐怕是要傾盡京中權貴人家了罷?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可不能出了一點差錯。

賈璃打發走前來慶賀的同朝好友之後,心疼地親手倒了一杯茶給李紈:“歇一歇,這些事早就安排好了,派仔細些的人再去查看幾遍就是了。”

李紈笑著接過了茶。

她和賈璃之間的緣分離不開鏡子。當年風月寶鑒扭轉了他和賈珠的命運,後來星雲界高人賜給她的鏡子又把一切遺漏缺憾之處彌補了,她才得以以妻子的身份繼續與他相守相伴,不用去處理自己已經“死”過一次的詭異事件。

“等孩子們都大了,咱們去游山樂水一番,如何?”賈璃道:“天天悶在京裏,十分不得勁。”

李紈幽幽道:“可是要去福建?要是再遇到了什麽這公主那公主的……”

賈璃大窘,重姬之事雖然是情勢所逼,但是他和重姬舉行了婚禮這件事倒是實打實的,一直是心頭之刺,每逢李紈提起,自己就如坐針氈:“親親娘子,好媳婦,好老婆,我死也不去福建了,真的。”

李紈噗嗤笑了。賈璃見上當,笑道:“好啊,這些年越發大膽了。”說罷去撓李紈的癢。李紈最怕這個,一邊躲一邊笑道:“哎,哎,多大人了,真是!”

素雲和碧月早已成親生子,做了王府的管事太太,十分有體面。她們遙遙聽到賈璃和李紈笑鬧的聲音,相視一笑,默契地在原地繼續聊天,等會再去請安。

待聊得差不多了,兩人到了院子門口,小丫鬟忙通報了,沒一會兒就來請她們進去。

“回奶奶,前個兒叫咱們辦的事已經辦理得差不多了,那潑皮得了銀子本還想歪纏,聽說是咱們府撐腰後,嚇得和什麽也似,後自認晦氣連銀子都不敢要連夜離去了,那戶人家的店總算是保住了。”素雲快嘴道。

碧月也點點頭:“那姑娘還真別說,我一看也迷糊了呢!聽她爹娘說叫兼美,乳名清清。”

賈璃好奇問道:“什麽人?”

李紈道:“前些時碰到的一個女孩兒,雖然年紀尚小,長得卻像我一位故人,便出手相助了一次,沒什麽大不了的事。”

賈璃現在對其他女人格外忌諱,只是哦了一聲便不再提起。李紈瞧此光景,不禁偷偷一笑。

那個女孩兒長得很像可卿,並且出生年月正好是當年秦可卿去世的時候,這種種巧合讓李紈心中有疑。薇婂仙姑這些年並沒有再次出現,可是承諾卻始終沈甸甸壓在李紈的心頭,她不會忘記。或許正是因為知道李紈這一點長處,薇婂仙姑才會那麽放心吧?

聊了一會兒,外面又有官場上的朋友來了,賈璃抱了抱李紈就去應酬,李紈紅著臉,帶著裝作什麽也沒看到的碧月和素雲去瞧靈犀和賈蘭。

靈犀正在院子裏拿著小弓箭射樹上的果子,見母親來慌裏慌張地收了弓箭捧書觀看,李紈早看在眼裏,也不揭破:“今兒看了多少書?”

靈犀搖頭晃腦一本正經道:“看了很多,很多。”

李紈噗嗤道:“那就好,接著拿弓箭射果子罷。”

靈犀開心地拍手點頭,可他隨即悟道母親發現自己的小把戲了,一張可愛的小臉羞得通紅,甩著小胳膊小腿躲屋子去了。眾人哈哈大笑,接著往賈蘭的院子處去。

賈蘭這些年已經完全成長為了一個可靠溫柔的兄長,文武雙全德行出眾的世子,不變的還是那個可愛的孝順孩子。他很高,容貌也結合了李紈與賈珠的優點,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讓李紈分外驕傲。

賈蘭見李紈來,快步上前行禮,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容。

李紈嗔他:“都什麽時候了,還這樣鄭重其事的。“

賈蘭聞言放下心來,扶著李紈坐下,眼睛直直地看著她:“娘,這些年來,辛苦你了。”

李紈不知為何眼中一熱,退下房中眾人,撫摸著賈蘭的頭道:“好孩子,這些年來委屈了你,我知道。咱們家為著避嫌,你又娶了公主的獨女,空有一身好本領,卻始終不能大展抱負……”

賈蘭搖搖頭,露齒笑道:“娘,你還記得嗎?十幾年前,我掉進水裏快要死了,是你跑到池子邊上,待人撈著後,瘋了一般撲上前去親手把我拖了出來,還一直不斷哭著喊我的名字。其實在落水之前,我心裏想著自爹去後我在府裏都沒什麽人管了,心中冰颼颼的,掉進水都不覺得冷,是娘的手把我從那麽黑的地方拖出來,我覺得自己真是不孝順,什麽都只想著自己。自那之後,再苦我也不怕了,因為我有娘,還不是最苦命的人。”

