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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生命的奇跡4-戰爭,應該讓女人走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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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章節名:87.生命的奇跡4-戰爭,應該讓女人走開/b

那一年,他滿十三歲。

做為伊賀派最年輕的忍者,他被長老授予“上忍”之名,為父親爭得了夢想多年的最高榮譽。

他記得,那一年的除夕夜,家鄉的雪也像今夜一樣,密細如織,紛紛揚揚。

他穿著十三年來最漂亮的新裳,腳踏木屐,雙手抱胸,看著一群同齡孩子在街頭放煙火,在他已經擁有地位和財富的這一刻,卻再沒有了那種童稚的渴望和期待。

只是看著,莫名地覺得,成功的感覺遠沒有他想像的,來得那麽令他興奮滿足。

只是有一種,終於卸下父親重重期待的包襖,松口氣的感覺。

就在他稍稍走神兒時,突然從身後竄過一抹嬌小的身影,撞了他腰側一下,像耗子似地茲溜一下跑掉,破爛的衣袖下露出他隨身的錢袋。

真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敢從自己身上偷東西。

他目光一凝,揚手甩出兩枚三齒釘,將那小耗子釘在了木柵欄上。

他信步踏出,準備一如既往地收拾勝局。

哪料接下來的一幕,教他一生難忘。

小耗子被突然的阻力,加上滑雪,摔了個狗啃泥。可“他”絲毫沒有驚訝,伸手就將阻力點狠狠一撕,嘶啦一聲扯碎了布衣,又爬又踢地從地上蹦起來就繼續往前跑。

他著實一驚。

對小耗子迅速做出判斷,利落下手解決問題的果斷和決絕,印象深刻。

不知為什麽,他突然就有了管嫌事兒的好奇心。

這是他長那麽大第一次,也可說是唯一一次。

在想前,他已經出手。

奪奪奪,一連三枚三齒釘,再次將小耗子釘在了柵欄上,這一次,三個不同方位,要掙紮出來可得費點兒力氣了。

當他走上前,小耗子竟然已經掙紮出兩枚釘子,正回頭撥第三枚時,被他一腳踩住。

“他”擡頭時,他沒看清臉,卻被那霍然迸出的兩道極亮的光芒怔住。

“八哥——”東晁話“混蛋”。

小耗子大罵一聲,就揮舞著剛剛撥下的三齒釘朝他攻擊。

就地取材,攻其不備,反敗為勝?!

他心底不由揚起一絲讚許,但下手並沒留情,一腳踢掉了小耗子手上的三齒釘,還聽到那腕骨被自己踢得脫臼的哢嚓聲。

“八哥——”

小耗子面目更為猙獰,就像被踩了地盤的野狗,小身子一躬就狠狠朝他撞了上來,那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兒,沒有章法。

他左躲,右閃,輕巧避開。

看著那痛苦不甘又憤恨的表情,卻有微微失神。

然後,他看到了“他”穿著一件破爛得不行的羊毛披風,披風下,手腳踝露在外,已經生滿凍瘡,膿疤遍布,難見新膚,僅有一件不合身的花衣裹身,卻早已經辨不出原色。

一張小臉臟汙不堪,根本辨不出原樣兒,只有那雙眼,極亮,極銳,蓄滿了生存的渴望,和不容人欺辱的驕傲。

也許就是這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失神的他被小耗子狠狠撲倒在地,還挨了一拳頭。

“混蛋!”

