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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回憶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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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所窘迫,一天除了學業就是打工,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

光怪陸離的燈光照在荒誕誇張的面具上,竟異常的和諧,漂浮的音樂輕緩而舒適,人們舉著酒杯交頭接耳,似在和最親密的人訴說著心事,於優左右環視著,覺得這樣的聚會新奇極了,於安拉了拉她的手,附在她耳邊小聲說道:“你看那兒。”

於優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場地最那邊一副大型海報以黑白剪影的方式,兩張側臉面對面,伸出的手裏拿著剛摘下的面具,頂上的大字寫著與陌生人敞開心扉。這場聚會的主題不言而喻,無論你是誰,面具就是通行證。

侍者端著雞尾酒走過來,遞給他們一杯酒,笑著走開。隨後,就有一個帶著豬八戒面具的高大男人走了過來,對著於安舉了杯子,做無聲的邀請,她側過臉看了下於優,後者點點頭,她才放心走開。

於優靠著吧臺,慢慢的品嘗著酒,好奇的觀察著場上的人,,兩三個人紮堆散在場上的各處,應景了海報的主題,當然也不乏像她這樣落單的人,不時有人過來搭話,都被她禮貌拒絕了。她還記得這次來就是為了那副攝影作品,一雙眼睛仔細打量著場上的人,思索著該如何買回那幅畫。

於安走了過來,拍拍她,聳了個肩小聲道:“現在人真奇怪,竟然願意和帶著面具的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分享秘密,也不願意和親近的人講。”

“也許這樣更有安全感吧。”於優把杯子放到了吧臺上,看不到臉,出了這裏,大家就各奔東西,就算知道了對方的秘密也不會怎樣,說出來的人也得到了解脫,現場的氣氛很不錯,就連她似乎也變得有傾訴的欲望了。

於安點點頭,指著角落裏那個帶著V字面具的落單男人說:“姐,就是那個人。你等會過去聊聊,看看有沒有可能。”

那個男人坐在椅子裏,一身休閑裝束,與臉上滑稽的面具形有著強烈的沖突,又因為自身氣勢,竟異常和諧又吸睛,讓人看了一眼就忘不掉。

音樂忽然變的熱烈,節奏聲震耳欲聾,不知道哪裏傳出來一句:“快樂時間到。”人們紛紛走到場中央,隨著節奏搖擺著身體,於安跟著節奏想要拉著於優一起加入,被後者擺手拒絕了,她也就不再勉強,加入了歡快的人群。

於優笑了起來,不得不再次為發起者的點子點讚,用歡快的音樂幫訴說完心事的人驅走悲傷,調動人們正面的情緒,她看著形色各異的面具在五彩變幻的燈光下折射出光芒,她站了會兒,就繞過舞池中央,朝著於安說的那個人走去,買回那副攝影作品才是這次的重點。

帶著V臉面具的男人安靜的坐在椅子裏,手裏端著一杯紅酒慢慢的品嘗著,感覺到面前有一道黑影,慢慢的擡起頭,對上一張蒼白的面具臉,四目相對,昏暗的燈光下,看不真切。

“你好。”於優連忙打招呼:“冒昧打擾一下。”

男人拿著酒杯的手頓了下,點點頭。

於優順勢坐下,音樂聲有點大,她不得不提高了嗓門:“是這樣的,聽說你收藏了久讓阿拉茲的那副蒲公英,能否割愛?”這樣的環境,不適合迂回戰術,開門見山才最直接。

男人勾起一個玩味的笑容,坐直了身子,放下酒杯道:“理由。”用的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053原來是你

於優覺得他的聲音有點奇怪,也沒有多想,沈默了半晌說出了壓在心底已久的秘密:“因為蒲公英對我來說,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在這樣一個大家可以恣意吐露心底秘密的場合裏,她才發現說出那些深埋在心底的話並不是一件特別難的事情,過了這一晚,面前這個帶著面具的男人就連擦肩而過都不一定能認出來,秘密在陌生人那裏才是最安全的。

