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摔在泥濘的草坪上，她的臉上、腿上都沾滿了泥巴，新買的粉色公主裙也瞬間變得臟兮兮。

喬佳情嫌棄地拍打著胳膊上的泥水，睜眼才發現是做夢。

惡魔一般的哥哥，在夢裏也不讓她安寧。

再次推開露臺門，探頭望過去，他屋裏的燈竟然還亮著，門也開著，是不是還沒睡？

天已蒙蒙亮，海邊吹來清冷的風。

轉頭回屋時看見坐起來的葉春妮，雙眼的血絲和厚重的黑眼圈顯示她沒睡好。

“你是在看你哥嗎？沒想到你這麽關心他……”葉春妮抓著因為頻繁轉身而亂糟糟甚至微微打結的頭發，幽幽問道。

“我是他妹妹，我不關心他誰還能關心他。唉，雖然有時候他也欺負我，可從小對我真的挺好的。就算是性格大變之後，對我也是疼愛有加的。”

喬佳情掀開被子，重新鉆進被窩，對著天花板嘆氣。

“其實以你和他現在的關系，真是沒有必要知道他以前的事情。算了，等以後有機會再慢慢講給你聽。哎，剛做夢醒了，我還要繼續睡一會兒。”

沒過多久，葉春妮聽到了喬佳情傳來的細微鼾聲。

葉春妮躡手躡腳地來到露臺，踮起腳尖拼命往隔壁房間觀望，看不見什麽，也聽不到什麽，傻站在露臺上待了一段時間。

這日天氣不好，暴雨未至，但狂風卷著浪花，沙灘上旅人見少，酒店外面的椰子樹葉片都掉下來兩片。

葉春妮昨晚逃離時候沒有帶房卡，在走廊上找到客房服務幫她開了門，喬喆皓躺在沙發上睡得正香，茶幾上煙灰缸裏躺著不計其數的煙蒂。

葉春妮怔在沙發後盯著他入睡時依舊微微皺起的眉頭，特別想伸手給他撫平。他的夢中勢必也因那個女孩而糾結吧？

他抱在胸前的胳膊上，她留下的齒印基本消退，就好像她終歸不會在他生命中留下什麽特別的印跡一樣。在他的世界裏，她應該就是那個可有可無、隨時會被別人取代的人吧？

地上的玻璃碎渣安靜地躺在那裏，有幾塊沾染上了他的血，格外觸目驚心，葉春妮在床邊靜坐，什麽都不想做。

他醒來之後好像沒了脾氣，如往常般淡漠，連煙都抽的少了。兩人偶爾會有簡單幾句交談，一如認識之初。

昨晚的爭吵、前晚的失常仿佛從他的世界中抹去了，喬佳情沒有再提及也沒有再次放肆，葉春妮自然不會提及，連同擔憂和心事都埋藏心底。

三亞之行的剩下幾天，他很少待在房間，基本沒有跟三人同桌吃飯過，連去向都懶得交待了。

他晚上回來時早時晚，有時清醒有時微醺。

沒有在喬佳情和趙淩琪之間充當電燈泡的時候，葉春妮都是坐在露臺上開始無止盡的等待，看那朝霞的絢爛，看那喧囂的沙灘，看那落日的黃昏，看那滿天的繁星……漫長的等待中，天地萬物會變作一抹荒涼湧上心頭，她有流淚的沖動。

包圍著她的孤獨固然可怕，但最可怕的還是這個月大姨媽並未準時到訪。在上次手術之前，她每月頂多會延遲兩三天；醫生說流產之後可能會不正常。

可怕的念頭縈繞心頭。

上個月剛搬進公寓時，沒有做好相應的防護措施。

回想此事，葉春妮身上滲出冷汗，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小腹。

平坦的小腹和毫無根據的揣測並不能給她什麽答覆，但她心中又有一顆希望的小樹在萌芽：如果她真的又有了孩子，結局是否會有改變？

七日的旅行很快結束，除了這兩個人，其他人都玩得愉快，笑容滿滿、行囊沈沈。

喬喆皓再次擺上冰塊臉，連人前的演戲都舍去了。

葉春妮自己推箱子，自己拿包，自己綁好安全帶，也學他一樣戴上了眼罩在黑暗中度過了飛機上的三小時。

周邊依舊不時傳來小聲卻難以抑制的歡聲笑語，只有處在最前方的兩人處於低氣壓區。

回別墅後，一個占據在書房，一個占據了廚房和臥室。

幾多猜疑中，葉春妮偷偷溜去藥房買了驗孕棒。結果和上次一樣，反應卻大大不同。

她想留下這個孩子，也希望喬喆皓能同意留下這個孩子。

張樂迪說過現在是她受孕最好的年紀，兩人的年齡差也處在極佳的男女組合狀態中。

或許這一切都不重要，只因為這是她喜歡的男人的孩子。

即便處在水深火熱的煎熬中，回來幾天了她還是沒敢去醫院檢查。

萬一驗孕棒出錯了呢？萬一喬喆皓還是和上次那樣決定呢？

縱然沒有檢查結果，她這幾天也是安全的。一向欲望很強烈的喬喆皓最近完全失去了興趣，有時會在書房、客廳的沙發上睡著。

定期會發來視頻邀請的喬母，依然會關心兩人的感情進展，索要兩人三亞游玩的照片，並邀請兩人五月份的時候來法國玩……攜手走在香榭麗舍大道上，漫步在無盡的薰衣草莊園中，體味無盡的巴黎浪漫……

葉春妮腦海中頓時浮現他和董依依在薰衣草花海中的照片，溫馨浪漫而又深情。

不知道他們現在已經計劃到哪一步了。

“春妮，想什麽這麽出神？”鏡頭那方，喬母巧笑嫣然。

葉春妮搖頭笑笑，掃不去突然襲上心頭的憂愁。

書房裏的男人，面無表情，雙手在鍵盤快速地敲擊著，終於完成了幾天前新開的文檔，停下來站在窗邊抽起煙，燈光把他如墨的短發映成了奶奶灰。

他查詢了一下自己的賬戶餘額，覆又打開文檔重新修改，隨後打印機吐出了幾張紙，他看了幾眼似乎不夠滿意，捏成團扔進垃圾桶，又彎腰撿起展開扔進碎紙機。

黑暗吞噬了整個夜空，烏雲遮天，暗無星月。

冷寂的春夜裏，花園角落裏的那株粉玉蘭綻放正濃。

光禿的枝丫上一朵朵飽滿的粉色，身姿裊裊、亭亭玉立、淡然從容，就像煙雨蒙蒙中走在小巷中身著淡色旗袍的江南女子，油紙傘下轉身回眸輕微勾動唇角，高雅清婉卻暗含一絲嬌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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