他的脾氣也被激出,一躍而起,將小耗子反制於地,揚拳就要揍下去時,小耗子竟然“哇啦”一聲大哭起來。

一邊哭,還一邊用著不生不熟的東晁語罵著,“嗚嗚,你以大欺小,你欺負人,嗚嗚……救命啊,大男人欺負女孩子,不要臉不要臉,嗚嗚……欺負女孩子你算什麽東西,嗚嗚……欺負人,欺負人……”

這一哭三鬧三上吊,他立即從悍衛自己尊嚴打小偷兒的正義身份,一下淪落成了欺負小姑娘的無恥惡徒。

真是他平生第一次遭遇如此狡詐卑鄙的小鬼刺激,一怒之下,他轟開人群,將她帶回了家,決定要好好教訓懲戒一番。

那一年,她才八歲。

十年後的今天,他才知道,原來她在七歲被惡仆拐賣到東晁,送進了歌舞伎町,因不聽管教屢屢被責打欺辱,最終傷了一個小廝逃了出來,四處流浪,吃盡苦頭,受盡欺淩。直到遇到他,才結束了她悲慘的流亡生活。

……

“欣怡,好了嗎?需不需要媽媽幫你瞧瞧,大家可等急了。你要再不出來,爸爸可要砸門啦!”

“爸,媽,等等啦,我馬上就好。”

透過覆雪的葉隙,他看到房門打開,一道窈窕纖麗的身影從裏面走了出來。

她柔美俏麗的側臉一晃而過,蓬松柔軟的卷卷長發在柔和的燈光下,流動著水一樣的光澤,她穿著一件同樣蓬松粉嫩的公主裙,細細的腰身紮著漂亮的緞帶,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漾動著美麗的大蓬蓬,只是一個背影,已經讓人難忘。

雖然隔得老遠,他仿佛也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玫瑰馨香,迷人不矣。

當那抹纖麗的背影消失在窗口,他不得不重新調換地點,翻身下樹,偷摸到豪華大宅的另一端,對著高高的落地窗,重新掩藏在茂盛的樹冠後,透過窗口尋找她迷人的身影。

很快,他看到她從雪白的長梯上走下來,宛如公主一般,滿場掌聲響起,讚美聲不斷。

他看不清她的眼神,但是他能想像,她必然是一如既往的驕傲自信。

縱使曾經身陷囹囫,誤入花街,依然不改她天生的傲氣。

縱使一度餐風露宿,被人欺淩,也無法摧折她求生的強烈欲望。

縱使闊別家人多年,也許會被人看不起,她也不會在那些鄙視的目光中低下半分頭顱。

——你叫十一,我就叫十。因為我年紀比你小,我就叫十郎。

——嘿嘿,現在我是十郎了。在排行上,十比十一大,你就是我的小弟了。

十郎,還是陳欣怡,你已經長大了,已經成為一個婷婷玉立的女孩。

“姜二公子,我們家欣怡就是在外受盡了苦頭,還是你大仁大度,能包容她。要是換了別的人,那可不得早被她嚇跑了。”

我想,你已經不需要我這個“小弟”的周護了吧!

其實,這裏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而不是寄人籬下,總是低人一等。

做公主,比做侍衛強太多了,不用死裏逃生,刀裏來火裏去,不用擔心小命朝不保夕。

這裏,比我那裏,真是好太多了。

我又有什麽資格要求你回來,幸好你沒答應我的求婚,幸好你把戒指都扔了,幸好……你現在笑得這麽開心,滿足,我就放心了。

十郎,新年快樂。

……

十郎好不容易溜回房間,放松在沙發上,感覺自己的臉都要被笑僵掉,束腰也要把自己給勒閉氣了。

這時候她再也不羨慕,當初輕悠結婚時穿的公主婚紗有多麽美了,她要再這樣下去一準被憋死。

她急忙跑到大鏡子前,想要給自己松綁,眼光卻一下落在了窗頭下,雪白的書桌上,一個突然多出來的禮盒,手僵住。

多年的訓練有速,她對自己所處的環境十分敏感,離開時記得很清楚,根本沒有這東西。

她沖到窗口,聞到了一股殘留的雪香。

雖然窗口幹凈得沒有一絲灰塵,好像跟離開時一樣,可是她還是嗅出了有人偷溜進來的痕跡。這不是姜少言那混蛋可以做到的神不知鬼不覺,只有……

她打開木盒,這是曾十分熟悉的專屬於東晁的紅漆木盒,絕對上剩的樺木被反覆刷上十三層漆紅漆,最終雕刻出來的。

木漆盒子裏,放著一套十分漂亮的珠花,這是東晁特有的新娘手飾,小小的銀制梳子上鑲著制作精美的八重櫻,垂落下細細的紅寶石鏈。

——以後我結婚,我要穿白色和服,戴比她們還漂亮的櫻花梳簪。

這是她在滿十三歲時,第一次來潮,心情惡劣到不行時,那個自稱是男人的大男孩抱著她跳到別人家的屋頂上,看傳統的東晁婚禮時,她發下的幼稚誓言。

沒想到,他一直記得!