男人看著她,還是沒有回答。 於優從旁邊走過的侍者手裏拿過一杯酒,仰起頭一飲而盡,酒精似乎給了她繼續說下去的勇氣:“那個男孩告訴過我,蒲公英被風一吹,就會回家。”說到這裏,她笑了一下,眼神繾綣溫柔:“雖然我知道是假的,但他給了我陌生生活中的第一道溫暖的光芒,照亮了我未來前行的路。能不能麻煩你,把那幅畫讓給我?”說道最後,她站起來,沖著對面的男人深深的鞠了個躬。

“你和他什麽關系?”男人看著對面女孩的後腦勺,目光漸漸變得深邃。

於優依舊保持著鞠躬的姿勢,聽到這句話楞了一下,隨後慢慢展開笑顏,眼前浮現出少年裴朗回過頭來的燦爛笑容,她的聲音堅定沈著:“我愛他。”

音樂在此刻戛然而止,一束追光燈打了過來,將一站一坐的兩人籠罩在光圈下,於優的話在這樣忽然安靜的場合下變得擲地有聲。

戴著面具的人們站在原地紛紛鼓掌,於優猝不及防的慌張直起身子,用手擋住光芒,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一個同樣帶著V臉面具的男人撥開重重人群,手裏捧著玫瑰花走了出來,眼睛裏流露出興奮的光芒緩緩走到她面前,追光燈下,他的全身好似覆蓋了一層白色的光:“恭喜你,這位小姐,成為今晚的幸運者。”說著,就把手裏的花遞了過來。

全場再次響起熱烈的掌聲。

這個男人一開口,於優已經聽出來了是顧墨,眾目睽睽之下,那束花就像燙手山芋,怎麽處理也不對,她掙紮著接過了那束花,擡起頭看了眼顧墨,不明白在搞什麽名堂。顧墨沖她眨了眨眼睛,退到了人群裏。

“那就請這位幸運的小姐在現場挑一位男士,共舞這第一曲吧。”主持人拿著麥克風,極力煽動著現場的氣氛。

於優何曾成為過全場矚目的焦點,手捧著花局促的站在原地,如果不是想起臉上帶著面具,她肯定就已經落荒而逃了,面具下的臉變得緋紅,她看到站在人群後的顧墨眼睛裏熠熠生輝,閃著期盼的光芒,她在心裏默默的說了句對不起,轉過身指著對面坐著的男人。如果不能對你的感情有所回應,那就不能給你無謂的希望。

人群中的顧墨頹然的低下頭,看到劃入舞池的兩人,其他人也開始成雙結對的走進舞池,他一個人的身影在華爾茲樂曲下,顯得更加形單影只。於優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通過她手腕上帶著的銀鐲子認了出來,換了幾次面具去邀請,都被毫不留情的拒絕,幹脆利用這個游戲規則,想要博得和她共舞的機會,只要被這個幸運者選中,沒有人能夠拒絕,而他有足夠的信心,在這個無人認識的場合下,她一定會選自己。然而,他還是預料錯了,刻骨的悲傷像海浪一樣兜頭襲來,讓他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他看著舞池裏翩翩起舞的兩人,像一個醉酒的人踉踉蹌蹌走了出去,從他愛上於優開始,就一直未曾清醒過。

於優看著顧墨走出視線,輕輕的嘆了口氣,面前帶著V臉面具的男人冷不丁出聲道:“既然不舍得,為什麽不順水推舟?”

於優楞了下,感覺到放在腰部的手忽然一下收了力,還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連忙擡起頭看著眼前的男人。這個男人足足比她高了一個頭,挺拔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出眾,讓她不自覺聯想到另一個男人,只是這個男人的聲音要沙啞低沈一些,她苦澀的笑了下,又想起在面具下看不到表情:“這位先生,我們還是談談那副攝影作品的事情吧。”

男人呵了一聲,語氣裏滿滿的都是嘲諷:“我要的代價你給不起。”

於優急了,停下舞步:“先生還沒有提,怎麽知道我付不起呢。”她停得突兀,男人也被帶停了節奏,兩人在人影晃動的舞池裏格外顯眼。

男人看著她的急切、認真的眼神,忽然一把攥住她的手,大步往外走去,於優被拉了個措手不及,低聲問道:“怎麽了?”男人一言不發,繼續往外走去,於優穿著高跟鞋,趕不上他的步伐,一路小跑著,拍打著他的手臂:“你慢點,慢點。”

