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喆皓眉毛皺了皺，疑惑的目光掃向兩人。

他病得不重，能看見的都是皮外傷。

他媽媽只是休息不夠有點血壓升高，掛水之後臉色好看很多，醫生也只是建議讓她少操勞多休息。

可他嬸嬸親自從上海趕過來，還帶來了專門照料的保姆。

有必要這麽大動幹戈麽？

唯一的解釋就是家裏知道葉春妮的孩子還在。

他也沒有覺得意外。他母親都在暗中調查了，或許家裏早已調查過。全家只有他不知道，他就像個傻子被所有人玩弄著。

看他痛看他煎熬看他難受，所有人都會覺得開心麽？

他晚上給喬佳情打了幾個電話都顯示關機，發出去的消息也是石沈大海。

這兩個女人他只要一從洗手間走出去就停止講話，目光鎖定在他身上，可是手裏的手機都是亮著的。

她們一定有秘密不跟他講，就像他現在有秘密不會同她們講一樣。

只是能夠確定，她們的秘密和他的秘密一樣，與葉春妮腹中的孩子有關。

明天是高考的大日子，她弟要奔赴改變命運的戰場，葉春妮編輯了長長的短信給葉春江，為他加油打氣。

他依然在過她想要的生活，而且會一直過下去。

她本就是平凡的小人物，想要按照最正常的軌跡活著，小學、中學、大學、畢業、工作、結婚、生子……就這樣一路簡單平凡地過活著。

卻發現一步錯步步錯，走了一條岔路就再也回不去了。

而那條路，包括之後所有的路，都不是她主動選擇的。

除了留下這個孩子，她似乎都沒有主動選擇權。

離婚之後，她兩次想要參加成人高考，學校選好了，教材買好了，都著手覆習了，這兩個城市她卻都要放棄了。

時間被這些糟心的事情一點點分割掉，秋天的考試她應該是來不及參加了。

葉春江的短信回覆很及時，牽住了她又要飄離至高空幾萬裏的游思。

他說他是帶了三個人的希望去參加高考，一定會好好表現。

三個人，還有她和腹中的寶寶麽？葉春妮嘴角扯笑，編輯了短信讓他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她現在有人在照顧。

手指就這麽敲擊著鍵盤，屏幕上躍出的文字讓她都吃了一驚：她的潛意識已經這麽濃烈地開始依賴張樂迪了麽？

不到兩天而已，甚至不過幾個小時而已。

可又有什麽關系？他願意對她好，她願意接受他的好並且會回報給他同樣的好，她不能依賴麽？

手指堅定地戳上去，點了發送。

她身上的擔子不該在這個時候給春江挑，即便太重也有人會幫她分擔的。

春江時間緊張，匆匆追發了一條短信就沒有再聊，護工阿姨幫她整理了床鋪催她早些休息。

靜謐的夜晚，病房裏一片漆黑，只是床頭的呼叫鈴還在亮著。

葉春妮睡得很熟，雙唇不時上揚著弧度。

夢是甜的，生活是安逸的。

她很貪婪，在這樣的夢境裏沈迷，醒來時候屋裏已經大亮。

白大褂的男人清爽帥氣，站在桌旁又扣上了保溫桶。

“你怎麽在？不是讓你不要提前起床做早餐了麽？”葉春妮揉搓著惺忪睡眼爬起。

“你睡太久了，我都查完房了。”張樂迪笑著又旋開了保溫桶，把熱乎乎的粥倒進碗裏冷著。

“護工阿姨怎麽沒有叫醒我，豈不是還要麻煩醫生再來跑一趟？”葉春妮掀了被子，小腳拱進軟拖裏。

“我這不是在麽？今天跟朱醫生講了，你這邊由我負責，你一會兒先吃早餐，十點半的時候去檢查，下午檢查結果沒有問題我給你辦出院手續。”

張樂迪俯身蹲下，幫她穿好了鞋子。

葉春妮望著那個弓著身子蹲在地上幫她穿鞋的男人，一陣陣地恍惚，在那個長長的夢裏，有個高大模糊的身影什麽都給她做了。

只是從床上到客廳的距離都要抱著她，她肚子不方便腳一勾能穿上的拖鞋偏偏要幫她，戴上卡通圍裙在廚房間忙忙碌碌，擰了毛巾給她擦臉擦手，提前給她把熱湯熱水晾涼了……

從未享受過的寵愛，所以她不舍得醒。

可是一睜眼，夢境真實發生了。

能給予她所有的好的男人就在眼前，蹲在地上的黑色短發溢出來清爽的氣息，他擡頭望她的眼神炙熱又寵溺。

“時間不早了，快些洗漱吃飯吧，寶寶會餓的。我先走了，要去忙了。”他緩緩起身，輕聲說著開了病房門。

葉春妮點點頭，晃動著眼裏的光影走進了洗手間。

毋庸置疑，夢裏看不清的那張臉就是張樂迪，世界上還能給她溫暖無度關照的人只有張樂迪。

夢裏的她是幸福地甜笑著的，現實裏的她勢必也會過上這樣的日子。

所有的噩夢是不是都過去了，她會在張樂迪身邊得到渴望的安寧和簡單的幸福？

窩在沙發上的男人也睡醒了，任姿潔前前後後給他蓋過好幾次毯子都掉到了地上。

昨晚喬喆皓讓兩人回家去住，她不可能放心留他一人在醫院，硬是要留下來，他又把床讓出來給她。

淩晨三點鐘才關了筆記本，他窩在沙發裏長久地發呆，天蒙蒙亮之後才稍稍睡了一會兒。

他身上各處都有傷痛，蜷在軟軟的沙發上睡了一覺，全身酸痛不已，伸了個懶腰立在窗前，點了一支起床煙，抽了一半掐滅在垃圾桶裏。

除了頭發上的所有繃帶都拆掉，他清爽地洗了澡、剃掉了兩天時間已經由青發至黑的下巴上長出的胡渣。

結痂的所有地方都沒有再綁繃帶，青腫的地方都塗了藥膏。

根據他的要求，醫生仔細檢查同意頭頂縫合的傷處拆線，任姿潔自然不同意，連同盛天美做說客在一旁規勸著。

她們說的嚴重程度醫生都聽不下去，小護士在一旁嗤嗤笑著也解釋了幾句。

除了頭部有縫合，身上均為皮外傷，吊水消炎即可。只是突然高燒反覆比較嚴重，才讓他住院治療，現在情況穩定下來，沒有道理讓他在醫院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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