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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蔥油餅 卷涼皮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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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第二次職員擴招後,廖初給自己算了一筆賬,關於壽命的賬。

現在餐廳只開放一樓,扣掉廚房、衛生間和櫃臺的空間,一共有大小合計18張桌子,最小的坐兩人,最大的坐六人。

但實際經營過程中,並不是每群來吃飯的顧客都恰恰是雙數。

平均下來,每日差不多有將近四分之一的位置空著。

現在餐廳的經營比較穩定,每餐都能保證翻臺兩次。

再加上早餐帶走的……

廖初簡單統計了下,店內加店外,每日至少能招待食客約360多人次。

不過這裏面至少有一半是熟客,每天兩頓甚至三頓都在店裏解決。

而每人每日滿意值上限為10,無法重覆刷分,所以只能算個人,而非人次。

那麽,實際上每天能提供滿意值的差不多就是240人左右。

如今信仰之力上升,大家的滿意值也跟著提高。

但有利有弊,因為生意火爆後時常需要等位,也經常有急躁的客人為此遷怒。

但平均下來,差不多也能有8左右。

估算下來,他幾乎每天都能賺取兩個半月的壽命!

扣掉日常瑣事、放假不營業以及意外情況,就照每年實際營業9個月好了。

那麽照現在的速度,就算不擴大經營,他只要再努力工作兩年,就可以完成長命百歲的目標。

比預想中的快很多。

“那如果百年封頂之後,滿意值會怎樣?”

廖初問系統。

“就沒有實際作用了哦,”系統道,“不過宿主依舊可以通過數值高低來判定顧客滿意程度,有利於更好地經營呢。”

廖初揚了揚眉毛。

有些像廚師專用的讀心術。

“那麽,信仰之力……”

“一家真正的完美餐廳,不僅要有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無微不至的服務、優美的環境,更要有自己的特色。”系統認真道。

特色……

信仰之力……

廖初默默地看了眼外面的大魚缸。

所以廖記餐館的特色,就是搞封建迷信嗎?

怎麽想都覺得不太正經。

他的思緒被系統捕捉到,後者就顯得有些氣惱。

“這是文化!文化!文化!”

一連喊了三遍。

確實很毛了。

廖初好像發現了系統的真實目的。

所謂換取壽命,不過是誘餌,打造一座附和系統標準的完美餐廳,才是它真正謀求的。

“bingo!”

系統又很快變得喜氣洋洋,還有點小得意,“你們人類想讓別人替自己辦事時,不都要付酬勞麽?”

言外之意:

滿意值換取的壽命,就是它給廖初的酬勞。

廖初摸了摸下巴,隱約覺得它有點資本家的潛質。

“據我所知,在宿主目前所處的國度,這個名詞是貶義詞。”

系統嚴肅道。

不許騙系統!

廖初失笑。

確實。

不過無論如何,這個莫名其妙的系統確實救了自己的命,也避免了果果成為孤兒的淒慘結局。

如果是酬勞,那麽這份酬勞實在太過豐厚。

至少截至目前為止,他的確該心存感激。

打造世界上最富特色的餐廳麽?

聽上去很有趣。

那麽,就做做看好了。

不過事實證明,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

秋日的早晨已經很有點冷。

曾經被人嫌棄的棉被突然覆寵,又帶了無窮魔力。

早上的鬧鐘響起,人是想起的,可被子呀,卻好像突然長出十只八只的手,把你死死抓住。

“上班有什麽好?不如留下,快活呀!”

努力掙紮一番後,學生們、打工族們,被迫含淚起床。

嗨,這萬惡的早起!

什麽時候能舒舒服服睡個懶覺呢?

路邊的葉子已經黃了,顯示著暑期的正式結束。

街上的行人都換了長袖長褲,偶爾風吹過來,還會本能地縮縮脖子。

嘶,真冷!

一宿的睡眠,不僅消除了昨日的疲憊,也耗盡了腹中能量。

餓!

餓呀!

大街,小巷,到處都彌漫著香噴噴的氣息。

孩子笑,小狗叫,熱熱鬧鬧拉開了一天的序幕。

有勤快的,在家自己做著吃;

懶點兒的,索性出來吃。

這家的米粥不錯,那家的包子看上去也挺香。

可肚皮就這麽點兒大,吃點啥好?

還是鉆到鐘愛的早餐館子裏,跟街坊四鄰說說話兒,談談國際形勢,聊聊國內經濟,不也挺美?

