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牽手走在樹蔭下, 陽光被落葉篩得稀碎。車水馬龍，人潮湧動的街道，一切都被虛化, 蘇雁只看得見身邊的男人。

她步子輕快，跟晏回時講起工作上的事。

蘇雁的第一單是幫別人, 給人當助理，第二單就開始自己負責。

那個客戶特別挑剔，設計院誰都搞不定, 圖稿被打回去好幾次，她一去就擺平了。

客戶叫裴笠, 是趙世農的前妻。

當初的舉手之勞，對方記住了她的恩情，點名由她負責。

離婚後, 裴笠回到父親創辦的公司，現在是公司老板。她準備在弘河建一座辦公樓，把這單生意也交給了蘇雁。

晏回時專心聽著, 他很願意聽蘇雁說話。

偶爾也會提出建議，幫助她解決她不擅長的人際關系。

蘇雁的行李不多, 大部分都留在四合院。

剩下的被晏回時拎著。蘇雁挽著他的手，想到還有幾個小時就要見到爸媽。

“晏叔叔, 我好緊張。”

晏回時把她的行李拿去托運：“緊張什麽？”

蘇雁：“怕我爸爸打我。”

“別怕, ”晏回時表情如常淡定：“要打也是打我。”

蘇雁“啊”了聲, 更擔心了：“不行！”

那就更不能說了。

“我先探探口風, 我們再商量，好不好？”

晏回時親一下她額頭：“聽你的。”

下了機場高速，熟悉的城市在車窗外閃過。還沒下車，蘇雁就看到站在小區門口張望的父母。

林娟莉看到一串連號的車牌, 問：“這不是晏回時的車嗎？”

女兒回來了，蘇錦文高興得合不攏嘴：“是，他前幾天過首都開會，順便幫忙接蜜蜜回來。”

林娟莉責備道：“那你怎麽不早說？我也好多燒幾道菜啊！”

“我以為他會派司機送嘛，誰曉人親自給閨女當司機。哈哈，沒事兒，你燒那一大桌子菜，夠吃了。”

“這是夠不夠吃的問題嗎？這是禮節態度問題！”

“瞧你說的，那是我親兄弟！閨女都幫咱養了，還這麽見外幹啥？”

林娟莉翻白眼：“誰跟你是親兄弟。”

蘇雁一路小跑過去，撲進爸媽懷裏：“爸爸媽媽！”

蘇錦文張開雙臂，把她接了個滿懷，嘴上取笑：“哎喲，還跟個小孩子似的，跟爸媽撒嬌呢？”臉上漾開一本滿足的笑。

女兒變得越來越活潑開朗了。

蘇雁彎起眼：“想你們了嘛。”

林娟莉寵溺地拍拍女兒的臉，轉頭招呼：“阿時就留下來，一塊兒吃個便飯呀。”以前叫晏回時，現在直接叫阿時了。

晏回時從後備箱取出蘇雁的小行李箱：“方便麽？”

蘇錦文：“有什麽不方便的？”他過去勾住晏回時的肩。

兩人身高懸殊，蘇錦文勾得有點兒吃力：“你嫂子做了一大桌子菜，正好嘗嘗她的手藝。”

晏回時欣然接受：“行。”

“我來我來。”蘇錦文拎過蘇雁的背包，笑著責備：“寶貝，你也真是的，自己的小書包，怎麽能讓你晏叔叔幫你拿？”

蘇雁看向晏回時，清了清嗓子：“忘、忘了。”

“沒大沒小，沒有禮貌！”蘇錦文沖晏回時笑：“我這閨女，從小被她媽媽寵到大，你別放心上。”

晏回時側眸，看著鴕鳥似地小姑娘，要笑不笑：“那必須得放心上。”

蘇錦文哈哈大笑：“瞧見了吧，你晏叔叔這人幽默。”

林娟莉嗔他一眼：“說的就我一個人寵著，你不也寵。你說是吧，阿時？”

晏回時笑：“蜜蜜這麽乖，誰都想寵著。”

