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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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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和喬家,其實從不想與你為敵,可你殺了我兩個兄弟

正值晌午,烈日當空。

簫平笙與江昀傑策馬自西城門出來,就瞧見兩軍對峙,對方約莫不過兩三百人,列隊後方停著輛兩匹馬拉的馬車。

車架比一般的馬車寬敞厚重,呈四方形,四周黑金帷幔垂落,車檐掛著紫銅鐘鈴。

這莊嚴沈厚的氣息讓它醞釀的,跟這天幹地燥兩軍對壘的氛圍格格不入。

江昀傑出來時,頭上就頂了帷帽,紗簾掀開,他左看右看盯了幾眼那馬車,一臉不可思議的歪頭問簫平笙。

“這麽大日頭,車身圍這麽厚的黑帷幔,不知道的還以為裏頭停了口棺材呢!怕是個分不清冷熱的吧?這不跟蒸籠似的?”

他說著,看了看簫平笙一身的黑金長袍,嘖嘖有聲搖了搖頭,小聲嘀咕。

“我是不明白你們是什麽腦子,看來這人也跟你有同樣喜好。”

——只要模樣,不要舒坦。

日光刺目,簫平笙瑞鳳眸微瞇,靜靜盯著那輛毫無動靜地馬車,慢吞吞道了句。

“行軍作戰,哪來得及收拾那麽些行裝?”

“何況。”他用眼尾掃了江昀傑一眼,滿臉意有所指,“穿黑衣,若是傷了,瞧不出血,沒那麽狼狽。”

江昀傑:“……”

——不知怎麽地,他就想起來跟簫平笙重逢那日,被齊國公的人追在半路上圍殺。

——好好的郎君白衣勝雪,楞是給穿成了身花衣裳。

他清了清嗓子,很是沒好氣,“我再說最後一次啊,那血大多不是我的,是三爺我斬殺刺客不小心……”

沒等他說完,簫平笙點了點頭,淡淡接話。

“嗯,是刺客的血。那又如何?看起來,不也是一樣的狼狽?”

江昀傑抿了抿唇,一臉麻木地撇開臉,默默將帷帽的紗簾合上,一眼都不想再看身邊這損人。

他堵了一肚子火,扯了韁繩踢了踢馬肚子,策馬上前冷厲吆喝。

“大熱的天,窩在裏頭孵蛋呢?!趕緊滾出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三爺我好回去吃肉喝酒!沒工夫陪你耗!”

——這語氣,怎麽聽怎麽有些著火,多半是遷怒。

——不過,江三爺最近隨軍,倒是學了一口的粗話,也不知他日回帝都,會不會一不小心就罵人……

簫胡撇了撇嘴,看了眼自家將軍,瞥見他眉眼間悠閑腹黑的笑意,不由暗自搖頭。

被江昀傑這一聲吼,喬家軍陣營齊齊舉戟,皆是一臉的防備。

這時,馬車的帷幔自內掀開,入目寬敞的車廂內,一左一右站了兩名白衣侍衛,正中間坐著個穿藏藍色素面錦袍的年輕郎君。

隔著些距離,看清他座下的,是把朱木鑲嵌金玉的輪椅,再看他蒼白病態卻俊逸非常的容貌,簫平笙鳳眸微瞇,策馬上前。

對方車上的侍衛已經揚聲開口。

“齊國公世子喬懷藏,請簫大將軍上車一敘。”

江昀傑長眉聳起,側頭看簫平笙,歪過身子湊近了,低聲嘀咕。

“怕是傻的吧?敢跑到咱們的地盤喊這種傻話?”

“既是咱們的地盤,又何以畏懼?”

簫平笙淡淡一笑,在他震驚的目光下,翻身下馬,擡腳要走。

“餵!”

江昀傑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肩頭,整個人被帶的歪斜了身子,險些從馬上掉下來,疾聲厲色地與簫平笙低語。

“逞什麽能?瞧著他是個病秧子,那馬車周遭可都是喬家軍,都舉著兵器呢!你就不怕他使詐?!”

簫平笙笑了笑,輕輕拍開他的手,徑直往前去。

“他不敢,除非他想同歸於盡,那本將軍也不能成全他。”

“簫平笙!我……”江昀傑瞪著他高大的背影直磨牙,猛地扭頭看簫胡,張口噴罵。

“楞什麽呢!跟過去呀!”

簫胡木著臉沒挪地兒,只是暗自裏比劃了幾個手勢,以確保暗人蓄勢待發。

江昀傑瞧著他這張木臉,一時更氣了。

自打他隴南此行吃過大虧,他而今是十分惜命,至少就絕不會做出像簫平笙這樣置身於危險的蠢事。

“成啊,你們主仆狂妄自大是吧?行,三爺也沈得住氣,三爺才不管他!”

罵了一句,江昀傑抱著臂端坐在馬背上,穩穩當當坐的筆直。

視線裏,簫平笙已經腳下一躍,登上了馬車,黑金帷幔在他身後合上,將車內車外隔絕開來。

車廂裏,簫平笙徑直走到小幾前圍椅上落座,等著侍衛將喬懷藏推過來。

侍衛退出去,車內寂靜。

四目相對,喬懷藏粉白的薄唇淺彎,長眉桃花眼中溢出溫和無害地笑意,徐徐開口,聲線柔和。

“你果然是知道了,所以才甘願冒險,來與我單獨對峙。”

簫平笙眉眼冷峻,“不如還是說些有用的。”

喬懷藏垂下眼,濃睫靜謐溫順,擡手斟了兩杯茶,語氣緩慢溫和。

“看在平懷的面子上,我父親和喬家,其實從不想與你為敵,可你殺了我兩個兄弟,這件事便成了死仇,你可曾想過,令堂而今所承受的痛苦?”

提到簫夫人,簫平笙眸底的墨色便越見陰沈。

“有話說話,別提我大哥,也別提我母親。”

喬懷藏雙手捧了茶,擱在他面前,聞言淺淺一笑。

“我自幼受封世子,卻體弱多病不能習武,便羨慕另外幾個兄弟可以受父親親手教授武藝,陪他帶兵打仗。

但父親從不覺得我無用,他替我尋來許多老師,學習奇門異術,還時常說,我比他們都聰慧,仗可以由他們幫著打,而我只需安安穩穩坐鎮後方。”

“他對我期許頗深,許多事都從不忌諱我,我很早就知道,簫平懷是我同父異母的兄弟。”

簫平笙面無表情,冷冷扯了扯唇。

“說實話,上一輩的恩怨情仇,也不必多提,但就當時來說,我十分羨慕他。”

“簫老將軍愛護簫夫人,甘願認下他為簫家嫡長子,親自帶著他領兵打仗,作為真正的簫家家主來培養,他也的確英勇睿智,戰功赫赫。”

“知道他去世的時候,父親和我,都很難過惋惜,難過的是失去了一個此生來不及相認的親人,惋惜的是,此生竟沒有機會,見他一面。”

簫平笙滿面寒霜,聽著他侃侃而談,突然失笑。

“生前就已經選擇將他拋棄,死後,又何必在這裏惺惺作態。他一出生便是簫平懷,死後,依然是入簫家祖墳,是簫家嫡長子,是簫平懷。”

喬懷藏笑意微斂,面露遺憾地搖了搖頭。

“喬家這一輩,是個懷字,平懷平懷,這字嵌在他名字裏,不也證明簫夫人,是想要他認祖歸宗的嗎?”

簫平笙瑞鳳眸微瞇。

“你今日來此,究竟是有沒有要緊的話說?”

“是來感懷故人的。”喬懷藏柔和一笑,“也是來與,簫將軍你,談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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