作為綠苑區近幾個月異軍突起的餐館,廖記餐館的一天,是從攢動的人頭開始的。

今兒小黑板上寫著:五谷豆漿配蔥油餅!

嘿,這個搭配不錯!

豆漿裏還放了優質大紅棗,補血益氣。

因為棗子本身就足夠香甜,所以不必再額外加糖和甜蜜感情果。

淡淡的甜香,最勾人。

打出來的豆漿有點像牛奶咖啡,是淡淡的灰色,但是真香呀!

就放涼那麽會兒工夫,豆漿表面就迅速凝結成一層膜。

這可是精華所在。

有心疼孩子的家長,忙用筷子把豆漿皮挑到孩子碗裏去,“趕緊的,補補腦!”

小孩兒嘶溜溜吃掉,含糊不清道:“你整天讓我爸補,怎麽還沒給我補個弟弟妹妹出來?”

附近的食客聽了,哄堂大笑。

那年輕的媽媽俏臉微紅,用力往自家孩子腦瓜子上戳了下,“閉嘴,吃你的吧!”

學習不中用,這些不該聽的倒是記得牢!

熱力將紅棗的香氣催發到最大,濃郁的香氣宛如實質,順著門窗邊縫就飄到街上去了。

好些原本沒打算在這裏吃飯的人,也都不自覺調轉腳步:

要不,去嘗嘗?

素日極其張揚的豆子,今兒反倒低調起來,像個沈穩的大人了。

趁熱來一杯,濃滑爽口,香醇無比。

熱乎乎順著喉管下去,一點點彌漫到四肢百骸,喚醒沈睡了整晚的身體。

蔥油餅也不是一小個一小個的。

那麽大那麽大的平底鍋,足足搟了一整張,堆得滿滿當當。

年輕的老板照例冷著臉兒,好像只是手腕那樣一抖,巨大的蔥油餅就在半空中翻了個個兒。

“啪嗒!”

再次穩穩落回鍋中。

最先接觸鍋底的一面已經變成美麗的金黃色,因為火候掌握得好,中間夾雜的蔥葉竟還是翠綠的。

水汽翻滾的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油香、蔥香、蔥油香!

也不知誰先吞了下口水。

多誘人吶。

等兩面都恰到火候,廖初就使個巧勁兒,貌似輕而易舉地將巨大的蔥油餅轉移到托盤中。

金黃色的油餅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多美。

剛出鍋,又熱又燙,表皮酥脆到不行,輕輕一碰就掉渣。

但凡有人要買,店員就用鏟子切一角下來。

鏟子邊緣一路壓過去,“哢嚓哢嚓”,裂了一路!

積攢了滿腹的熱氣終於找到釋放渠道,瘋了似的從裂縫中鉆出,遇到冷空氣,立刻化為乳白色的水霧。

最終放到盤中的是尖尖的三角形餅。

切面肆無忌憚地展示著自己豐富的內心:

店主做千層餅的技術再次得到驗證,一層又一層,恨不得薄如蟬翼!

中間夾雜著翠綠的蔥葉,玉色的蔥白,合著被煎成金黃色的餅皮……

這可真好看。

還不滿足?

再來個煎蛋,刷一層老板特質的蒜蓉辣醬,跟微微發焦的邊緣脆膜一起咬,爽!

單獨吃生蔥會很辣,但如果炸成蔥油,就能衍生出許多美食。

蔥油餅,蔥油面……

辛辣消失,唯餘鮮甜,風味獨特,令人愛不釋口。

現在每天固定來吃早餐的小朋友中,又多了個倩倩。

兩個小朋友湊在一起吃飯,胃口好像就格外好。

這會兒果果和倩倩各自守著一角蔥油餅,都鼓起腮幫子,撅起小嘴巴,用力吹:

“呼~”

“呼~”

過了會兒,倩倩突然轉頭,對另一邊的柳溪道:“爸爸,我頭暈,是不是病了?”

柳溪:“……那是吹得缺氧了!”

用得著那麽賣力?

話音剛落,他自己就被蔥油餅的內部燙了一下,沒奈何,也跟著:

“呼~”

“呼~”

墻上掛著木牌菜單,桌上有二維碼,店裏也有服務員,按理說,吃早飯是不必排隊的。

可櫃臺前偏偏有那麽一群人,滿面焦躁地等著。

有幾個看上去格外激動,時不時低頭嘟囔幾句,湊近了一聽:

“保佑我……”

有來得晚的,一看櫃臺前的長龍就跌足長嘆。

壞了,又搶不到了!