餐桌上，蘇雁坐在晏回時旁邊。

林娟莉做的都是蘇雁愛吃的，還專門包了一碗蔥頭瘦肉餡的餛飩。

蘇雁吃餛飩只吃餡兒不吃皮，低頭咬掉餡兒，很自然地把皮放到晏回時碗裏。

晏回時似乎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夾起來送進嘴裏，幫她夾了一筷子涼拌魚腥草。

蘇錦文低頭剝蝦，沒註意到。

林娟莉看了個全程。

太自然了，這兩人。

這得經年累月，一塊兒吃過很多次飯才能形成的默契。

女兒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她在晏回時家寄宿過兩年，他知道不足為奇。但晏回時那麽講究的一個人，吃別人吃剩下的？

現在就算這兩當事人親口否認，林娟莉也不信他們沒情況。

她心領神會，看向晏回時，含笑道：“阿時最近忙不忙啊？要是不忙，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晏回時放下筷子，用紙在嘴邊印了印：“您說。”

林娟莉看了看蘇雁，說：“蜜蜜的情況，你知道的吧？她們公司辦公樓在天清灣那邊，我跟我老公查過，那邊租房子價格特別貴。”

蘇錦文擡手：“對對對，差點兒忘了。我老婆查過，那邊的公寓價格簡直貴得嚇人！也不是市中心商圈，就離譜！而且啊，還出過命案！那些公寓賊不安全。阿時，你看，你平時住市中心公寓，也不常回去住，蜜蜜在那還能順便給你看個家。”

蘇雁正在喝湯，一心虛，憋得咳嗽不止：“咳——”

晏回時擡手，掌心貼著她後背，幫她順了順氣兒。

“慢點兒吃。”

蘇錦文把紙巾盒給她拿過去，解釋：“這孩子，吃東西經常被嗆著。”他拍拍晏回時的肩，繼續道：“兄弟知道你不缺錢，不過親兄弟明算賬，該怎麽弄咱還怎麽弄。我們就按市場價支付房租給你，你看行不？”

林娟莉：“不方便也沒關系，我們就是隨便問問。”

夫妻兩一唱一和，懷揣著的卻是不同的心思。

晏回時面不改色，盯著蘇雁看了兩秒，問：“蜜蜜想去叔叔那兒住不？”

蘇雁又被嗆著了。

蘇錦文擔心道：“你這孩子今天是怎麽回事？該不會把胃口養成北方胃，吃不慣家裏的飯菜了吧。”

蘇雁：“吃得慣，就，媽媽燒的菜太好吃，我吃太急。”

林娟莉瞅著丈夫憨憨的表情，忍俊不禁，“噗”地笑出了聲。

她一笑，蘇錦文也跟著笑。

晏回時側頭，看蘇雁臉紅到耳根，也彎起嘴角跟著笑。

吃完飯，蘇雁送晏回時下樓。她遲疑道：“……晏叔叔。”

晏回時：“嗯？”

蘇雁頓了兩秒：“我怎麽感覺，我媽媽已經看出來了啊。”

故意幫他們制造獨處空間，還謊報軍情。

“我查過，”蘇雁劃開手機：“天清灣附近的公寓，價格其實也還好。我媽媽說天價房租，好像……是騙我爸的。”

晏回時手指卷著她的馬尾把玩：“這不好麽？”多了一個統一戰線的隊友。

蘇雁嘟噥：“哪有親媽這麽迫不及待把女兒送出去的啊。”

晏回時眉峰稍揚：“怎麽不說是我優秀，你媽媽信得過我。”

他是很優秀。

不對，是耀眼。

長得好看又有才華，還對她特別溫柔。

兩年異地，除了她，他沒有鬧出過任何緋聞。

走到車庫門口，蘇雁看了看周圍沒人，伸出雙手：“抱抱嘛。”

晏回時把她抱起來。

蘇雁低頭，借著路燈的微光，用指尖描繪他漂亮的輪廓。

“晏叔叔，其實我還挺自卑的，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但我又不想把你讓給別人。”

只想牢牢抓住，想每天都看到他。

“所以，我有在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優秀。”

晏回時下顎微揚，註視著她的眼睛：“在我心裏，你就是最優秀的。”

他語氣很認真，絕對不是在哄她。

蘇雁：“可我還是覺得，有點配不上。”

晏回時摩挲著她的耳垂：“哪兒配不上，身高？我現在把你抱起來，你比我高。”