於優被這個忽然發作的男人一路踉蹌著拉到了二樓,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背影越看越眼熟,她也由一開始的擔憂害怕鎮定下來,當著這麽多人面帶走她,肯定不會有危險,可是他又有什麽企圖呢?他怎麽越看越像裴朗,隨即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那個男人怎麽會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她大概是太想念那個人了,才會有這樣瘋狂而不切實際的想法。

男人隨後推開了一扇門,啪的一下按亮了房間裏的燈,於優還沒來得及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亮,便猛地一下被按到了墻上,後背和墻的親密接觸一下子讓她心裏亮起了紅燈,她正準備尖叫,面前的男人猛地一把拉下了面具,露出一張她怎麽也想不到的臉。她大張著嘴,救字就堵在了喉嚨口,然後男人伸手也拉下了她的面具,自此,她以為出了這裏就各奔東西的兩個人在白熾燈下,真實而直接的面對面。

054離我遠點

原來真的是裴朗。於優的心內受到了劇烈的沖擊,她微張著的嘴慢慢合上,後面已無路可退,她被他兩只長臂圈在一個固定的範圍內,她忽然想到自己剛才說的話,全都被這個男人聽了進去,指向性那麽明顯,她瞬間羞紅了臉,心臟再次不受控制的跳了起來,眼神也開始變得飄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整個人緊張的縮成一團。

裴朗看著她的反應,勾起一個淡淡的笑容,伸出手擡起她的下巴:“於優,你不是你付得起代價嗎?”

於優被迫與他的目光直視,明亮的光線下,他的臉更加英俊,黑色的眼眸裏清楚的倒印出她臉紅的模樣,劉海淩亂的貼在額頭上,她連忙轉移開視線:“你都還沒說呢。”她的聲音不自覺帶著一絲顫抖和嬌嗔的意味。

裴朗的目光變得更加幽深,她的臉頰比天邊的紅雲還紅了幾分,嘴唇像她剛才接過的紅玫瑰一樣嬌艷欲滴,他心癢難賴,又想一親芳澤又想聽到她繼續往下說:“那你從什麽時候開始愛他呢?”剛才如果不是那個環節忽然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他還想繼續聽下去。他也沒想到,聽到她的表白,自己竟然會這麽高興,以至於看到顧墨出來攪局,心裏又有點酸溜溜的。還好她選擇了他共舞,如果他真的選擇了顧墨,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好像和她重逢以後,很多事情慢慢都偏離了軌道。

於優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溺水的人,好不容易快游了上來,又被迎面而來的浪頭拍打到海面下,猛嗆了一口水,瞬間失去了理智,腦袋變得空白,一切全憑本能走,情不自禁的看向他的臉,脫口而出:“很早很早以前,心未動,情已深。”很早以前,在她還沒明白感情的時候,就已經悄悄把這個人裝進了心裏,小心翼翼的珍藏著。

她說的極其緩慢,聲音也很輕,就像情人間的呢喃,呼吸隨著她的吐字輕輕的拂過他的面頰,裴朗不自覺的捏緊他的雙肩,心潮澎湃,想要說些什麽,卻覺得此刻在她的表白下,語言都變得蒼白,她的眼睛裏仿佛承載了這個世界上最閃亮的星光,他低下頭,快速而準確的附上他日思夜想的唇,輕輕的摩挲著。

於優猛地睜大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情不自禁的伸出雙手摟在他的腰上,緩緩的閉上眼睛,到現在,這一夜依舊夢幻的不真實,裴朗得到了她的回應,收緊雙臂,把她緊緊的擁入懷裏,隨後展開了狂風暴雨式的掠奪,舌頭撬開她的貝齒,長驅直入,勾起她的丁香小舌一起共舞,吸、吮、繞……

