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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不許使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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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在溫熱的水裏,元蓁舒了口氣,忙匆匆洗了一遍身子,而後換了一桶水又仔細洗過,餘大娘在後邊細心地給她洗發,忙前忙後卻不見煩累,反倒手腳利落,還有閑心一直跟她嘮嗑。

元蓁發現,這位餘大娘很是......熱情,她整個洗漱期間便是一直沒停過口。

從她口中,元蓁心驚地知道,原來他們夫婦是西北關一個小村莊裏的村民,因為村子被蠻夷人洗劫一空,村民也全都被屠殺,而她和丈夫因上山打獵這才躲過一劫,只是回到村子時也差點遭難,幸而當時楚巽帶著一隊兵士恰好路過這才救下了他們夫婦,還將那幾十個闖進村子的蠻夷人活捉了,讓他們手刃了仇人,幫村民們報了仇,後來楚巽見他們無家可歸,這才安排他們到了京中幫他看守宅子,給了他們安身之所,也給了他們溫飽。

元蓁邊洗邊聽,屠殺、手刃這些殘忍的詞聽來讓人很不舒服,尤其是想到餘大娘還曾親手拿刀手刃過蠻夷人,而如今那雙手卻在細致地幫她洗發,意識到這點,元蓁無法自抑地顫了一顫。只是,她卻並不是感到害怕,只是下意識地反應,她清楚地知道,若不是楚巽救下了他們夫婦,死的便會是他們,蠻夷人不與他們講仁慈。

雖無從體會她說的那種時常提心吊膽的日子,但元蓁卻為她沒有因遭受那一切不幸而自怨自艾感到高興,這些邊關百姓,長期生活在戰亂之中,心裏是有多強大才能堅持下來在那生活,當然,只怕也是迫於生計而無法離開。

也不知餘大娘是否是因為平常很少與人說話,打開了話匣子便停不下來。

更甚者還在她面前不住口地誇楚巽,幾乎將她能想到的溢美之詞都說了一遍,什麽楚將軍就是戰神,什麽能征善戰、打了很多勝仗、救了很多邊關百姓諸如此類的話,皆是樸實的誇讚,卻也讓元蓁見到了邊關百姓對楚巽由衷的崇拜敬佩和信任。

前後換了三桶水,元蓁才終是洗漱好,但也不知是不是鼻子的緣故,總覺得身上還有那股難聞的腐臭味道,可如今不到她挑剔的時候,幸而貴女們出府皆是有備著多一套衣裳,換上馬車上備著的另一套衣裳,元蓁坐在了內室的大張的雕花架子床上由餘大娘幫著絞幹那如雲秀發,沒法子,內室裏沒有梳妝臺,亦沒有擺放桌椅。

這裏瞧著不像是時常有住人的樣子。

“姑娘頭發可真柔順,軟乎乎的,老一輩都說發絲柔軟之人心地也軟,姑娘定是個溫柔善良之人。”

元蓁略微有些無奈,餘大娘這是誇完楚巽轉而要誇她了嗎?

頭發絞了半幹之時,元蓁叫了停,謝過餘大娘,自己隨意拿了支簪子,青絲半挽,便出了屋,她是時候要回府。

正想去找他告辭,剛踏出房門卻見他已站在了院子裏,他身上的衣裳因著抱了她的緣故,多少也有些濕,可他瞧著卻是沒有換過衣裳的樣子。

青湖和餘大娘忙知機地退下,元蓁便邁步上前。

楚巽聽到專屬於她輕緩的腳步聲回身,就見她洗漱妥當,只是,他還是微微蹙了眉。

“怎麽沒弄幹頭發,當心著涼。”前次她就是著了涼,病了好幾日。

“不礙事。”要發絲全然幹透,時間上不允許,元蓁沒有多說的意思,只搖搖頭,鄭重朝他行了一禮,道:“今日多謝楚將軍援手,小女改日定送上謝禮。”

楚巽卻是沒有立時應下,瞧了她好一會,才道:“三姑娘若是要謝的話,不若答應我一個請求?”