有不死心的,認認真真從前面開始數:

“一,二,三……八……”

完了,沒戲了!

以後廚房為起點,一股奇異而濃烈的香氣緩慢而堅定地推進,像一位霸道沈穩的將軍,所到之處,皆是勝土。

乖乖,這味道,了不得!

有個老太太看著好奇,就問他們在幹什麽,聽說是烤乳豬後就撇了撇嘴。

她悄悄戳了戳胡順的胳膊,小聲道:

“別買了,這烤乳豬是真不行,又貴又不好吃。”

別買了?

不好吃?

眾人都楞了。

在這裏吃了兩個月,光聽說有人因為搶不到而發狂,還從沒聽說過誰嫌棄不好吃!

那眼界得多高啊!

上天嗎?

果果最聽不得有人說舅舅不好,當即手腳並用從兒童座椅上爬下來,“舅舅做飯是最好吃的!”

她本能地像倩倩那樣叉起腰,挺起小肚皮。

因為這麽做的話,自己的體型看上去會大一點……

是不是好可怕?

老太太光聽見有人說話了,一扭頭,人呢?

“就算是奶奶,也不可以撒謊!”

稚嫩的童音再次響起。

老太太低頭一看:

好麽,一個氣鼓鼓的豆丁。

哎呦,這誰家閨女?長得真好看!

圓滾滾的蘋果臉兒,大大的眼睛,鼻子小小巧巧的……

這要是她孫女就好嘍。

“奶奶可沒撒謊。”

見了小朋友,老太太的嗓音都不自覺柔和起來。

池佳佳怕萬一鬧起來,她這麽點兒大再被人踩到,趕緊從後面提著,塞炮彈一樣放回座椅裏。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嘴。”

果果撅著嘴巴,不服氣,“小孩子聽得懂啦!”

池佳佳忍笑,指著她桌上的賬本道:“小孩子不會寫字,哈哈哈。”

三四歲的小朋友知識儲備有限,根本不會寫漢字。

可為了學著自家舅舅記賬本,果果硬是照葫蘆畫瓢學了三個字:

“今天”“元”

於是每天的記賬就成了:

“今天 5  O”

“今天 7  O”

阿拉伯數字後面跟著個圓圈。

而且日期,全都是今天!

具體哪天,回過來一看,連她自己都記不清啦。

她努力了好久才學會寫歪歪扭扭的“今天”,至於“元”,第二天就忘記了。

於是小姑娘就認認真真畫圓圈。

嗯,真的一天比一天更圓!

孩子雖小,但已經有羞恥心啦。

果果臉紅紅,立刻伸手去捂她的嘴,“人家以後會學會噠!”

池佳佳趁機摟著她狠親好幾口,心滿意足道:“那就以後學會了再跟人吵架。”

果果:“……”

嗚嗚,都欺負小孩子!

胡順看那老太太得有六十歲了,穿得還挺板正,也不像故意來找茬的樣子,就挺客氣地說:

“老太太,您聽誰說的?可別信。這家是真好吃。”

自己分明是好心提醒,咋還不領情呢?

老太太哼了聲,“聽誰說的?我自己吃的!我們家裏人也都說不值當的,幹巴巴的,肉也少,裏面還有點怪味兒,吃一回也就夠了。”

因為是周末,店裏除了熟客之外,還有不少慕名而來的新食客,聽了這話就都竊竊私語起來。

他們對廖初缺乏了解和信任,很有點聽風就是雨的意思。

這會兒見個老太太說不好吃,就都信了。

作為一家餐廳,你可以環境不好,甚至可以態度惡劣。

但如果菜難吃還不承認,那就過分了啊。

“滿意值減5!”

“滿意值減7!”

“滿意值減8!”

“警告,警告!滿意值減6、減9……”

還在裏面查看烤乳豬火候的廖初就聽到系統叮鈴當啷一陣亂響,最後驚恐地尖叫起來。

就這麽短短幾分鐘,滿意值竟然就減少了50多點!