“十一郎——”

她拿著珠花,沖出了房間,沖下樓,從一個伸出手的俊偉紳士面前跑過,完全無視了所有驚訝的賓客,沖出大門,提著裙擺在空曠的大道上放聲疾呼。

“十一郎,我知道你來了,你出來,你出來啊!”

“你這個膽小鬼,你明明就來了,你為什麽不出來!”

“你給我送這種東西算什麽,我又不是你的新娘子,你給我收回去!”

“十一郎,你出來,你竟敢偷偷摸摸跑進淑女房間,你就不敢出來面對我嗎?!”

“十一郎——”

紛紛揚揚的雪花,很快沾濕了她漂亮的卷發。

她踢掉了高跟鞋,在雪地裏跑來跑去,叫聲慢慢嘶啞,可是卻無一人應答。

那時,十郎躲在花籬後,身體僵硬如石,看著女孩光著腳丫子在雪地裏奔跑,仿佛初見時。

所有人都奇怪地擁到門口,陳家夫婦臉色不虞地追出來,要喚回女兒。

可惜他們所有人都拉不住她,被她輕輕一掙就松掉了。

眼看著十郎要沖出宅院大門時,一道高大的身影越過眾人,滿臉怒色地上前一把扣住十郎的手臂,就將人扛上肩頭,抓回了屋。

“放開,姜少言,你這個王八蛋土匪。我要去找十一郎,你憑什麽阻止我,你算什麽東西啊!混蛋,你放手!”

姜少言直接將人扔進了大床,俯身壓下,就讓十郎動彈不得,任她呲牙裂嘴地大罵掙紮,也一動不動地瞪著她。

“你現在叫陳欣怡,不叫十郎。那已經是過去式了,你還搞不明白嗎?!這裏有你的家人,你的血親,你的同胞,你還念著那個該死的東洋鬼子做什麽。”

“我就要念,偏要念!十一郎,十一郎,你快出來啊,救——”

她被他狠狠吻住,一舉攻到底,嚙疼了唇齒,也躲不開他濃烈霸道的氣息。

他低嘶一聲,抹著血,擡起身。

“姜少言,你個臭流氓!”

“陳欣怡,你是我的女人!”

“我呸,就是全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屑做你這個大種馬的女人,惡心,滾開——”

十郎揚手就打,被姜少言一把摁住。

手上的珠花,一下打落在地,她心疼地低叫一聲,他的眼光卻更黯更沈。

“哼,你現在又想你的東洋鬼子了。他已經不要你了,不然怎麽連面都不敢露,送個禮物連名字也不敢署,就跑掉了。很顯然,十郎小姐,你已經被東晁人徹底拋棄了。你現在是亞國的貴族小姐陳欣怡,而不是那個永遠站在主人身後像條狗似的影子侍衛。”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閉嘴,你什麽好好不學,竟跟軒轅輕悠學的什麽怪話。”

“我喜歡,我家夫人是全亞國最聰明最善良最了不起的女人。我家少主把你打得落花流水,一敗塗,唔……”

又是一頓唇齒纏綿,讓十郎又急又氣,心卻漸漸疼了。

十一郎真的不要她了麽?