空氣中漂浮著暧昧的氣息,朦朦朧朧間,於優依舊覺得這一切夢幻的不真實,她收緊雙手想要確認這份真實感,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伴隨著呼喊聲打斷了這暧昧旖旎的氣氛,裴朗離開了她的唇,看著她迷蒙的雙眼,因為親吻更加紅潤的純色,一股熱流湧了上來,他把她一把抱入懷裏,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平覆著自己的呼吸,門外的敲門聲還在繼續,而且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姐,姐,你在裏面嗎?”於安急切的拍著門,大聲呼喊著,怎麽她轉了個身回來,姐姐就被陌生男人帶走了。

於優趴在他的胸膛上,聽著那規律的心跳聲,迷蒙的雙眼慢慢的恢覆了清明,手掌下的溫度和耳邊的心跳聲清楚的告訴她這是現實,一顆心慌亂中夾雜著甜蜜,這是不是意味著他也喜歡自己?

裴朗心裏也是千回百轉,怎麽每次碰到她,自己就會失去理智,他輕輕的嘆了口氣,推開懷裏的人:“還要繼續嗎?這就是代價。”

他的話猶如一場暴雨從天而降,把於優一顆火熱的心瞬間澆滅,連絲火星都沒有,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大大的眼睛裏滿是傷心和絕望,她喃喃的重覆著最後兩個字:“代價?”似在問自己,也似在問他。

裴朗收回自己的手,緊緊的盯著面前的人,繼續說著殘忍的話:“於優,我們分開了那麽多年,我早已經不是你記憶裏的那個人了。”時間有一把刻刀,用命運這只手雕刻出千奇百怪的人來,誰也不能在時間的長河裏永恒,她愛的也許只是當時的少年。

於優哆嗦了一下,隨即又變得堅定,一雙眼睛直直的看進他的心裏:“可是那依然是你。不論怎麽變,你依舊是裴朗。”

裴朗呵呵笑了一下,為她的天真和執拗,有的時候,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都覺得陌生:“名字只是一個代號,站在你面前的這個人,誰知道披著一張什麽皮?”他的話語裏透出苦澀和落寞。

於優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抓著他的胳膊:“不論是人皮還是鬼皮,只要是你,我都愛著。”雖然她不明白當年活潑愛笑的少年,怎麽變成現在這冷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但現在,她只想把自己的溫暖傳遞給他。裴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甩掉她的手,往裏走去,於優連忙去追,卻被他一句話制止了腳步:“於優,你離我遠點,不要再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許經理輕輕敲了下桌子,驚醒了走神的於優,她連忙坐直身子,小聲問道:“怎麽了,許經理?”

許經理搖了搖頭,恰巧會議也到了尾聲,示意於優留下來:“小於啊,我看你這幾天心神不寧的,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

於優收拾文件的動作慢了下來;“許經理,我想請幾天假。”

許經理面有難色,沈默了一會兒點點頭答應了,語重心長道:“那就休息幾天吧,回來以後可要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呀。”

055何唯回來了

偌大的會議室裏只剩下於優一個人,她抱著手裏的文件頹然的坐在椅子上,想著那天裴朗最後留下的那一句話,寒意刺骨,她不明白同樣的一張嘴可以給出那麽火熱的親吻,也能說出那麽絕情的話,第二天,那副蒲公英作品就被送到了公司,現在還放在辦公室。她很想問問他到底什麽意思,卻害怕聽到更加絕情的話,那個人到底怎麽想的呢?

夜已經很深了,裴朗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還沒有一絲睡意,所有房間的燈都開著,讓黑暗無處可藏,他手裏端著一杯紅酒,另一只手插在兜裏,黑色的襯衣開了幾顆扣子,露出似有若無性的性感肌肉曲線,黑眸也比這夜色還黑上幾分,裏面情感覆雜。那天離開後,他屢屢想起於優的話和堅定明亮的眼神,就像上癮了一樣,欲罷不能,甜蜜的誘惑中又夾雜著一些苦澀,他只是想讓她想清楚,他和她記憶裏的那個裴朗已經完全不一樣了,有些東西,只能遠觀,如果靠近,就會打破那一份美好,如果不能維持下去,那麽他寧願她永遠都不要靠近。