要知道,今天開張以來還沒賺這麽多呢。

最要命的是,銳減還在繼續。

他已經在賠命了。

不對勁。

廖初皺起眉頭,對兩個打下手的員工道:“三分鐘後關火出爐。”

他剛出去,就見關文靜滿面焦急地走過來。

“老板,有個老太太在搗亂,好些第一次來的客人瞧著表情都不太對了。”

那邊吱吱已經忍不住跳起來跟老太太對陣了。

“大娘,話可不能亂講。確實,各人口味有差異,您不能接受也正常,但可不好隨便詆毀啊。”

她以前還不愛吃魚呢,也從沒因為這個而說過哪家水產店的壞話啊。

作為一名長期的吃播,她可太清楚名譽對一家餐廳的重要性了。

別是哪個競爭對手雇傭來潑臟水的吧?

“我這麽大年紀了,胡說啥!”大娘也急了,“是真不中吃,就這,還要八百塊呢,有這錢幹什麽不好啊!”

誰知此言一出,餐廳頓時安靜下來。

幾位熟客面面相覷,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胡順問道:“多少錢?”

大娘用拇指和食指起了個八,“足足八百塊啊!”

胡順就笑了,“大娘,您弄錯啦,指定不是從這兒買的,就您這價格,半只也買不到啊。”

一幹熟客們紛紛點頭。

大娘連連擺手。

“不能,錯不了,就是廖記餐館麽!”

胡說還要再說,就見廖初從後面走上來。

“您好,我是這家餐館的老板,剛才您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您確定當時是從這裏買的嗎?”

事關餐廳名譽,必須弄清楚。

大娘楞了下,“我兒子買的,不過他說了是廖記餐館啊。”

這附近掛這個招牌的,不就這一家嗎?

“您別急,”廖初擡了擡手,示意她去旁邊坐下說話,“您剛才說買了一只,對嗎?”

大娘點頭,“對啊,八百塊麽。”

顯然她對一頭小豬竟要花費八百塊錢這件事,十分耿耿於懷。

以至於短短一段談話中就反覆提及。

廖初搖頭,“那麽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您,您或者您兒子被騙了。”

見大娘還要爭辯,他指了指角落裏的小黑板,“本店烤乳豬一直實行限量搶購,每人每次最多買半只。迄今為止買過一整只的,有且只有一個人,但我很確定他不是您的兒子。”

吱吱和池佳佳對視一眼:

好家夥,老板竟然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字!

不遠處正吃早飯的姬總聽了,舉了下手,“就是我,這位阿姨,我們可不認識啊。”

就為了那一只,豁出去他們一大家子人一個多星期的搶購資格呢!

不過有一說一,一整只烤乳豬吃起來才過癮啊!

大娘瞅了他一眼,“我也不認識你啊。”

店內頓時響起嗡嗡的議論聲。

不過滿意值降低的趨勢已經停了。

但也沒有漲回來。

廖初捏了捏眉心。

真是應了那句老話: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人總是更容易相信負面消息,卻對正面新聞持觀望態度。

就這麽一會兒工夫,他就足足賠進去近百點滿意值。

如果不及時查清真相,等消息擴散出去,保不齊他真就要原地去世了。

系統好像也跟著松了口氣,竟很人性化地出言安慰:

“想死,倒也沒那麽容易。”

廖初:“……”

這話味兒不對。

系統繼續道:“滿意值的增減都是有條件的,飯菜質量、環境優劣、服務高低,至少要親自體驗了其中一種之後,才有評價資格。”

不然如果有人存心造謠,或是網絡暴力,那麽宿主直接就可以放棄搶救了。

廖初回想了下,確實。

當初自己第一次和第二次收到減分,就是所謂的“服務不周,為顧客人為制造選擇困難”,以及“進門的顧客覺得餐館經營內容太土”。

那麽這次……

系統道:“現場其他食客被迫圍觀爭執,愉悅的用餐心情被打破;

另外,根據你們人類現有相關新聞報道,你的忠實食客們被當成托了哦。”

幾樣疊加之下,本就意志不堅定的新食客們,自然會產生不滿情緒。

廖初緩緩點頭,這倒是說得通。

“還有一點,”系統忽然補充道,“微妙的人類心理,七宗罪之一。”

廖初一楞,沈吟片刻,試探著說:“嫉妒?”

“bingo!”

宿主腦子好使,系統也省心,聲音明顯輕快不少。

人類實在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負面情緒又多又雜。

你買賣好,我賺錢少,嫉妒;

你買得到,我買不到,嫉妒!

你買得起,我買不起,嫉妒!