“......楚將軍盡管道來,能做到的小女自是不會拒絕。”言下之意便是,如若她判定做不到的,她便不會答應。

楚巽挑挑眉,墨瞳就染了絲笑意,道:“那請求,並不需要三姑娘做什麽。”

“楚將軍請說。”

“三姑娘可還記得我們的約定?”他沒忘記他今日本就要找機會好好與她說道此事。

元蓁楞了下,她大概知曉他要說什麽了......

楚巽淺淺一笑,接著道:“請求便是三姑娘不許再使壞,三姑娘可答應否?”

前次若不是他反應夠快,在元勊面前費心營造的好印象便要功虧一簣。

話裏有著淡淡的戲謔,元蓁抿著小嘴,前次她還信誓旦旦要與他算竟把人安排到她身邊來了的賬,如今經了這一遭,再要去算賬未免顯得自己太過不識好歹,底氣便就先不足了起來。

罷了,她如今使不使壞,從她爹和她娘的態度來看,似乎已沒差。

她娘從回京路上見著他開始哪一次對他不是滿口稱讚心裏滿意到不行的,她爹進京後雖疏遠了一段時日,前次瞧著卻也是稱心合意的樣子,也不知他用了什麽辦法,竟然能讓她爹笑容滿面地將他的人領進了府裏,還叮囑要她帶在身邊。

且,這人也忒狡猾,選在這時候提出,她要怎麽狠心拒絕。

元蓁微微嘟了嘟小嘴,終是應了下來。

楚巽就笑了開來,心知她還要趕回公府,兩人便沒再多說什麽,只吩咐朱明再次趕車將她送了回去。

餘大娘收拾好房間出來,見元蓁已離開,手上還拿著盈盈泛澤的珍珠耳墜,就有些不知所措,可轉眼見到楚巽仍背著手站在院子裏滿臉深思地望向門口的方向,轉念一想便走了過去,佯作苦惱道:“將軍,這是哪位姑娘落下的耳墜,定是青湖收拾的時候沒註意,將軍您看該怎麽處理?”

心下卻偷笑,人姑娘都走好一會了,他們將軍還依依不舍的樣兒。

而楚巽,對元蓁的離開,心裏還當真是有些不舍,從前只覺聽著那些女子的聲音都覺麻煩,可今日與她一番更為親近的相處下來,他發現他心中竟產生了眷戀的情緒,他想與她多說說話,想與她能更長久地待在一處,不需避忌,名正言順......

看著那枚小巧的耳墜,她的首飾也與她的人一樣,簡單精巧,小小的金絲玫瑰式樣,幾粒米粒大小的粉鉆鑲嵌其間,精細又可愛,他突地就想起上元節時他為她贏的那套鳳凰花冠首飾。

“給我吧。”楚巽將之收在了掌心,緊緊握住,道。

......

元蓁回到府中,先去了正院與顧氏請安,出去一趟卻換了套衣裳回來,顧氏自是要過問,元蓁原就是要將事情告知顧氏,如此,她娘往後在外應對皇後和陸曣,也好心中有桿稱,便簡單將事情說了一遍,對著最為疼愛自己的娘親,元蓁沒有隱瞞,由陸曣設計將她推落荷花池、元妊在荷花池邊做了什麽、楚巽的援手以及皇後的掩護,皆告知了顧氏。

顧氏聽聞下來,又氣又怒!萬萬想不到,身為嫡公主的陸曣,手段竟這般不堪!

卻又不由感到慶幸,反應過來後卻是當即喚了胡大夫過來,替女兒好好地把把脈,得知只是有些受寒,目光就更是泛了冷,只囑咐開些溫補驅寒的補藥。

送走了胡大夫,母女倆緊挨著坐在榻上,顧氏愛憐地撫著女兒還有些濕意的鴉黑青絲,吩咐一旁的絮漾繼續拿幹帕子絞幹些,又道:“此次吃了個教訓,往後便要多個心眼,你六妹妹如此作為,日後與她在一處,要多留心些。”

元蓁乖巧地一一點頭應下。這個教訓的確夠大,往後她再也不會掉以輕心!