李紈聽得淚如雨下,忽然她猛地發覺不對,悚然看著賈蘭:“蘭兒,你,你都知……”

賈蘭頓了頓,似乎是沒有聽到母親的詢問,含淚道:“無論富貴貧賤,只要家中人身體康健,大家都有飯吃,有衣穿,這就是極好的,蘭兒知足了。功名利祿都是身外之物,這些年咱們家起起伏伏,我也是看多了。”

李紈顫抖著摟了賈蘭,兩人忍不住抱頭痛哭。

賈蘭結婚前夜,李紈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自己回到多年前那個院子,賈珠穿著舊時衣服,笑吟吟坐在椅子上,用手擋了額上花架散落的光看著她直笑。

她也笑:“蘭兒就要成親了,他很好。你高興麽?”

賈珠點點頭,又招手要她過去。

李紈心跳如鼓,慢慢的走近,只見賈珠握著她的手起身走了幾步,拐了個彎,一片花叢中站著另一個人。賈珠把她的手交到那個人手中,那人正是周訥。

李紈回頭看著賈珠,他笑著離去了,邊走還邊回首看看,似有不舍之意。

李紈淚眼模糊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就在她的眼淚沾濕了枕頭之時,賈璃擦去了她的淚水,將她抱在懷中。

李紈不知道自己是醒著還是夢著,也不知道抱著自己的是賈珠還是周訥,只憑著淚水絕提般繼續流下。

賈璃撫著她的背,低低道:“蘭兒要成親,當爹娘的總是有些感慨的,莫要哭了。我給你唱個曲子好不好?是以前聽來的,倒也有幾分趣味。”

說罷賈璃捏著嗓子怪聲怪氣唱了一首小曲:

世人皆道神仙好,唯有賢妻忘不了;

情深意重伴夫側,兩世相隨離不了。

世人皆道神仙好,唯有子孫忘不了;

孝順知恩明禮義,父母癡心枉不了……

賈璃故意唱歪曲調,不倫不類的,把個李紈逗得破涕為笑,直拿粉拳錘他。

賈璃一邊求饒一邊道:“別打了別打了,明兒媳婦敬茶,看到公公被婆婆打成了個大花臉,還不得把茶給嚇掉砸我腳上咯。”

李紈又錘了他一下,方才住了手:“橫豎你是被女子用果子砸過來的,杯子算什麽。”

賈璃苦笑道:“罷咧,罷咧,以後打死我也不出門了,除非七老八十的……不對,你看吧,你家夫君如此出色人才,會不會到老了還是個美老頭,被一群老太太追著丟瓜擲果的?”

李紈差點笑岔氣,不過心裏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便繃住笑道:“說什麽呢?早些睡,明兒有你累的!”

賈璃悶笑著答應了,不一會兒便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被他這麽一鬧,李紈也無心睡覺了,幹脆睜著眼睛等天亮。沒等一會兒,她覺得有些渴,不好叫丫鬟進來吵醒了賈璃,只得自己親自下床倒了杯茶喝。

走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床邊上的金絲雀籠子,裏面一陣撲騰翅膀的聲音,李紈把籠子提到窗子邊上,輕輕開了籠門。

說來也是奇怪,那雀兒明明被剪了翅膀,卻依然撲騰著上上下下地出了院子,往天空飛去。

天空一片黑沈沈的,唯有遠方一點點疑似晨曦的光,那只雀兒振翅往光亮處飛去,偶爾掉下一兩片羽毛也毫不在乎,似乎比誰都渴望掙脫桎梏,渴望著未來無限的光明與幸福。

全文終

作者有話要說:《紅樓之寡母難為》的結束,算是我的紅樓夢之夢的一個小小停頓。原先看書只覺得裏面各種好,真正自己厚顏開始寫同人,才發覺紅樓同人不是你想寫,想寫就能寫(等等為什麽唱起來了……),我現在覺得很後悔,又覺得很無悔。後悔自己筆力見識不夠就擅自在紅樓頭上動筆,有侮辱原作之嫌;無悔的是這篇小說雖有著各種各樣的不足和缺陷,但是我盡力了。

果然每一篇新文都能遇到新的朋友,謝謝一直給我收藏和評論丟票票的各位親們,無論我們觀點是否相同,這些討論都是值得記住的事情,即便爭得面紅耳赤,爭完大家仍然是朋友,從心底感激大家對阿八這篇文的關註,一句老話,希望我們在新的文中相逢!

另,阿八六月左右會開一篇末世題材新文,有空間有異能,有狗血有JQ,望大家關註阿八和阿八的新文,打滾求收藏作者和新文,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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