現在有人跳出來說壞話,管它是真是假,爽快!

所以才會有那麽多人輕易相信負面新聞。

******

雙方各執一詞,場面陷入僵局。

吱吱就說:“要不,您打電話問問您兒子,他到底從哪兒買的?”

如果真的有人幹假冒偽劣,必須盡快端了!

老太太看這年輕老板說得有理有據,幾個客人也都幫著作證,其實已經有點相信了。

甚至她越想越覺得是自己養的那個孽障糊弄自己!

那小子打小就愛貪小便宜,類似的事情沒少幹,也就是前兩年被人當場戳破,這才安穩了些日子。

難不成,現在又犯了?

想到這裏,老太太還真就掏出手機撥了過去。

“大志啊,前兒你買的那個烤乳豬,是哪家店的來著?”

手機那邊傳來年輕人得意的笑,又含含糊糊說了幾句。

老太太追問道:“哪家廖記餐館啊?是小趙的生活超市旁邊那個不是?”

她兒子回了一連串“對對對”。

老太太氣道:“你連你娘都騙啊!我現在就在人家餐館裏呢,人家就沒往外賣過一整只!你個混賬啊你,你娘我老老實實做人,一輩子的老臉都讓你丟盡了!”

她還沒罵完呢,那邊就把電話掛了。

如果說打電話之前還心存僥幸,那麽現在,最後一點僥幸也沒了。

如果不是做賊心虛,他掛什麽!

老太太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回想起剛才信誓旦旦跟人家對峙的場景,恨不得直接在地上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丟死了人啊!

人家開門做生意,名譽多重要啊。

自己竟不分青紅皂白,直接上來說不是……

廖初怕把人氣出個好歹來,讓關文靜上了一杯溫水。

老太太擺擺手,憋了半天,才紫漲著一張臉道:

“小夥子,你放心,大媽不是不講理的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那王八羔子晚上總得回來過夜!我哪怕拿繩子捆了,也給你把事情問清楚了!”

她也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撂下話轉頭就走。

走出去幾步又退回來,對店內一幹食客們道:“是大媽弄錯了,不幹人家老板的事,你們該吃吃,該喝喝!”

說完,又急匆匆走了。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不知該說什麽好。

說她冒失吧,也真冒失;

說她敞亮吧,也確實敞亮。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當眾承認錯誤的勇氣。

熟客們松了口氣。

新客們也跟著打哈哈。

有人就道:“哎呀,我們就知道,老板不是那樣的人!”

“就是,畢竟人的名樹的影嘛!”

廖初瞥了他們一眼,突然有些明白了“滿意值”存在的合理性。

誰不喜歡真心話呢?

說話的兩個男人看上去粗獷仗義,可就在剛才,他們兩個人卻足足貢獻了19點負的滿意值!

哪怕說了這些打圓場的話,也沒有一絲一毫回漲。

多諷刺。

普通人的生活枯燥而乏味,任何一點不辨真假的新聞都夠他們津津有味地討論好幾天。

廖記餐館雖然只來了兩三個月,但儼然已經成了這一帶的餐飲標桿,一直都是人們街頭巷尾閑談的資本。

沒事的時候都要挑一點來說,如今有了事,越發不能放過。

短短幾個小時,早上在餐館裏發生的小風波就如一陣颶風,席卷了整條街道。

“聽說了嗎?早起有個老太太去店裏鬧事呢!”

“我也聽人說了,好像是投訴,也不知是買了什麽菜不滿意。”

“他家不是不送外賣嗎?”

“聽說是為什麽烤乳豬,就是最近特別火,要是限購的那個。是不是吃出毛病來了?”

“嗨,我早就覺得這麽下去不行,你賣個東西嘛,搞什麽饑餓營銷?看看,現在出事了吧!”

正好旁邊一個年輕人在街邊買水果,聽了這話,就忍不住說:“只是傳言吧?不知道真假的話,還是不要隨便說啦。”

說話的那幾個人瞅了他一眼,白白凈凈的大學生模樣,就都笑了。

“你們年輕人懂什麽,這叫無風不起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年輕人聽他們說得粗鄙,下意識皺了皺眉頭,抿了抿嘴,快步走開了。

隨著秋天的到來,白晝縮減,黑夜延長,才不過六點多,外面的天就已經擦黑了。

果果正和倩倩一起翻花繩。

很簡單的游戲,帶兩個小姑娘玩得津津有味。

這還是趙阿姨教的呢。

“叮鈴”一聲響,面朝門口的果果下意識擡頭往那邊看了眼。

“魚魚老師!”她驚喜道。

倩倩也跟著看過去,“魚魚老師!”

