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的瞬間，葉春妮的心提到嗓子眼了，還好，喬喆皓安靜地睡著。

小安趴在沙發上戴著耳機看劇，見他們進來了坐起來讓出半個沙發的地兒，繼續抱著手機。

喬佳情調皮地拿頭發在喬喆皓臉上掃來掃去，被他嫌棄地一把薅住了頭發，疼得直叫喚：“快放開我，我男朋友在這，不準欺負我！”

“你這麽討人煩，竟然還有人敢要你？”

“別說我，你這樣的混球也能娶到春妮姐這樣的好女人，她剛才一直都在為你擔心呢！你快放手，再不放手小心我把你左胳膊也打骨折了！”

喬喆皓松開手，把她推到一邊，冷冰冰掃了葉春妮一眼，葉春妮瞬間緊張起來了，抓起桌子上的費用清單看起來。

喬佳情在屋裏晃來晃去地把自己的東西裝起來，朝著喬喆皓嚷著：“我明晚考試，先回去了，和你這個瞎了眼的老婆在這裏好好溫存吧！”

她趁著喬喆皓捂著胳膊還沒坐起來的功夫，拉著趙淩琪跑出了病房。現在的哥哥已經不像前兩年那麽陰郁了，應該要歸功於眼前這個瞎了眼看上他的女人吧！

喬佳情的話一出，連沈迷於電視劇的小安也忍不住湊起熱鬧，拎著保溫桶訕笑著走了。

又要單獨和喬喆皓在一起的葉春妮，緊張得感覺周邊的空氣都要凝結了。好在，喬喆皓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並未做任何試圖打破沈默的努力。

不做努力並不意味著他不知曉葉春妮時不時會瞟他一眼，真不明白這個女人整天在想什麽。

七點半的機場，穿灰色大衣的女孩兒拎著黑色登機箱跟在一群人後面緩緩走著，他們的上海演出結束了，這個城市再也沒有值得她留戀的人了。

她就是董依依，那個從22歲就開始愛著喬喆皓的女孩，那個把喬喆皓從地獄拉出來又親手推回去的女孩，那個試圖放開喬喆皓走進新生活卻屢屢失敗的女孩。

半年前的她，終於從那段枯燥乏味的感情中脫離，加入了一個有不少演出機會的樂團，原以為再次來到這個城市能重歸他的懷抱，卻絕望地知道了他結婚的消息。

她悲傷、落寞、不甘，可是，他已經成為別人的丈夫了，這結果沒法改變。她擦幹眼淚，收拾心情，卻發現已經沒辦法開始新的生活了。

又一次的上海演出，去還是不去？去了能怎麽樣？改變得了什麽呢？

可她知道，不去，意味著她永遠解不開心結。

看一看也好，哪怕知道他再次收獲了幸福。

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女孩，圍巾隨意地搭在脖子上，腳步匆匆、神色疲憊，往他的別墅走去。

難道這就是她的新婚夫人？董依依心頭泛起苦味，想上去攔住她問一問，可以怎樣的身份呢？

從八點鐘等到現在，那扇門都沒有打開過，董依依一度懷疑他們根本沒有住在這裏。

她在自己的包裏翻著什麽，腳步如故往前移著，摁密碼的熟練程度讓董依依不得不相信她確實是這個家庭的一員。

看著她快速走進，關門前還瞟來一眼，董依依感到已在苦海翻騰卻無法靠岸。

她在熟悉的門口來回踱步，在熟悉的別墅區的外緣小路上徘徊，腳痛得要命卻再也尋覓不到熟悉的感覺了。

一個上午過去了，大半個下午又過去了，還是那個女孩，換了件羽絨服，雙手拎滿了東西，大步往外走著。

董依依再也忍不住，喊住了她，打量著她，詢問著她。

他的氣味不在了，他的口味也變了，這個年輕的、普通的、對自己帶著幾分敵意和不知所措的女孩子，就是他最終的歸宿嗎？

在得到她肯定的答覆後，董依依不知道是費了多大氣力才抑制住那些沒有奪眶而出卻在心中泛濫的淚水，平靜地邀請她一坐。

其實，她要求的不多，只是想看看她是怎樣的人，說著怎樣的話，過著怎樣的日子，那些沒有到達的幸福，她已經替自己實現了不是嗎？

“依依，你這次發揮真好，你的終身大事就包在大姐身上了，回去後就幫你物色幾個優質的小夥兒！”一個面容姣好、眼睛傳神的大姐放慢了腳步，笑嘻嘻地對她講道。

“李姐……”董依依目光避諱，垂下頭。

“哎呦，就不要害羞了，像你這麽漂亮可愛的女孩子不嫁人豈不是暴殄天物？你放心，我們家那位是音樂學院的教授，認識的和你性情品貌相配的不算少。”這位李姐十分篤定。

董依依根本無心回答，恰巧有個小姑娘圍過來要李姐幫她也尋覓一個，才把風向變了。

轉身回望大廳，這裏她來過無數次，可這次，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吧。

從此，他的生命中不會再有她，她的生命中也不該再有他了。

葉春妮站在窗邊盯著夜空，偶爾飛機閃過，她的心裏就撲通撲通的：她是不是已經離開上海了？

回頭看看喬喆皓，隨意地翻閱著幾本雜志，無聊透頂的樣子。

就在兩個小時前，他對醫生提出院要求，卻被上了年紀又一臉嚴肅的男醫生以聽不懂的專業術語駁回，他吃癟的樣子讓人看了過癮。如果沒有那個秘密藏在心底，她此刻回想起那一幕還會忍不住唇角上揚。

“盯著我幹嘛？怕我自己跑了把你押在這裏當住院費？”他根本沒有擡眼，指尖依舊在雜志邊緣游走。

“沒有。”她不自然地目光從他臉上收回，兩手左右擺著在房間裏踱著。

“無聊的話，就出去走走，別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惹我心煩，還有，再去給我買包煙，不，是買一條。”他把手頭的雜志一丟，準確無誤地落在沙發邊的小書架的第二層上。

終於得到一個能暫時擺脫他的機會，葉春妮套上羽絨服，連手機都沒帶就走了出去。

飛機起飛了，董依依望著這個繁華城市的星火，哂然一笑，從包包的內部夾層裏把那枚情侶戒指塞進了清潔袋。

“如果愛忘了，就放他走吧。那些幸福啊，讓她替我到達……”熟悉的旋律再次縈繞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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