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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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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柔郁的四月到來時, 齊廷觀爸媽終於從海島旅游回來了。已經在董事會上拿到準繼承人認可的白總血洗商場,刷卡刷到最後都想不起來卡到底在哪家店的櫃姐手裏,在幾家奢侈品門店找了一圈。

齊廷觀聽到電梯的聲音迎出去, 看著快要被包裝袋淹沒的小少爺, 想要幫提都無從下手。

“你……哎, 我覺得你要被我爸說。”他殘酷地說出真相, “我爸要是看到你這麽花錢, 估計血壓都會往一百八上飈。”

“啊?那怎麽辦?”白昱邈腦梗了一秒, 還沒上飛機,已經開始手心冒冷汗。“要不然我把包裝都拆了, 跟你爸說是超市買的,能蒙混過關嗎?”

齊廷觀瞄了一眼其中幾件禮物,摸摸他的頭, “除非你把鉑金包上的金扣也摳下去。這種我媽買一次我爸就一宿睡不著覺的東西, 他老人家印象很深刻的。”

白昱邈:“……”

北京飛上海需要一百四十五分鐘, 白昱邈就屁股底下長針了似的躁動了一百四十五分鐘。

他從未這麽緊張過,比上次見江旗還要緊張,甚至可以用恐懼來形容。

齊廷觀沒跟他說過齊巖對這段戀情的態度,但他能猜到一些。當時在漠河拍戲,男人為了跟他那啥一下還要大老遠跑回家去跟父母博弈,這裏面一定有難纏之處。江旗女士對他比親媽還要熱情, 那麽問題可想而知就出在齊巖身上了。

想到這世界上還有比齊廷觀更老幹部的人, 而且還是一個年近五十的老幹部, 他就覺得人生無望。

飛機降落, 兩人戴著帽子口罩低調地離開機場,上了齊家派來接人的車。

“哎呀,哎呀……哎呀……”白昱邈止不住地哼哼。

男人無奈地看著他,“你牙疼?”

“觀哥我緊張。”他牙都在顫栗,“你爸要是不喜歡我怎麽辦啊?”

齊廷觀倒是心態好,笑著替他拉下口罩,“怎麽可能啊。”

“他之前不認可的是兒子找了個男人。既然木已成舟,他沒有挑剔你的理由。”

白昱邈完全聽不進去,問司機道:“師傅,還有多久到家啊?”

司機看了眼導航,“還有五十分鐘。”

白昱邈憂心忡忡,看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建築,“生命裏的最後五十分鐘。”

齊廷觀還沒來得及說他,司機先忍不住笑了。“齊先生人很好的,不會難為您。”

白昱邈如同聽不見,低頭通過默念催眠自己。

“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

“不吃人不吃人不吃人……”

齊廷觀:“……”

男人實在勸不住,只得輕輕嘆口氣,在一家三口的群裏發了一條消息。

齊廷觀:我們快要到家了。

江旗:好的!!我在等我兒媳婦!飯做好了!奶茶也買了!

奇巖:收到,註意安全。

齊廷觀忍不住又單獨@了一下自己父親:爸,邈邈有點緊張,你等會開門對他笑笑,別板著臉。

江旗放下手機,斜眼看自己老公,“聽到沒?對小白笑笑!別天天一副別人都拖欠黨費的樣子,把我兒媳婦嚇到了。”

齊巖無奈,“我什麽時候那副表情了?”

老男人心裏似乎也有些焦慮,他看了眼時間,清了清嗓子,動手抻了下自己的毛坎肩。

“哎,你看我衣服怎麽樣?”

江旗頭也沒擡一下,“別白費心思了,你再帥還能有我兒子帥?”

齊巖:“……”

五十分鐘後。

白昱邈拎著重到他兩只胳膊都麻木的禮物,木然地站在門口。

齊廷觀已經按響了門鈴,他心跳從男人按下門鈴的那一刻開始加速,大腦裏面空空蕩蕩,渾身瘋狂冒冷汗,意識裏只有一種想法。

這一秒,齊爸爸還沒有出現。

下一秒,齊爸爸隨時可能出現。

啊……

門從裏面打開,齊家二老著裝整齊地出現在門口。

只見門外站著一個五官精致的小年輕,兩只胳膊被各種包裝袋架起,像躍躍欲試準備起飛的企鵝。

白昱邈:“!”

“伯父好!!”他想到齊巖的軍政背景,立刻用電視劇裏官兵喊口號的嗓門報告,“我……我叫白昱邈!第一次見到您,很高興!很高興見到您!!”