來人正是餘渝。

他左右開弓摸了摸兩個小姑娘的腦袋,“你們好呀。”

小朋友們齊聲道:“魚魚老師好。”

果果開心地問:“魚魚老師,你是來吃飯的嗎?”

餘渝笑道:“算是吧。”

其實他今天是來看房子的。

不過在這之前,確實要來祭奠五臟廟。

果果噔噔噔跑到後廚門口,大聲且雀躍地喊:“舅舅,魚魚老師來吃飯啦!”

廖初探頭一看,外面笑盈盈的青年跟她點了點頭。

“廖先生。”

廖初笑了下,“你先坐。”

餘渝被兩個小姑娘一左一右拉著,按在裏面的位置上。

“魚魚老師,你會不會翻花繩啊?”

倩倩問道。

餘渝乖乖搖頭。

童年,朋友……這些字眼對他來說太過陌生,自然也沒有人陪他玩游戲。

他現在掌握的一切游戲技能,都是為了當老師才特意學的。

但是翻花繩這項游戲實在太過古老,並不存在於教學目錄中。

兩個小姑娘都驚訝起來。

“魚魚老師也有不會的東西嗎?”

在她們看來,老師們什麽都知道。

餘渝笑道:“有個成語叫學海無涯。”

兩臉懵逼。

這是什麽?

成魚,好吃嗎?

餘渝拉著她們坐下,“學海無涯呢,就是說世界上的知識很多,像大海一樣廣闊,沒有邊際。你們見過大海嗎?”

兩顆小腦瓜整齊地搖擺。

沒有哎!

想看!

餘渝失笑,想了下,重新換了個說法。

“大海又深又闊,就像外面的天空,沒有盡頭。”

兩個小姑娘立刻手拉手跑到窗邊看了一眼。

哇,天空真的一眼望不到邊哦!

“人學習知識就像魚在海裏游泳,鳥在天上飛。

一輩子太短啦,根本游不到頭,也飛不到頭,就像人學知識一樣……”

餘渝耐心道。

果果恍然大悟,“就像舅舅會做很多很多好吃的,可是果果太小了,根本吃不完!”

痛心!

餘渝忍不住笑出聲,“是呀,果果真棒。”

果果嘿嘿笑。

被誇獎了。

“來看房子?”廖初擦著手從後面走出來。

“舅舅!”果果立刻跑過去,開心道,“老師教了我們一個成語誒,叫,叫……”

叫什麽來著?

她看向倩倩。

倩倩撓撓頭,然後又看向餘渝。

光記得是什麽海沒有邊際,天空沒有盡頭,所以老師也會有不知道的東西。

餘渝重覆了一遍,“是學海無涯。”

兩個小朋友乖乖點頭,“學海無涯!”

兩把小奶腔一起響,叫人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果果趕緊說:“老師說,就像魚兒游不完大海,鳥兒飛不遍天空一樣,每個人都會有不知道的東西!”

廖初有些驚訝。

這個詞對於三四歲的小朋友來說確實過於深奧了。

餘渝的解說確實驚艷。

兩個小朋友或許暫時記不住那個成語,但用魚和鳥兒打比方說出來的道理,卻瞬間融會貫通。

還真是見縫插針的教。

換作自己……

算了,沒法比。

旁邊一直看著這邊的池佳佳和馬小離就問:“老板,這是你的朋友啊?”

廖初點頭。

兩個姑娘對視一眼:

果然,帥哥的朋友也是帥哥!

馬小離笑瞇瞇問:“帥哥,你工作了?看上去好年輕呀,你幾歲?”

餘渝不太擅長應付這種場面,有點局促地說:“我在青葉幼兒園做老師,22歲。”

這下,不光池佳佳和馬小離,周圍好幾個人都跟著哇了一聲。

原來還以為人家只是看著年輕,沒想到是真的年輕啊!

這個年紀的人,大部分都還在大學裏吧?

馬小離更興奮了:

嫩草哎!

而且還是一顆害羞的嫩草哈哈哈。

這個時候正好是晚飯高峰期,不少人也跟著起哄。

有的人說自己還沒有男朋友,也有的說自己的女兒、孫女沒有男朋友……

餘渝被大家看得面紅耳赤,下意識向廖初望去:

救命!!!