顧氏就嘆了口氣,怎麽回京後女兒瞧著竟是多災多難的,改日還是到潭拓寺去虔心求個平安符回來才是。

“幸虧有賢侄相助,不然可如何是好,想來還是後怕。”顧氏又道。

此次元蓁也無了話,這是事實,若沒有楚巽,她定會被陸曣一行撞個正著,如今她們沒瞧見她,想傳些什麽也不好說,至多也就是說她不小心掉進了荷花池。

往常女兒對她總是誇讚楚巽的話皆是不以為然的,這次竟沒有反駁,顧氏微微挑眉,細心地留意到了這一細微不同之處。

她嘗試著開口道:“賢侄幫了這麽大的忙,可要好好備份謝禮才是,不好明著送,屆時就讓你大哥送過去。蓁兒,你可有親自道謝?”

怎麽沒有,她都親自道謝了兩回了,還被明著要了謝禮。

元蓁點點頭張了張嘴,本想張口說用不著備禮,思及答應過他的話,出口的話就變成了,“女兒已是謝過了,娘若是備謝禮,不若多備件外袍,楚將軍將外袍借予了女兒,應是不能再穿了,該送回去一件才是。”

顧氏著意瞧著,心下就有了數,這與先前提及楚巽有意於她之時的反應,可謂是雲泥之別,起碼是不再抗拒了,這是好事呀。原本對女兒親事的擔憂之心不由就變得開朗起來,女兒與顧凱淵親事不成後,元勊與她已是細細琢磨過女兒的親事,從楚巽主動的行為舉止,且還百般為女兒著想的心思,他們皆是一致較為看好楚巽,就是擔心會不如女兒的意,可如今女兒顯然對楚巽的觀感有了改變,這倒是因禍得福了。

“既是要做了外袍,就由你來做吧,這樣才顯誠心,且也只有你瞧過那外袍的樣式,知曉賢侄的喜好,由你做來最為合適。”楚巽已是進了宮求娶,且她和元勊心裏也都同意,女兒與楚巽的親事便就只差過了明路,讓自己的傻女兒多點機會與楚巽接觸也好,顧氏又怎會放過這個送謝禮的機會。

元蓁踟躇著,給男子做衣袍?就是學哥兒和驍哥兒她也並未做過呢,又哪裏懂?就拒絕了去,可顧氏也有應對之策,一副要當甩手掌櫃的口吻,道:“你房裏的麥望針線不是很好,小陳嬤嬤針線也細致,多請教也就會了,再者,往後你總也要幫夫君做衣袍,就當練習了。而且,此事既是你提出的自也該你來做好。”

……她就不該多嘴。

元蓁無話可說......她娘竟然說當做練習,送謝禮,這麽隨便好嗎?

母女倆正敘話,元老夫人院子裏的藍曉過了來,進門時匆匆一瞥,見元蓁正在絞發便忙垂了眸,恭敬行禮道:“給夫人、三姑娘請安,老夫人有請夫人和三姑娘到逸園去一趟。”

母女倆相視一眼,顧氏便說道:“蓁兒從宮中回來本也該是要去給老夫人請安才是,只因要梳洗一番這才遲了些,給老夫人回話,道是一會兒便過去。”

藍曉恭敬應聲退下。

見藍曉退下,顧氏便示意絮漾停下,親自動手給女兒簡單地挽了發,道:“應是你四妹妹和六妹妹回來了。”

元蓁亦是這麽想的,點點頭道:“娘不用擔心,女兒能應付得來。”說著俏皮地歪頭一笑,道:“娘瞧著女兒應付不來了再出手不遲。”

此事她沒有什麽過錯,只是不慎掉落了荷花池,且並無被其餘人瞧見,談不上丟了公府的臉面,元老夫人喚了她過去,只怕就是想了解內情,她要應付的,是元梧和元妊可能會有的追問。

特別是元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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