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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誘拐仙尊的三十六計(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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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晃著的燭火根本起不到照明的作用,在這昏暗又狹窄的訓練室中只憑添了許多詭怖,水滴落下的滴答聲在寂靜的空間內傳開。

猛地——

一只小小的手抓住了懸掛在墻面上的麻繩,孩童竭力坐起了身,然後雙手抱住膝蓋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孩童很小,蜷縮起來就更小了,小小的一團縮在墻角,安靜到乖巧。他這個年紀本該在爹娘膝下受盡寵愛,而不是身處這個黑暗幽靜的空間皮開肉綻。

他連呼吸都不敢放大,這裏幽閉又安靜,一點聲音都如雷鳴讓他心中發慌膽顫。

他把自己抱成一團,眼睛盯著那點微弱的燭火死死不放,黝黑的瞳孔中心晃著一點微弱的光色,冷漠又陰暗地看著,精致的小臉上面無表情。

燭火再微弱卻是這片空間內唯一的光。

他已接近麻木,也不再疑惑,委屈不解這樣的情緒在高強度無日夜的訓練下甚至沒有出現的機會。

他是陵雲國唯一的皇子,他是陵雲國未來的國君,他要變強變強再變強,強到能庇佑這個國家,能帶領這個國家成為一方霸主。

所有人都在這麽告訴他。

孩童歪了歪了頭,眨了下幹澀的眼。

需要一個孩子來拯救的國家遲早會被滅吧,所以毀了也是活該。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浮出這樣的念頭來,深深的恐懼依舊紮根在腦中,身體卻像有了一個怪物在滋生,時常出現一些冷漠殘酷的念頭。

自己明明才五歲。

他又眨了眨眼,不對,他是陵雲國的皇子,他是這個國家的希望。

他——是他們的神。

孩童心中麻木地在心裏重覆著那些人一遍遍說過的話,一遍又一遍。

直到石門響動,突然被人擁至懷中,耳邊傳來熟悉的哭聲時,他才感到些煩惱,眼睛又受不了強光短暫的失明了。

昏暗退去,他揚起狼狽的小臉看著自己的母後哭得悲傷極了,母後被人稱花容月貌,所以哭起來也這麽好看,好看到自己的父皇都來不及看他一眼就先安慰起了母後。

他茫然,所以母後比他還要疼是嗎?

可是他真的好疼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雍容華貴的母後抱著他哭泣道:“我的皇兒!你受苦了,是母後無能……”

孩童越來越不耐,他真的好疼啊,可是母後每次都要抱著他哭很長時間,下一次訓練時這次的傷口老是好不了。

他貼上了母後的面,漆黑麻木的眼眸盯著她,看著她哭容一僵往後退了些似是受了嚇,想了想彎眼軟聲熟練道:“我是淩雲國的希望,這是我該做的。”

於是他看見母後松了面容,又抱住了他,而一直沈默的父皇也摸了摸他的頭。

孩童看著父皇母後熟悉又陌生的臉,小臉上露出懵懂的神情。

濃霧湧上,燭火一直昏暗地晃著,時間就像被快進了數倍,人影快到看不清,閃影中各式訓練的器材越來越多,訓練的時間越來越長,始終不變的還是那個狹小的訓練室。

孩童身影抽長變成少年,面上漸漸掛上笑容,氣質優雅舉止有禮,儼然能擔起太子之位,只是衣衫掩蓋的身體上傷疤極多。

時間卻戛然而止,畫面停住。

屍山血海,入目是無邊無際的紅色,看不見的陣法符紋將哀嚎哭叫胡亂逃竄的百姓皇族拉入地底,腥氣屍臭直沖鼻間。

被符紋困住拉向陣心的母後抓住少年,雍容美麗的面目猙獰:“你出生時不是天降霞光嗎?!為什麽沒有救下我們?為什麽會為陵雲國招致血禍?你這個怪物!”

少年被抓著拖在地上很長一段路,先前為了救人手筋累到斷裂身上傷痕累累,嚴重的地方可以見到骨頭,他沒有推開母後反而默默抓緊了母後。

他想要救下她,他不想她死。

哪怕她始終恨意滿滿地罵著他,一點也不像往日端莊的模樣。

他也想救下她。

可擡目看去,身邊逃竄著的所有陵雲國的百姓看向他的目光與母後別無二樣,他們都在恨他。

因為他救不了他們,所以他就變成了怪物。

少年漸漸松了手中的力道。

過去的記憶在融合,宴朔意識深處在重演著先前的所有事情。

今世的宴朔突然道:“看來你經歷了不少事。”

前世已至尊位的宴朔散漫應了一聲,他在這一過程連眼都懶得睜開。要不是世俗界這處地方過於兇險,他不能容忍師尊出現一點差錯,主次雙魂也不會默契地選擇了融合。

當他們所有的記憶相融時,也就不再存在記憶分裂的兩個意識,神魂的恢覆會讓身體的修為迅速攀升,那時也就有了能力護住師尊。

“所以有些地方記不清了是嗎?”