廖初忍笑,帶著他去了最裏面一張桌子:

就是原來的社恐白鶴最鐘愛的角落。

瞬間清凈。

餘渝狠狠松了口氣。

為什麽世界上有這麽多人喜歡替別人保媒啊!

“想吃什麽。”廖初道。

餘渝笑道:“聽說你這裏每天都會有特色菜?”

廖初點頭,“今晚是卷涼皮。”

餘渝眼睛一亮,“這個我以前聽過,還想去吃呢,可一直都沒有機會。”

廖初道:“那給你做一個。”

餘渝好奇道:“我可以去看嗎?”

卷涼皮,顧名思義,就是整張涼皮不切開,像卷餅一樣卷起來吃。

整體口感雖然跟拌涼皮差不多,但做成卷狀之後,就能夠塞更多的餡料,所以口感更加幹爽濃郁。

“能吃辣嗎?”廖初問道。

餘渝猶豫了下,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點點距離,“來一點吧。”

他其實不太能吃辣,但很多東西如果缺了辣味的話,又完全沒有幸福感。

唉,真是矛盾。

人菜癮還大,懂了。

廖初點點頭,給他刷了薄薄一層辣油。

黃瓜,面筋,花生碎……

餘渝站在櫥窗前,身邊還跟著一左一右兩個護法:

果果和倩倩。

三張臉上是如出一轍的渴望。

“舅舅叔叔,我也想要……”

果果自不必說,只要廖記餐館沒倒閉,管飽。

柳溪更直接在這邊預付了3000塊錢,一家三口想吃什麽隨便點,沒錢了繼續充。

面筋多孔,捏上去最富彈力。

餘渝看了,忍不住央求道:“可以多放幾顆嗎?”

這玩意兒吸飽了湯汁之後,口感簡直絕美!

兩個小跟屁蟲:“我們也要!”

廖初瞅了她們一眼,“學人精。”

兩個小姑娘就都嘿嘿傻笑。

涼皮薄且透明,而偏偏又很勁道結實,掉力道合適,不必擔心戳破。

裹緊之後能清晰地看到裏面透出來翠色的黃瓜絲,紅艷艷的辣椒油……

鼓鼓囊囊胖乎乎的一卷,看著就很有滿足感。

餘渝戴上一次性手套,咽了下口水,狠狠咬了一大口。

哇~

酸辣爽口,果然是自己夢想中的味道!

面筋裏面吸飽了湯汁,輕輕一咬就噴濺出來,堆了滿口。

花生碎又酥又脆,偶爾咬到一顆,牙齒縫裏都是厚重的香氣。

緊接著,又是爽口的黃瓜絲,清新的汁液瞬間掃蕩了所有餘味:

我還能再吃!

說起來,黃瓜這種蔬菜其實是有些矛盾的。

若單獨做炒菜,淡而無味,水當當的,著實難登大雅之堂。

可若是用來做配菜、涼菜,那可真是伯樂相中了千裏駒,一拍即合。

越是覆雜、油膩的環境中,黃瓜特有的清爽口味就越突出。

像灰暗世界中的一縷清風,哪怕再微弱,也有令人難以忽略的存在感。

不知不覺,一只卷涼皮下肚,餘渝還有點意猶未盡的意思。

“廖先生,這個涼皮也是你自己做的嗎?”

感覺好難啊。

廖初嗯了聲。

對他來說,做這個並不難,只是有些繁瑣。

要先和面,然後在水中洗面筋。

這是一個漫長且枯燥的過程。

水越來越白,面團越來越小,一直等到面團變成非常緊湊的一小塊,再換清水後也不會變渾濁時,就成了。

最後剩下的面團就是面筋,上鍋蒸熟切開,便是豐富的孔狀物。

灰突突的,有點醜,但確實很好吃。

就算醜,也是個內心豐富的溫暖醜男!

而洗面筋的水沈澱幾小時之後會分層。

把上面的清水倒掉,底下的糊狀物倒入抹了油的大平盤中,隔熱水燙熟。

等面糊從白色逐漸變為透明,揭下來,就是涼皮。

這一步最考驗技術和手法。

糊狀物的濃稠度是有要求的:

太稀,做出來的涼皮過分單薄,拉力不夠,輕輕一揭就碎了。

太厚,與其說是涼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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