蘇雁以前還誤解他這樣是在抱小孩，現在已經愛上了這樣的擁抱方式。

她羞紅了臉，低頭主動索吻：“親親。”

晏回時在她唇瓣碰一下。

“乖。別撒嬌了，當心被你爸看見。”

“我……哪有撒嬌！”

晏回時湊近她耳畔：“回家讓你撒個夠。”

蘇雁從他身上滑下來：“對的，最近要去公司報到，不能節外生枝。”

晏回時低笑：“嗯。”

蘇雁在家休息了兩天。

第三天就搬到晏回時那邊，準備去公司報到。

晚上，蘇雁洗完澡，從冰箱拿出白天摘的水蜜桃。洗幹凈切成塊，端去給晏回時嘗鮮。

晏回時根本不想吃桃子。

他只想吃她。

燈光下，她皮膚細嫩，白得晃眼。吊帶裙在光霧下朦朧了身段，纖細的曲線反而變得更誘人。

有那麽一瞬間，晏回時想把那層礙眼的布料撕掉。

他忍住了。

這兩年不是沒有擦槍走火的時候，他都能克制住。但最近面對蘇雁，他的自制力越來越薄弱。

蘇雁轉身放盤子，身後越過來一只手臂，用力一扯。

她被扯坐到晏回時身上。

“晏叔叔，你、幹什麽。”

晏回時下巴抵在她肩上，在她頸窩吐氣：“你知道我想幹什麽。”

蘇雁扭頭，和他的呼吸交織在一起。室內溫度像是陡然上升了好幾度。

“我——”

晏回時擡起她的下巴：“怕了？”

蘇雁搖頭。她不怕，就是有點突然，她還沒怎麽準備好。

晏回時端走她手上的果盤，側過頭來，輕啄一下她的嘴唇。

“一股魚腥草味兒，怎麽那麽愛吃那東西。”

蘇雁像是有偶像包袱，捂住嘴聲音嗡嗡的：“那你別親。”

晏回時扯開她的手，低頭覆上她唇瓣。

他今天吻得很急，帶著很濃的侵略感。

蘇雁的嘴巴被堵著，齒縫偶爾漏出幾個字，帶著低低的嗚咽。

“晏叔叔，你不是說、魚腥草臭。”

“你香。”

再失控，晏回時都留有一道線，絕不往前越。她年紀太小，他不忍心碰。也不想過早教她那些事兒。

至少在公開戀情之前，他還不能。

否則，在蘇錦文眼裏，他就真成禽獸了。

和之前一樣，晏回時極力克制著自己。他的氣息似是要把她烤酥掉，蘇雁整張臉著了火似的。

察覺到他眼神的變化，她伸手，指尖搭在他襯衫上。

晏回時突然推開了她。

“乖，我去洗澡。”

他走得很急，也沒再像之前那樣刻意避著她，連門都沒來得及帶上。

蘇雁坐在沙發上，心不在焉地看了會兒電視。

他已經進去很久。

蘇雁跳下沙發，走到浴室門口，想問他需不需要幫忙。

她小聲喊：“晏叔叔。”

然後，蘇雁見識到了什麽叫秀色可餐。

淅淅瀝瀝的聲響在耳膜回蕩，蘇雁腦中行成嗡嗡作響的音符。

一幕幕絕美畫面在她瞳孔裏放映，每一幀都是視覺盛宴。

晏回時背對著她站著。勁瘦背影下，是令人羨慕的完美翹弧。

蘇雁想離開，或關門。

但她的眼睛和腳都像被定住了，根本無法挪開。

晏回時突然回頭。

與她的目光對上，他定定註視著她的臉，右臂動作亦未停歇。

蘇雁驚愕萬分。

這樣的晏回時她從沒見過。卸下矜貴與自持，卻又帶著另一種致命吸引。

他的眼睛很黑，映著她茫然的臉，泛有細碎的光，帶著尚未褪去的零星邪念，眸色極沈，像誘人的漩渦。

伴著水滴砸在地板上的滴答聲，浴室裏傳出一陣低吼。

他眼裏如墨般濃重的雜念被沖淡，滿眼只剩她的臉。

眼神也立刻變得脆弱。

蘇雁突然很想撲上去，抱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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