於優的假期批下來後,她就回到了那個曾經生活了7年的小村莊,那個給她一生烙下了深刻印象的地方,記憶裏充斥著黃土和風沙的小村莊依舊如從前,時間似乎在這裏定格,一分一秒都走的及其緩慢,她在村裏轉了一圈,拍了一系列的影片,光影定格的瞬間,記錄下永恒的一刻,可惜早已物是人非,曾經認識的叔叔阿姨已經衰老或去世,大多數的年輕人也去了外地打工,她走走停停,再也找不到曾經的美好,就像裴朗說的那樣,現實和記憶有很大的差別。她看著哼哼唧唧的小動物,恍然記起少年明朗的臉和歡快的笑聲,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原來以為已經遺忘的記憶和美好,其實一直深藏在心裏,她忽然想明白了,哪怕時光荏苒,命運無常,他依舊是那個人,依舊是她愛的翩翩少年,只是少年長大,變成了成熟睿智的男人,變得更富有魅力。而她也一直在不停的往前奔跑著,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站在他的身旁,也不怯場,現在,她還需要努力,需要變得更優秀,才能堅定的站在他面前,告訴他自己的感情。

母親的墓地在後山,滿目望去,一個個的土丘綿延起伏。父親的墓地年代久遠,已經損毀的不成樣子,再加上前幾年這座山上爆發了泥石流,更是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來。她跪在墓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把沒有來得及說的話、道的情都一並包含在裏面。於優在母親的墓前坐了整整一晚上,直到天亮才離開,她頭靠著墓碑,看著滿天的星星,人死了以後會變成星星,那母親會是哪一顆呢?您在天上看著我們,知道我和弟弟都過得很好,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原諒我隔了那麽多年,才能來看你。

夜色越來越深,沒有被汙染過的天空裏,星星仿若舉手可得。她的眼皮越來越重,漸漸陷入了睡眠。

清晨,於優被陽光的撫摸輕輕喚醒,聽著遠處悠揚的歌聲,穿越時空重疊,她閉上眼睛安靜的聆聽著,跟著輕輕哼了起來,好像有什麽東西破土而出。

於優風塵仆仆趕回去的時候,看到門口站著的人,饒是她這麽情緒內斂的人,也忍不住狂喜出聲,沖過去緊緊摟住高大男生的脖子:“怎麽不提前說,我好去接你。”

何唯歪著半邊身子,讓她吊在自己身上,寵溺的扶著她的腰,眉眼中都是笑意:“剛到,反正知道地址,打輛出租車很容易找到的。”

於優摸了摸他的頭,站直身子,打開門把他迎了進去,放下東西就鉆進廚房裏給何唯做好吃的。

何唯放下行李,聽著於優在廚房裏忙忙碌碌發出的聲響,渾身的疲倦一掃而空,他安靜的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著一杯熱水,用視線一點點的描繪著目光所及之處的點點滴滴,想象著她在這裏生活的日常瑣碎,心裏比喝了這杯熱水好要暖上幾分,心臟深處空落落的洞瞬間被暖流填滿。到達桐市的時候是淩晨四點鐘,整座城市安靜的沈睡著,他踏上這久違的土地,深呼吸了一口氣,精神抖擻的打上車來到於優住的地方。為了提前一個星期來,他已經不眠不休的連軸轉了好多天,終於把那邊的事情全部處理完,馬不停蹄的坐長途飛機跨越了大半個地球來到她的面前,在飛機上,他竟然一絲睡意也沒有,在沒有見到她之前,他所有的擔憂和顧慮在心裏發酵冒泡,這是他們從十年前相依為命後第一次分開這麽長的時間,偶爾的視頻通話都看到她在忙碌,眼圈下面有一層淡淡的青,他無比心疼,卻更討厭自己不在她身邊的無能為力的感覺。直到真正站在她面前,他的所有情緒才歸於平靜。

陽光透過大大的窗戶灑進來,清晨的風帶著絲絲涼意穿堂而過,於優在廚房裏大聲問著問題,一切美好的令人沈醉,困意席卷而來,他的眼皮變得有千斤重,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睡了過去。