他鏗地一下把頭低下去,拎著幾十斤重的東西,鞠了一個不倫不類的躬。

實話來講,齊巖有點被嚇著了,甚至忘了震驚兒媳婦竟然買了這麽多東西上門。

他在電視裏看過不少次自己兒媳婦,綜藝節目裏調皮搗蛋,商業論壇上年少穩重,無論是哪一種形態,都沒有此刻的神經。

於是老男人的臉上露出一絲困惑。

江旗用胳膊肘使勁懟自己老公,做口型:給我笑!

齊巖被逼無奈,只好努力擠出一個自認為友好的笑容。

白昱邈哆哆嗦嗦地擡起頭,只見齊廷觀爸爸直勾勾看著他,皮笑肉不笑,鷹隼一樣的目光中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

他腳一軟,差點跪下。

齊廷觀見事不好,連忙推著自己父親進去,說道:“哎呀呀,一大家人站在門口幹什麽?進去吃飯,我都聞到香味了。”

四人坐在餐桌兩側,對著一桌子十幾個菜沈默。

齊巖咳嗽一聲,先拿起筷子,說道:“小白,吃飯。廷觀,給你媳……給他夾菜。”

“好的。”齊廷觀連忙拿起筷子,先象征性地給江旗夾,又象征性地給齊巖夾,最後才陸陸續續把桌上的菜全掃了一遍,挨個夾進白昱邈碗裏。

“邈邈吃飯,多吃。”

江旗也很殷切,“小白啊,多吃!坐飛機累壞了吧?快吃飯!”

白昱邈木訥微笑,“哦,好。”

他機械地拿起筷子,難以辨認碗裏都是什麽,夾起來就往嘴裏放。

在他正對面,齊巖似乎在有意無意地打量他。

白昱邈吃了兩口涼菜,剛冷靜下來一點,齊巖忽然問道:“小白你是黨員嗎?”

“……”白昱邈後背一麻,求助地看向齊廷觀。

“我……該……是嗎?”

江旗噗一聲笑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有什麽的。”

白昱邈咽口吐沫,坦白說道:“我不是。”

齊巖“哦”了一聲,隨口拉家常說道:“有機會的話入一下也挺好的,培養覺悟,定期學習國家精神,與領導人保持思想一致。”

白昱邈坐直身子,“好,伯父,我回去就把這件事提上日程。”

齊巖本來只是隨口找個話題,突然就被嚴肅宣誓了。他也楞了一會,而後說道:“吃飯吧,多吃點。”

白昱邈悶頭吃飯,想哭。

他感覺自己表現特別不好。

一頓飯吃完,一家四口又坐在一起看電視。電視上剛好放到白昱邈上禮拜在某慶典上唱歌,江旗女士盤腿坐在沙發上,看得嘖嘖感慨。白昱邈坐得拔溜兒直,斜眼偷偷瞥齊巖。

齊巖看過來,白昱邈瞬間收回視線,端正地看著面前的電視機。

齊巖說:“唱功不錯,比那些人都強。”

江旗美滋滋,“哎呀,我小學同學初中同學高中同學大學同學還有退休前的老同事都可羨慕我了,她們的愛豆是我兒媳婦哇。”

白昱邈被誇得臉紅,“謝謝伯母,謝謝伯父。”

齊巖聽了兩句,又搖頭說,“就是這歌詞寫的什麽玩意,不倫不類的,也沒有正能量。冷笑還重覆三遍,太不相應社會和諧主旋律了。”

齊廷觀立刻說道:“歌詞是我寫的,我有罪。”

“嗯。”齊巖隨口道:“你長大之後就沒學點兒好。”

客廳裏靜謐了兩秒,白昱邈隱隱覺得心口發涼。

不知怎地,齊巖隨口一句,他卻覺得這話別有深意。

寫幾句荒誕的歌詞就叫不學好,那領個男人回家……

他下意識看向齊巖,卻見齊巖專心致志地看著電視。老男人實在無法欣賞年輕人的音樂潮流,但他看自己兒媳婦在臺上光芒四射,也很有那麽點氣魄。一邊嫌棄音樂一邊欣賞人,臉上露出糾結的表情。

白昱邈已經絕望了。

當晚,白昱邈穿著江旗給他找的白色家居服,手足無措地站在齊廷觀臥室裏那張大床旁邊裝鵪鶉。

齊廷觀在浴室洗澡,嘩啦啦的水聲在白昱邈聽來都沒心沒肺的。

江旗正親手為他鋪床,他自己一個人默默地臉紅了好幾次,小聲說,“伯母,我睡客房吧……”

江旗回頭困惑地看著他,“為什麽?”