姜少言碰到一頰的冰涼,驀然打住了侵略的動作。

門外又響起了陳家夫婦和兄妹的吆喝聲。

身下的女孩卻哭個不停,比他當初要了她的身子時哭得還要厲害。

“你……”

“混蛋,滾開——”

哪知他這一不留神兒,就被十郎踹下了大床,脫了身,沖向大門。

他氣得低吼一聲,心說不愧是忍者出身的妞兒,身體的柔韌性簡直讓人銷魂,他要真讓這尤物跑掉才是今生的遺憾。

在十郎拉開大門前,又被姜少言給逮了回來,壓在了大門邊上的置物櫃上。

“陳欣怡,我想你還沒搞明白現在的狀況。你的照片和身份已經公布於眾,你回不去了。”

十郎冷笑,“那又如何。我留在這裏的第一大目標,就是為了殺掉你這個無恥下流的大種馬!”

姜少言微微挑眉,“想殺我?”

十郎說,“殺了你,我就回夫人身邊。”

姜少言說,“你還沒夢醒?”

十郎冷笑,“我很清醒。”

姜少言擰眉不語,十郎的目光突然一放,揚手一揮迸出一道銳利銀光,姜少言仰身一讓,又被女人一腳踹開了。

這一次他沒得及擋住女人開門,陳家夫婦便沖了進來,臉色尷尬。

十郎一下撲進母親懷裏,大聲哭叫道,“媽,我不要跟這種馬在一起。他不要臉,他欺負女兒。他還是個有婦之夫,我就是死也不要當人家情婦!”

哐啷一聲,姜二少仿佛被一記重錘砸中,所有的面子裏子都被女人當場給撕碎了。

旁邊還有其他賓客一聽,紛紛掩面竊笑著離開了。

姜少言黑著臉,告辭離開。

不出三日,華南的各大報紙上便刊登出,姜二少正式宣布和有名無實的妻子離婚,成為名符其實的黃金單身漢。

……

元旦後,輕悠的肚子一下大得連走動都困難了,手腳都有輕微浮腫,雖說是正常的懷孕癥狀,但亞夫卻很擔心。

不巧的是,這一日軒轅瑞德找到他說要回江陵。

亞夫臉色不虞,問,“爹,寶寶也許最遲在二月中旬左右就要生了,您和娘不能再等一等?”

軒轅瑞德搖頭,“應天府發生那麽大的事,我們也沒在家看著,現在也不知道情況怎麽樣了。只是看電報報平安怎麽行,我放心不下啊。”

亞夫抿唇不語。

軒轅瑞德看著女婿的臉色,也知道這於情不合,可是近日不斷收到的華南消息,讓他心神不寧,夜難安寢。

如今是看到東晁的士兵和那些將軍們,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別扭矛盾得兇。

也許真是物以類聚吧!

就算所有人都對他們二佬很恭敬,他還是覺得這不是自己能待的地方,想要離開的念頭也越來越強烈。

“亞夫,經歷這次事,我也相信你能照顧好寶寶。我想……”

亞夫突然截斷說,“我想爹和娘再考慮一下細弱好。目前南北局勢緊張,國民政府的空軍力量已經不容小窺,我沒法送你們坐飛機離開。若是坐火車的話,路途遙遠,恐怕半路上遇到什麽危險,我也無法向輕悠交待。興許你們在路上也要耽擱一個月,還不若留在這裏陪輕悠過新年,待產。”

軒轅瑞德愕然。

織田亞夫沒再給他機會,便稱公務緊要,離開了。

顯然,他們夫婦兩被軟禁在了宮中。

……

一夜輾轉,輕悠終於沒有被孩子折騰,睡下了。

朦朧中,她似乎看到一個模樣極似亞夫的小男娃,在粉蕊飄飛的櫻花樹下,攬花瓣,玩得不亦樂乎,咯咯直笑。

“亞夫,我夢到小小寶了。已經二月了,東晁的早櫻,這時候開了吧?那天我看到有個妃嬪竟然會種芙蓉花呢!”

“你離開東晁,有兩年多了吧?爹娘離開芙蓉城,也有兩年了呢!”