前世的宴朔畢竟是主魂,他向其看去也不否認,他確實有些地方記不清了,童年就如昏暗燭火,陵雲國病態般的執念牽住了他,也使得他一度陷入其中解脫不得。

那時宴朔即使心性隱隱出現問題,到底是願意的,他願意受著那苦去變強護住自己的國家。

那是他的故國。

只是物是人非,宴朔早已將其視若無物。

分魂沒有經歷前世的後來,就算有著主魂記憶的沖擊依舊是此世的記憶更為清晰,所以他輕聲道:“你忘了。”

宴朔眸光冷沈,他閉眼去看正在融合的記憶,倒想知道自己忘了什麽。

少年漸漸松了力道,母後卻已經被拽至陣眼,她面色癲狂地死死抓著少年不放,在被魔氣化成的利刃吸.食.精氣割.裂身體時她像是突然清醒瘋狂將少年牢牢護在身下以至符紋無法碰到他。

宴朔動作一停,這段記憶太久遠了。

他後面的記憶比這還要灰暗,比這還要疼,他早就記不清忽逢大難意識恍惚的少年那時是怎麽活下來的,也許因為他特殊所以他不能死也就那麽僥幸活了下來。

因為天道需要他活著。

但現在他看見了記憶中模糊記得一直只會柔弱哭泣的母後,展現了極兇悍的一面將少年護在身下,在這之上是奄奄一息的父皇護住了二人,父皇之上還有一層又一層的看不出人樣渾身血跡的百姓們,他們將少年護在了最中心。

符紋無處下手,時間到了後就默默消散。

沒了吸力的屍體向著一旁滑下,堆成了一座座的屍山,也露出了被護在最中心唯一活下的少年。

蔓延至整個國都的血色幾乎填滿了觀者的眼,而這場慘烈景象上卻出開出了一朵震撼的花。

宴朔面色恐怖至極,他猛地站起了身,面色駭人極度陰沈,正在融合的記憶驟然斷裂,識海深處攪起陰戾墨浪。

他冷聲道:“這不可能!”

主魂強烈的反應讓分魂微皺眉頭,在他看來這件事並不值得這般震驚,陵雲國將他捧到了一個極高的位置。

陵雲國上到皇族下到百姓近乎偏執的認為他是唯一的希望,皇族子嗣稀少,嫡系一脈他是唯一的皇子。

本身身份就足夠尊貴而他出生時又天有異象屢降福運,他們心理上產生這樣的變化是有依據的,最後將他當作救命稻草做出犧牲不無可能。

因為記憶只融了一半,他無法得知前世後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能讓主魂做出這樣的反應。

自己最為了解自己,分魂與主魂經歷了一模一樣的過去,他們之間的差異點出現在鐸曜身上。分魂接受的記憶失去了最關鍵的那些,恨意雖有卻莫名又虛浮,究其本質他不及主魂恨得深。

世間於他猶有眷戀,恨到滅世終究是他未曾做下的事。

宴朔眸中墨色褪去湧上血色,猩紅的眼眸無視了分魂,揮手就離開了識海深處占據了身體。

現實中,鐸曜伸手探了一下睡下的宴朔額頭,冰冰涼涼的,讓他忍不住又輕碰了一下。

在宴朔身上,他觸到的溫度總是熱的,這般冰涼倒是新奇。鐸曜戳戳青年的臉頰,上一次靠得這麽親昵時模樣還是少年,長得可真快。

“主人在幹嘛?”團團眼巴巴看著主人親昵的動作,有些吃味。

鐸曜食指半彎,敲了一下青年額頭:“叫醒他。”

這一敲下去帶了些靜神驅邪的靈效,他們在那名叫齊川的凡人熱情邀請下入住了客棧,又在宴朔的堅持中選了一個房間,他出去一趟再回來時一眼就看出青年進了識海深處沈睡不醒。

也不知看到了什麽,受驚般的渾身寒涼。

宴朔猛地睜眼,烏黑濃密的睫羽掀起時紅光微現,顯出一絲邪氣。

不待鐸曜蹙眉細看,就見青年眸中混沌似是神智還未清醒,毫無笑意盯著他一副極為冷漠的神情。

鐸曜蹙眉疑道:“宴朔?”

宴朔腦中脹痛,眼前影影綽綽看不真切,聽到聲響後便立刻捕捉到方向。

他面上流露出一種難言的情緒,鐸曜垂眼摸了下他的額頭,感到溫度回暖才輕應了一聲。

“我在。”下面一句鐸曜沒說出口,怕青年羞惱。

但宴朔依舊聽到了。

他的師尊在心中說道:“別怕。”

宴朔胸腔之中兇戾的火焰燃起,他情緒不穩定,眸中血色在深處若隱若現,動作看似兇猛卻極為輕柔。

但依舊制住了未曾防備過他的師尊。

青年面色委屈又摻著兇戾,猝不及防之下,鐸曜被撲了個正著。

身下是綿軟的被褥,身上是熱氣燙人的青年。

鐸曜面上不知作何情緒,長睫受驚般輕顫,掀眼看向上方青年一時竟忘了動作。

目睹所有過程的團團瞬間大怒:“壞蛋!!!”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些東西算伏筆吧,要放在鐸曜回到仙界那個情節。

怎麽說,這個心理還是很覆雜,父母望子成龍也會適得其反,而且陵雲國的情況比較覆雜,這一幕前世宴朔不一定不記得,只是導致這一幕的原因有善有惡,見的惡太多也就壓過了裏面隱藏的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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