於優端著飯出去的時候,就看到何唯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生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發出均勻的鼾聲,陽光在他身上打下柔和的光暈,他緊抱著雙臂,嘴邊還有一絲笑意。於優笑了起來,這孩子肯定是累壞了。她輕手輕腳的給他蓋上被子,他稍微動了一下,嘟囔了一句:“於優。”於優連忙應道:“我在,我在。”

男孩嘴邊的笑意越來越深,依舊沈沈睡著。

於優蹲在他的面前,看著他長長的眼睫毛隨著呼吸有規律的煽動著,被陽光曬得黝黑的皮膚顯示著他多麽熱愛體育運動,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小弟弟終於長大了,她也算是完成了母親的囑托。她站起來,拉緊窗簾,給他制造一個更為安靜的睡覺環境。

她把飯菜放到微波爐裏,然後就按時出門去上班了。 #####節日快樂

056我不允許

於優才上任一個月的時間,又請了這麽長時間的假,自然又引得公司同事的說三道四,她充耳不聞,只專心幹著自己手裏的事。

“於副經理,這是你的包裹。”辦公室的小姑娘敲門進來,遞給她一個包裹。

她點頭致謝,拆開了包裹,裏面是一本雜志,翻到第23頁,赫然是她的攝影作品。她細細的端詳著,光影、構圖、線條,每一處細節都是她的心血。雜志下面有一張賀卡,上面寫著TO 於優,恭喜。望再接再厲。

落款是 MR Yi。

她緊緊抱著雜志,湧起驕傲感,付出總會有收獲,她相信,只要堅持,自己一定能夠有所成就,到了那一天,她也許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蟄伏期的日子最是難熬,但總會等到春天的降臨。

於優踩著輕快的步伐,出了電梯,旁邊一直無人居住的房屋正在裝修,她看了一眼,打開房門,原本一個星期沒人居住已經積灰的房子變得煥然一新,廚房裏面飄來陣陣飯香味兒,一下子就把她的食欲勾了起來,何唯從廚房探出一個腦袋來,眨眨眼睛道:“你回來了,稍等一下,就可以吃飯了。”

對於單獨吃飯經常湊合的於優來說,這飄出來的陣陣香味勾的她饞蟲大動,她趕緊去洗手,衛生間裏掛著放進洗衣機裏還來不及洗的臟衣服,隨著晚風輕輕擺動著。有弟弟的感覺真棒,她吸了吸鼻子,強忍住感動大聲道:“炒得什麽,真香。”

一眨眼的功夫,何唯已經把飯菜端上了桌,碗筷也已經擺好了,伸著大長腿左手托腮用頭點點桌上的菜:“反正全是你愛吃的。”

於優內心感動的一塌糊塗,但對於她這樣情緒內斂的人來說,感動的話已經在嘴邊徘徊了一圈,最後還是被她吞了回去,她坐下來,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嘗到:“還是那麽好吃。”然後,端起碗一頓狼吞虎咽,一邊吃還一邊感慨道:“好久都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飯了。”

何唯笑著不斷給她夾菜,不斷說道:“慢點吃。”

於優吃飽喝足後,終於放下了碗筷,何唯早已經貼心的盛了一碗湯放到一旁晾著,現在溫度正合適,於優接過湯,咕嚕咕嚕下了肚。

“於優,你能淑女點嗎?”何唯對她的吃相滿滿的都是嫌棄。

於優笑了一下,往前湊了一點指著他的額頭道:“兔崽子,竟然嫌棄你姐姐。”

何唯的眼神暗了一下,若無其事地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指說道:“我都多大了,還這樣對我。”

於優笑著站了起來,把碗往他的方向推去:“知道了,快去洗碗吧。我去給你收拾房間。”

兩人正說笑著,客廳的門鎖轉動,於優看了一眼了然道:“她來了。”語氣很平淡,不帶任何的情緒起伏。

何唯遲疑了一會兒,也從她的態度中知道了是誰。門打開,何雨珊的臉露出來,她低著頭手裏提著一大堆東西,笑著說道:“優優,我來看……”

當擡起來的視線看到屋裏站著的高大男人時,有一瞬間的停頓,面不改色道:“這位是?”