“時間,過得真快。”

這是他和她認識的第七年,新婚滿一年。

那天睡醒後,她在他懷裏喃喃說著世事變遷,物是人非。

他聽在耳中,記在了心裏。

亞國的新年很快到來,輕悠也早早給江陵發了新年電報,禮物也提前送出了。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竟然會在除夕這天,聽到了久違的親人們的聲音,看到一張張喜氣洋洋的笑臉,圍繞在身邊,渴望團圓的美夢,終於成真。

軒轅寶仁帶著一大家人,在頭晚坐飛機,於除夕這天一大早到了北平,由織田亞夫親自接機,接回了紫禁城。

“輕悠,哎喲,你肚子這麽大了,快躺回屋時去。”二娘一見,連忙上前幫扶。與三娘相視一笑,一起扶著輕悠往回走。

“二娘,我沒那麽脆弱啦!之前亞夫突然打電話說你們來了,我還以為他哄我的。”

輕悠心下激動不矣,隔著人群與丈夫相望,都是會心一笑。

眾人見狀,都忍不住打趣兒。

全家人進了屋子,擁抱,問好,祝新年,送大紅包,滿堂歡笑,合樂融融。

“小小寶這孩子可真勇敢啊,竟然跟著媽媽挺過來了,了不起,大伯送你個大紅包,出來後可要快快長大,好保護爸爸媽媽呀!”

“大哥,謝謝你。”

輕悠眼眶微濕,接過了寶仁的大紅包。

寶仁揉了揉妹妹的頭,寵溺又心疼,“傻丫頭,你吃苦了,現在該好好享享福。大過年,可不能哭。”

“小七兒,這是我織的純棉針織娃娃衣。還有大紅包!比大哥的小了點兒,你可別嫌棄喲!”

“五姐,你這針織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呀!好可愛哦!”

很快,輕悠不裏就堆滿了一堆送給兒子的禮物和紅包。

她忍不住叫嚷起來,“呀,你們都重男輕女,只送東西給小鬼,都不理孩子他媽媽了呀!我也要壓歲錢,我也要新年禮物。”

眾人齊笑。

錦業上前,竟然送了一座翡翠貔貅,說,“諾,四哥這禮還是送給咱小侄兒的。至於你這個準媽媽的禮物,當然該你老公大人送咯,我們怎麽能搶這彩頭,那可會被亞夫給醋死咯!”

眾人又是一場大笑。

輕悠窘得不行,急忙躲回了亞夫懷中。

這一晚,輕悠和家人們待到極晚,才耐不住瞌睡,笑著在亞夫懷裏睡著了。

而隔日,輕悠就被一雙冰涼的小手給弄醒了,一睜眼,就又看到一身大紅襖的小九兒,爬在她床頭上,叫著姐姐快起床,太陽曬屁屁了。

她渴睡地打了個哈欠,其實還想睡。

但聽到院子裏傳來親人們熟悉的笑聲,還有鞭炮煙花響,就忍不住了。

沒想到,亞夫竟然給她準備了一套同小九兒一樣的大紅襖,好像去年一樣,她又當了回散財童子。

“七姐姐,七哥哥說今天有好漂亮的禮物要送給七姐姐。四哥哥說這是什麽周的什麽紀念禮物哦!快嘛快嘛,我們快去看禮物。”

小九兒過年可是大豐收,現在成了十足的禮物控,不管是不是她自己的都要參一腳,激動得不得了。

輕悠在母親幫助下,總算換好了一身大紅裳,一踏出大門就被滿院子的人給笑話慘了。讓她窘得直瞪小九兒,小九兒似乎知道自己犯了錯誤,急忙溜到了小八哥哥身後。

恰時,十一郎回來,帶眾人前往進餐的宮殿。

這一路上,女人們對於這座亞國曾經的權利中心大型古建築,發出了陣陣驚嘆。

引路的有熟悉的老太監,便給眾人介紹途經的各宮各殿的典故,讓男人們也好奇起來。

錦業一聽“後宮”二字,就來神了,揪著老太監要人帶他去瞧瞧現在的皇帝和嬪妃都是啥模樣,就被父親大人給喝斥了沒大沒小沒規矩。

不過表面上這事兒是揭過去了,私下裏可擋不住軒轅四爺的旺盛求知欲和好奇心,回頭就去找了亞夫,得到了一張可以橫行霸道的通行證。

話說眾人跟著十郎行過兩條長長的宮道,終於來到一座高達五米多的紅色大宮門前。

開門前,十一郎對輕悠說,“夫人,少主給您的新年禮物就在裏面。”