“因為……”

白昱邈噎住。

江旗一個恍惚突然想到之前兒子對她承認,什麽生米煮成熟飯都是誆他爸的。可……

婆婆圓圓的眼睛裏流露出狐疑,“距離廷觀攤牌半年過去了,你倆不會還在精神戀愛吧?”

“……”白昱邈差點平地摔跟頭。他絕望地搖頭,“沒,沒……”

“那就正常睡覺啊!”江旗看他一眼,又嘻嘻嘻笑了幾聲,“小白好害羞啊。”

“……”

江旗一邊繼續鋪床一邊說道:“就是自己家,別那麽拘束。齊廷觀他爸就那樣,天啊,這些年我到底是跟什麽怪物過來了啊,嘖嘖……佩服我自己。”

白昱邈機械地捧場,“伯母確實很可愛,性格……”他頓了頓,沒好意思說,性格和我有點像。

江旗對他笑笑,“家裏的阿姨在廚房準備了熱牛奶,還準備了南瓜汁,果汁,安眠茶,紅酒什麽的,你第一次住家裏,就按照自己習慣,當自己家,需要什麽就去找。”

白昱邈連忙點頭,“知道了,謝謝伯母。”

“你們明天還要錄節目呢,今晚早點睡,啊。晚安。”

白昱邈下意識又立正了,“您和伯父也早點睡。晚安伯母。”

江旗走了,白昱邈穿著齊廷觀的家居服,不安分地在床上換了好幾個地方坐。他放在手邊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齊廷觀洗個澡都不消停,居然還給他發微信。

小齊她爹:我媽是不是走了,要來一起洗嗎?

白昱邈氣不打一出來:你上天吧,去和太陽肩並肩吧。

他拒絕了齊廷觀,隔著浴室門狠狠地剜了男人一眼,還是覺得心裏不安分,焦慮到一種口幹舌燥的地步。

想起江旗剛才說的話,他默默起身,打算下樓去找一瓶氣泡水什麽的來喝。

齊家和白家是截然不同的生活習慣。同樣都住豪宅,但齊家明顯更像個正常人家,到了晚上整棟房子都熄燈,只在幾個公共區域亮起兩盞昏幽的地燈。對比白家走廊整夜燈火通明,齊家堪稱節儉。

白昱邈小媳婦上婆家,走路都不好意思出動靜,默默把拖鞋留在臥室門口,光著腳底板無聲地準備摸下樓。

齊家夫婦住著的主臥就在樓梯口,他路過門口,虛掩的門縫裏投出一道光,還有兩個老人關起門來閑嘮嗑的聲音。

“我把倆小的安頓好了。”江旗的聲音。

鬼使神差地,白昱邈停下了腳步,他心跳砰砰地,貼著主臥旁邊的墻壁站著,豎起耳朵聽。

多的不敢奢求,只希望齊巖批他別批到什麽惡劣的本質問題,他太怕這個男人了。

屋裏有陶器碰撞的聲音,齊巖像是在喝茶。

江旗不滿道:“大晚上你喝什麽茶?我都不是說你,小白第一次和你見面,你都不和人家多聊聊天。就知道喝茶,這茶具還是上次小白來送的呢,你都不知道謝謝!”

齊巖頓了頓,無奈道:“我聊天了啊,我主動找了好幾次話題。”

江旗怒道:“你那都什麽話題?你是思想政治處主任審核新兵啊你?德性!”

齊巖老同志被媳婦罵得無還口之力,嘆口氣搖搖頭,繼續喝茶。

他喝了一盅,突然說道:“嗳。”

江旗:“嗯?”

老男人遲疑片刻,說道:“那孩子挺俊的啊。”

身心緊張以為自己出現幻聽的白昱邈:“?”

“不化妝比化妝還好看。粉雕玉琢的,一看就養得不錯。”齊巖琢磨琢磨,說道:“我怎麽感覺跟人家一比,咱兒子有點糙了呢?”

“你兒子才糙呢!”江旗翻白眼,“我兒子才不糙,我兒子和小白天造地設的一對好麽?”

老男人覆雜地看著自己媳婦,“咱倆難道不是一個兒子?”