何唯很多年前匆匆見過那個華麗豪宅的女主人,歲月很偏愛她,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站在那裏,更像於優的姐姐,他大步走過去,從她手裏接過東西,自我介紹道:“阿姨好,我是何唯。”

何雨珊對他的有眼色非常滿意,把東西遞給他後,在他的背影來回打量了一會兒,走到於優面前,露出一種我知道你的秘密的得意感,小聲說道:“小夥子不錯。”

這是於優為數不多的記憶裏,她說的俏皮話。她微微笑了下,不置可否,如果她知道她所謂不錯的小夥子是十年前和她一起跪在家門口的弟弟,還會這麽說嗎?

何唯放好東西,就去廚房收拾東西了,給母女倆留下交流的空間。何雨珊到處轉了一圈,並沒有看到兩人同居的證據,心情鎮定下來:“你上個星期跑那麽遠,怎麽不再休息一下?”

於優笑了笑,如果仔細觀察,就不難發現她端著杯子的手微微顫抖著:“沒關系,才去公司不能搞太多特殊。”

何雨珊嘆了口氣,伸出手來握著她的手,擔憂道:“我知道你去公司是被迫的。優優,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去幫你說。”

於優搖搖頭,抽出自己的手,她依舊不習慣和眼前的人有親密的肢體接觸,對於這個再三提出來的建議,她低下頭斟酌了會兒:“不用了,在那裏也挺好的。”她一直都知道,很多事情都必須要付出代價,而回到何氏企業上班就是代價之一。

何雨珊感覺著手心裏的溫度慢慢降下來,說不出的失落和沮喪,已經把廚房收拾妥帖的何唯貼心的端出來一盆切好的水果,坐在於優身旁熱情說道:“阿姨,吃水果?晚飯吃了沒?”

何雨珊滿意的點點頭,左右打量著何唯,越看越順眼。

於優知道她誤會了,輕描淡寫道:“他是我弟弟。”

何雨珊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這孩子,胡說什麽?”那個孩子不是遠在美國麽?

何唯站了起來,接住了於優的話茬;“阿姨,許久沒見,您依舊美麗優雅。”

何雨珊的臉色驟變,站了起來,帶著不敢置信的神情居高臨下的望著兩人,一只手緊緊的抓住於優的肩膀,看向於優的眼神裏帶著一絲祈求和恐慌:“我不允許。”斬釘截鐵的四個字帶著割破一切的堅定和決心,她絕不允許這個男孩再來帶走她的女兒。#####國慶節快樂

057眾生眾相

於優也站了起來,臉上神情沒有任何變化,淡淡笑道:“不允許什麽?”

何雨珊全身都在發抖,直直的看著站在對面眉宇間像極了老公的女兒,嘴唇蠕動著,有千言萬語要呼嘯而來,卻全都擠在了喉嚨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何唯也跟著站了起來,和她並肩站立著,更加顯得自己的反對微弱。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深呼吸一口氣,端起茶幾上的水杯一飲而盡,語氣急促道:“我給他重新找房子,讓他搬出去。”

何唯先一步於優說話挺身站了出來,俊朗的臉上笑容已無跡可尋,肅穆莊嚴的樣子:“阿姨,您放心。我只是剛下飛機過來看看她,等會兒就走。”

何雨珊擡起頭看了眼印象裏瘦弱的營養不良的小男孩,冷哼了一聲:“最好是。畢竟於優以後是要結婚的。你們這樣不清不楚的姐弟關系會讓她被人詬病。”

於優正要反駁,卻被何唯一把按住了肩膀,無聲的搖頭。

何雨珊的視線在他們兩人身上來回掃視了一圈,然後走了出去。

巨響過後,空氣死一般的沈寂,何唯解下圍裙,按著於優坐在沙發上,摸著她的頭輕聲安慰:“沒關系,我沒關系的。”

於優的眼眶發紅,鼻子酸酸的,擡起頭來看著面前的弟弟,說不出的抱歉和心疼:“你都這麽大了,還讓你受於家的委屈,真對不起。”