一根紅綢帶送到了輕悠手上,十一郎示意她拉動紅綢帶,即可打開大門。

眾人都好奇地看著大門,紛紛忍不住猜測,難道亞夫是要送輕悠一座宮殿?

可是這整個紫禁宮都被亞夫占領了,全都是屬於亞夫的,也都是屬於輕悠的,還有什麽特別的宮殿要這樣來送?

猜測之中,輕悠的好奇心也被提到了最高點,她揪緊了紅綢帶,用力一拉。

嘎吱一聲響,紅漆大門緩緩打開。

一股熟悉的香馨掠過鼻端,帶著染雪的泠涼,一片雪白的花瓣吹落在臉頰,那柔軟嬌嫩的觸感,似乎一下打開了她的記憶大門。

“天哪——”

一片驚呼聲中,所有人的眼睛瞠到最大,滿滿地映著大門後的景色。

宛如夢中,疑似神話。

這根本就是奇跡啊!

每一個人在心底嘆息。

所以的心神,所有的呼吸,都被這如夢似幻的美景給奪走了。

大門後,竟然是一片望不到邊,看不到盡頭的櫻花園,粉紅的花瓣在空中飄舞,如細雨如絲簾,紛紛落下,簡直美得驚心動魄,讓人不敢置信。

在北平的冬天,竟然還能看到這麽美的櫻花,不是奇跡,又是什麽呢?

遠遠望去,粉櫻如雲似霧,垂瀑般層層瀉落,鋪了一地雪色,當腳踩上去時,沒有雪層的嘎吱聲,柔軟細膩,寂靜無聲。

或者應該說,這就是愛的奇跡!

輕悠覺得自己快要被這一片壯觀至極的花海給淹沒了,她放開了扶持的每一雙手,呼喚那個為她創造了這一切奇怪的男人。

“亞夫——”

“亞夫,你在哪兒啊?”

“你快出來啦!”

十一郎適時現身,提醒女主人順著地上的櫻花記號前行。

這方眾人才發現,果真有用櫻花瓣鋪出的路標,一下個都是以“心”做箭頭,一顆接一顆,鋪進了濃密的樹林。

輕悠心跳如擂,感覺好像一下回到了初識那會兒,一步一個腳印兒地,走向神秘的愛情殿堂。

這個華麗的,奢侈的,浪漫至極,甜蜜至極的世界,是那個男人為她親手編織的。

“亞夫。”

在那顆最大最茂盛的粉櫻樹下,她終於找到了那副偉岸寬厚的身影。

他徐徐轉身,一襲雪衣緋衽和服,風神俊朗,天下無雙。

他眉目一展,縱是白如雪,亦比神仙姿。

當真一如初見時……

他闊步行來,風聲颯颯,吹落一掛粉蕊香馨,簌簌跌落在雪白的衣袂上,他就像撥開層層粉簾,踩過朵朵蓮華,向她而來。

粉蕊劃過他深黯幽遠的眸,飄落在他雪白發間,沾在他寬闊的肩頭,溫柔又調皮地粘在他雪白的衣袂上,留戀不去。

“輕悠。”

他喚她時,像詩人嘆息著眼前的絕美。

她澀紅了臉,眨眨眼說,“亞夫,好美啊!”

他眉峰一挑,“男人不要說美,要說帥。”

她立即咯咯笑出聲,“人家在說,這裏好美,這些櫻花樹,櫻花,櫻花雨,櫻香……還有我的老公。”

她調皮地撲進他懷裏,他展臂將她輕輕摟進懷裏,萬千珍重。

他問,“喜歡麽?”