江旗說不過就耍賴,“我懶得跟你說,別耽誤我刷微博。”

齊巖又嘆口氣。

又過了一會,他突然又點點頭說道:“是挺好的孩子啊,跟我以為的那些富二代不一樣。規規矩矩的,能唱會跳,還能撐起公司,禮數周全,還孝順。”

他嘶了一聲,“之前廷觀是不是說過,他看上一輛八十來萬的車,沒舍得買?”

江旗逛CP超話正逛得來勁,敷衍地“嗯啊”了一聲。

齊巖喝一口茶,點頭,“今天上門給你帶的那兩個包,再加上那些珠寶,怎麽著也過百萬了吧。花錢大手大腳確實是有點,但孝順啊,真孝順。”

江旗隨口道:“我兒媳能花能掙,你嫌他大手大腳,我不嫌。告訴你,別跟我這說我兒媳半個字壞話,小心我跟你急。”

“……”齊巖無語道:“我是在誇那小孩啊。”

白昱邈在外面興奮又緊張。

興奮,像是突然中了彩票似的。但也緊張,因為齊巖的情報不完整,他看上一輛八十來萬的車單純只是看中了那個顏色,沒舍得買是因為看中那車前一禮拜剛買了輛法拉利。

齊廷觀通過隱瞞部分事實來幫他做人設的功夫簡直一流。

他正慚愧地準備溜走,又聽齊巖突然說道:“明天倆小的上班之前,你把我昨天買的那疊正骨膏藥給小白拿上。”

“啊?幹什麽?”江旗警覺地放下手機,“你不是要把人家腿打折吧?”

“……說什麽呢?”齊巖皺眉,“我記得廷觀之前說,小白在漠河拍戲凍壞了腿,哎,上海現在梅雨季,你給他帶上,萬一用得著呢。”

“小孩腿不能受涼,從小我就教育齊廷觀穿褲子要護住腳踝,他自己倒是挺註意的,媳婦卻沒管明白,哎……”

站在外面的白昱邈一怔。

忐忑了一天的小少爺突然覺得鼻子有點泛酸。黑暗之中,他喉結動了動,默默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拉開門,卻見齊廷觀就倚著門口對他意味深長地笑。

“讓我看看,誰家的小家雀飛到別人門口去偷聽啦?”

白昱邈臉一紅,瞪他一眼,“你有病啊。”

男人反手把門推上,從後面抱過來,說道:“我可能確實是有病,看你幹什麽都覺得可愛,偷聽這麽猥瑣的事,我竟然也覺得可愛。”

清新的帶著水汽的洗發水味道包裹上來,白昱邈頓時覺得舒服了,他輕輕嘆了口氣,眉眼間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感慨思緒。

男人有些放心不下,低聲問道:“怎麽了?嗯?”

白昱邈不說話。

齊廷觀心裏隱隱打鼓,心想老爸不會真的說了白昱邈壞話被聽見了吧。

不應該啊,根據他對自己父親的了解,齊巖今天對白昱邈應該還是滿意的,不然不會默許江旗把他倆安排到同一屋睡。這明顯已經是當成自家媳婦那樣平常心對待了。

他試探性地戳戳白昱邈,“怎麽了?在想什麽?”

白昱邈收回出神的視線,看著他。

“我在想……”

他面露難色,似是開不了口。

“我在想……你說……”

“說什麽?”男人有點心焦。

白昱邈突然嘻嘻一笑,轉身把自己砸在大床上,“我怎麽那麽招人喜歡啊!”

齊廷觀:“……”

“哇!你爸超喜歡我!你爸說我長得好看,人也可愛,能唱會跳能掙錢,還孝順!哇我哪有那麽完美,誇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喜喜喜喜。”

齊廷觀:“……”

當晚,兩人悄無聲息地進行了一場刺激又舒爽的夜間運動。

結束時已近午夜子時,齊宅裏一片寂靜,臥室中兩人各自喘息。

“觀哥……”白昱邈用氣音小聲叫。

“怎麽啦?”齊廷觀用氣音小聲回。

“在你家偷情”白昱邈頓了頓,氣兒不足了,他重新喘口氣,接著說道:“好爽啊。”

“……”男人無語,卻又覺得心裏軟乎,側身過來捧著小少爺的臉親了一口,低聲道:“快點睡吧,明天還有通告。”

“好。”

白昱邈翻個身,睡前打算看一眼郵件,卻無意中打開了微信。

他驚訝地發現,就在十分鐘前,早就被他加為微信好友卻除了最初打招呼之外再無聯系過的齊巖本人,把他拉進了一個群。

群名:齊家一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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