何唯笑了笑,捏著她的鼻子,一雙棕色的眼睛深邃幽靜,仿佛平靜的海面,背後卻蘊藏著讓人驚心動魄的力量,沈穩堅定的語氣:“何依,沒有人能給我受委屈。”

這久違的稱呼讓她積蓄已久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在母親的墓前她沒有哭,在回到記憶最深處的地方她沒有哭,在面對有著最親血緣關系的人不理解時,她也沒有哭,只是在聽到這個幾乎沒有人知道的稱呼時,眼淚撲簌撲簌的掉了下來,如果可以,她只想做那個奔跑在田野裏肆意喊叫的何依,斷層的人生當中那些無法跨越的鴻溝只有眼前的人能理解。

何唯的喉結上下滾動著,他輕輕的把她擁入懷裏,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像小時候的母親的呼喚:“大妞、大妞。”雖然質樸,卻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的語言。

於優把側臥收拾出來的時候,何唯還是提上行李箱堅定的走了,於優的母親有些話說的固然難聽,卻不無道理,他們始終沒有血緣關系。

於優見留不下他,便也隨他而去。有些事情無須說破,當事人都明白。她也知道,何唯如果繼續留在這裏,何雨珊還會經常來,那今天這樣的場面也不會是第一次。

於優躺在床上,按滅了所有的燈,只留下床頭一盞壁燈,橘黃的燈光溫柔了一室的寂靜。她頭枕著雙手,卻怎麽也睡不著。整個人好像浮在大海上的一頁扁舟,隨著波浪搖晃著,卻怎麽也到不了岸的感覺,迷迷糊糊間,她做了一個夢,最後被隔壁傳來的聲響吵醒,她掀了下眼皮,看了眼時間還早,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眼皮上像是掛著千斤鎖,意識卻非常清楚,最後在這種拉鋸的拔河比賽中磨到了天亮。

她最後一次按下鬧鐘,掙紮著坐了起來,那嘈雜的聲音還在繼續,看來這位新鄰居動靜不小呢。她苦笑了一下,下床洗漱。

於氏大樓的樓下,一輛拉風的紅色蘭博基尼跑車停在那裏,放著搖滾的音樂,與清晨步履匆匆上班的人群形成了鮮明對比,哪怕時間再緊急,也惹得上班的單身女郎忍不住看了又看。

於優挎著包連走代跑的往前走著,斜地裏伸出來的胳膊攔住了去路,她定睛一看,原來又是顧墨,周圍狠狠投來艷羨的目光,只有她知道有多頭疼。

顧墨嬉皮笑臉的從車裏拿出來一束紅玫瑰塞在她手裏,一臉深情道:“優優,這段時間沒有來找你,我發現我更加離不開你。”

於優看了眼時間,還有幾分鐘就要遲到了,實在沒有多餘的心思和他糾纏,把紅玫瑰塞回他懷裏:“拜托你了,讓我安靜些吧。”她不等看顧墨的反應,繞過他往裏沖去。

站在那裏楞了一會兒的顧墨把話狠狠扔在地上,不甘心的沖著她的背影大喊道:“於優,你等著,你遲早都會是我的。”這霸道總裁的宣言引得路過的人不斷側目,而當事人早已經消失在大樓裏,任何回應都沒有。他煩躁的耙了把頭發,鉆進跑車裏,揚長而去。

這個小插曲很快就傳的公司沸沸揚揚,人們看於優的眼神裏又多了探秘和羨慕,各種不堪的流言蜚語喧囂塵上,不論是在茶水間裏還是在衛生間,哪怕是不認識的人嘴裏,都能聽到銷售部空降來的副經理的傳聞。於優又好氣又好笑的聽著,不知道該辯駁些什麽。

經過一段時間的共事,於優已經對手底下的人摸得門清。那個穿著花哨扭著腰的男人叫王小明,不過他特別討厭別人叫他這個名字,都讓人叫他W,一個字母做代號既顯得標新立異又與眾不同,那個正在吃著東西的小女孩叫曉珍,沈默寡言,另外一個走路都帶著風的戴眼鏡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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