她說,“喜歡死了。”

他沈了聲,“不許說那個字。”

她應,“喜歡極了。”

他笑,“乖。這是我送給你的新婚一周年紀念日禮物,遲了一點。因為北平的氣候實在太冷,園丁們為了催開這些花,廢了些時候,不過好在這個新年都開了。”

她驚訝地合不攏小嘴兒,問他怎麽能做到如此,他笑而不語,俯身捉了她甜蜜的小嘴兒嘻戲,留戀不舍,不忍別離。

相濡以沫,情難自禁時,蜜語隅隅出。

他喃喃念著,“……你愛,或者不愛我,愛就在那裏,不增不減。”

她不由眨了眨眼,啄了啄他的唇角。

他宛爾一笑,咬著她的耳肉,說出,“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裏,不舍不棄。”

然後,他的大手執起她的小手,十指相扣間,紅色的鉆戒在陽光下,奕奕生輝,敘說濃情。

“來我懷裏,或者,讓我住進你心裏。”

他輕輕摩挲她喜笑顏開的小臉,吮住她呼吸甜甜的唇兒,深深含進嘴中。

“默然相愛;寂靜歡喜。”

柔媚的嚶吟逸出女子的唇間,淡淡陽光跌落葉隙,灑在她額角微紅的傷疤上,好似描上了一抹殘紅妝,絲絲縷縷的情動從眼角落下,映入他眼中,又是怎樣絕美風情,偏只為他一人開。

“輕悠,在我眼裏,你才是最美的風景。”

她故意討趣,撅嘴說,“人家現在又矮又胖,又肥又醜,都破相了,哪裏還美。你分明就是哄人家,騙人家,哼,我才不信。”

他輕輕低笑,掐了把她粉嫩的臉蛋兒,雙手環上她豐腴的腰身,撫上那隆起的肚腹,“這麽怕醜,那咱們生了這胎,不管男女,以後都不生了。”

她立馬就破了功,嚷嚷著不依,說今生最大願望,就是兒女雙全。

“傻丫頭!”他刮了下她的小鼻頭。

她撒嬌地蹭著他的臉,撫撫上他雪白的鬢角,說,“亞夫,爸爸一人在美國,我們不能陪在身邊盡孝已是大遺憾。這個家裏能多一些人,會更熱鬧的。我希望,以後你和爸爸,都不會再感到孤單。因為你有我們啊!”

她牽著他的手,撫上肚子。

“這臭小子又踢我。”

“呀,真的?哦!力氣真大,可能真的是個兒子呀。”

“等他出來我再好好教訓他。”

“才不要,我要好好疼他。”

“孩子他媽,溺愛孩子是扼殺。”

“孩子他爹,虐待孩子也是扼殺。”

於是,還沒出生的小小寶,再一次引起了夫妻兩的爭執。

當然,像這樣的爭執,便是屬於“家”的專屬幸福,無可替代。

……

就在輕悠獨自去尋亞夫時,被留下的軒轅家人都不勝唏噓,羨慕讚嘆不矣,被十一郎先引進了林中園亭,享用了一頓豐富的早餐。

當亞夫扶著妻子回來時,眾人紛紛打趣兒兩人。

輕悠又不好意思,回頭間竟然又發現驚人之處——圓亭外遍植的美麗花朵,均皆一尺多高的花莖,綠葉芙蘇,朵朵粉艷迷人,俏麗綻放,美不盛收,霍然正是正是家鄉的芙蓉花,又名拒霜。

芙蓉花多在深冬十一月綻放,喜濕,如今移植至北平,氣候幹冷,能開到眼前這般燦爛似火,當真非一般心思可成。

軒轅瑞德還是忍不住吟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亞夫,你這手筆足可謂舉世無出其二。有你在寶寶身邊,我已經沒什麽好擔心的了,今次以茶代酒,爸就祝你們這一路能否極泰來,一帆風順,萬事如意。”

輕悠莫名地覺得父親似乎有什麽心事,當下也不便說,便和亞夫接了父親的茶水,一飲而盡。

這個初一,輕悠在家人的陪伴下,過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快樂新年。

然而,過了初二,軒轅瑞德宣布要跟著眾人一起回江陵,這讓輕悠極是不舍。

亞夫見此,也未著聲。

輕悠求父母再多待一月,軒轅瑞德的態度卻異恙的強硬,這讓輕悠莫名不安。

“寶寶,嫁夫隨夫。就是你大姐在外多年,我們也沒去看過一次。現在你都當母親了,不能再那麽孩子氣了。這都是命運,你必須學著接受。”

命運?!

輕悠更為不解。

臨別這晚,寶月悄悄找上了輕悠。

輕悠以為寶月是要跟自己聊父親突然決定離開的事,這兩日她也問過母親,母親只說父親從沒離開天錦坊那麽久,眼下又搬到了江陵,放心不下。

輕悠也問過亞夫,亞夫只說父親多年習慣做一家之主,操心慣了,一時放不下也是常情,讓她不要多想。

這晚,母親一早就陪父親回房收拾東西去了。

輕悠身邊只有一個小婢和一個小廝,扶著她到側屋。

而亞夫因為臨時接到重要軍情,去了另一個側廳跟龍村治也談軍務。

剛走到屋前時,她就聽到屋子裏傳來外人的說話聲,雖然那聲音壓得極低,可是在萬籟俱寂的夜裏,聽得也十分清明。

輕悠的腳步不由一僵,直覺地有些排斥兩姐妹聊天有外人在的情景。

不過隨即,她又聽到了大哥寶仁的聲音,兄長敦厚穩重的形象給了她一定的安全感,她這才又啟步,走了過去。

守在門口的大哥的小廝一見她來了,立即揚聲通報打開了棉布簾。

屋裏爍爍的燈光透入眼中,輕悠矮身走了進去。

可是一入眼卻不是大哥和三姐,而是立即迎上前來的兩個婦人。

兩婦人齊聲喚著“七小姐”,一個便說著,“您還認得我們嗎?我們也是在天錦坊裏工作的老人了,今次前來……”

後面的話,輕悠便聽不下去了。

身邊的小廝立即上前擋住了兩個趨前的婆婦,喝聲叫道,不準靠近。小婢立即扶著輕悠就要離開,不想一轉身就被寶月給擋住。

寶月說,“輕悠,你別誤會。我帶上這兩位大娘,是有原因的,你先聽我們說完再走不遲。”

寶仁上前斥開了那緊張的小廝,直道,“小七,你聽哥哥說,她們絕沒有惡意。她們都是在這次應天大屠殺裏喪夫失子的苦命人,你難道這些日子都沒有看報紙聽說過嗎?”

寶月別開小婢扶住了輕悠,不讓她逃避,接道,“輕悠,你有所不知。亞夫手下的那個叫榮澤英傑的將軍,簡直不是人哪!這次應天府大屠殺,他就是第一劊子手,他在一天時間裏,竟然殺了近千名老幼婦儒,報紙上報的數根本就不是真實的。

若不是這兩位媽媽跑得快,及時躲進了坊子裏,她們也早就喪生了。”

一個婦人聽到此,立即哭了起來,直接就跪到了輕悠面前,另一個也跟著跪下,疾顏厲色地探述榮澤英傑的罪行,罵道,“那個男人簡直就是魔鬼,喪心病狂,比地獄羅剎還要可怕一萬倍哪,七小姐。你是不知道,我們本想去收屍,卻見他們那些士兵竟然把人倒吊在大樹上,生生活刮了來煮給小孩子吃,小孩子不吃,就被扔進煮沸的大鍋裏,被活活……”

“別說了,別說了我,不想聽,我不要聽!”

輕悠渾身顫抖,臉上血色盡退。

可是婦人們卻毫無所覺,哭著撲上前抱著輕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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